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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何以言若是待得这几人将何太冲送出,在路上就势劫人逃走,机会自然大得多,但终究忍耐不住坐视不能。其实何以言内心爱父亲极深,纵然任性使气离家出走,当她亲眼见着何太冲受辱遇险,心中比自己被折辱还要难受痛苦百倍!
赵敏拍手笑道:“我瞧这位何姊姊的功夫是青出于蓝,比何先生要好得多。小妹素来仰慕贵派武功,想请姊姊赐教几招好不好?”何以言心念一动,顿时想到,若能劫持这郡主,说不定便能迫她放人!便微微点了点头。
只是赵敏一转头,并非自己起身动手,却向那苦头陀笑道:“苦大师,你武功最好,劳你驾。”命人将一柄木剑给他,又向何以言笑道:“姊姊慢些,好让妹子看得清楚。”她一挥手,那侍卫散开,只是依然呈现包围之势。
何太冲喝道:“以言不许去!”众人皆是一怔,何太冲大声道:“咱们昆仑派的剑法虽然粗陋,也不是你这等番邦女子随意可学去的!”他先前不晓得赵敏打这偷学武艺心思,虽然明白对方是猫戏老鼠,也还存着一线希望,盼着胜了那番僧,这蒙古郡主能守诺放他。此时赵敏说得明白,何太冲焉能忍受?
何以言却打量着这苦头陀,盘算若能乘机击倒此人,便少了一个强敌,多一份指望。何以言回头,低声道:“爹!”何太冲脸色惨淡,摆了摆手,别过头不肯再看。他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何以言泪水早又落下,胸口一起一伏,似乎连剑也拿不住。
赵敏笑道:“苦大师,这位何姊姊似乎身子不大好,你就少用些真力,别逼得太紧。”苦头陀也不应声,只上前一步,做了个手势,示意何以言先动手。
何以言提起长剑,也无甚么定势,只一剑直刺,宛如毒蛇,径取苦头陀双目,苦头陀木剑伸出,以牵引之势拨开。何以言剑尖斜削,转刺他手腕。这两人顷刻过了十数招,赵敏眉头轻皱,何以言出剑极简,只有削挑刺劈这几种变化,只是每每出手,竟逼得苦头陀闪避后退,那小小木剑,也被削中几次,掉了好几个木块在地上。
赵敏心中着急,情知对方剑法已臻化繁为简之境,自己难以看出门道,心下又生出几分歆羡。她细细打量何以言,只见她也不过二十年纪,美貌较之自己竟也不差什么,剑法却高明的多了。赵敏轻哼一声,忽然向那一边的鹿杖翁道:“何姑娘还有余力,鹿先生也上去相助苦大师。”
忽然,何以言腰间三枚黑色小箭激射,分上中下三路打向对面苦头陀,她一回身,长剑直刺软榻上赵敏!原来何以言乘着打斗之际,悄悄调整方位,以暗器阻得苦头陀一阻,自己全力攻向赵敏,意图拿下她以作交换!
赵敏秀目一睁,她亦是反应极快,抽出身边倚天剑便向何以言胸口刺去,鹿杖客本在一侧,立时出掌,击向何以言肩头,那苦头陀闪过三枚暗器,距离不及,手中半截木剑灌注真力,一掷投向何以言后心!
何以言长剑微引,不与倚天剑硬拼,剑脊相贴,赵敏只觉得手里长剑拿捏不住,对方剑身仿佛有一股极大吸力,不由自主便倚天剑脱手,夺地钉在梁上。何以言左手如钩,快捷无伦地抓向赵敏脖颈,丝毫不顾鹿杖客袭来的一掌,也不理会身后凌厉风声,竟是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擒她在手里。
忽然,一物从窗外飞掷而出,砰地将苦头陀那木剑击飞,众人只见金光四散,竟然是一个金盒,只是已经碎成片片。不过一瞬间,何以言抓着赵敏衣领,同时肩上亦被鹿杖客那一掌击中,只是她死死抓住赵敏,两女在软榻上翻了个滚,皆弄得衣衫秀发凌乱不堪。殿中诸人也不敢靠近,生怕这女子伤了郡主千金之体。
鹿杖客喝道:“快放了咱们小姐!”那边何太冲刀剑加颈,只是他也殊无惧色,只目注女儿身上,神情温柔慈爱,又十分悲伤,嘴唇微动似要出言,却生生忍住。
何以言肩上隐隐作痛,却面不改色,空出一只手理了理头发,静静却执拗道:“你们放了我爹爹。”
诸人看向赵敏,赵敏虽然被制,却似乎有些神情恍惚,望向门口。那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三人,中间一个英俊青年,正是明教教主张无忌。
赵敏微微低头,望着地上碎成片片的金盒,凝视半晌,幽幽道:“你便如此厌恶这只盒子,非要它破损不可么?”张无忌和赵敏目光一对,只觉那一双美眸中充满了幽怨之意,并非愤怒责怪,竟是凄然欲绝,
张无忌一怔,忽然甚感歉咎,不由得柔声道:“我没带暗器,匆忙之际随手在怀中一探,摸了盒子出来,实非有意,还望姑娘莫怪。”赵敏眼中光芒一闪,却问道:“这盒子你随身带着么?”张无忌道:“是。”
何以言手掐在赵敏脖子上,也并不用力,只在她耳边淡淡道:“郡主可愿意放过我父亲?”
赵敏不理她,依旧瞧着张无忌,叹了口气道:“你是来救这位何姑娘的,对么?”张无忌目光一转,道:“何姑娘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救她。”
赵敏低头瞧那盒子,眼中似有泪水涌动,却一句话没说。张无忌心中歉疚,俯身拾起碎片,道:“我去请高手匠人将它镶好。”赵敏喜道:“当真?”她脸上喜色一闪而没,又颇为伤感地道:“碎成了这么多片,还能镶好么?”
张无忌道:“自然可以。”他见赵敏神色喜悦,便道:“赵姑娘,你擒拿我大师伯等人,究竟为何?”赵敏笑道:“我是一番好意,要劝请他们为朝廷出力,各享荣华富贵。哪知他们固执不听,我迫于无奈,只得慢慢劝说。”
张无忌哼了一声,道:“你今天放了何先生,咱们走!”赵敏斜眼睨了何以言一眼,悠然道:“你怎不说,让你这何姑娘放了我?我性命亦是危在旦夕,岂敢轻易放人?你自己要去便去,何姑娘留在这里和我们僵持一天是一天!”她忽然向玄冥二老抛个眼色。
鹤笔翁鹿杖客两兄弟一左一右抢上,鹤笔翁道:“张教主,你说来便来,说去便去,要救人便救人,教我们这伙人的老脸往哪里搁去?你不留下一手绝技,兄弟们难以心服。”张无忌认出了鹤笔翁的声音,怒气上冲,喝道:“当我年幼之时,被你擒住,性命几乎不保!今日你还有脸来跟我说话?接招!”呼的一掌,便向鹤笔翁拍了过去。鹿杖翁一边夹攻,只是张无忌早非吴下阿蒙,不出三十招,鹿鹤二老皆都受伤,
玄冥二老比掌败阵,齐声呼啸,同时取出了兵刃。只见鹿杖客手中拿着一根短杖,杖头分叉,作鹿角之形,通体黝黑,不知是何物铸成,鹤笔翁手持双笔,笔端锐如鹤嘴,却是晶光闪亮。他二人追随赵敏已非一日,但即是赵敏,也从未见过他二人使用兵刃。这三件兵刃使展开来,只见一团黑气,两道白光,霎时间便将张无忌困在垓心。
赵敏手掌轻击,大殿中白刃耀眼,三人攻向杨逍,四人攻向韦一笑。杨逍立时抢到一剑,挥剑如电,反手便刺伤一人。韦一笑仗着绝顶轻功,以寒冰绵掌拍倒了两人。但敌人人数实在太多,每打倒一人,立时更有二人拥上。张无忌给玄冥二老缠住,亦是□不出相援。
那边看守何太冲的数人不动,几把刀剑或抵着他后心,或架在他咽喉。何以言低声道:“郡主,两下罢手如何?”赵敏斜睨她一眼,森然道:“张教主既是为你前来,他都未说罢手,你又何必着急?”何以言手里一紧,低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人,是不是?”赵敏也是硬气,脸颊涨得通红,呼吸困难,却依然冷冷道:“你杀了我,你爹也活不了!你想瞧着他死,那就动手!”
何以言脸色如冰,手里丝毫不松,似乎十分漠然,心中却实是忧虑。这赵敏一条命算不得什么,只是若让自己瞧着父亲被杀,可万万办不到。
赵敏忽然道:“大家住手!”这四个字声音并不响亮,她手下众人却一齐凛遵,立即跃开。杨逍将长剑抛在地下。韦一笑握着从敌人手里夺来的一口单刀,顺手一挥,掷还给了原主,哈哈大笑。
何以言静静垂目,不去看屋中众人,那赵敏与张无忌一问一答,她也似若不闻。其时何以言已对张无忌三人甚是不满:那赵敏叫“住手”,你们便当真住手,连顺手救出我爹爹都不肯,当真是薄情寡义!何以言亦是猜得这几人心思,不是重视义气,便是自矜身份。只是因此她心中越发忿怒,将这三人在心里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何太冲低声道:“张教主,拜托你带着言儿离开此地。”他虽然贪生,却不愿令女儿性命来换,只想让她平平安安地活着。何太冲心中叹息一声,心想这三人也非诚心相救,他认定张无忌好色贪花,又见他言谈之间与这姓赵妖女颇有暧昧,更是觉得此人信不过。何太冲旋想起女儿滞留光明顶多时,也不晓得其间发生何事,瞧见女儿垂头不语,神色淡淡,心中又别生了另一种忧虑。
何太冲并非君子,也做不到昂然赴死,只是他纵有万分不堪之处,也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住女儿!
那韦一笑忽然冲前,青影一晃一闪,立在原地哈哈大笑。赵敏脸色愠怒,用帕子擦了擦脸,再望向韦一笑时,眼中颇有恐惧之色。
韦一笑道:“赵姑娘,你不放何老儿,那也无妨。不过你最好小心一些,咱们纵然救不出人,半夜潜入在你脸上划上几刀,倒是容易得紧。”他越说,赵敏脸色越苍白。韦一笑又道:“姓韦的说得出,做得到,青翼蝠王言出必践,生平没说过一句空话。你防得我一年半载,却防不得十年八年。你想派人杀我,未必追得上我。告辞了!”这“了”字一出口,早已人影不见,拍拍两响,两柄短刀飞插入柱。跟着两声呼叫,殿上两名番僧缓缓坐倒,手中手持长剑却不知如何已给韦一笑夺了去,同时身上也被点中了穴道。
张无忌歉意地看了何以言一眼,低声道:“何姑娘,咱们先走吧,再从长计议,谅赵姑娘也不会伤害令尊。”何以言妙目一瞪,星眸几欲喷火,却生生迫着自己低下了头,默默松开手,退到一边,转头情不自禁向何太冲看去。见父亲冲着自己微微点头,更是心中一酸,几欲落泪。只是她不愿在人前示弱,生生忍住。
何以言自知这次来的不好了,不但一事无成,反而被对方所挟,再行救人,更是难上加难。她望向张无忌,心中已经生疑窦:莫非他尚记恨当年武当山上张翠山夫妇之事,也故意不肯相救?这赵敏和张无忌之间言谈暧昧,又有那不知什么典故的金盒,也由不得何以言这般想法,以为他存心纵容赵敏,故意不肯尽力。
几人出门,赵敏神色复杂,却也并未拦阻。出了万安寺,张无忌低声道:“何姑娘,咱们同去客栈,再从长计议。”杨逍皱眉道:“咱们人数太少,又露了形迹,十分不妙。”
张无忌望了何以言一眼,摇头道:“再重来一次,我只怕也难忍住不出手。”杨逍道:“事势如此,那是谁都忍不住的。教主独力打败玄冥二老,大杀敌人的威风,那也很好。何况他们知道咱们已到,对宋大侠他们便不敢过分无礼。”
何以言自离开大殿便一直冷冷地不说话,此时忽然道:“我还有事,就不与贵教一同讨论了。”她身形飞起,几个起落转瞬不见。
张无忌愕然,杨逍低声道:“教主,只怕何姑娘并不领你的情,反有些责怪之意。”张无忌叹道:“未能救出她爹爹,她自然生气。”杨逍待要再解释两句,张无忌已然举步前行,他便也追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