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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问累极了,到了天亮的时候,连翻身都不曾,仍旧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一动未动。
陆铮想要起身,可是她像一只考拉紧紧搂着桉树一样,紧紧的搂着他的胳膊,整个脸就埋在他的怀里。他试了几次都没办法分开她的手,最后一次大约是使力稍大,她在睡意深沉中反倒挣了一挣,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陆铮于是偏过头吻了吻她的耳朵,大约是痒,她往里缩了一下,他说:“我去洗手间。”
她含混的拒绝:“不行,不让你走。”像个孩子似的缠着他耍赖。
“洗手间。”
“不行。”这一次更含糊了,但是抱着他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陆铮没办法,只好将她抱起来,像是晃着洋娃娃似的晃了一下:“那陪我去洗手间?”
素问终于翻了个身,从他胳膊里重新滚落到了床上,将背影留给他。
浴室里响起水声,他大约洗了个澡。素问就躺在床上等他。左等他不出来,右等他不出来,后来就睡着了。
实在是累。昨夜就怕他不声不响的走了,她一直没敢怎么睡。
她明白陆铮的性格。一直都是她走了,让陆铮去送她,看着她的背影。从没有一次,是他丢下她的。而他知道素问因为家庭缘故,最讨厌被人抛弃。
所以他不会想让她看着自己的背影。
可这一闭眼,再次醒来是什么时候她都分不清了,更不知道陆铮是什么时候走的。
电话铃突兀响起,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背上都是濡湿的冷汗。
原来是服务台打电话来询问是否要退房,她这才记起原来自己还在酒店。
挂了电话,她下床,拾起地上的衣物开始穿戴,一件件,手指滑过冰冷的衣料,那凉意顺着皮肤,一直透到心里去。
没来由的烦躁。
穿好衣服,找到手机,开机。
有一条来自小艾的未接来电。她放下手机,不去管它,走进盥洗室洗漱。
她有点强迫症,用不惯酒店的牙刷毛巾,一不小心就把牙龈刷出血来。挠了挠乱蓬蓬的长发,在台子上七手八脚的找纸巾。
有什么“锵”的一声被她扫落在地上。
很小很细微的声音,但在一个人的寂静空间里,显得那么清晰。
她含着牙刷,顿下来。
俯身,小小的白金指环躺在光可鉴人的瓷砖上,顶端璀璨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烁着锐白的光芒,仿佛昨夜浦江上最亮的那颗星被他摘了下来,此刻就在她眼底,闪烁着这世上最美丽的光芒。
素问有点怔愣。
蹲下来慢慢捡起指环,放在掌心打量。这样不经心的放在洗手台上,会是陆铮留下来的吗?万一她没有看到怎么办?该不会是上一任浪漫而又粗心的房客留下来的吧?
这么一想又觉得可笑,酒店每天都会定时清理房间。
指环的样式并不繁琐,简单大方,正是她喜欢的样式。她把指环套在右手无名指的第二个指节上,大小亦正合适,抬起手,对着镜子,在顶灯的照射下,从她无名指处仿佛有一束光耀出,愈看愈觉得喜欢。
洗漱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顿时神清气爽。在前台等候退房的时候,她才拿出手机,回拨给小艾。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小艾问她:“昨晚玩得开心吗?”
她笑笑,握着手机,目光却落在无名指的钻戒上。
小艾听她这笑声就懂了,唉,恋爱中的女人啊,没救了。不过……不远千里只为了一顿晚餐,这样的浪漫,真真让人羡慕。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看看今天的晨报吧。”
“晨报怎么了?”素问一边拿着电话,一边走到大堂一边的阅报栏,随手抽出一份新闻晨报。也不罗嗦,直接翻到娱乐版面,其实心里多少已经有数了,不过翻开的时候还是有点诧异。
“这记者挺敬业的啊,从咱们上商场跟到我进酒店,什么时段的都有。”夸他敬业,还有个原因,就是所有照片涉及到陆铮的,全部都是背面或者打了马赛克,只有她的脸是清清楚楚,分毫毕现。看来这记者事前做过功课,知道哪些能发,哪些万不能发。
“叶姐这会还在飞机上没开机,待会你自己打电话跟她解释吧。”小艾的语气颇有点幸灾乐祸。
素问笑,合上报纸,想了想,从随身背包里拿出副墨镜套在脸上。这东西小艾老是给她准备,但她一般都不戴,总觉得自己还没红到出门都得遮遮掩掩的地步。不过这回她站在酒店大堂里,却有了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唉,真不知道你是我助理,还是我是你助理。”素问一边摇头一边挂上了电话。
看着手里的报纸,又看看手上戒指,无奈。
一夜缠绵后不声不响的离开,留下这枚惊喜的同时,还丢给了她一个烂摊子,素问想到他这番举动,悬停在手机拨出键上的手指就迟迟点不下去。
刚咬牙把手机上锁,手机就响了。
是陆铮。
那一刻心脏异常的跳快了一拍,这种失控的感觉令素问迟疑了许久,平复了许久才接听。
他刚一开口就是自负而性感的低沉笑音:“戒指还满意吗?”
她愣愣的盯着无名指好半晌,答不上来。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挑了这个款式,我猜你应该会喜欢这样的。”这个人,做什么好像都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到北京了?”
“嗯,刚下飞机。”
现在交通发达,从上海到北京不过两个小时行程,当她还在酣然好梦的时候,他已身在异地的高空中。既是刚下飞机,想他还未看到报纸。
素问本来想问问他怎么处理的,现在忽然不想提了。自己也不能真的什么事都依赖着他,那跟被包养还有什么区别?而他二十四小时内往返两地,旅途劳顿,她也不想再让他费心了。
正要说再见,忽听他叹了口气,听语气似乎在笑:“现在这些报纸啊,真是越做越不像话,都没内容可写了吗?”
素问反应了好半晌,终于恍悟。
他既然在机场,随处都可取到报纸。
“是我太不低调,不该拉着你上人多的外滩。”她出道得太顺利,总觉得还有点不真实,到现在也没有一点儿做明星的自觉。
他却一本正经的纠正:“那难道以后我们见面就关在酒店里不出来吗?八卦小报胡编乱写也就算了,连新闻晨报都登这些没营养的东西,现在文化局对这些报纸、杂志的监管力度真是太差了,我看这新闻晨报就得好好整改!”
杀戮决断,随随便便一句话,这家发行量很好的官报恐怕就得面临停刊整改的命运。
她觉得有点受宠若惊:“算了吧,人家也是混口饭吃。”
陆铮倒是笑了,笑声有点冷:“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也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挂断电话,她叹了口气。他赚多少钱,她从来没问过,他能行使多大的权力,她也不在乎。也许是觉得两人还没到互相坦白家底的时候,也许是她生来凉薄,对这些身外物并不在意。
但就是这些她不在意的东西,一次次迅速有效的解决了她的难题。
她知道,这家报纸若被处理了,内部的知情人很快会知晓她聂素问有后台,且这后台硬得很。
照片的事算是以雷霆之势压了下去,没人敢提。后作用却是无穷无尽的。
那日,连两个老师都私下偷偷问她:“军政家庭是不是跟一般的家庭都特不一样?吃饭睡觉前是不是都得行军令?”
她哭笑不得。她怎么会知道他们家人是怎么吃饭怎么睡觉的?
可说出来人家都不信,觉得她是在自抬身价,故作神秘。
圈子里纷纷传说,她聂素问是靠潜规则上位的,因为那报纸上的照片把男方P掉了,所以众说纷纭,但舆论揣测的方向基本都是指向华谊的高层。即,她的背后金主,不是陆铮,就是萧溶。
对此,素问一笑置之。别人给你凭空捏造个让人震慑的背景,并因此对你毕恭毕敬处处关照,这是好事,她没理由推辞不是?
连小艾都一脸夸张的追着她问:“老板这个人谈起恋爱来,和普通人一样吗?”
素问觉得奇怪:“他不就是个普通人?”
小艾真是急死了:“那怎么能一样?他外公是解放军总部军纪委书记,他姨妈是中央委员,人可是一活生生的红三代啊,又自己创业,开创商业地产王国,高干子弟,帅气又多金……”
素问觉得小艾跟周沫一样,也有去写小说的潜质了。
“你是查户口的吗?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公司里都传遍了好吗,人人都能倒背如流。倒是你,怎么当人家女朋友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啊。”
素问理直气壮:“我又不是和他家人谈恋爱。”
小艾唉声叹气,继而又一脸八卦:“真不知道老板那样的人,说起情话来是什么样子,表情还是那么冷漠那么酷呢,还是会腻死人不偿命?”
素问顿时冒起一身鸡皮疙瘩。
小艾会这么积极是有原因的。陆铮并不像萧溶时常出现在媒体报刊上,在公司也极少露脸,虽然萧溶也是红三代高干子弟,但那双桃花眼在公司放了几个月的电以后,女同事们基本也都免疫了,于是又继续YY起不常露面的陆铮来。
小艾星星眼的想:要是把老板在和她的艺人谈恋爱这消息放出去,得轰动多久啊。估计还得碎了一地玻璃心。
在上海待了一个多月,她之前拍的那部古装偶像剧终于在卫视正式开播,开播仪式无论如何她是得赶回去参加的。
跟两位老师请了假,搭夜机回去,上飞机前本想给陆铮发条短信,后来想想,上回他给了自己那么大一个惊喜,这回也吓吓他好了。
一下飞机,就立刻感觉到两座城市的温差。这个季节,北京的夜里还是有点冷的。
素问指使保姆车先把小艾送回去,自己单独打了辆出租车往陆铮的住处去。
小艾在飞机上见她一脸喜色,就猜出了她心思,也不多问,只提醒她:“明天的开播仪式别迟到啊。”
这次她回来时间有限,为了配合电视剧的宣传,通告行程都排得满满的。也就只有今晚能抽的出时间与陆铮好好的单独相处了。
没事先打电话的后果就是到了后,大门紧锁。
她泄了气,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给陆铮打电话。
无人接听。
然后是转入语音信箱。
沉默,撇嘴,最后恼怒的在老旧的铁门上砸了一下,收起手机,下楼。
还好行李先叫小艾拿走了,不然今晚她得多凄惨啊。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
晚上下课就跟小艾匆匆忙忙的赶飞机了,上机以后她不小心睡过去,又误过了飞机餐,下机后便马不停蹄赶到陆铮这儿来。本以为会被他小心捧着,好吃好喝伺候着,结果迎接她的竟是闭门羹!
聂素问悔不当初啊。
自怨自艾的托着步子下楼,还好没走多远就看到半夜在店门口摆摊卖烧烤的。下半夜,生意零零星星的,老板见着素问朝这边走过来就特热情:“姑娘,吃烧烤吗?新鲜的羊肉。”
这东西素问以前可敬谢不敏。不过这次卫导见了她穿旗袍的身段,觉得她太瘦了,要再肉一点才能撑得出曲线。所以最近她也算有口福,可以跟着小艾吃点高热量的东西,不然在平时,吃宵夜还吃这么荤腥的东西,简直就等同于自杀。
老板热情的帮她拉开桌子板凳,递给她一只小篮子。
素问点了几串羊肉,又配了点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