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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帆点头,肖原道:“为什么?在很多人看来,它不过是乱石间生命力旺盛的杂草罢了。”
谷帆似乎很是思考了一番,道:“我觉得,它们简单,简单的模样,简单的色彩,连生命也这般简单,长到哪开到哪……以前与爹娘出游,总能在路边杂草堆里看见它们,也不知为什么,那时总感觉很开心。”
肖原轻拍他的肩头,道:“是啊,能在乱草的荒芜中看到不弃不馁开放的花,确实是一种奇迹。”他起身去摘下一粒牵牛花籽,轻轻一挤剥出几颗种子来,道:“你看它的种子,黑色的这种叫黑丑,入药可泻水利尿,花虽朝开午谢,但它其实比很多名花都要长命得多哩。”他将花子抛出,看不见落在了哪一寸泥土上,但来年,这里必有蓬勃的延续。
“每样事物的存在都有它的价值,你,我,世间万物。或许哪一天花死了,人亡了,而这个世间不痛不痒,没有人再找得到我们存在的证据,但是依旧会有花开,依旧会有人来。一朵花甚至你我,实在太渺小,我们的价值,或许只是曾经存在罢了。”他不知哪来的感慨,轻舒口气,道:“来,我教你如何伺候这些大小姐,我离开的一段日子,它们可就交给你了。”
谷帆道:“原叔,你要离开?”
肖原点头,淡淡笑道:“是啊,要去一个不太平静的地方。”
谷帆有些失落,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我还不会养花的。”
肖原摸摸他的头,摇了摇头,道:“不会不要紧,我想你应该比那帮兔崽子爱学得多。哎,他们最近似乎都很忙——来瞧瞧,这是蝴蝶兰,气质高雅是不错,可娇气得很,所在之地必要通风,热了不行冷了不成,水不必浇得过勤,四到六天一次即可,开花时可千万不能以手触碰,否则就该香消玉殒了。这株紫荆倒不必多操心……”
院子尽头有几株木芙蓉托着大而绚烂的花,半掩着书房的门,边上,俞停云一直没有动,也不知站了多久听了多久,终于,他迈开步子往回走。
“魏然凌风江城旷课一天,回来后请他们到我书房来。”俞停云将请字说得尤其低沉而郑重,可见压抑着怒火。
落摇红对听命的沈终书摆手,轻声道:“快去快去,让他们小心些。”
沈终书是书院最老实的学生,课业超前,为人却实在木讷,脑子一根筋到底,平时便是大伙打趣的对象,哪见过院主这么生气,吓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得了师娘指示后才飞快奔去,心里直嘀咕:“惨了惨了,发火发火了……”
“停云,你、你不要生气,他们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她紧随着夫君进房,有些不知所措看着他阴沉的脸,想再说些求情的话来却无法开口。
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曾经那么爽朗阳光的少年,变成了此刻是自己丈夫的阴郁冷峻的先行书院院主,她也从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成了今天贤良温润的俞夫人。感情从羞涩热烈沉淀成为无数岁月的淡淡追随,能嫁给他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福与光荣,到如今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褪。那永久留在脑海中的十六岁,那么多意气风发的少年指点江山诗剑江湖,单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的样子都觉得温暖美好。她永远记得那白衣黑发的少年的音容笑貌,那是花季时分的她心跳的来源,不轻易让人看见的从心底泛上来的浅笑脸红,挂在眼角眉梢的青春的爱恋。
只是,变了。那些人不在了,那个人也不在了。今天的俞停云是谁?他背负着的让他一日一日忘却微笑的究竟是什么?是接任书院院主的那一天爹让他毕生牢记的“清院之正,除世之佞,承天之道,保国之安”?
爹啊爹,单是这清院之正一条已累停云半生,你非要他也同你一般吗?
她叹息一生,神思转回,俞停云正握住她手,那只手冰凉。
“摇红,我吓坏你了吧?”俞停云涩然笑道:“我已经尽量不发脾气了,对不住……”
落摇红反握回去,用双手的温度包裹住他的手,道:“没有,我知道你有苦衷,你比谁都苦……停云,其实爹当初的话,你不必当真的,他、他是气坏了才……”
俞停云道:“才什么?摇红,你真的不明白?”他抽回手,仰首靠在椅背上,道:“姓周的因为老师的一句责骂怀恨数载,一朝得势便纠结朝中奸佞枉加蜚语,哼,这些有何挂碍?老师不过一笑置之,可是此人极尽贪官之能事,更在暗中与辽人勾结,残害多位有识志士,百姓一提到他便说,嘿,周正非是谁?不就是那个先行书院的大才子么?”
看着他唇边谐谑的笑,落摇红想起来了,那个时常带着坏笑的人曾多次上门提亲,她躲在门后听到一次比一次严厉的拒绝,有一天自己被强行绑走险些惨遭凌辱,也就是那一次,她看到了一直温文儒雅的俞停云发疯一般的撕打,直到那个人没有了气息。
“我杀了他……”俞停云的笑逐渐变得释然,道:“老师帮我杀了所有看见的人,他对我说,人道不平,天道伐之,若天无意,我不妨长剑饮血消之!”他深呼一口气,似乎吐出了心中的郁结,看着落摇红道:“世间大不平,读书何用?老师说的不错,当你觉得对这个世道无能为力了,才是你真正应该做些什么的时候。”
落摇红忍住眼中的泪,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他日渐消瘦的肩,柔声道:“你没有错,我知道,停云,我只希望你开心。”俞停云闭目,应了一声。
有什么可不开心的呢?
第二十章 擎凤楼的商议
擎凤楼。
一桌坐了四个人,桌上只有一盘糯米糕。
“喂,你们带了多少,我的只够进这间房买这盘糕,都拿出来,别藏着掖着。”凌风象个杂耍后讨赏钱的摊着双手四处游走。魏然掏出了一把碎银子,算起来只有五两多点,江城拿出了腰上别的紫玉佩,楚良却拖着腮一动不动。
凌风一巴掌拍他,道:“你的呢?快拿出来,别逼我动手。”
楚良摸摸后脑勺,道:“我这样的土匪哪有钱?我说你没钱干吗非要来这个销金窟,就不怕被赶出去?”
凌风身子一旋坐下来点着,一边道:“难得你们赏我这个面子出来一聚,当然要够派头喽。”
魏然苦笑道:“可花的是我们的钱。”
凌风道:“那有什么所谓?我的一片心意难道不是价值千金么?”对面三人齐齐摇头。
凌风笑呵呵将凑到的钱银塞进怀中,清了清嗓子,道:“现在说正事,我冒着缺课一日罚棍五十的院规请你们来……”
魏然不咸不淡打断:“再加一百,我和江城的。”
江城点头:“不错。”
凌风脸一青,嘴角一抽,毅然道:“罢了,加就加,不过我的事你们可得不成功便成仁。”
魏然江城不答话默认,楚良道:“那我呢?连上次的一起算算,怎么还?”
凌风嘴角又是一个抽搐,片刻了笑道:“我这次白请你还不成么?”
楚良斜眼瞧他满不信任,道:“请我什么?吃糯米糕?”
凌风噎住,魏然为他解围,道:“算了,我们还是先听听。”说着拿起一块甜糯适中毫不腻口的糯米糕,慢慢咀嚼。
凌风忙道:“怎么样?这可是金福楼的糯米糕,一般人那是绝对吃不起。”魏然卖他个面子,缓缓点头。
凌风重新清嗓子,表情换上了肃穆,道:“我请你们来,是要郑重求你们一件事。”
魏然道:“帮你捉薛夫人?”
凌风点头,楚良道:“不过三个时辰,缉拿薛夫人的画像已经贴满全城,料想她该没了作为,交给官府即可,何必要我们帮忙?”
凌风道:“我若是想交给官府又何必如此多的动作。”他说着拿出一张纸来在桌上摊开,道:“你们看看这个。”
三人凑过头来看纸上画的一只奇形怪兽,魏然道:“笔法流畅毫无呆滞,你的丹青有长进啊。”
凌风噎住,江城道:“这是赤麒麟。”
凌风点头满意道:“还是小江有见识,这正是当年莫山麒麟帮的标志,我可以断定薛夫人就是麒麟帮的神针何翠凤。”
楚良道:“麒麟帮消亡多年,你凭什么断定?”
凌风道:“赤麒麟出现在游凤寺就足以证明,你与她交过手难道没见识过她的神针?”
楚良道:“那晚我与欧阳蝶交手并未见他使出神针,而且我觉得与我交手的不象是个女人。你会不会全搞错了?”
凌风道:“我调查多日,不会搞错。何翠凤是麒麟帮四当家,她上头还有大当家周冷奇,二当家洪天豪,三当家洪天霸……”他看了看楚良,道:“这洪天霸不正是死在你手上的吗?”
楚良道:“不错,说起来还真挺悬乎。”他到现在还未完全相信自己真的杀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头煞星”洪天霸。
凌风继续道:“麒麟帮消亡多年,周冷奇下落不明,洪家兄弟辗转多帮他寨,为恶不少,何翠凤嫁给朝阳布庄老东家后再未明着出入江湖。此次官府缉拿我看多半不会有结果,因为——”他一手按在桌上,凝眉道:“因为还有个洪天豪。为什么薛夫人如有三头六臂分手有术?为什么官府派下重兵依旧拿她不着?”
江城点点头,了然道:“何翠风当年在江湖上也算艳名远扬,周冷奇与洪家兄弟都曾为她争风吃醋,她下嫁周冷奇不久便叛出麒麟帮,就此消失。洪天豪自然不会坐失这抱得美人归的好时机,这诸多采花案若是少了洪天豪,看头也就少了大半了。”
魏然道:“原来除了薛夫人还有个洪天豪,难怪你要找我们来帮忙了。”
凌风道:“咱们四个可是过命的交情,不找你们找谁?”
楚良道:“那个洪天豪我与他交过手,武艺高强绝不好对付,你有什么计划可保万无一失吗?”
凌风道:“计划嘛说有就有了,我们今晚埋伏游凤寺来个瓮中捉鳖。”
楚良道:“你确定他们会去游凤寺?”
凌风自信满满:“一定会去,而且就是今晚。”
江城一手把玩着酒杯淡淡笑,魏然却微蹙着眉心似有心事。此时门开,轻念手托酒壶盈盈走进。凌风翘起腿来,道:“轻念姑娘啊来得正好,瞧瞧这个值多少?”他将江城的玉佩扔到托盘当中,笑道:“值不值一夜春宵啊。”
轻念看了看玉配,笑道:“这是块五千两的蓝田玉,公子说值不值?”
凌风一听忙去抢回,道:“这么值钱,一夜春宵可就不值了。”他说着已从窗户掠出,远远道:“我去趟逍遥堂,今晚子时见面!”
楚良道:“好好的去逍遥堂干什么?”
魏然笑道:“逍遥堂是鸡鸣狗盗者的圣地,一包杞妃香就是五千两的价,他垂涎早不是一天两天了。”
江城笑道:“好了,我们走吧。”
轻念身子一退挡在门口,道:“三位也这般没礼貌吗,说走就走?”
楚良拉拉一身粗布灰衣,摊摊手道:“姑娘看到了,我这般模样身上一定没钱,自然是走得越快越好。”
魏然上前拱拱手,道:“在下也没钱。”
最后江城拱手微笑:“告辞。”
轻念看三人下楼,倚在门边嗤鼻道:“哼,四个穷酸!”
出了擎凤楼楚良径直回了卧虎山,魏然和江城则回书院,才到门口就被唯恐天下不乱的韦良才堵住,满脸坏笑:“你们两个啊,表面上正正经经瞒得咱们好苦,原来原来……哈哈哈哈哈……”
魏然与江城对视不明所以,书院里几乎所有人都出来观看,沈终书好不容易挤出来,一脸急切道:“不、不好了,院主生气了,你们快去认错,不、不然……”
魏然道:“院主生什么气?我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