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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着急赶车,就不方便进来了。”
觉非此前担忧她感冒的怒气全体消散,只顾着找来干得毛巾给她擦着。偶尔会扯痛她的发根,就急忙用指腹给她揉一揉。
孤笙感激现在生活的安宁,但脑海中浮现出平济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又平添了一份烦忧。
关老爷自从恢复了精神,就号召全府上下开始打小牌。
两张四方檀木桌子立在堂屋,立夏前要好好耍一番,这是历来关家的规矩,谁叫关老爷曾经在巴蜀当过兵呢?
上桌坐了关老爷,翠馨,华露,铜燕,下桌是喜玫,觉麟,觉非。
孤笙不会打牌,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翠馨那一桌子。连一向不怎的爱与众人交流的华露都乐得这种消遣,着实叫孤笙惊讶。
觉非起身拉她:“不会玩跟着打四圈就好了,你一人站在这作甚,还不如过来给我们补齐人数。”
“孤笙新加入,以后可得学着适应呐。”铜燕一边儿笑语,一边搁在桌上一张“北风”,“哎呀自摸儿,今儿个二少奶奶在,我手气顺了不少。”
“孤笙,就去坐下来学着玩吧,挺有意思的,我起初也是不会,玩玩儿就上瘾了。”
翠馨瞥一眼觉非:“前几局先别来钱,让着点儿。”
喜玫听得了,满脸的不高兴,“不会玩就先在屋里学着嘛。”
“三娘,我记得好像最初,您刚刚嫁进来的时候,也不会玩儿牌,还是硬挤上桌子的吧?”
觉麟一句话,惹得喜玫憋得脸通红。
孤笙心中感激,“谢谢大哥,四娘,三娘,这个我实在是玩不灵的,就不扫大家的兴致了。”
“这是什么话,孤笙听我的,就坐下来,哪有进来我们关家门还不会摸牌的媳妇?玩一会玩一会儿!”
关老爷发了话,孤笙自是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之前在洛家,逢年过节也是见过洛老爷洛太太打牌的,孤笙见了他们在“筑长城”,头就晕,从来都是躲得远远听使唤,沏茶递水也不看桌面一眼。
刚刚坐下,喜玫就无不怨叹:“这位子真是妙,二少奶奶的上家是二爷,对家是大爷,看来二奶奶势必要初战告捷,大吉大利呀。”
孤笙浅笑回应,被觉非按下。
他有意无意起身,袖子扫到桌边的茶碗,霎时汩汩热茶悉数喷洒到了喜玫的衣袍上去。
“哇呀我的天!烫死人了!”
喜玫从椅子上倏得跳起,惊了所有的人。
关老爷还一不小心将牌推倒了半壁江山,更是脸色暗绿:“怎么就你话多?不过是被茶水溅了,老二又不是故意的,你嚎什么!吓翻老子的牌!”
“哎呀,三娘都是我不好,您没烫着吧?”
觉非拧着眉一脸歉疚,召唤丫头来,带着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的喜玫下去换衣裳了。
铜燕跟华露都捏着帕子暗暗嬉笑着,孤笙看见觉非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也不禁莞尔。
趁这空挡,觉非先教孤笙认了牌,又教了简单的规矩。关家打的并非川麻的缺一门,全是按照北方玩法。孤笙天资不错,一会儿就记得差不多。
“弟妹不必追寻好的牌技,有时运气才是占了上风。”
觉麟笑着说,举起一张牌来:“有时等半天来不了一张好牌,但有时想不和牌都不行。”
“嗯,孤笙明白了,谢谢大哥。”
“我教了你这么半天,你怎么都不谢我?”
觉非颇不高兴:“说,‘谢谢相公’。”
“老二自从娶了亲呀,整个人变了太多。孤笙,别谢他,小心等下摸牌摸成‘大相公’了!”
铜燕一语叫众人大笑,孤笙更是害羞地埋起头来看着牌面记规矩。
觉非思来想去,自己哪里变了么?倒是他这娘子成日里叫他不顺心,这点让他的脾气变得火大。
还有……好像自个儿的性子是有些软了。
喜玫收拾干净回来,白了觉非一眼,这回倒是乖了许多,一言不发坐下。
孤笙重新倒了杯新茶给她:“三娘,您莫生气,我们直接玩钱的,我刚刚学了些,不必让着我。”
“喔?”喜玫诡谲:“二少奶奶如此说,怕是心里有底吧?那好,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我这个长辈若是赢光了你的钱,回去可不许找二爷哭鼻子。”
“您放心吧三娘,我不会赖账的。”
孤笙只是想让喜玫赢几把,不要将她跟觉非刚刚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在一个屋檐低下,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那好了,各位都给做个见证,若是四圈下来,谁输了,谁就请客去戏园子听戏去!怎么样?二少奶奶?”
“呵,你们闹,别太过火,孤笙毕竟是新手,莫要欺负她。”翠馨打圆场,“我看呐,就赌玩一把,孤笙输了呢,去给大家伙做一桌子晚膳!喜玫输了,就请咱们几个包场听戏去罢。”
喜玫虽然不甚乐意,但想想一桌子晚膳也够平息她心中的火气,就拍手立约了。
孤笙悄悄拉一拉觉非的衣襟:“去戏园子包场要多少钱?”
觉非冲她眨眨眼:“我的抠门媳妇儿,听我娘的罢,做饭我去帮你。”
孤笙擦擦额角的汗水,好险好险,差点家当就付之东流。
开牌,觉非轻轻蹭她:“要什么牌跟我说。”
喜玫弯眉笑道:“二爷,不能偏袒的呦。”
“哪能啊,要偏袒也得先偏袒三娘才是。”觉非心中骂一句,只愿晚膳孤笙能准备地轻松些。
觉麟先摸了牌,打出一张“南风”。
觉非看着一脸茫然看牌的孤笙,“喂,南风要不要?”
喜玫码着清一色的好牌,得意到了天上去。
孤笙扰扰头:“我……我好像是……”
“相公了?”
“摸错了?”
“哪里不懂?”
“都不是……我……”孤笙歉意一笑:“这是不是叫‘天和’?”
说罢将自己面前的牌一张张轻翻开。
喜玫瞪大了眼睛看着孤笙的七对同花牌展开,嘴巴越咧越大。
“我还是第一次见天和。”觉麟探着身子来瞧:“弟妹真是牌仙子!”
“真的是和了?”孤笙望望觉非止不住笑意的眼睛。
“我们要去听戏了娘子。”
觉非一下子转过身去抚掌大笑,引得上桌的人也都前来围看关家有史以来第一把天和牌。
喜玫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气得拍桌子站起来。
铜燕唤住她:“三姐,不能不认账的呀?”
喜玫恶狠狠瞪她一眼:“回屋拿钱去我!”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孤笙小宇宙爆发!
12
12、第十二话 听戏 。。。
躲在觉非身后的孤笙,觉得十分对不住喜玫,本想好好输给她,叫她开心些,却叫自己稀里糊涂搞了个天和出来。
觉非拉着她的小手:“喂,不知道应当同丈夫走在一起的么?你这样子偷偷摸摸跟在后面,等下进场当心将你轰出去。”
“我……我不敢同三娘挨得近了。”
“哈,三娘才不敢跟你挨得近呐,早就进去了,我们快些,‘玉堂春’可是难得的名伶班子,早就开场了。”
觉非拎着孤笙在黑压压人头攒动处寻见了关府的预留位子,很是贴心的坐在里面,留出外面的位子来给她,好让自己挡着喜玫那利剑般射过来的眼神。
戏是《拾玉镯》,孤笙以前陪着霜南听过。
那时霜南恋慕一位柳家先生,央求着孤笙陪她来这戏园子同他见面,恰好正是演得这一出。只是那位柳先生已经有了妻室,全是将霜南当做妹妹的。
因为一直嘤嘤落泪的霜南自己没有认真听,这回正好可以补回来了。
孤笙望了望那时坐着的位子,恍如隔世。
“哎呀……”孤笙觉得脸颊吃痛,怒目回头一瞧,关觉非竟然伸手捏她,“你做什么?”
“如此好戏,你发什么愣哇?”觉非又揉一揉那块被他捏红的地方:“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心事?”
孤笙满是委屈:“我只是在找上回来坐的位子,哪有你这样的野蛮人。”
“喔?以前来过?跟家里人么?”
“嗯,跟二小……喔……跟柳先生来过。”
“么?”觉非剑眉迅速拢起:“哪个柳先生?你莫不是来相亲?”
孤笙云里雾里:“什么相亲?只是位走得近的好友,邀我们来听戏的。”
“走得近?走得多么近?”
觉非咬着牙,早就听闻洛家的小姐不情愿嫁给他,这下子可被他找到把柄了。
“柳家跟洛家是世交,我只知道这些。”
“说不定也指腹为婚过呢!”
“咦?你怎么知道?”
“什么?当真?我就知道你们洛家会悔婚!”
觉非气得撸起袖子来:“告诉我柳家怎么走?”
孤笙忍不住笑起来:“你又发什么神经?订的是要大哥娶柳家的小姐好不好……只是那位小姐福薄,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若是柳小姐没有过世,那样大少爷也许就不会……
觉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瞪着若有所思的孤笙,敲敲她的脑袋:“不准在我面前走神想别的!”
孤笙无奈看着他,将自己的椅子向前挪一挪,免得又跟他吵。
觉非十分不爽地盯着孤笙留给他的后脑勺,自己刚刚的行为难道是传说中的“吃醋”?
这两个字一冒出来觉非自己都吓得哆嗦,看来真是流年不利,命犯桃花。觉非咽口唾沫,歪歪身子,见孤笙听得入迷,一副痴醉的神情。
凭什么搅得我一团乱麻,自己还能这样子悠然自得!
翠馨隔着座唤着觉非:“老二,顾小姐来了,来跟人家打个招呼吧。”
觉非正在气头上,头也不回:“我管她什么顾小姐张小姐的……”
翠馨顿时尴尬地恼他:“说的什么话啊!快来,等你半天了!顾小姐不要介意啊!”
一旁拎着手袋,穿着一身米色洋装的顾心芝挽着翠馨的胳膊笑道:“伯母别生气,我不介意的,觉非啊就是这脾气。”
觉非一听,这才回过身去,见到自己在德国的同学顾心芝娉娉婷婷倚在母亲身边,含语带笑地看着他。这才起身过去,“这么巧?你怎么也在?”
“这孩子,就不兴顾小姐也来听听戏啊。”
翠馨满是不高兴,这顾心芝原本是她看好的儿媳妇,乃知觉非就是跟她谈不来。
“伯母别这么生疏,叫我心芝就成。”
顾心芝回望下觉非:“二爷肯不肯赏光,与小女子我去楼下咖啡厅叙叙旧哇?”
“就是,你们多久没见了,老二,快去吧!”
许久不见,心芝依然那样漂亮大方,这让翠馨满心喜欢。
“那有何不可?”觉非正要走,迟疑一下:“我带孤笙一起,行么?”
“孤笙?”心芝一顿,恍然想起,刚回来时城中沸沸扬扬传的关家二少爷终于有人敢嫁了……应当是新娘子的名字吧。
“喔,我妻子。”觉非说的坦然,忽略掉了心芝眼中的失神,“孤笙!快过来!”
“嗯?”
孤笙正听得兴起:“又怎么了?”
她回头看去,这才见到觉非已经离得很远,身边站着位妙龄的小姐,正向她挥手。
孤笙走过去,看见通道光照下的顾心芝,礼帽下的面容丝滑细腻,身材更是标致可人。
“哇……这么美的小姐,是哪一位啊?”
心芝浅笑点头:“见过二少奶奶了,我是顾心芝,二爷在德国的同学。”
“不敢不敢……心芝小姐您好!”
觉非看见孤笙过来,心中升起一念。
“等下戏散了,你跟着娘回府,我就先跟心芝离开一下了啊。”
心芝疑惑:“咦?不是说要带二少奶奶一起……”
“心芝我们走吧!”
觉非接过顾心芝的手袋,向外走着,回头喊道:“心芝?不走么?”
孤笙挠挠头,笑着对心芝说:“快去吧,你们好好聊聊,应该很久未见了吧?”
心芝见觉非走远,点个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