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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琦接着道:“叔父是我刘氏血脉,又雄烈英武,我死之后,叔父可自领荆州牧,我的这点地盘和人马,叔父自可拿去,以叔父的能耐,夺回荆州,与曹孙争夺天下当不成问题。琦所求的,只是叔父将来若能扫灭曹操,便请替琦手刃了刘琮这个逆徒,以雪我心头之恨,若能如此,则琦地下有知,也当诚心保佑叔父成就大业。”
刘琦病成这样,临终之际仍念念不忘宰了刘琮这个弟弟,看来这些年来确实是受了不少的气。
这些临终嘱托,刘备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时,刘琦突然间又大咳起来,咳得是声嘶立竭,身体也跟着剧烈的抽搐,他猛力抓住了刘备的手,瞪着斗大的眼睛,艰难的哀求道:“叔父……答应我……答应我……”
眼看着刘琦这般痛苦,刘备心中不忍,一时间悲悯之心大作,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刘琦见刘备应下,心愿已了,最后一丝求生的信念便也没了,身子挺了几挺,便就咽了气。
房门外,很多人也在焦虑的守候着,许久不见刘备出来,众人都不知这叔侄二人还能说些什么。其实大多数人的心里,都在盼着刘琦早点死吧。
良久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备一脸伤怀的走了出来。
关羽第一个问道:“兄长,大公子怎样了?”
刘备摇头一叹,道:“大公子他……去了……”
听闻刘琦死讯的那一刹那,诸人的脸上,明显的闪过一丝兴奋,但很快便又换上了一脸的悲怯,有人唉声叹惜,有人则感叹刘琦是个好人,这般英年早逝实在可惜。
关羽没那么多复杂的表情,他的面色依然沉如静水,很冷静的安慰刘备:“人死不能复生,兄长还当节哀才是。如今大公子已去,江夏各城还有其旧部,都有待于兄长主持大局。”
刘备沉吟了片刻,吩咐道:“现下南郡还尚未到手,未免人心不稳,就先不为大公子发丧。云长你速速暗调兵力,把守好江夏各处要地,尤其要加强夏口江面上的巡查,以防南岸的程普所部有所异动。至于汉水上游的曹军方面,亦要加强警戒,一定要确保咱们顺利的接管了江夏。”
“兄长放心,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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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刘琦刚挂不久,那边周瑜还正拖着病躯往南郡归来,行至巴丘之时,病情陡然加剧,再难承受江上颠簸,只得暂时停留于巴丘养病。
周瑜病情加重的消息传回柴桑,小乔闻知大为惊慌,念着丈夫的安危,便星夜从柴桑赶往巴丘去照顾他。
船至巴丘,已是天色近晚,小乔连气都不敢多喘一下,上得岸来便直奔周瑜大帐。
尚未入帐之时,老远便听见周瑜的咳嗽声,小乔心里愈加的焦心,便顾不得大都督夫人应有的仪态,提起裙角飞奔着冲入帐中。
掀开帐帘的那一刻,小乔的心都差点碎了,因为她所看到的那个夫君,已经不是往昔那个儒雅飘逸、形容俊美的江东美周郎,映入眼帘的,只是一个病卧于榻,形容消瘦、精神委靡的可怜人。
自嫁与他时,何曾看到他这副样子,小乔的心焉能不痛。
她想哭,但却强把泪水咽了回去,极力的维持着一种镇静的神态,款款的走上前来,轻声道:“夫君,你怎样了,有没有看过大夫。”
周瑜见是夫人来了,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伸出手来,携紧小乔的手,拉她坐于了榻边。
周瑜也未回答她的问话,却是深情的望着她许久,然后笑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小乔亦强堆起笑颜,轻抚着他的面庞,柔声道:“我听说你病了,心中放心不下,便赶来照顾你。夫君,前番你来信不是说只受了些箭伤么,怎的才过了这几月,就变成了样?”
小乔这么一问,周瑜仰面长叹一声,道:“是啊,世事就是这样变化莫测,人心又何尝不是。”
小乔听得出丈夫这几句感慨是话中有话,便试探着问道:“莫非夫君是因吴侯将南郡借给刘备之事,气血攻心才致如此的么?”
周瑜先是一怔,接着却将小乔的手握得更紧了,苦笑道:“知我者,莫如夫人。不是我心胸狭窄,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吴侯猜忌我、张昭等人背后挤兑我也算了,就连鲁子敬也背弃于我,可恨,实在是可恨啊。”
小乔亦是吃了一惊,困惑道:“子敬与夫君乃是至交,他怎么也背叛夫君呢,这也太可恶了。”
周瑜发泄过一番怨恨后,胸中怨气稍减,精神平静了许多,却又摇头一叹,无奈道:“我前思后想了很久,其实子敬这么做,多半也是有其苦衷吧。”
第二卷 崛起于荆襄 第一百二十四章 鲁肃的意
小乔心念丈夫伤病至此,对那鲁肃便多有怨抱,气道:“若不是有夫君的推荐,子敬焉能得到吴侯的信任,他到头来却恩将仇报,实在是可恨。”
周瑜无力的摇了摇头,道:“子敬与我一样,都出身江北,那些吴会士人对我们素来是多有排挤。子敬他又不似我这般,早年跟随伯符起兵,有开创之功在身,纵然得不到那些大族的支持,亦能在江东有立足之地。而以子敬的志向,绝非只想做一介区区谋士,倘若他心羡高位,那便必须得到一股强大势力的支持,子敬自然明白谋求吴中大族的支持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才想要借助于刘备这股外力。”
周瑜有气无力的一番话,以小乔的冰雪聪明,很快便听得明白,恍悟道:“夫君莫非是说,子敬一力劝说吴侯扶持刘备,并非只是顺着吴侯的心意来钳制夫君,更是想他用在两家联盟中所起的特殊作用,作为自己在江东立足的支持。”
周瑜点了点头,却又叹道:“子敬的野心,我早该猜到的,不过以他的为人,绝非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置江东大事不顾的人。只是联刘抗曹固然可令江东自守有余,但却失去了西进入蜀的希望,不入蜀又如何能北上争夺雍凉,不争雍凉又如何能争天下,吴侯把南郡这一拱手相让,便等于断了一统天下的希望,孙氏终究也不过是划江自守的割据之徒罢了。”
周瑜满腹的不甘心,说到激动处,不禁热血上涌,又是狂喷了几口鲜血,当即就昏死过去
“夫君,来人啊,快叫大夫啊,夫君……”
周瑜当天的病情便又加重,整整昏迷了数日,只是在小乔的细心照顾下,延请了多位名医,用了些吊命的药材,方才勉强将病情稳定下来,当周瑜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此时正当黄昏,斜阳从帘缝中偷入帐中,正好倾洒在周瑜苍白的脸上,睡梦中的周瑜只觉脸上暖暖的,痒痒的,不觉中微微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光线在他脸上跳动,许久未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才渐渐清晰,而周瑜的神智也随之清醒过来。
当他看到斜靠在榻边,紧握着他的手,却又一脸疲倦的打着瞌睡的小乔时,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欣慰的笑。
望着妻子那美如莲花的容颜,周瑜心中却又一阵的酸楚,他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去触摸那洁白的脸庞。
困顿中的小乔感受到了丈夫的触摸,很快就醒了,看到周瑜也醒了,立刻是喜形于色:“夫君,你终于醒了,可感觉好些了吗?”
周瑜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四天,夫君,你饿不饿,我去盛些粥来。”
虽然昏睡了四天,但周瑜此刻并未感觉到饿,但也没有拒绝妻子的一番关怀,便在她的亲手喂下,勉强的吃了一些。
小乔替他拭干净了嘴角的残渍,问道:“夫君,你再多睡一会吧。”
周瑜摇头道:“都躺了四天了,扶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他说着就挣扎着要起来,小乔深知丈夫的脾气,也没有多劝,只好搀扶着他徐徐的走出了帐外。
营帐是安在一处濒江的小斜坡上,出得帐外,滚滚长江便尽收眼底。
斜阳映照之下,江水泛着金黄色的水花,一艘艘操练归来的吴军战船正缓缓驶回水寨,水手们的号子声隐隐可闻。而左右经过的士兵健儿,无不恭敬的称呼一声“大都督”。
再向远处望去便是碧波千顷的田野,而在那遥远的天际,云峦层叠,山川此伏,茫茫之中,更有一种浩瀚之气。
周瑜望着斜阳下的天地,喃喃道:“这大好的河山,可惜却再没有机会踏遍了,可惜呀……”
小乔听出他话中有伤感之意,便忙是宽慰道:“怎么会没机会呢,等夫君你把病养好了,我陪着你好好过一过游山玩水的清闲日子。”
周瑜只是一笑,道:“我累了,回去吧。”
于是,周瑜又在小乔的搀扶下回到帐中,他却并未准备休息,而是叫小乔去备下笔墨。
小乔以为他还在为军务操心,便劝道:“你的身子都这样了,就不必再管军务了,等病好了再说吧。”
周瑜道:“这军务我想管也管不了了,我是要给吴侯上一封书,推荐子敬接替我的都督之位。”
小乔吃了一惊,不解道:“这件事总归是子敬有愧于夫君,夫君你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便是了,何必还要推荐他接你的位子呢。”
周瑜却道:“我若无法统兵,则放眼江东,再无人能为吴侯北向争夺天下,唯今之计,江东唯有划江自守才是长存之道。而荆州地位江东上游,于江东威胁极大,吴侯迟早是会图之的,但那刘备又绝不会拱手奉还,久而久之,势必会兵戎相见,待到拼个两败俱伤之时,曹操必会坐收渔之利,到时江东就难保。而子敬一力推崇两家和好,只要有他做都督,双方纵有些争端,也必不会发展到彻底撕破脸皮,决一死战的地步,所以能接任我的位子的,非子敬莫属。”
周瑜的这番说词,小乔不见得全能听明白,但他知道,自己的丈夫在病入绝境之时,依然想着是为孙氏的江东基业设想,心中不禁生出万般委屈,眼泪几乎要流出,只是强忍着才让泪珠只在眼眶里打转。
当下小乔也不再过问,只在一旁静静的研墨。
于是,周瑜提起笔来,艰难的写下了一封言诚恳切的长信。写罢之后,周瑜生怕有所遗漏,又拿起来前前后后的细看了半天,确认无所漏缺之后才将那信合上,说道:“将来我若有不测,你便将这封信交给吴侯吧。”
周瑜这般言语,几乎是在吩咐遗言了,小乔这时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扑入周瑜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周瑜轻抚着妻子的头发,神色间却是一派安详,淡淡的笑道:“不要哭了,没什么可伤心的。我周瑜有如此贤妻相伴半生,还大败过一代英雄曹孟德,虽然尚有美中不足之处,但此生却无憾矣。”
残阳落山,余晖散尽,天地间陷入了夜的沉寂。
第二卷 崛起于荆襄 第一百二十五章 虚惊
公安城,左将军府。
这已经是刘备从夏口归来的第十天,徐庶在从容部署过接收刘琦地盘之后,已于昨日赶回公安,诸葛亮也是今早刚刚从长沙赶来,包括方绍在内,刘备集团的三名重要的谋士已齐集于公安,与刘备商议接受南郡的之事。
虽然刘备已从孙权那里得到了督守荆南五郡的允诺,但听闻周瑜随后赶往丹徒面见孙权的消息后,刘备这边又开始担忧起来。
“周瑜已从丹徒归来多日,却只停留于巴丘,迟迟不回江陵,不知他用意何在?”
刘备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按理说,如果孙权说服了周瑜,那么周瑜就当赶回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