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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面大旗刚过去,突然间西首人丛中白光连闪,两排飞刀,直射出来,径奔两根旗杆。每排飞刀均是连串七柄,七把飞刀整整齐齐的插在旗杆之上。旗杆虽粗,但连受七把飞刀的砍削,晃得几晃,便即折断,呼呼两响,从半空中倒将下来。只听得惨叫之声大作,十余人被旗杆压住了。众百姓大呼小叫,纷纷逃避,登时乱成一团。
何以言目光极是敏锐,早发现南街上人影一闪而没,她微微蹙眉,低语道:“华山派的人?”
只见四百名蒙古兵各持兵刃,在人丛中搜索捣乱之人,只是他们哪里找得到!乱哄哄的瞎搜一阵,过不多时,人丛中有七八名汉子被横拖直曳的拉了出来,口中大叫:“冤枉……”蒙古兵刀矛齐下,立时将这些汉子杀死在大街之上。
乱了一阵,后边乐声又起,过来的一队队都是吞刀吐火的杂耍,诸般西域秘技,只看得众百姓喝采不迭,于适才血溅街心的惨剧,似乎已忘了个干净。唯有空气中尚残余着淡淡的血腥味,何以言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其后是一队队的傀儡戏、耍缸玩碟的杂戏,更后是骏马拖拉的彩车,每辆车上都有俊童美女扮饰的戏文,甚么“唐三藏西天取经”、“唐明皇游月宫”、“李存孝打虎”、“刘关张三战吕布”、“张生月下会莺莺”等等,争奇斗胜,极尽精工。彩车上都插有锦旗,书明“臣湖广行省左丞相某某贡奉”、“臣江浙行省右丞相某某贡奉”等字样。越到后来,贡奉者的官爵愈大,彩车愈是华丽,扮饰戏文男女的身上,也是越加珠光宝气,发钗颈链竟然也都是极贵重的翡翠宝石。蒙古王公大臣一来为讨皇帝喜欢,二来各自夸耀豪富,都是不惜工本的装点贡奉彩车。
丝竹悠扬声中,一辆装扮着“刘智远白兔记”戏文的彩车过去,忽然间乐声一变,音调古拙,彩车上一面白布旗子写的是“周公流放管蔡”。车中一个中年汉子手捧朝笏,扮演周公,旁边坐着一个穿天子衣冠的小孩,扮演成王。管叔、蔡叔交头接耳,向周公指指点点。接着而来的一辆彩车,旗上写的是“王莽假仁假义”,车中的主莽白粉涂面,双手满持金银,向一群寒酸士人施舍。其后是四面布旗,写着四句诗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若使当时便身死,千古忠佞有谁知。”
忽听得几声破锣响过,一辆彩车由两匹瘦马拉了过来。那车子朴素无华,众百姓遥遥望见,已哄笑起来,都道:“这等破烂傢生,也来游皇城,可不笑掉众人的下巴么?”只见车中一个大汉黄发垂肩、双目紧闭,盘膝坐在榻上,旁边一个青衣美貌少女,手捧茶碗,殷勤服侍。
这车之后,跟着一辆车上仍是一旦一净。只见那旦角笑嘻嘻绕到净角背后,伸出两指,突然在大汉背上用力一戮。大汉“啊”的一声大叫,倒撞下榻,旦角伸足将他踏住,提剑欲杀。众百姓大声喝采:“好啊,好啊,快杀了他。”第三辆车上仍是这二人,另有六七名丐帮帮众,将他们擒住。
何以言初始不解其意,只是忽然那第三辆车的马惊跳起来,两马几声哀嘶倒毙,彩车翻了过来,车上的旦角、净角和众配角滚了一地,街上又是一阵大乱。何以言这次却真真切切瞧见对面街上二人,正是张无忌周芷若,虽然稍作化妆,扮作村夫村女模样,那气质却依然异于常人,稍加注意便可看到。何以言看得一笑,那边周芷若似乎在和张无忌说些什么,未曾注意到她,何以言也不想过去,只转过了头。
彩车过完,只听得梵唱阵阵,一队队身披大红袈裟的番僧迈步而来。众番僧过后,铁甲锵锵,二千名铁甲御林军各持长矛,列队而过,跟着是三千名弓箭手。弓箭手过尽,香烟缭绕,一尊尊神像坐在轿中,身穿锦衣的伕役抬着经过,甚么土地、城隍、灵官、韦陀、财神、东帲В彩侨倭鹕裣瘢詈笠簧袷枪厥サ劬V诎傩锗罘穑械谋愎蛳履ぐ荨I裣窆辏殖纸鸸辖鸫傅囊钦潭涌溃鹕缺ι。欢远缘墓ァV诎傩掌氲溃骸盎噬侠蠢玻噬侠蠢病!痹对锻蛔瞥翊蠼危跻率涛捞ё哦础
皇帝和皇太子过后,又是三千名铁甲御林军,其后成千成万的百姓跟着瞧热闹。街旁众百姓都道:“瞧皇后娘娘,公主娘娘去。”人人向西涌去。那玉德殿外,只见七座重脊彩楼耸然而立,楼外御林军手执藤条,驱赶闲人。中间最高一座彩楼,皇帝居中而坐,旁边两位皇后,都是中年的肥胖妇人,全身包裹在珠玉宝石之中,说不尽的灿烂光华,头上所戴高冠模样甚是诡异古怪。皇太子坐于左边下首,右边下首坐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身穿锦袍,想必是公主了。
何以言看了一回,又瞧见了张无忌周芷若一行人,另有一个郎中模样的与他们一处,虽然不识得,想必也是张无忌手下。这次周芷若却瞧见了她,欢喜地遥遥做了个口型,何以言微笑颔首。
她又抬头望去,只见左首第二座彩楼中,一个少女身穿貂裘,颈垂珠链,巧笑嫣然,美目流盼,正是赵敏。这彩楼居中坐着一位长须王爷,相貌威严,自是赵敏的父亲汝阳王察罕特穆尔。赵敏之兄库库特穆尔在楼上来回闲行,鹰视虎步,甚是剽悍。此时众番僧正在彩楼前排演“天魔大阵”,五百人敲动法器,左右盘旋,纵高伏低,阵法变幻极尽巧妙。众百姓欢声雷动,皆大赞叹。
何以言看了一回,忖道:“这大阵虽然巧妙,却不如武当的真武七截阵,比起少林罗汉大阵更是远逊。”她远远瞧了那些皇亲国戚几眼,不由又叹了口气。其实元朝皇帝昏庸,这太子却稍有能为,朝中汝阳王军略不凡,虽掌兵权,却依然要受许多掣肘。近年来,皇帝又命贾鲁开掘黄河,劳民伤财,弄得天怒人怨,而明教徐达常遇春等人却攻城略地,打了不少胜仗。
何以言忖道:“我与元室这些鞑子有深仇大恨,其中又以汝阳王一家为最,眼下若是我突然出手袭杀察罕特穆尔,却该有几成胜算?”她思来想去,心中略有些后悔答应周芷若暂且不杀赵敏,只是一言既出,却不该反悔。何以言歇了此心,又继续细细观察那彩楼。
渐渐傍晚,何以言缓步回去客栈,一路上听到众百姓纷纷谈论,说的都是今日“游皇城”的热闹豪阔。有人道:“南方明教造反,今日关帝菩萨游行时眼中大放煞气,反贼定能扑灭。”有人道:“明教有弥勒菩萨保佑,看来关圣帝君和弥勒佛将有一场大战。”又有人说:“贾鲁大人拉伕掘黄河,挖出一个独眼石人,那石人背上刻有两行字道:‘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这是运数使然,勉强不来的。”
何以言听了,暗暗点头,拐进一条小巷。忽然,她眸光一闪,想也不想,衣袖向左后方一拂,同时一步跨前回身,长剑早握在手中。那来人与她衣袖上劲力一撞,身子微微一晃便立定,笑道:“何姑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真是可喜可贺。”
何以言目光落处,只见来人四十余岁模样,长身玉立,儒雅风流,却是杨逍。何以言与他对望一眼,收剑回鞘,道:“原来是杨左使,上次万安寺中,还未相谢。”却是当时诸人冲出大都城,都是杨逍安排人手接应照看。
杨逍洒然笑道:“愧不敢当。”旋又微微叹道:“何姑娘做了昆仑掌门,倒是气象日新,不同往常。想必不多时,便可与我明教一争长短了。”何以言微哂道:“贵教既然有心问鼎天下,难道还容不下西域一隅么?杨左使此言欺心之甚。”杨逍被她揭穿,略有些尴尬地一笑,随即一摆手,道:“何姑娘曾有言欲与在下一战,却不知决战之前,可有幸一同走走?”
何以言察言观色,觉得对方并无敌意,她武功日高,也不虞有诈,只微微点头,道:“附近有一家小酒店,不如就略坐坐。杨左使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此时夜色笼罩,那小酒店甚是偏僻,还未走到门口,何以言忽然停步,皱眉道:“你们教主来了。”她一翻身上了屋顶,却见杨逍跟着上去。何以言奇道:“你不去见他?”杨逍摇了摇头,两人隐在暗处,果然不多久,见张无忌从一个小巷子里走了过来,只是神思不属,面上颇有愁容,张无忌走到酒店门口,只略略犹豫,便走了进去。
何以言正要离去,忽然又见一人身形若灵猫,跟随而至,潜体窗下偷听,那容貌体态,不是周芷若,还有谁人?
何以言忽然低声冷笑,杨逍不解,何以言道:“那是你们教主的风流债。若是不错,那屋子里的女子,必然是赵敏!”
杨逍虽觉惊讶,却笑道:“那也没什么不好,那赵敏也算有几分容貌。蒙古郡主,与咱们教主为妾为婢,也是合适。”何以言嗤笑一声,懒得搭理他。
忽然,周芷若面上露出愤恨之色,一扬手打灭了屋中灯火,冷笑两声,疾奔而去,何以言一顿足,怒道:“张无忌!你敢欺芷若!”纵身下屋,追赶周芷若去了。
忽然,一条俏影窜出了窗子,叫道:“你这小淫贼,我恨你,我恨你!”声音果真是赵敏,那赵敏也是狂奔而去,却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杨逍苦笑连声,见张无忌从屋内走出,心想自己看到了教主私事,未免尴尬,还是不要出面相见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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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言轻功甚高,很快便追上,她轻呼一声,前面周芷若停步转身,却是满面泪痕。何以言叹了口气,道:“芷若,何如?”周芷若怔怔凝望她半晌,忽然扑在她怀里哭道:“姊姊,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他不守信诺,他答允我不去见赵敏,都是骗我的!”
何以言欲待安慰几句,只是她对张无忌也殊无好感,觉得此人非为芷若良配,想不出什么可说的,只默默不语。周芷若哭了一阵,忽然抬头道:“姊姊,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师父临终前,要我发誓说,要是我日后嫁张无忌为妻,我父母便死在地下不得安稳,师父她要化为厉鬼,日夕向我纠缠,我……生的子孙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她说这几句话时,笑容惨然,最后几个字几乎声嘶力竭。
此时深夜无人,何以言听了这几句毒誓,也不觉毛骨悚然,怒道:“灭绝师太这是说的什么话!”周芷若哭道:“我没有听师傅的话,我遭报应了!都是报应!我,我……”她呼吸急促,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姊姊,我终于晓得为什么我比不过赵敏了。赵敏不做郡主,那是待他情深意重不慕荣华,我为了他不守师父遗言,最多也只能算是将功补过,更有卖师求荣挟恩图报之嫌;赵敏给了他黑玉断续膏救他三师伯,我却刺了他一剑险些杀了他……我、我哪里比得过人家!……他不爱我,那是理所应当,正是理所应当!”她忽然惨呼一声,叫道:“姊姊,周芷若自己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可没脸再活在世上了!”她一拔剑,便往自己脖颈上抹去。
何以言大惊,指尖劲气急弹,周芷若长剑砰地落地,她伏地大哭,叫道:“姊姊,你让我死了吧!我活着实在没什么意思!”
何以言惨然道:“你自寻短见,难道便很有意思了么?”她忽然瞧见周芷若指上铁指环,便道:“尊师将峨嵋派托付给你,你也不想管了?”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周芷若更是泪落如雨,哽咽道:“姊姊,你不知道,你不知道的……”她忽然露出一丝笑容,轻轻推开何以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