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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司羽烈皱起眉头,有些紧张地问。
谈笑本想说不知道,可看司羽烈这个样子,心想那斧钺果然是有些古怪的吧。说起来那斧钺如果是谈紫君墓中的那把,那骷髅、蒙面人和云享、离歌、太真……她觉着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
司羽烈左手按在右手的手腕处。“果真是有了?你们做了什么?不。应该说,师父做了什么?”
谈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想起曾经看到的那个模糊的图案。
司羽烈正心神恍惚,谈笑目光一闪,突然出手掀开他的衣袖,移开他的手,这下看得清楚了,他手腕偏下的位置果然是有个图案,当时她只看见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现在看来,分明是个骷髅头。
司羽烈吓了一跳,但既然已经被谈笑看到了,便神色一变,索性再不隐瞒。“此处最近常有灼痛之感。你……可知是为何?”他想那斧钺既然曾经是谈紫君所有,谈紫君一定留给了谈笑什么线索,比如这斧钺如何用,比如这骷髅与斧钺的关系等等。司羽烈已经从初得“神器”的兴奋中走出来,现在更多的却是烦恼。身怀强大武器却不能完全发挥它的威力,这对司羽烈来说并不是美妙的感觉。
谈笑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不知道。”
“不知道?”司羽烈的声音提高了些。“这可是你父亲藏了几十年的东西。你说不知道?”
谈笑皱皱眉,冷笑道:“东西是你拿来的,我如何知道。”
司羽烈定定看她,在想谈笑是有心隐瞒还是真不知道。
谈笑想着那个被钉在门上的骷髅,又想到司羽烈手腕上的图案,心想那斧钺也算是有灵性的东西,司羽烈这样子是与它定了什么契约吗?
司羽烈脸色沉了沉,道:“你不想知道我如何得到的这斧钺?”
谈笑不语,一副你想说就说,我也不一定非要知道的态度。
司羽烈对她这种态度当然不满意,但仍然自己说了出来。“碧丹生。”
碧丹生?谈笑有些诧异从司羽烈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据她所知,碧丹生不是被太真赶了出去吗?她虽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碧丹生本来就是太真的掌门,虽然看起来只是虚有一个名头罢了。碧丹生这样的人要被赶出门派,一定是犯了极其重大的事情,被门内上下不容,这才有可能让他被赶了出去。总不会与她离开禁地的时候有关系吧?
司羽烈古怪地笑了两下,“他还问起阿九呢。”
谈笑脸色变了变,碧丹生如何会问司羽烈阿九的事情?司羽烈这样子难道是知道阿九就是她不成?
“你不用害怕道行。我能拿到这把神斧也多亏了碧丹生。没想到碧丹生就是当年与师父齐名的那位元婴真君。不过现在他瞎了眼,神智又不清楚,早没了威胁。不然青蒙山那糟老头子能赶他出去?可笑他被赶出去的时候还到处找一个叫阿九的人……”司羽烈的笑容有几分恶意的讥讽。“阿九……呵呵,谈笑,我告诉他我知道阿九在哪里,他便真的告诉我进青蒙山的密道,让我拿到了那神斧。你看,多么划算的交易。”司羽烈笑得得意。
“你什么意思?”谈笑沉下脸。
“什么意思。你很快就会再见到他了。对了,我都忘了说了,太真的那个糟老头子为了不让碧丹生威胁到他,可是杀了誓死保护他的那几个拿壶的怪小子,还重伤了他呢。你说他千里迢迢从青蒙山来到天华山地界,就为了寻找一个阿九,这是为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一直跟着你。”司羽烈笑了,“从你遇到碧丹生开始。”
“不可能。他不可能没有发现你。”
“这是我的问题。”
“他现在在哪里?”一个瞎了眼,受了伤,还被赶出门派的修士,身边没有任何人保护,他在哪里,现在如何?
“你关心?你关心最好。替我把那斧头拿出来,我就告诉你他的事情。”司羽烈傲慢地说。
“是你自己送给师父让他帮你除魔的。你若不想除魔了,找师父要就可以了。”
“不,你不了解师父。我现在又不想除魔了。”司羽烈眼底压抑着隐晦的戾气。“你帮我拿出来,我立刻带你去见碧丹生。”
“我也不是那么想见他。我与他并不关系。”
“是吗?也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怎么对他也无所谓了。我不急。哎呀,到底是曾与师父齐名的人,相信很多人对他感兴趣。不过,这与你大概没什么关系。我既然把他带到天华山地界,自然要好,好招待他了。”
谈笑无动于衷,淡淡道:“三师兄若无事,我便走了。”说完真的转身就走,不再停留。
司羽烈咬咬牙,低低咒骂了一句,拂袖离去。
没有那斧钺在手,他总克制不住灼烫处衍生的嗜血杀戮的渴望,这比对着那斧头生出的渴望更甚。他觉得自己会不会一开始就想错了,他不该把那斧头交出来,他为什么不能拥有那斧头?早些时候他利用碧丹生拿到这个,听他心心念念阿九,便又起了心思。
没想到谈笑与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连生活起居亲自照料,似乎比对师父和秦清微都要亲近几分,没想到却是个冷血的主儿,丝毫不管他死活。
他不知道谈笑在拂袖离开前对从他背后的远方摇摇晃晃飞过来的咕咕做出了怎样的指令。
咕咕,姬云华口中的失败品,已经比许多修士都要强。它追踪的本领可是谁也比不上的。
谈笑久未听到碧丹生的消息,此刻听司羽烈提起,突然心中有了几分动荡,勾起某种陌生而遥远的思绪。她习惯性地压抑心中不知从何时渐渐生出的压抑和恐惧,她想到了那个白石人像,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心中有个奇怪的念头——怕有一天连自己都认不得自己了。
怎么可以不趁还记得的时候,留下些让自己以后还能记起的线索。
子翼这个名字,在她脑海中出现得是越来越频繁了。
第一卷 遗孤玉华峰 203 又遇白塔
咕咕一直跟着司羽烈去了晋火峰。
司羽烈自从结了金丹之后,多数时间在天华山以外,待在晋火峰的时间却是少得可怜。他一个坐在屋中瞪着手背偏上部位的骷髅头,心头被一股一股的邪火扰得烦乱起来。
司羽烈没有对谈笑说假话,碧丹生的去向他确实再清楚不过。谁也想不到那个如今自理都成问题的男人在百余年前曾多么意气风发,曾有过多少辉煌。司羽烈心里是鄙视他的,确切地说,他对没有力量和失去力量的人向来都没有什么好感。
咕咕在外面等了很久,只见司羽烈开始打坐静修,心想这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它可以快点回去向姬云华和谈笑报告自己的发现,特别是那个离歌,真的不是好人!
这么想着,咕咕扑扇扑扇翅膀果断兴奋地飞走了。它却不知道,在它走后不久,司羽烈也离开了晋火峰。
司羽烈怎么想怎么觉得不甘心,总觉得应该与谈笑再谈一次。他虽没把握谈笑对碧丹生的在意程度,但他曾亲眼看见过谈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瞎眼的碧丹生摸索前进的背影,那目光他记得她只给过秦清微。如果不是那样的眼神,司羽烈还不到谈笑的心思,但那次之后,他越看碧丹生越觉得那气息果然与秦清微有几分相似。
在谈笑的童年生活中,除了姬云华最重要,还有一个就是秦清微。秦清微闭关多年,谈笑怎么可能不想念?碧丹生虽不是秦清微,但从谈笑与他相处的那段日子来看,他定也不愿碧丹生受苦的。这是司羽烈得出的结论。
从晋火峰再去玉华峰,那时云霞将退,夜幕初至,淡淡的月光在枝叶间轻摇慢流。谈笑便迎着微凉夜风望着远山,双臂环抱的姿态比静夜美好。
司羽烈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脚往前走了两步,却不知怎么如受了蛊惑般定在原处。如果他没记错,谈笑看的方向正是秦清微闭关的方向吧。
一个人伫立在夜色中追思吗?这样还能说不在乎吗?
司羽烈想到此处,心中定了几分。他不能再等了,他不能等姬云华发现那斧头的秘密之后再追悔当时怎么轻易将它给了出去。这本是他找到的,就应该属于他,他虽惧怕走火入魔,但是拥有强大力量的感觉实在太美好。美好到他可以不顾一切不择手段。这个世界本也是弱肉强食的,人心自私贪婪本没什么不对乾坤归心。他这么想着。
正当他想着要怎么游说谈笑时,谈笑动了。她向着月亮的方向走了走。那姿态不疾不徐,但略有凝滞,像是有什么疑惑一样。
那里有什么吗?司羽烈奇怪地跟上去。他放眼望去,再走不远该是山崖,已是无路可走。可谈笑这时脚步已经变得坚定无比了。
司羽烈暂时还看不到谈笑看到的景象。而谈笑和司羽烈此刻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远远的还跟着一个人。
谈笑白日里听司羽烈提起碧丹生的事情,不自禁地又想到了那段岁月,想到了秦清微。她不想回去,一个人瞎走竟走到了这里。她远目群山,遥想当年,本想着吹吹夜风就离开。可没想到月光下的山崖竟在她眼前活生生地发生变化。
她抬头看了看高天上的圆月,那月变得不再像是月亮。月光如天上之落入凡间,如清溪流瀑泄于崖上。星星点点的光在崖上跳跃流转,美得如诗如画。
更美的还在后面。就在谈笑为那些在山崖的边缘跃动的光亮惊叹的时候,它们突然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如浪卷起,顿时在她面前铺开一面光华流溢的透明墙壁。
光华如水纹,微微扭曲的透明墙壁之后是另外一番光景。而这光景竟还十分熟悉。
什么地方见过呢?谈笑往前走了几步。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
清溪潺潺,绿树白塔。这是……谈笑心神动了动。一个遥远的声音仿若从远古飘渺而来。
知子何来,子何之归。
子何之归。
谈笑脑子里仿佛有个小锤子开始突突捶着,那小锤子的动作越来越快,谈笑的目光也越来越没有焦点,在她的眼神放空的同时,脑子也似乎一瞬间放空了去。她感觉到山风的清新,溪流的潮湿,还有那不远不近的白塔,它在召唤着什么。召唤什么?是她吗?
谈笑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快,没有发现自己的双手在流光满溢的墙壁上做着向两边撕扯的动作,而在她硬生生地撕开一条裂缝之后,她身后跟着的人惊异地发现普普通通的山崖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
司羽烈自言自语道:“从小就古里古怪,也不知道长得一双什么眼睛。”说着想起谈笑那双清光流转的琥珀色眼眸,不笑的时候冷得像覆了一层冰霜看不分明,偶尔笑的时候又像是人间三月开得正艳的桃花瓣儿,想着便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动,像是突然发现谈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咬着嘴唇躲在秦清微身后的小孩子了。
他这一晃神的功夫,谈笑已经从从容容地走进去了。
裂缝正在慢慢收拢,跟在司羽烈后面的人心中不免急切起来。司羽烈挡在前面不进去,他就变得很被动了。他既不想走,也不能就这么越过司羽烈冲进去。他虽不知道谈笑进去的是什么地方,但既然谈笑能进去,他们又有什么不能进去的呢?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此时不进去,下回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缘了。
所幸司羽烈到底反应过来了。新奇的东西总是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司羽烈也不傻的,见谈笑进去了,当然赶紧趁着那裂口没封上也跳了进去。
跟在司羽烈后面的人心中一喜,赶紧跟上去,可是由于司羽烈那么一耽误,那被谈笑撕裂的缝隙在他进去之后就已经很小了。等他奔到那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