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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玩耍的男孩子赫然在列,这会儿身后还多了一只直摇尾巴的大黄狗,正跟在大伯后面不停打量着自己并不太熟悉的二叔。潜小麦脑子里一一将眼前的人物对号入座,这男孩子想必就是杨家爷爷这一脉的长房长孙杨弓剑了。
嚯嚯,全家都到齐了,潜小茉的欢迎仪式可真热烈啊。
有点遗憾的是,潜小茉似乎不太受用,面对众位长辈伸出想抱抱她的双手,更是直接把脸埋进了姐姐怀里。杨勇在边上跟众人解释着什么。大姑姑杨新莲却独独蹲到了两姐妹面前,温柔地轻轻摸了摸潜小麦的脸:“怎么把头发剪掉了呢?你那乌黑的头发多漂亮,我和小姑姑可花了不少心思的。”见潜小麦朦胧的双眼呆呆怔怔看着自己,还是不言不语,就又逗了逗:“怎么啦,才半年没见,不记得大姑姑啦?”
回答她的是一道揶揄的低沉男声:“当然不记得你了。小麦,抡起拳头打过去。就是她,骗说要买小梳子给你,结果把你卖到南江去了。”偏过头去一看,原来是三叔。
杨新莲满头黑线,一脸尴尬地嘿嘿干笑着。潜小麦急急忙解围道:“不是的,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记得。只是大姑姑和小姑姑都更漂亮了,我才不敢轻易叫。”的确,这里的一人一物,一草一木,潜小麦都深深记得。在这里她度过了记忆中最无忧无虑的童年,院子里每一个角落都洒满了她天真灿烂不识愁滋味的笑声。尽管当时年少,保存的记忆少得可怜。但偏偏就是那些断断续续连不成片的记忆,支撑着自己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在无数次流泪心寒后渐渐温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眼前突然涌现出这么多年轻化了的亲人,听着糯软熟悉的罗店口音,潜小麦一瞬间仿佛做梦般恍恍惚惚。而这恰恰被大人们自动理解为是离开多时后的陌生疏离感。
“小海怎么没来呢?现在长很高了吧?”杨家爷爷问。
提起儿子,杨勇满眼漾着笑意,答道:“小家伙好着呢,比小茉还高一点,壮壮的,调皮得很。就是无法无天,让他奶奶、妈妈宠坏了。这次他也吵着要来,但我一个人带三个孩子坐车不方便,这几天大家都出门拜年,车太挤了。丽琴家里忙,又走不开,就没带他来了。”
“嗯。那夏天的时候带他过来吃西瓜吧。都两年没见了,上次看到,他咿咿呀呀才刚会喊‘爷爷’。”杨家爷爷声音不大,却隐含了一丝威严。说罢,又转过头去朝杨家奶奶吩咐:“你带新莲、水莲到厨房准备准备,中午给老二父女擀碗面吧。出面饺子进门面,他们不是拜年做客,他们这是回家。”
第一卷 077对话
杨勇自吃了顿“进门面”后,就三不五时被人叫出去吃喝玩乐,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了。初三傍晚,一时兴起,还和年龄相仿的金家小舅公一起到高山坳朋友家挖冬笋去了。如鱼得水,彻夜不归,很不负责地把潜小麦、潜小茉扔在杨家大院自力更生。
夜里下过一阵淅淅沥沥的春雨,第二天起来,太阳出来了,空气里多了一份湿润清新的透心凉,狭窄的田埂路多了一份滑泞,旁边的枯草远远望去竟也隐隐约约添了一丝绿意。这会儿,杨弓剑拿了镰刀篮子,带着大黄狗在前面开路,杨新莲正一手一个牵着潜小麦、潜小茉走在去杨家田里的路上。
西山脚一片广阔的田野中间有个大水塘,此刻几只水牛正在塘岸上悠闲地吃着草。潜小茉很好奇地问:“姐姐,那里面有鱼吗?”
潜小麦熟悉地答道:“现在不知道。但到了夏天,里面会有很多小鱼,还有泥螺和贝壳。捉回来煮了可好吃了。”
“亏你还记得。前年夏天不知道是谁贪嘴,偷偷和弓剑两人拿了网兜趴在塘边上捞鱼,鱼毛都没捞到,家里大人却为了找你们把罗店都翻了个遍。”杨新莲笑笑地打趣着侄女。
当然记得咯,当杨家爷爷苍白着脸找到自己和堂哥时,还结结实实每人赏了一顿板子呢。只是这种事怎么好意思承认呢,自是不语。杨新莲又指了指远处的沙地,问:“还记得溪边的沙地吗?夏天的时候,五叔、小姑姑和我们晚上都会去守西瓜。”
“我记得的。瓜地里放着竹床,再搭上一个像帐蓬的稻草房,对不对?……有一天晚上,姑姑你闲着没事,还给我编了一双草鞋呢。”对这个“姑尽母职”一手照顾自己长大的姑姑,潜小麦是由衷地感谢和喜欢亲近的。以前,就是杨勇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女儿性格处事都十足十跟了大妹子。
姑姑,你可曾知道,在我的记忆中,夏日头顶的那片星空好美好美。我们一起听着虫鸣,呼吸着瓜地特有的清爽气息,你教我对着流星许愿,教我哼唱你最喜欢的那首《人在旅途》。至今我还清楚记得夜空下徐徐夜风拂起你长发的样子。此后,你旅居塞尔维亚,我们隔着半个地球,电话听不见的日子里,伤心难过的无数个夜里,我就是对着星空对着月亮一点一点想念你的。
如今,再一次牵着杨新莲微微长了薄茧的温暖素手,潜小麦不由轻轻柔柔摩挲起来。
杨新莲会意地笑笑:“对。你还特会抓贼呢。有一次,二哥的朋友‘大龙甲’晚上从华阳市里走夜路回来,走到咱家地边鞋带松了,正弯着腰系。我们大伙儿在棚子里都没发觉,倒是跑到外面抓萤火虫的你,把他当成了贼,还偷偷从后面没头没脑砸了他一棍子呢。”
“呵呵,这个我不记得了。但那位叔叔我还记得,他家门口有两棵枣树,青枣可脆可甜了。”
“那是。去年你走后,他来我们家说,没有你的帮忙消化,他家打枣时整整多出三十斤呢。”
“呵呵,是吗?那今年我叫弓剑堂哥带上小朋友去帮他们好好消化消化……”
一路且行且聊,优哉游哉,终于走到了西山脚下杨家田里。现在田里种了好几畦水嫩嫩绿油油的芹菜、大白菜,最中间一畦却是高高突起,上面厚厚混盖了塑料薄膜和泥土稻草。
杨弓剑熟门熟路走到土包子的一角,掀起稻草,轻轻用镰刀挖了几下,就露出了一个小口子。杨新莲快步上前,伸进手去,用劲一拖,只见一根茎杆粗硬光滑、带着泥土味儿的甘蔗就拔出来了。她招招手叫潜小茉过去,俯身亲切地说:“第一根给我们最乖的小茉。”
潜小茉高高兴兴接过:“谢谢大姑姑。这个玉米杆好大哦。”
不着边际的话,惹得杨新莲和杨弓剑哈哈大笑。潜小麦上前揉了揉一头雾水的潜小茉,向他们解释:“南江村没有甘蔗,那里的小孩子都不认识,他们啃的是玉米杆。”
杨新莲憋足劲连拔了几根:“玉米杆有啥好啃的。那样子好蠢。过几天我多拔一些让你们带回去给小海吃。”
拔好了甘蔗,大伙儿却没急着要回家。杨新莲选了根甘蔗拿到水渠里洗洗,用镰刀斩成几小节分给三个小孩子,吩咐他们坐在田埂上吃,自己挎了篮子到一边择些菜准备带回去。
潜小麦亦步亦趋跟在一旁帮忙,细细把夹杂在芹菜里的杂草挑了,一边和杨新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杨新莲:“小麦,回南江你过得还适应么?大姑姑之所以送你回去,不仅仅因为你要上学了。更因为大姑姑过几天就要去北京帮老板做衣服了,小姑姑上半年毕业了也要去做缝纫学徒,家里就没人再照顾你了。”
潜小麦:“大姑姑要出师了吗?恭喜大姑姑。我在南江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南江的爷爷奶奶对你好吗?”
“嗯。都很好。潜家爷爷还教了我很多东西。”
“那就好。你同村的二姨一家呢?”
“都是我妈妈跟他们接触,我和爸爸接触不多。”
杨新莲割掉芹菜上的泥尾巴,叹了口气道:“尽管二哥从来不说,但我们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一些事情。”
“姑姑,我爸爸为什么要到南江做上门女婿啊?”潜小麦弱弱问出那个迷惑了自己两辈子的问题。
杨新莲闷闷地换了个姿势:“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我爷爷在世时,二哥是他最疼宠的孙子,上山下田,无论走到哪儿都带着,惹得一众堂兄弟又羡慕又嫉妒。爷爷百年后,他们总屡屡找二哥的碴儿。二哥十九岁时,和后屋的大堂兄不知有了什么矛盾,两人大打了一架。老爹顾及大伯面子,辟头盖脸削了二哥一顿。谁知第二天起床一看,二哥竟留书离家出走了……二哥也是个倔脾气,此后两年,除了寄钱回来,就再没回过家门。有一天匆匆回来了,却是跟大家说他要在南江招赘了。”
“然后呢?”没想到,老爸当年还是愤青一枚。
“没有然后了,等老爹去把潜家前前后后调查清楚,事情都差不多尘埃落定,二哥自己也愿意招赘,后悔也没用了。这事,可是老爹的心头痛。”
年少冲动,看来父亲是吃了没有调查的亏。
杨新莲又幽幽开口了:“其实你五叔、小姑姑和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二哥离开这个家了。这个家,除了爹娘,就数二哥对我们最好了。即使留书出走,也会寄钱回来给我们交学费。明知道自己要招赘,离家前还收拾出了一间厢房,就是我们和小姑姑一直住的这间。”
见大姑姑脸上有些伤感,潜小麦马上机灵地转了个话题:“五叔、大姑姑和小姑姑对我也很好啊。爸爸说你们把我教得很乖很懂事,他很高兴呢。”
闻言,杨新莲隐隐挤出一丝笑意,吁了口气说:“小麦,你长大了。半年不见,比以前更懂事了。以后大姑姑不在身边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帮忙爸爸妈妈照顾弟弟妹妹,知道吗?”
“知道的。姑姑你去北京要多带些衣服。爸爸说过,北方比我们这儿冷很多。”
“嗯,已经准备了不少。听说北京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天安门啦,长城啦,故宫啦……等姑姑赚了钱,以后一定带你去玩。”
“真的吗?那我等着姑姑赚大钱哈……”
……
第一卷 078致富大会
杨勇挑着一袋冬笋、两只小羊羔回家的夜里,杨家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圆桌的上方,杨家爷爷先发表了开幕词:“过去的一年总的来说不错……”咳咳,旁边正喝水的潜小麦差点喝呛进肺里,咋两家爷爷的出场白都这么相似咯。
“老大这几年开始在华阳市里蹬三轮车,平时家里的活儿也能顾着,日子还过得去。”
“老二嘛,身不由已,还是老样子种田。但现在孩子多了,得重新想个法子了。”
“老三去年刨了两丘水田养鸭子,情况比以前种田要强,今年你们夫妻俩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可以再多养一些。”
“老四去年就写了一封信,西班牙没有想象中的好,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的活儿,做过泥瓦匠,烤过面包,洗过菜牒子,去年生了个儿子,现在日子是硬挺着。”
“老五去年都没回家,来信说当上了班长,转士官了。”
“新莲嘛,三年学徒满了,初九动身去北京替服装店老板做衣服。”
“水莲上半年也要初中毕业了,学习成绩平平,想是考不上了。我和你娘商量过了,让她也去学缝纫好了,女孩子有门手艺伴身总是好的。”
“过不了几天,你们兄妹就是天南地北各一方了。所以趁今天晚上把你们都叫来,大家好好商量商量,想些好法子把日子过火了。特别是帮老二家出出主意。”
昏黄的灯光下,杨家爷爷不急不缓的一番话,说到后来,竟让大家滋生出了离愁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