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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敏脸色惨白,她又道:“那么张无忌呢?他眼下正在的地方很是不妙,你不想救他,不想知道他的下落么?”
何以言面色微冷,道:“没兴趣。”
赵敏大为诧异,随即又叹气道:“这么说这张无忌还真是个傻瓜,他心中记挂着的何姑娘,周姑娘,竟然一个个都是这般待他,倘若他知道了,不知道多么伤心呢。”
何以言轻嗤一声,道:“我和这位张大教主可没甚么交情,随你去说。”她睨着地上的赵敏,缓缓道:“你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伺机脱身,不过这想法你可以免了。我眼下一剑杀了你,再将你尸体火化,用你骨灰祭奠亡者,以后再杀其他仇人,也是一般毁尸灭迹办理,免得夜长梦多。”
赵敏心中急转,想要想个法子拖延一二,只是她瞧着眼前白衣持剑女子一丝杀气也无的平静神色,脑中一片空白,情知此时甚么说辞也不会有用。望着越逼越近的剑锋,她心中忽然漫出极大的恐惧和绝望不甘——难道,难道我敏敏特穆尔今天就要死在这荒芜树林中了么?
忽然,那林中嗖嗖射出三支短箭,何以言剑光一闪,将箭支击落,低声喝道:“林中几位,终于不肯藏头露尾了么!”
那树上长索飞起,一人飞身而下,一抱拳道:“范遥见过何姑娘。”那人一身黑色,夜色中面目不清,一双眼睛却显得粲然若星,精芒四射。
赵敏喜极而泣,叫道:“苦大师!”范遥也不理她,只紧紧望着何以言,等待她回答。
何以言轻轻一扬眉,道:“其他人怎不出来?预备伺机偷袭么?韦一笑,这倒也是你做惯的行径。”
那林中一声长笑,果然是韦一笑的声音,只听他笑道:“蝙蝠和昆仑派的何大掌门可没甚么交情,今儿也不出手。这黑灯瞎火的,咱们可犯不着见面!范右使,你快些罢!”
何以言淡淡道:“范右使,你果真要为了这蒙古郡主,与我派为难么?”她手按剑柄,面色不变,身边却渐渐泛起森冷,整个人宛如出鞘利剑,寒意逼人。
范遥抱拳道:“此女虽与我相识,不过她是蒙古郡主,范遥是明教右使,自是水火不容。不过敝教主失踪,咱们心焦如焚,既然她知道下落,范遥便不得不暂且保她性命了。”
何以言斜睨着范遥,冷冷道:“且不谈她所说之话有几分可信,便是你这理由也不见得有多么大公无私。”她伸指一弹剑身,铮然龙吟有声。何以言喝道:“各凭本事,这便动手罢!”
范遥五指虚握成钩,猱身攻上,抓向何以言肩头,他招式诡异难测,素来阴狠毒辣,眼下还算是稍留情面,只是想逼退这位年轻的昆仑女掌门,是以一出手并非狠招。
何以言身形微转,长剑疾刺范遥咽喉,同时低喝道:“不必留手!”
不过三招,何以言剑身向上一挑,倏地拍在范遥右手腕上,“啪”地一声脆响,范遥闷哼一声,身形一晃暴退,一抬手将脱臼的手腕按上。范遥亦是未曾料到,不过数月,这年轻女子的武功竟又有长进!一柄长剑,简洁凌厉如斯。
何以言不再看他,转身向赵敏走去,步伐不快不慢。赵敏咬着唇,闭目待死。范遥望着那边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复杂。他一转身,大步走入林中。
忽然,一人无声无息从后面树上飘下,形如鬼魅,一掌似慢实快拍向何以言后心,何以言恍若不觉,只在那人掌势堪将贴到她后背时,忽然身子奇异地一扭,宛若游鱼般滑了开去,同时手中长剑向后挥出。
那人武功也是奇高,就势一把抓起地上赵敏,他身后两把长剑一交,一声悠长清鸣,那人早已疾冲入树林。
何以言也不追赶,只是收剑回鞘,神色痴怔,缓缓地道:“你原不用出手的,他们伤不了我,谁也伤不了我。”她慢慢转身,便要走入树林,“你这样一来,倒真算是那赵敏今日命不该绝了。”她身上凌厉杀意全消,唯余凄楚苍凉。
她身后之人正是张松溪,他声音略带嘶哑,低低地唤道:“以言……”
何以言站立不动,林中风声细细,吹得她语音轻渺飘荡,“你跟着我在山东境内呆了大半个月,我要查的事情,也清楚了。也不用你暗地相助了,回去罢!”
张松溪不由惊道:“你……知道?”何以言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四哥,你回去吧!”那音色低婉,宛若叹息,似含万般不舍,又似凄然无奈。张松溪心中怦然,忽然极想将她抱在怀里,擦去她颊上泪珠,好生安慰一番。此念一生,便再难抑。
他才走了一步,却听何以言喝道:“不许过来!”她声音略略一缓,低声道:“我再不见你,你也永远别来见我。”她见对方并不回答,身后却窸窣有声,又立刻低声喝道:“你再上前一步,我便先上华山杀了我那个未婚夫,再立刻嫁给你!若有人敢多说一句话,我全都杀了。”她这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字字尽是狠毒乖戾,却隐含着绝望疯狂,令人悚然而惊。
张松溪听得一呆,宛如当头一瓢凉水浇下,胸中一片火热,皆化作悔恨冰凉。他深知何以言性子高傲贞烈,既答应白观婚事,便断不肯再与自己牵扯不休,那“再也不见”的话确是她会说的,只是后面接着那几句,却大出他意料之外。仿佛那一瞬间,她又成了当年那一身乖戾任性妄为的小姑娘,令人心碎,他不由低呼出声,“以言!”
那前方纤弱的背影微颤,却不肯回头看一眼,何以言低声道:“你好好地,不要来找我,我也自会好好做我的昆仑掌门,一辈子行侠仗义,持正问心,你从前教我的那些道理,我一定都不忘照做。我小时候甚么都不懂,倘没有你,我现在或者竟是个不分青红皂白,杀人如麻的邪魔妖女。我,我不会让自己成为那样……我一定会很好……我心里很感激,一点怨恨也没有……你永远是受人景仰的大侠,决不能为了我……我不许!你快快忘了我!不!你从来都没认识过我!”她语不成句,忽然拔足飞奔,顷刻人已远去不见。
张松溪踉跄后退一步,喃喃道:“是,我再也不见你……”他忽然觉得眼前整个世界皆是沉黯,似乎再也没了走下去的理由。张松溪心中疑惑:我这是怎么了?以言肯好好的,我还有甚么不足?我只须瞧着她嫁人生子,晓得她一辈子平平安安,自有人爱她护她,那还有甚么不满足处?为甚么我竟忽然会想要死掉?他思来想去,大惑不解,只晓得胸口堵得难受,恨不得一剑刺下去,方觉痛快。
孰是孰非,何真何伪
何以言身为一派掌门,又是新立,究竟长久在外不妥。那次格杀赵敏不果后,又偶遇张松溪,勾动心事,她只觉惘然难平,意兴阑珊,便想先回本门闭关几日,再作打算。恰好半途遇见宋青书,一问得知他也在彻查丐帮相关之事,何以言便将自己查出的事情择些对他说了,又嘱咐若有消息便随时传书给她,自己先回去了昆仑派。
再说宋青书这日追索到丐帮帮主史火龙隐居莲花山庄修养所在,他素性谨慎,白日里打探好地点,便想亲眼去证实一番,那莲花山庄甚是清雅,望之便如名门大绅的别居,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丐帮帮主居住的地方。
他正要想法子进去,忽然,那大门打开,四名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两黑两白,皆是身配长剑,步履轻盈,显然武功不俗。宋青书忙潜身树后石边,悄悄跟踪这四人。他心中大奇,这四名女子并非丐帮中人,而何以言又告诉过他丐帮帮主史火龙为人所制,宋青书心想,莫非这四名女子便是那幕后人的手下?只是他想破脑袋,也瞧不出这几名女子的武功家数。
此时月上中天,那四名女子忽然停步,其中一个白衣女子笑道:“小翠姐,小姐也忒小心了,我瞧那假冒的史火龙,武功平庸的很。咱们要帮红石妹妹夺回位子,报仇雪恨,何必非要等到丐帮大会那时候?那韩林儿,咱们当时为什么不救下他?”
那被呼做小翠的黑衣女子一笑道:“小姐做事,自然有她的主张。咱们小丫头懂得什么。”她声音一低,肃然道:“况且小姐要揭穿成昆这个老贼,可不能打草惊蛇。”
宋青书听得“成昆”二字,心头一惊,气息微微泄露,那树上一枚松果恰恰此时掉落,微微有声。那小翠顿时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宋青书内功实较这四女为强,因此不过隔着两三丈,她们也察觉不出,只是既然被看出,再躲躲藏藏,便有失武当威名了。
宋青书一振衣袍,大大方方走出,拱手道:“在下武当宋青书,偶尔路过此地歇息,却并非故意要听到姑娘们谈话。”
那四女相对一望,神色都有些微妙,那先前说话的白衣女子忽然咯咯一笑,道:“原来你就是宋青书,果然不愧是玉面孟尝,很是英俊潇洒嘛!”她虽说着赞美的言语,却丝毫没有一点敬意,反而嘲讽之意居多。宋青书自听得出,不过他也不计较,只淡淡一笑,道:“那是江湖朋友抬爱,在下惭愧的紧。”
那黑衣女子小翠一直盯着他瞧,此时忽然一抬手,四女踏上一步,各自长剑出鞘,将他围住,那小翠狡黠一笑,道:“听说宋公子身负武当绝艺,婢子们不才,还想讨教几招。”四柄长剑刺出,招式美观凌厉,一齐往宋青书身上大穴招呼。
宋青书苦笑一声,拔剑招架,他修习武当剑法二十余年,自然较这四女为高,只是她们招式巧妙奇异,又隐约成剑阵之形,一时宋青书竟落在下风,身上衣衫被刺破几处,颇为险象环生。
那小翠娇笑道:“宋公子,你究竟来做什么?好生和我们姐妹说了,再乖乖随我们前去贵派向张真人领罪,那便饶你不死。”宋青书奇道:“领什么罪?”他好生疑惑不解,却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
小翠哼了一声,道:“你还狡辩,贵派莫七侠之事,你可别说自己全不知情。”
宋青书自离开武当山后便不曾回去,闻言心中一惊,问道:“我七叔出了什么事么。还请姑娘告知。”那黑衣女子小翠啐了一口,道:“这人奸猾得紧,虚伪无耻,姐妹们给他点教训再说!”她们手中剑法忽然变幻,更加凌厉无方。
宋青书深吸一口气,武当剑法缓缓展开,招式却和缓了许多,绵绵密密,守多攻少,竟是不求伤敌,只求自保,颇吻合道家冲淡之旨。那四名女子剑法虽然精巧,一时竟也奈何他不得。
眼看天色微明,武当内力最是绵长,虽然斗了两个多时辰,宋青书却尚有余力,那四名女子却有些后力不及,微微气喘。忽然,东南边数十人奔来,为首一个叫道:“宋少侠,可要咱们相助?”却是陈友谅,那四个女子显然也认得,齐齐娇叱一声,撤剑后退,宋青书回剑护身而立,严守门户。那小翠叫道:“他们一丘之貉,咱们走!回去禀报小姐!”疾奔而去。
陈友谅领着数十名手下奔来,其中还绑着一个青年,陈友谅一拱手道:“宋少侠武功高强,打发这几个女子自不费事,倒是陈某多事了。”宋青书心中念头一转,便也微笑还礼道:“哪里,在下已经捉襟见肘,若非陈长老前来,却是大大麻烦了。这几个女子不知什么来路,莫名其妙与我斗上,却如此难缠。”陈友谅见他话语间颇有示好之意,便笑道:“宋兄弟年少英俊,或者被这几个小妖女瞧上了也未可知。”宋青书笑道:“哪有此事!陈兄莫要乱说。”他目光落在那被擒之人身上,微露疑问之色,陈友谅稍一沉吟,便慨然道:“此人名叫韩林儿,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