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蒋澜再按下播放键,将录音笔握在掌心,整个人往情人树下的草地一躺。刚躺下又惊觉不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录音笔,然后伸手避开播放口虚虚握住。
他在脑海里为录音配上影像。
……
“水都喝光了。你打算啃杯子吗?”他自己的声音。
蒋澜将手枕在脑后,回想着自己接下去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唔,接下去是……
——“你还是不打算抬头看我么?”
现实中的蒋澜手指抚上自己的唇。
……
录音笔里传来牟再思洗衣服过水的声音……
……
蒋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逛回家中的。回到家时天色已晚。家门口的台阶上站着邹于容,雕花铁门旁边停着他中午开出去的车子。蒋澜勾了勾唇角,路过邹于容开门进了房间。
餐桌上白天的娇嫩的百合花芳香萦绕,蒋澜脱下鞋子换上拖鞋进了牟再思的书房。
满房间都是关于她的回忆。包括那一天晚上她坐在位子上,赤脚踩在椅子上将离婚协议书甩到他身边的样子。
打开电脑,蒋澜移动鼠标,戳开一个文件夹。
牟再思。rmvb
视频播放器跳出来,播放器里显示的地点是客厅,蒋澜一手支颐,一只手不停地晃着鼠标。等了很久,仍旧是空无一人。几分钟后,蒋澜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里,他好像在和谁对视,突然取来一杯茶水往前一放,那水杯就这么浮在来了空气里,并且时不时倾斜。
紧接着是玄关处门开了,出现了叶阑珊的身影。
视频里的蒋澜把衣服举在半空,手臂虚张,好像拥着什么东西一样。
电脑屏幕前的蒋澜面色陡变。他目光连连闪动,鼠标连点,一时间跳出多个窗口。
这个的拍摄地点是阳台……摄像中没有人……没有人……只有一盆花在空中走着不规律的痕迹。
蒋澜手紧紧握住鼠标,鼠标被暴躁的对待以致于不停发出可怜的声音。
……快进,快进,再快进。
……
现在电脑上播放的是在书房里的。蒋澜看了眼拍摄时间,正是今天上午。
书房的抽屉被拉开……
婴儿的超声波照片无故悬浮……
接着是他的身影……
蒋澜看见屏幕上的自己目光看着前方,然后开口讲话,可是他的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虚位无:“我们去兜兜吧。”
一个熟悉的女声空落落地响起:“去哪里?”
……
这是蒋澜趁着牟再思不知道的情况下用监控器摄像器偷拍下来的视频……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无耻……可是……蒋澜疯了似的把所有视频都点开来。
——没有那个身影。
蒋澜目光空落落的,手指抚上显示器。
突然音箱里传来一个声音。
——“喂。”
蒋澜震了一下,连忙找到那个视频——是书房的那个。牟再思的手机悬浮在空气里。
是牟再思在听电话?
蒋澜看不见也听不到对方在讲什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是牟再思的声音,只是不同于平日里的言笑晏晏,这一句话冷冷淡淡,斩钉截铁。
“放手这门课,从来不需要你来教我。”
随后是她冷淡到近乎嚣张的宣告:
——“我牟再思从来爱得坚强,没有比不比得上你叶阑珊,能打败我的,从来只有蒋澜。”
视频的播放被人为停止。
蒋澜忽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来,邹于容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他,不知道望了多久。
邹于容平淡地开口:“你的车在A大停了很久,我找人开回来了。”
蒋澜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道:“您派人跟踪我。”
邹于容目光平静:“你之前不也是去调查牟再思了。”
蒋澜烦躁地开口:“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邹于容站在门前淡淡道,脸上妆容未施,发鬓微乱,像是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妈。”他低声咆哮。
邹于容置若罔闻:“牟再思怀孕那天,你当初不是被她误以为是跟踪么?只不过是你是凭对牟再思的熟悉猜到她在哪家医院然后去调查,我是真的派人跟踪你而已。”
死寂。
沉默良久,蒋澜望住邹于容,他衬衫领口凌乱,颈项白皙到近乎苍白,阴影在他颈项间铺陈,像是宣纸上一道浓墨。
“妈,你为什么讨厌牟再思?”
邹于容右手食指指节屈起,在另一只手上不停敲击。
半晌,她终于开口,面容罕见的笼上沉郁之色,像是太久没有讲话,以致于不习惯开口,讲如此有感情的话。
“我以为你不喜欢牟再思。”
“我以为你喜欢叶阑珊。”
蒋澜静静凝视。
“所以我喜欢叶阑珊,不喜欢牟再思。”邹于容忽地笑了笑,满是苦涩:“蒋澜,我们不愧是母子,对不对?”
“妈。”
“所以我觉得对不起你。养成你这样的性格。”
蒋澜手指发紧。邹于容理了理鬓角,忽然不再说话,踩着高跟鞋走了。
蒋澜盯着屏幕里像是灵异事件的视频,久久无言。
他忽地抽开键盘,打开谷歌搜索,键入一个名字。
——“牟再思。”
他无声默念,敲下回车键,一时间网页上各种各样的词条如乱花迷眼。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关于她照片或是其他。
银质的月光将蒋澜的一半身体纳入怀抱里。
蒋澜滚动鼠标的手指忽地顿住。一行诗映入眼帘。
写诗人名叫徐再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接下来的日子里,蒋澜认真工作。
一步步巨细靡遗。
19
【牟再思】
这注定只是一个关于暗恋的故事。而我的爱情将被埋进深深的时光里。爱的尽头是永无乡。
20
【蒋澜】
几日后,蒋澜又来到了A大。他枕着自己的手臂躺在草地上。阳光刺目,他从自己的指缝里望见朗朗晴天。
情人树上满树的红布条迎风摇晃。
手边录音笔放着冗长的回忆。
忽然地——
蒋澜颀长的身影僵住了。他听见录音笔里突然传来一阵杂音,紧接着竟然出现牟再思极清晰的声音,不同于之前的模糊,隔着很多层阻碍的渺远,这声音清朗干净,像是谁举着录音笔刻意录下。
就像牟再思站在他眼前对她说话一样。
蒋澜的眼泪终于从指缝中流下来。
录音笔里牟再思的声音鲜明的好似情人树上的红丝带。
——
“蒋澜,我们一个傻,一个痴。
如果我们没有遇见,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重生,只是一个开始。
、20重生【重写】
22
“你这是要重生了。”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牟再思不再像最初几次听到的那样到处张望寻找说话的人,而是很淡定地点点头。
她不会忘记这个声音主人一开始看见她出洋相时候笑得很欢得声音。吃一堑长一智,牟再思正在努力地在这条路上狂奔而去。
——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牟再思觉得那声音的主人貌似点了点头,然后听得他道:“那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保留记忆重生回到过去,一个是忘记蒋澜同志回到过去。你要选哪一个?”
牟再思拇指食指还在一起,再空气上敲了敲,忽然道:“蒋澜向来是校友们口中的光荣校友,不仅是A市,全国蒋澜也是有名气的,把蒋澜彻底从我记忆里抹掉……怎么可能?”
那声音不说话,牟再思却不知怎的悟出那不男不女的生物抿唇笑而不语的阴险模样。
牟再思抬头望了一眼远方,奈何这里许是阴曹地府之类的腌臜地方,尽目远处满是虚空,不是黑洞洞就是灰蒙蒙,混沌之地,只能看到自己,
连从来都陪伴自己的好朋友影子姑娘都不曾望见。
心头一阵忧伤。牟再思收回目光,朝虚空中吼了一声:“喂,要是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哪天别人跟我聊起蒋澜,我却一副孤陋寡闻的样子……这个样子不好啊。而且如果从不认识蒋澜再来一遍,我觉得我步后尘的几率在90%以上啊,这不是很悲催?”
“呵呵。”那声音笑了笑。
“我去年买了个表。”
“啥表?”
牟再思:“………”
牟再思思索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我忘记了一切,那这个时空什么的……咦,不会错乱吗?不会是我穿越了吧?时空跳跃?!”
衣服的衣角忽然被吹动似的抖了一下。
这是风?
“哦,别担心,只是我甩了甩衣袖。”
“风挺大,挺凉快的。话说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存在在我脑子里。”
这个世界很明显地停顿了两秒钟。
随即那声音若无其事地于虚空中响起:“关于这个问题,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复杂。就当吃了杯忘情水嘛。”
牟再思似有所悟。
于是那声音又淡淡地响起来:
“看你口吻,你是打算选择后者了?”
牟再思扭过脸,唇角抿了起来。
那声音也没说话,像是在等她坦白,等她想明白。
牟再思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她只是想让自己通过这种动作免除一些因为陷入沉默僵持而起的尴尬。
“喂,你很残忍啊。”牟再思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是么?”那人似乎嘴角扬起来,很得意的样子。
牟再思摸了摸鼻子,她突然发现这个动作自己很久没做了。
“好吧,你赢了。我坦白。”牟再思低声笑了笑,道:“如果保留记忆,我觉得我无法面对蒋澜,太可怕了,那年我多喜欢这种阳光下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少年哟,哪怕现在想起来我还是有种小心肝跳跳的感觉。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我会忍不住的。”
牟再思叹息了一声,却觉得空气里不知何时都似乎漂浮着红色的泡泡,然而如果伸手一戳,不过是糊了一脸的肥皂泡沫。
“整整十年。”牟再思捏了捏鼻梁,觉得无端又勾起一阵伤感。
“嘿,真黑啊你说是不是?我擦整整十年啊?!谁能说忘就忘更何况我和他并不是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宾的。就算很潇洒的放手了,现在又让我看着年轻的蒋澜,我一看到他有那么年轻了,我就觉得整个人心肝脾胃肾都疼得皱起来了。谁特么面对这种事情能大度得跟个什么似的?看小说呢?像《长生》里陛下那样的人当然我也是崇拜过的。但是……嘿,我不是小说啊。十年感情说断就能断?说断就能断!”
牟再思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抱歉,说太多了。”
“没事。”那人似乎很理解。
牟再思继续道:“所以啊,到时候我一定会在逃避与被吸引之间精分的。”
“精分?”
“精神分裂啦。”牟再思心态很好地耸耸肩。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那你选择好了?”那人问道。
牟再思吱唔了一下。
“怎么?”
“那什么……就这么洗掉所有记忆?那我十年不是白活了。我还是很舍不得的。还是就撸掉蒋澜?”
那人这下终于哈哈哈哈地大声笑起来,声音很是豪迈:“本山人自有妙计。”
妙计?
但愿如此吧。
牟再思内心想着,然后眼前灰蒙蒙的虚空忽然一阵扭曲。
天地似乎都在旋转——虽然此处没有天地。
牟再思头有些晕,却不想闭眼。
非是不能,而是不舍。
最后一次的,有意识的,在有他的世界里呼吸与欣赏。鼻翼里满满都是留念与悲伤的味道。
死亡多方便,多简单。让她有机会重来,就像游戏从某一个存档重新开始一样。
于是一切怨愤与爱怒终于彻底淡褪下来。
她要回到她向他告白的那一天。若非那一天,我们本该终生终世永不相识。
那个非男非女的声音主人听到她这个笃定的想法后,无声笑了笑。
“重生吧,牟再思。”
……
2013年9月
牟再思脑袋无比沉重的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