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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佺朝她点点头,冷冷盯了吕樱一眼大步去了。
吕樱没再拦他,瞧着他的背影微微冷笑,看到香草那副神情,嘴角一勾,古怪的低笑出声,自言自语喃喃道:“有意思,这么个小丫头子竟也存了别样私心……”
自沈佺成亲以来,这还是香草头一遭有机会同他单独在一起,香草难掩心中激动,一个劲的关心关切着沈佺的近况。
沈佺好笑,见这丫头忠心,也没斥她僭越逾矩,遂简单的回答她一两句。香草更加欢喜,一颗心都要飞在了云端,只恨脚下的路太短,仿佛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熙和堂大门前。
沈佺突然在大门前停下了脚步,望着香草神情有些迟疑。香草精神大震,深以为王爷是跟自己一样的心思,不觉也停了脚步,微抬着头盈盈含笑注视着沈佺。
“咳,”沈佺抬手挡在唇边掩饰一声,小声道:“等会儿进去了,别跟王妃说翁主找过本王的事。”
香草心里有点失望,眼中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可转念一想,王爷让自己保密,那是信任自己,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而且,隐瞒的对象还是王妃,也就是说,在王爷心里,自己是必王妃更加值得信任的人。
香草对自己的解释很是满意,一下子又高兴起来,笑着点头道:“王爷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好,那就好!”沈佺笑笑,大步进了院子里。
两人用过晚饭,姚存慧便随意笑着提道:“今儿早上从燕顺居回来还没去过呢,也不知娘今天怎么样,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沈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想了一回姚存慧昨晚说的话,心里舒坦了,便点点头道:“也好。”
两人带着小丫头来到燕顺居,箫夫人刚刚用了晚饭不久,在和黎妈妈、金英等说着闲话,见她夫妻二人携手同来,箫夫人又惊又喜,眸中隐有水光闪烁,激动得有点儿语无伦次,忙笑着让他们坐下,命黎妈妈奉茶上来。
“娘今天觉得怎么样?用了多少饭食?”姚存慧笑着问道。
“今儿精神还好,中午的八珍粥用了不少,晚上吃了小半碗碧粳米饭,用了好几块当归羊肉!黎妈妈她们都会照顾娘,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好好的在熙和堂歇歇吧,顺便陪陪佺儿!你们小夫妻俩刚刚新婚就分别了这么久,正该好好说说话!”箫夫人眼角向沈佺瞧了瞧,沈佺只垂头饮茶,一言不发。箫夫人眼底就闪过一丝落寞,生怕姚存慧看见,忙又回了神笑着掩饰过去。
姚存慧只做不见,语调轻松的笑道:“看着娘好起来我便放心了,哪儿有什么辛苦!王爷公务繁忙,哪里有许多话同我说呢,还不如娘同我的话多!”
沈佺闻言抬头盯了姚存慧一眼,箫夫人瞧了他一眼也笑了起来。箫夫人略一迟疑,终是趁势向沈佺柔声道:“公务上的事娘不懂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也别太累着了,活计哪里做得完呢!”
沈佺身子微僵,这一个“娘”字听在心里只觉得格外的别扭不自在,胡乱点点头应了句“是。”他突然间才察觉到,究竟自己什么时候叫她“母亲”而不是“娘”他自己也忘记了!
沈佺嘴里微微的泛起一抹苦涩,心也低低的沉了沉。
“王妃,前几日王妃说的八珍糕,今儿老奴按着王妃列的说明比例配了、叫人试着做了一屉,也不知是不是王妃说的那个味儿!不如老奴取了来请王爷、王妃尝尝?”黎妈妈也笑着在一旁凑趣。
“是么?我原本还想着明儿、后儿试试呢,既然做了,快拿来我尝尝!”姚存慧听毕笑道。
黎妈妈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亲自转身去拿了。
沈佺便抬头问什么八珍糕?
姚存慧便含笑向他道:“就是用人参、茯苓、莲子、白术、芡实、扁豆、薏米仁、藕粉、蔗糖、白米粉按照不同的比例调和,蒸制成的一种糕点。这糕点啊,和胃理气、健脾补心、强筋骨、补虚损、消食中和、开胃进食,补养身子最好不过!回头比例调的合适了,天天叫小厨房做上一份,随时用上一两块,保准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沈佺听得大笑,“怕不是你杜撰的吧?听你说的,比仙丹仙药还好了?我怎么就没听人说起过?”
“胡说!仙丹丹药那才是杜撰的呢!我这个是有根据的!不信你拿了方子问老大夫去?你没听过,那是你才疏学浅!”姚存慧当即反驳。
沈佺听得大笑。箫夫人也微微的笑了,神情一时恍惚,心里酸酸的,又有点暖暖的。儿子在她的跟前,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笑容!
不一会儿黎妈妈亲自捧了托盘来,将两个小巧的甜白瓷椭圆盘分别搁在箫夫人和姚存慧沈佺旁边,“小厨房里一直温着在呢,王爷、王妃尝尝?”
糕点呈银褐色,做成两指大小的菱形状,看上去脂光水滑,十分细嫩,且有淡淡的米香和清凉的药香窜入鼻中,轻轻一吸,令人肺腑顿清。
姚存慧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笑着道:“有一点点苦味,想必是人参汁放得多了,下次再少一点;嗯,蔗糖也有点儿过了,容易腻味!改了再做两次,就完美了!”
黎妈妈一旁笑着应是。
“我吃着还好,不知娘和王爷觉得如何?”姚存慧笑着放下筷子,抬起帕子拭了拭嘴角。
“我也觉得还好!就是人参味确是重了些,薏米仁有点儿粗糙!”箫夫人也笑道。
“你们觉得好便好,我没所谓。”沈佺说着也放下了筷子。
箫夫人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儿子口味怎样、喜欢吃什么,心里不由一阵内疚。
姚存慧却向沈佺笑道:“你不爱吃莲子,这里头放得少吃不出来,等回头我重新改改,下次给你做用别的什么替换好了!”
沈佺朝她一笑,眼神温润而柔软。他最喜欢她心里有他,喜欢她对他跟别个不同。
箫夫人手中帕子紧了紧,鼻子有点发酸。他不喜欢吃莲子吗?她还是头一回知道。
其实箫夫人和姚存慧都不知,沈佺之所以不喜欢吃莲子并不是真的不吃,是因为小时候有一次他见别人吃糖莲子也跟奶娘说想吃,奶娘见自己带的小主子不得宠,早就怏怏的没了兴致,加上大少爷的奶娘整日在自己面前得瑟显摆,心里更迁怒沈佺,对他马马虎虎哪里肯上心?他说想吃糖莲子,她叫他闹得嫌烦,便从厨房里抓了一把莲子干泡了水糊弄他。沈佺那时候只有三四岁,迫不及待把莲子放进嘴里,那苦味直苦到心里去,他吐之不及,苦的小脸上皱成一团眼泪都出来了,偏奶娘存心要给他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轻易闹要东西,哄他说喝了水更苦,坚决不给他茶水漱口,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吃莲子。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时候不早了,夫人也该歇着了!王爷、王妃也回去早点儿歇着吧!”黎妈妈敏锐的察觉到箫夫人的变化,忙开口陪笑道。
姚存慧和沈佺看着时日不早,便起身告辞。
第332章 心病(四)
从此,沈佺办完公事回家,只要有空,姚存慧便同他一起去箫夫人那里坐坐,说上几句话才回来。沈佺在箫夫人跟前一如既往的言简语赅,没有必要的情况下绝对不多说一个字,只是神色却一日比一日自然了些。
姚存慧并未在她母子二人面前表现出诧异察觉之色,神色恬淡自然,该说说该笑笑,箫夫人心里喜的无可无不可,心境一开,加上姚存慧细心叮嘱调理,身体一天比一天的好了起来。
只不过,姚存慧从容妈处听来那些打听到的关于他们母子间的一件件往事,心里忍不住对沈佺大为同情不忍。他自幼活在兄长的光影下,从不得父母疼爱,箫夫人因噩梦难产而不喜他,巴不得他在眼前消失,将他交给奶娘之后几乎从不闻不问。至于沈佺平日里有没有受委屈、有没有挨欺负、是否吃饱穿暖、跌倒了疼不疼、生病哭喊着找娘她从来不知道,她更不了解他躲在暗处眼巴巴的看着她对兄长笑得亲切护得周全的心情。
那日容妈说着,姚存慧听着这些,心里有些堵得发慌,容妈一旁说的更是眼眶都红了,“难怪王爷待王妃那么好,说起来,您二人都是苦命人!”
姚存慧一怔,一时有些恍惚,不由得就浮现出记忆中与沈佺初次见面的情形。似乎那天是箫夫人的生辰,自己陪着亲生母亲来沈府为箫夫人庆生。大人们都在看堂会,她觉得无聊偷偷跑到花园里玩。那日,沈佺一个人不知何事缩在假山石洞里哭。她听他哭得委屈伤心,便上前同他说话,还掏出帕子给他擦眼泪。至于当时说了什么,记忆中已经完全模糊了,她只记得他的眼睛又黑又亮,灼灼的闪着光,就那么看着她。
她没有想到他是那么执着的人,这一面就把她固执的放在心中,不顾一切的念着一辈子!哪怕前世的她,早就忘记了他这个人、忘记了这一件往事!
难怪,他见不得她对别人好,他要做她心里最特殊的那一个!
箫夫人确实有些过了,他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人,听容妈所言,奶娘对他似乎也不太好,可他偶尔同她说起小时,至今念着的,依旧是奶娘的好!就连奶娘给他求来的平安符,他也当宝贝似的藏了这么多年,还送给了她。
“王妃!”容妈见姚存慧面有悲戚之色不由大急,轻轻推了她一下忙劝道:“老奴知道您心疼王爷,为王爷不平,可是,夫人到底是王爷的亲娘!这天底下,无不是的父母,您,您可千万别糊涂,因为这些个往事同夫人生分了呀!”
容妈心里暗暗的有些后悔,自己听了这些话心中一股子忿忿不平,嘴上也没个把门,一股脑儿的都给王妃说了,这不是存心给王妃添堵吗!
自古婆媳关系最是难处,难得王妃与箫夫人如今好得跟亲生母女一样!王妃那么心疼王爷,知晓了这些,岂能再以往日心态对待箫夫人?
孝义大过天,箫夫人纵有千般万般的不是,她也是王爷的亲娘,只有她说王爷的不是,断断不可能有王爷挑她的不是!王妃若是认了真,那就糟糕透了!若真闹僵了关系,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王妃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说的什么呢!”姚存慧见容妈急了反倒笑道:“放心吧,我哪里会那么糊涂?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夫人如今对王爷也不错,我又何必揪着往昔不放呢!”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纵使千般不甘万般不愿也无法再一次回到从前,与其为往事揪心痛苦,不如把目光放在现在、看向未来。虽然,有些晚了,虽然受过的伤害不能当做没有发生,可一味纠缠,除了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又有何用?
“王妃您能这么想老奴就放心了!”容妈大大的舒了口气不由得双手合十,倒把姚存慧逗得笑了起来。
“王妃,您对王爷要多好一点!”容妈忍不住又道。
姚存慧“扑哧”一笑,瞪着容妈道:“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对他不好了?”
容妈一怔,主仆二人相视笑了起来。
姚存慧将这事底细放在心里,依旧如常待箫夫人,在沈佺面前也没有提起半句,只寻思着等到时机成熟,再慢慢的化解他们母子之间的心结,一家子相处的越发融洽,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过了一月有余,箫夫人的身体已经大有起色了。特意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诊了一回,那太医笑道夫人身体已无大碍,就照这样好好调理,放宽心情,有个一年半载,就能完全康复了!又小心提醒了几句不可急功近利,固本培元之事得顺应自然慢慢的来,倘一时补得太过,反倒有害无益。
沈老太君听了异常高兴,便命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