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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柏深吸一口气道:“原来梦瑶道行这么高深!”
秦梦瑶微微一笑,没有回答。韩柏顺口问道:“为何要等拦江之战后方可以开关呢?”
秦梦瑶温柔地道:“我想知道答案嘛!”
韩柏想起拦江之战,想起庞斑的厉害,不由担心地吁了一口气。
秦梦瑶秀眸射出憧憬的押色,无限向往地道:“那将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战,结果将永远没有人知晓。因为旁人都难以明白其中发生的是什么事。”
韩柏看着她俏脸上闪动着圣洁无瑕的光辉。刹那间心中涌起明悟。他终于明白了秦梦瑶要他来的原因了,就是要让自己分享她弥足珍贵的天道。现在他可说是俗人一个,尘孽缠身,很多事都放不下来。可是他因身具魔道合流的胎种,于修道而言,可说是一块开恳了的肥沃土地,差的只是一粒好的种子。秦梦瑶召他来会,就是要凭无上智能和“道法”,为他撒下这粒种子。将来尘缘还尽。这粒种子或会开花结果,把他生命的路向扭转过来,往天人之界进军,踏上秦梦瑶所定的道路。那将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了。
秦梦瑶俯下头来,捧着他脸颊,爱怜无限地轻轻吻了一口,欣然道:“你终于明白了,好好回去爱你的娇妻美婢们吧,给她们世间最大的幸福和快乐,待你尘缘了尽时,我们夫妻或还有聚首的一天。至于那会是什么形式。请恕梦瑶没法说明了。珍重!梦瑶去了。”
缓缓放开捧着他脸颊的手。在韩柏的膛目结舌中。她挺直娇躯,汤漾着海般深情的美眸逐渐阖上,一指触地,另一手掌心向外,作施无畏印。到眼闭上时,整个人进入完全静止的状态。胸口的起伏立即消失,再没有任何生命的感觉。那种具有强烈戏剧性由生而“死”的转化,震撼得韩柏忘了悲哀。忘记了一切!
韩柏不知自己如何离开静斋,失魂落魄地和灰儿在山野里胡乱闯了十多天,才逐渐清醒过来,懂得回顺天去。途中遇上燕王南下的大军,军容壮盛,浩浩荡荡的往南方开去,人马辎重营地连绵十多里。韩柏报上名字,自有人带他往燕王的主帐。燕王正在帐内举行军事会议,出来迎接他是换了一身甲胃军袍,迫人的戚长征。两人见面当然非常欢喜。
戚长征异地打量着他道:“你像是变了一点,但我却说不出有何不同处。”
韩柏拉着他到一侧的大树旁坐下来,倾吐出慈航静斋的遭遇。
戚长征听得目瞪口呆,不知应该是喜还是悲,吁出一口凉气道:“仙道之说,本是缥渺难测,但听你所说有关梦瑶的事,看来真是确有其事呢。”
韩柏眼中射出向慕神色,点头道:“应是不假。否则传鹰大侠怎能跃空仙去?”
戚长征道:“传是这么传,却非我们亲眼目睹,只可当神话来看待,但现在梦瑶的道法却是你耳闻目见的,那就不能混作一谈了。能写出《慈航剑典》的地尼,才最教人佩。”
韩柏伤感地道:“但我以后都见不到梦瑶了。只要想起她再不屑于这人间尘世,我便虚虚空空,没有着落。”
戚长征搂着他的眉头,哈哈一笑道:“现在连我都给你引起对仙道的兴趣,日后归隐田园时,我们兄弟闲来便摸索研究,将来时机一至,或可向天道进军,看看是什么一回事。”
韩柏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望往四周延绵无尽的军营,问道:“你们要到那里去打仗?”
戚长征苦恼地道:“唉!我第一趟出征就立心要打场败仗,真是没有趣味。”
韩柏记起了自己的胡言乱语,担心地道:“只是佯败吧了!不应死很多人的。是吗?”
戚长征颓然叹了一口气,道:“雨时说得好,战争是不讲人情,不择手段的。到现在我才体会到什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最好不要想这方面的问题,徒令你心烦意乱!”
韩柏明白他的意思,涌起对战争的厌倦,不敢问下去,道:“战况有什么新发展?”
戚长征道:“现在允以盛庸和铁铉为正副大将军,这两人晋爵封侯后,份外卖力,一举克复了德州,前锋军直抵沧州,兵势大振。真不忿还要给他们多胜一场仗。”
韩柏怀疑地道:“德州是否故意输掉给他们的?”
戚长征苦笑道:“鬼王说得对。若我们一意要攻城掠地,这一世都休想征服天下。德州正是个好例子。旋得旋失。没有燕王在指挥大局,根本顶不住对方的攻势。唉!今趟出征,绝非说败便败那么简单,还要败而不乱,否则兵败如山倒,给敌人衔尾穷击,恐怕没有人可活着回来。”
韩柏奇道:“我还是首次见到你这么没有信心。”
戚长征摇头笑道:“男人就是这样,有了娇妻爱儿后。就很难挺起胸膛充好汉了。”想起一事又道:“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李景隆要到黄州去行刺陈渲,岂知漏了风声,给雨时布下陷阱,不但把随他去的高手全部干掉,还重伤了这魔头。可惜终给他逃脱了,不过短期内他休想能逞强了。”
韩柏因着秦梦瑶开导,对所有斗争仇杀再无任何兴趣,改变话题道:“碧翠她们是否仍留在顺天呢?”
戚长征点头道:“我求准了燕王,把她们迁到陈公的府第,这样我总可轻松一点,出入也方便些。”大力拍了他一记,叹道:“真羡慕你。我恐怕要有几年奔波劳碌了,唉!拦江之战一天未有结果。大概我们都很难快乐得起来。”
韩柏深有同感适:“返顺天后,我立即起程回去,把月儿她们安置好在武昌后,就到怒蛟岛去看看情况。照梦瑶的推测,此战应非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这时帐内簇拥出燕王、张玉等人,笑着往他们走来。
接风宴上,彼此畅谈一番后,韩柏收拾情怀,赶往顺天去。
范良极、虚夜月等闻知他此行的结果,都感莫测高深,像戚长征般不知应是悲还是喜。
盘桓了三天后,韩柏和范良极坐上战船,开返洞庭。
第八章 似若有情
七月十五。
离拦江之战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期待已久的江湖人士,情绪沸腾起来,人人翘首等待着这一战的结果。
从来没有一场决斗如此今人瞩目,谈论不休。
好事者纷纷众集在离拦江岛最近洞庭北岸的大镇临湖市,希望能有机会一睹两人风采。
全国大小赌场更开出盘口,接受谁胜谁败的赌注。
怒蛟帮则再三申明:由八月十日开始,不准有任何船艇进入拦江岛五十里范围之内,只有浪庞两人例外。
这做法与当年传鹰和蒙赤行决战时,蒙王下令封锁长街异曲同功,更添加了拦江一战的神秘色彩。
从来没有一场决斗教人如此关心,急欲得知胜负的结果。
允数月来屡次命人攻打黄州府,均给义军击退。怒蛟帮虽不长于陆战,但因有直破天、帅念祖和陈渲三人主持大局,允的主力又用于对付燕王。兵力分散下,一时奈何不了义军。
怒蛟岛回复旧观,帮众眷属全回岛定居,浪翻云则偕怜秀秀留在小怒蛟,每日弹筝喝酒,一点不把快来临的决战放在心上。
这天韩柏等回到武昌的别府,安顿好各个夫人,待诸事妥当后,已是三日后的事,范韩两人才有空去小怒蛟探访浪翻云。
怜秀秀因有多月身孕,不便招呼客人,打过招呼后,回内室去了。
浪翻云仍是那副闲逸洒脱的样子,只是眼神更是深遂不可测度,一举一动,均有种超乎尘俗的超然意态。
花朵儿奉上酒肴后,退出厅外,剩下三人把盏对酌。
浪翻云早到了辟谷的境界,只喝酒,不动箸。
闲聊几句后,韩柏说了到慈航静斋的经过。
浪翻云倾耳细听罢,动容道:“梦瑶本是断了七情六欲的修真之士,但为了师门使命,故抛开一切规条法则,投入欲海情网中,其中困难凶险,实不足为外人道,一个不好就会舟覆人陷,永远沉沦。只有她的定力慧心,才能于最关键时刻脱出罗网,教人佩服。”
范良极担心地道:“但若偶一不慎,修死关者将全身精血爆裂而亡,教人怎放得心下。”
韩柏凄然长叹!自静斋回来后,他从未有一天真正开怀过,对着诸位娇妻时只是强颜欢笑。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大道至简至易,无论千变万化,都是殊途同归。佛道两门,最后不外返本归原,寻真见性。剑心通明乃慈航剑典的最高境界,一旦大成,绝不会再次迷失。当日梦瑶受不了魔种的诱惑,皆因尚看不破师徒之倩,仍未能臻至大成之境。故初时对小柏如避蛇,但现在道功已成,所以反不怕表达爱意。至于死的的凶险算得了什么,任何修天道的人都义无反颇,甘之如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置于死地才有重生的机会。”
韩柏的心舒服了点,道:“那靳冰云是否精神有点问题呢?”
浪翻云哑然失笑道:“切勿胡思乱想,靳冰云能被言静庵选为传人。姿质应不下于梦瑶。况又身兼魔师宫和慈航静斋两家真传,怎会如此不济。不过她究竟处于何种禅境道界,则非我们这些旁人能够明白的了。”
韩柏道:“可是我初遇到她时,她确处在非常失意低沉的状态里,回静斋后又遇上言静庵的仙逝。恐怕……”
范良极徐徐呼出一口香草。点头道:“我倒同意老浪的说法,以言静庵出神入化的功力,难道不可以多延几年寿命吗?尤其她修的是仅次于死关的撒手法,应该可控制何时仙游。她故意让自己最关切的徒弟目睹她的遗骸,其中必有深意,极具禅机。”
浪翻云听到言静庵的名字时,眼中露出莫名的伤感之色,神情木然,片晌才接口道:“范兄说得好,靳冰云的失意落漠。皆因她爱上了庞斑。后来庞斑超脱一切,立地顿悟,由魔人道。她也由苦恋中解放了出来,才有毅然返回静斋之举。她的赤足,正代表着放下一切,进入忘情的禅境,绝不是神智出了问题。”
范良极道:“老浪你和言静庵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浪翻云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淡淡道:“每个生命都是一段感人的故事。代表着人在这苦海无边的俗世间苦中作乐的努力。在大多数时间里,我们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梦幻般地不真实。只有在某一刹那,我们受到某种事物的引发和刺激,精神才能突然提升,粉碎了那梦幻的感觉,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再次“真”了起来,成为毕生难忘的片段,亦使生命生出了意义。”接着沉沉一叹道:“静庵三次纾尊降贵来见我浪翻云,使我生命里多添了三段难忘的经历,浪某真是感激零涕。范兄苦苦追问,不外是想知我是否爱上了言静庵。又或言静庵是否爱上了我。这样的答案。范兄满意了吗?”
范良极听着他这番放人深思的说话,和语里言间伤感之意,沉默下来,不再追缠。
韩柏却给他的说话挑开了情怀,轻轻道:“自从看到梦瑶在我眼前来了又去了,我忽然对所有人世间你争我夺的事感到无比厌恶,那都是全无意义的事情。像靳冰云在听雨亭写字,藉字通禅,凭书入道,使生命融和于天地万物,那才是真正把握到生命,掌握到了这一刻的真谛。”
范良极出奇温和地道:“你既能有此体会,应为梦瑶进入死关而欣慰,为何每当独自一人,又或对着我时,都苦丧着脸,不怕令梦瑶失望吗?”
斡柏双目立即湿了起来,叹道:“无论她是成仙成佛,对我这凡人来说。总是死了,再不会回来,仙踪不再。你这些天不也是郁郁不乐吗?连吵架的兴趣都失去了。”
浪翻云微一挥手,厅内灯火全灭,但由左侧窗台透人的月色,却逐渐增凝,现出厅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