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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雪（倚天同人）
作者：虞玙
昆仑巅，叹流年
山峦叠叠，白云袅袅，清溪流泉，鹤鸣声声，恍如人间仙境。
溪边卧青石，石上生绿苔，松风徐拂，簌簌轻籁，厚厚的松针落了一地。这春末夏初的时节，山谷中繁花点点，衬着深深浅浅的翠色，处处透着活泼的生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传来，却是个美貌的小姑娘，只是小脸上神情淡淡，显然这美丽春景并不能令她开怀。
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身量苗条，生得雪肤花貌，骨秀神清。身上穿着天青绉纱褙子，下面月白纺绸百褶罗裙，裙上系着玉绶荷包等物，紫色绸带绑着一双式样精美的短剑，挂在腰间似乎作为装饰的效果更大一些。
那女孩缓步走来，虽然年幼，也颇显娉婷之态。她毕竟年少，见了那溪中流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儿畅游可爱，小脸上露出三分喜色，便蹲在溪边玩耍，手里捏了小小花枝，引逗那水中游鱼喋嗛。
她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背后林中传来一个年轻女子呼唤，“大小姐，大小姐！”声音甚是焦急。那女孩听见，脸色一沉，也不理会，只是随手将花枝掷入水中。不久，一个十八九岁，身穿昆仑女弟子服饰，腰挂长剑的女子从林中走出来，见了女孩，登时脸露喜色，正想上前，却又止住脚步，只离着五六丈距离，低声道：“大小姐，师父……掌门唤你去哩！”
原来这年幼女孩名叫何以言，正是眼下昆仑掌门何太冲的独生爱女，年方十三岁，母亲乃是何太冲二房夫人，难产早逝。虽然她不受何太冲的原配班淑娴待见，却因此得到父亲加倍的宠爱，派中除去几个年纪较大的五代弟子，其他皆以“大小姐”呼之。
何以言立起身来，甩了甩手掌上水珠，正眼也没瞧那女子，“那走罢。”女子不敢多言，只随在女孩身后。只是这何以言年纪虽小，武功却远远高出同侪，脚步轻巧却极快，那昆仑女弟子拼尽全力也落下了数十丈远，只是何以言乃是掌门爱女，她一个小小普通弟子，又怎敢触大小姐的霉头？
昆仑派在西域乃是除明教之外的第二大武林势力，地处昆仑三圣坳之间，四季如春。自昆仑三圣何足道之后，派中渐尚奢华，到了第四代掌门何太冲这里，更是将山门修建得华丽堂皇。
两人一前一后，转眼到了三圣堂，门前却有两个年轻弟子看守，见二人过来，忙招呼道：“大小姐，詹师妹，掌门与师叔师伯们俱在里面。”何以言理也不理，径自进门，倒是那后面赶来的詹春忙笑着给两位同门见礼。
那三圣堂正中坐了何太冲，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仪表堂堂，颔下美须，身穿一件绘着太极图案的玄色道袍。旁边坐着神情凌厉的班淑娴，以下便是西华子，卫四娘等人。
何以言缓步走进，只略略躬身，何太冲一挥手道：“言儿坐下。”一边班淑娴阴阳怪气地道：“你教的好女儿啊，越大反而两只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这里师伯师兄师姐，俱都瞧不见么？”何以言端坐座上，目不斜视只当没听见。班淑娴越发大怒起来，正要发作。卫四娘忙出言劝道：“师父何必为此发怒，何师妹年纪尚小，将来慢慢教导不迟。眼下还是商量大事要紧。”
班淑娴本就看这个便宜女儿不顺眼，小时候便肆意打骂，只是她自己无出，何太冲的其他几房也并无动静，吃了无数求子的灵丹妙药也不见效，因此也不敢下死手处置了。只是何以言从小武功天赋极高，近两年忽然又突飞猛进，上月派中弟子大考，竟然连几个年长的师兄师姐俱不及她，何太冲大喜，越发看重这个女儿，班淑娴虽然大怒，却被几个女弟子劝得有些回心转意，心想眼下也拿捏不住这个丫头，自己年纪渐渐大了，倒是留些余地的好，对待何以言的态度便松动了许多。
班淑娴先前发话，只是习惯性拿何以言的错儿，卫四娘一劝，便也顺着台阶假作叹气道：“我哪里是生她的气！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眼见着过几年便要许人，在家里女孩儿娇惯些不妨，出了门子可哪还有人这般疼她？少不得要见识些眉高眼低的，我这家里长辈不说，将来岂不是害了她么！”卫四娘忙乖觉地接口道：“师父一番苦心，师妹必然懂得的。”
何太冲因新近班淑娴对待女儿态度和软许多，不似以前自己夹在这一大一小之间难以做人，眼下听了妻子这话更是觉得入耳，抚着胡须笑道：“言儿，你大娘说的是。”见女儿不理不睬，他又讪讪道：“师姐虽然说得有理，只是咱们昆仑掌门的小姐，谁敢欺负了去……西华子，你再将那屠龙刀之事讲一遍。”
原来上个月正是张翠山夫妇返航之时，却被恰好前去天鹰教找场子的西华子卫四娘撞见，因此第一时间便得知了此事，两人终究势单力薄，占不了便宜反而被天鹰教之人羞辱一番，便赶回来向师父通报。何太冲召集门人，正是要计议此事。
西华子性情暴躁，又不善言辞，因此便由卫四娘将前事一一说明，完了便道：“还请师父与掌门师叔示下。”
何太冲尚未说话，班淑娴便开口道：“天鹰教妖女殷素素满口鬼话，武当的张五又受她迷惑，这两人的话都信不得！谢逊恃强独占屠龙刀，又与我派仇深似海，咱们定然要找出这人的下落出来！”
何太冲扣了扣桌子，点头道：“四月初九是武当张三丰张真人的百岁大寿，咱们那时候必得前去贺寿，到时候见了张五夫妇，再作道理。”
西华子卫四娘一齐道：“师父师叔（伯）说得有理！”剩下几个有资格列席三圣堂中议事的弟子也诺诺称是，又将何太冲夫妇二人称赞颂扬一番。
何以言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不语，心内却嗤笑不已，不料班淑娴目光一转，却望向她身上来，笑道：“还有一件事，咱们顺便也说了罢！”
何太冲道：“师姐还有何事？”班淑娴掩嘴笑道：“咱们的大小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给她寻个好夫婿了。”何太冲不舍道：“言儿才十四，早呢！”班淑娴眼睛一瞪，提高了声音道：“又不是立刻便嫁出去，只是定下人选，早作准备而已！”
何太冲被妻子一喝，不由得气势便低了一头，低声道：“师姐提起这事也好，咱们等下再从长计议。”挥一挥手向众弟子道：“你们散了罢！”
何以言自然也跟着出了门，才走几步，便有个青年急匆匆地赶过来，便要拉她的衣袖，何以言自然不肯容他碰到，手指轻翻，食指劲气一发指向那青年手上“劳宫穴”，青年只觉得手上一麻，何以言微退一步，哼道：“有什么事便说！偏作这般鬼祟模样，丢人死了！”
青年名叫秦桓，乃是何太冲亲传弟子，武功在一众青年师兄弟中算得上乘，只因他相貌清俊，又能言会道，因此很得一众师姐妹们的追捧。何以言虽然傲慢孤僻，只因他刻意讨好，又时常带些礼物，倒也不至于冷眼相对。
秦桓尴尬地一笑，低声道：“小师妹，咱们到这边说话。”何以言点了点头，便随他往树林中走去。
秦桓本来甚是焦急，见何以言神色不变，倒是怔了一下道：“小师妹，你……你一点也不急么？”
何以言道：“急什么？”
秦桓踌躇道：“便是，便是师父要将你……许了人。”
何以言漠然道：“许人便许人，我怕什么？这还不晓得是哪家呢！有何可着急的。”她见秦桓神情，不由得冷笑一声道：“是我出嫁，又不是你，你摆出这副火烧眉毛的样子给谁看？难道我和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
秦桓见她疾言厉色说话，心下着慌，转念一想，忙道：“小师妹误会了，昨天不过是苏师妹让我给她带些胭脂，并没有别的。”
何以言注目他脸上，忽然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你和她没有别的，我和你也没有别的。”说着宛然一笑，恰如夜昙绽放，秦桓一时间看得呆了。何以言低声道：“我走啦。”撇下这秦桓，抽身去了。
这何以言走后，秦桓依然呆呆立着，忽然另一个白衫女子走来，娇笑道：“秦师兄，你这样傻站着，那位何大小姐也不会回来了。”说着轻轻拉了他手，腻声道：“……便是她回来了，那小丫头可比得上我好么？”
*****
是夜月上中天，何以言一身玄色劲装，背上背了一个包裹，推开窗子跳了出去，熟稔地绕过几处值守弟子，轻轻易易地便出了三圣坳。春夜繁星满天，只见何以言小小身影在山石峭壁间跳上跃下，显然对这地形很是熟悉。
绕过一道山壁，前方有一个黑黢黢的山洞，何以言一弯腰钻进山洞中，走了几步，渐渐宽敞，又有洞顶细缝漏下几点星光来。何以言扬声叫道：“师父，师父！”叫了两声，却见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瓮声瓮气地道：“以言来啦！”
何以言从怀里取出火石，点上蜡烛，又将一包蜡烛放在一边，才转过身子。只见倚着灰黑的墙壁坐着一个灰衣老者，神情灰败，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见何以言走过来，老者咳了一声，道：“以言，将你们的两仪剑法练一遍。”
何以言答应了一声，拔出腰间一双短剑，左手画了个圆，右手挺剑直刺，一左一右招式各不相同，竟然将那昆仑派双人合使的两仪剑法一人独自演了出来。
“混沌一破，两仪合德，太乙生萌，河洛四象，天地初分，无声无色，日月晦明，浑天无极……”招式绵而不断，竟然比昆仑掌门所使的两仪剑法还要高妙几分。
七十七式剑法演完，何以言收剑而立，灰衣老者又连着咳嗽几声，颤颤巍巍地道：“昆仑派的两仪剑法博大精深，需要多多领悟，为师本非昆仑派中人，能指点你的也不多了。只是依为师观之，要想将这两仪剑法领会更深一层，却需得道家心法为辅。”
何以言点头，又疑惑道：“道家心法？是武当派的么？可是武当派远在湖北，要怎么才能得呢？”
灰衣老者道：“依我说，竟是当年全真一派的心法最好，配着你眼下练的玄天无极功最是合适，不过眼下全真派道统湮没，武当张老道乃是当下道门惊采绝艳的人物之一，若是你有幸能听他指点一二，便也受用不浅了。”
何以言暗暗记下了，又问道：“那么师父教我的冰心诀又是什么样的心法呢？”
灰衣老者笑道：“那心法虽然绝妙，却并非内功，不过是辅助类的心法，可以令人凝神定性，修炼内功时便事半功倍。你能学会分心二用的练剑之法，也赖了这冰心诀不浅。”
何以言点点头。那老者又道：“咱们师徒三年，缘分也差不多了。”何以言大惊，扑上去紧紧抱住了老者的双膝，哭道：“师父，你要去哪里？难道不要我了么？”
老者轻抚她发顶，微笑道：“生老病死，世所难免，以言你素来是个性子爽利的孩子，莫作小女儿情状。”见何以言呜咽着不说话，老者又道：“你叫了我三年师父，除了那冰心诀，我却不曾教你任何功夫，也不曾告诉你我的名号，以言可曾恼为师？”何以言流着泪摇头。老者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其实为师这半残之人，也没甚么不可说的。五十年前，我身为师门弃徒，曾发誓不将师门武功外传，自己也决不再用。因此除了这冰心诀，却没甚么实际东西可留给你！唉，为师名叫苍穹子，你知道便可。”
何以言抱着他的膝盖不肯撒手，苍穹子叹息了半天，嘱道：“为师死后，便将我尸身火化，埋在这附近便是，也不必费劲立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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