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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应星一本正经道:“殿下,只有计算出物体升空所受到的引力,才能知道该有多大的浮力使之升空。这实在是热、热气球的基础,不能不察。”
“现在浮力能计算出来了么?”朱慈烺道:“我记得我讲过的。”
“计算出来了。”宋应星道:“现在热气球的关键在于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持续热源,产生足够的能量。”
——能量……那么焦耳肯定也是不能用了。
“能量的单位定义了么?”朱慈烺问道。
“尚未找到确凿的实验方式来定义其单位。”宋应星道:“这也是热气球研发的瓶颈所在。”
“我希望用‘焦’作为单位。”朱慈烺诚恳道。
“殿下,可有何深意么?”宋应星十分不解。
朱慈烺不打算多说,又问道:“还有那个热源问题,用煤不行么?”
“殿下,倒是能够浮起来,但效能太低,浮空高度也不足。”宋应星道:“我们目今在试用提炼过的猛火油,能量倒是足够,但是燃烧速度过快,消耗极大。”
朱慈烺朝后靠了靠,对于点科技树几乎失去了信心。自己当年将这里命名为皇家技工学院而非皇家科学院,就是为了利用这些人的才智,优先提升技术能力。为什么他们踏上了一条科学研究的道路?不是说中国人都没有“科学”概念么!
是因为泰西思维的影响么?
恐怕也不是。
许多人攻讦华夏没有“科学”概念,其论据便是华夏古人重现象而轻本质。然而这些人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因为自然环境和技术手段的缘故,早熟的文明很少能够从现象中观察出本质,甚至观察出来的“本质”并非真实的“本质”。
这在西方也是一样,所以需要有牛顿来打破亚里士多德的古希腊力学。
如果有了足够的技术手段和方法启迪,以华夏文明在哲学上的执拗,对万物本源的探究,总结规律的能力,孕育出现代科学思想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在原历史时空中,明末的智者们在泰西实验法的启迪下,已经踏上了总结公式,实验证明的路线,只是因为满清的统治不得不中止这一进程。
如果熊明遇的《格致草》能够继续流行二十年,绝不至于有人会说“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之类的蠢话。
在明代的士大夫看来,中西学说根本就是“心同理同”,只是因为语言上有差异。而对于明朝科学落后于泰西,他们也是很坦然地承认,认为这是“天子失官,学在四夷”,学回来就行了,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不存在“祖宗成法”的阻碍。
宋应星似乎没有在意朱慈烺的失落,笑道:“殿下,近来臣在考虑如何节用猛火油的时候,倒是受了杂戏的启发。”
“哦?”朱慈烺强挤出一丝笑意:“说来听听。”
“杂戏中喷火戏,就是有口含烈酒,吹向火把而成火龙形状的。臣就在想,若是用强风吹气,使猛火油化成雾状,则能充分燃烧,充分用其效能。”
——你怎么不弄个内燃机出来?
朱慈烺盯着宋应星良久,方才道:“咱们先解决一下眼下的问题,先试着将煤与猛火油并用吧。现在我们手中煤还够用,倒是猛火油有些紧张。”
虽然胜利油田也在东宫控制之下,但明知道地下有这样的宝贝也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没有开采条件,所以只能等待着收复陕西之后集中开采延长油田了。
见宋应星还要反驳,朱慈烺忍不住打断道:“凡事不可能一步到位。有了热气球之后,我们可以少建多少火路墩?不说节约下来的银两,光是人力的节省就十分可观。热气球浮空时间短,那就多造几个轮番上空,即便这样算下来也还是值当的。”
宋应星终于将话憋了回去,道:“殿下,若只是如此,现在便可以派人来学习如何充热操作了。”
“很难操作么?”
“若是操作不当,气囊会被烧毁。”宋应星道。
朱慈烺只得点了点头,心中总觉得如此一来,好像热气球的成本也不见得低。不过这些人倒是可以成为早期的空军底子,起码他们不会害怕上天。
也算是为子孙后代种颗树吧。
朱慈烺在听取了其他一些项目进度之后,总算心中平静下来了。
仔细想想,之前的心情动荡,只是因为自己的成见在作祟。
事实上王徵、熊明遇等人都是学贯东西的大学者,怎么可能看不懂阿拉伯数字、拉丁文?而他们能够坚持全盘翻译过来,正是立足于华夏文统,而非谋取一时之便利。
“汤先生,”朱慈烺突然问道,“现在泰西诸国中,哪种语言最为通用?”
汤若望不知道朱慈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似乎与今天的主题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但他还是欠了欠身,礼貌地回答道:“殿下,如果是在上层阶级,拉丁语是可以通用的。”
“为何不用英语?”朱慈烺又问道。
“啊?”汤若望彻底疑惑了,为什么皇太子会有这样的问题?因为他接触了那些粗鲁野蛮肮脏的盎格鲁撒克逊人?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语言也是一样。
古罗马人用短剑和标枪将拉丁语传播到了整个欧洲,乃至成为天主教的第一语言,以及学者、贵族之间的通用语。是因为拉丁语科学么?不,只是单纯因为罗马人的武力强大。
如果汉尼拔战胜了罗马,或许欧洲人现在说的就是迦太基腓尼基语;如果萨拉丁打到了欧洲大陆,那他们肯定会说阿拉伯语;如果当年成吉思汗将统治重心放在欧洲,蒙古语也会成为通用语。
同样,法语取代拉丁语成为各国贵族争相学习的语言,不是因为它优美,只是因为法国国力崛起。而英语最终流行全世界,也是因为英国成为日不落帝国,以及二次大战美国对战争的影响。
数学以及其他科学符号,同样也是一种语言,是一种隐匿了国界的语言。早期的科学符号主要是以希腊文、拉丁文为主,随着近代科学在欧美,尤其是美国的跳跃发展,英语在这个战场上也取得了胜利。
作为英国人的牛顿,在一六八七年创作了《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在世时发表了三个版本,全都是拉丁语。直到他死后,此书才在一七九二年被莫特翻译为英语。
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在二十一世纪的英美科学家身上么?
只会发生在第三世界的科学家身上。
他们哪怕有再高明的理论或研究所得,都只能先写成英语,发表在英美认定的核心期刊上,然后才能获得相应的荣誉。而这些智慧成果,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翻译成他们的母语。
语言,科学语言,同样是一场战争。
朱慈烺独坐堂中,面对餐盘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在反省。
反省自己的怯弱和幼稚。
如果是一代雄主,如果能够有这样深刻的认识,他会说什么?
统一一下!
而且是以自己的语言、文字、度量衡单位作为统一标准!
诚如始皇帝。
第355章 不知有月空中行(4)
现在的欧洲刚刚结束中世纪的黑暗时代,就算在科技上领先中国,也没有形成夸世代的碾压。这场战争看似大明目前处于下风,但完全还没有到举手投降的程度!
朱慈烺推开食案,道:“等葵心、坛石二位先生用完餐,请他们进来一下。”
“殿下,您不舒服么?还是饭菜不合口味?”陆素瑶小声道。
朱慈烺只是摇了摇头。他已经决定了要打这场未来科学世界话事人的战争,自然而然进入了战争状态。
如果大明输了,只能彻底拱手让出世界霸主的地位,做个区域性大国。然而大明若是胜利了,日后全世界都不得不接受大明科学、文化体系。而且这种优势,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越来越壮大,就像后世的美国一样,全世界的知识精英都会朝他们倾斜、流入。
王徵和熊明遇奉召而来之后,朱慈烺将他们带到耳房,三人促膝而坐,深入讨论了一番关于“文统”的话题。对于文统敏感性极高的老式士大夫而言,两人丝毫不觉得皇太子小题大做,只是赞叹太子的高瞻远瞩高屋建瓴。
“现在我大明与泰西的差距只在于科学方法的使用,并不存在跨代隔阂。若是技术上形成了代差,一旦泰西对我大明进行封锁,不使技术流出,华夏便很可能遭受其辱。”朱慈烺顿了顿,道:“所以我在铁模铸炮这一技术上,将汤若望隔绝在外。”
王徵面露凝色,道:“殿下此虑恐怕已经发生了。”
“怎么说?”朱慈烺颇有些吃惊,西方这么早就意识到对东方的封锁了吗?
王徵微微摇首,抚须道:“老臣是想起当年徐上海来信曾说,他在翻译《泰西水法》之初,熊三拔几番推诿,不肯协助。在此信中,徐公甚至用了‘可见斯人若何’之严词,斥其人品不堪。不过后来看他自序,对此说倒也有转圜之意。老臣以为,若非熊氏故意藏私不授,那定是龙华民给他下过密令了。”
朱慈烺道:“这事我倒不觉得意外,西人原本就并非如其所言那般大公无私。而且如今与我国打交道的都还是传教之人,乃泰西学术最为优异者。泰西贵族、武人、商人皆是野蛮粗鄙、唯利是图之辈,若是日后他们形成压制,恐怕我国之于泰西,就如朝鲜之于大明了。”
这个类比在朱慈烺看来并不算太重口,甚至对泰西有美化之嫌,因为大明对于自己的藩属国从未有过殖民掠夺的行为……但对于明朝士大夫听来就太可怕了。
“如此看来,有一件物事,恐怕也不便让汤先生知道。”王徵严肃道。
“是何物?”朱慈烺心中一动。
“殿下请移步。”王徵道:“这是臣与宋教授从方教授翻译的泰西古书中发现的,照理说汤先生倒也知道,但不知为何在泰西似乎并未受到重视。”
朱慈烺由此更加好奇,如果是泰西古书,那就应该是文艺复兴之前,古罗马乃至古希腊时代的书籍。方以智最近的研究方向还真有些偏,不过也的确符合他追根探源的性格。
熊明遇本想回避,却被王徵留住。
王徵即便信奉天主教,仍旧怀有华夷大防的意识。历史证明,当天主教教义与忠君思想发生冲突的时候,王徵势必会选择后者。他可以用纳妾一事折磨自己终身,因为这触犯了天主教夫妻互相忠诚唯一的教义。而当明朝灭亡的时候,即便天主教严令自杀,王徵还是坚定地绝食而死。
……
朱慈烺换了便装,随着王徵一路前往他本人的实验室。
实验室的窗户都已经换成了大块的平板玻璃,屋子里采光极好。从陈设的实验工具来看,王徵的主要研究领域仍然放在机械制造方面。
王徵的过继子王永顺已经等在实验室里,他向三人行礼,旋即在王徵的指示下,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木盒。
王徵从囊中掏出钥匙,打开木盒,道:“此物威能之大,恐怕超出众人想象……”说着,他从盒中取出一通体黄铜和铁皮打造的奇异模型。
“汽转球?”朱慈烺失声道。
“殿下识得此物?”王徵颇为惊讶,瞬息之间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皇太子本来就是博学多识之人,而且大内之中多有利玛窦当年呈进的远西奇器,若是见过也没什么意外。
汽转球是古希腊数学家、发明家、哲学家希罗的作品,诞生于公元一世纪。
希罗将一个空心的金属球和一个装有水的密闭锅以两个空心管连接在一起,然后在锅底加热,使里面的水沸腾。水蒸气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