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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笙道谢接过来,送他上了物资的车子。袁纬因为她们晚归而心急如焚,出来见她们回来了,才松了口气。瞥见孤笙手中的名帖,问道:“杨景之?前线刚刚退下来的一级战斗英雄呢!”
“是么?”孤笙大喜:“那他会知晓觉非现在在哪里么?”
“姐夫是德国援助军队的翻译,不知道会不会跟他碰到,但是这个杨军官人脉很广的,问一问应当会打听出来。”
儿子出生的电报发出去已经快足月了,迟迟不见觉非的回音,让孤笙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儿。
晚餐的时候,吃着日本人献的战利品,整个公馆有了进入战争时期以来的第一次欢呼。孤笙跟珠儿帮着芦儿碧环打下手,将一桌子素材做得美味可口,难得翠馨都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外面倾盆大雨,雷声阵阵,收音机的信号不好,时时中断。听不清播报的战况,女人们又是跺脚又是争吵。袁纬试着将机盒子上的天线架得高些,总算是清晰点。听闻沿海的战事已经渐入佳境,屋子里又是一阵欢腾。
孤笙喂了奶到大厅去,关荣找见她,道:“少奶奶,有人找。”
下着这样大的雨,又是晚上了,孤笙一阵担忧,交代了珠儿几句走出去,见着院外一位男子正撑着伞等着。孤笙吩咐关荣去开了门,引他进来,这才见着来者是下午的杨景之。
“真是抱歉,这么晚太打扰您了夫人!”杨军官一面抖擞着身上的雨珠一面致歉。
“无妨,杨军官您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夫人,日本人记下了我们的车牌号,所以恐怕这两天都要劳烦夫人府上派车帮我们运输点。”
“这样,没问题的,我们用车也只是一周一次的,您什么时候需要可以随时来取车。”
“真的是劳烦您了!”杨景之敬了个军礼,叫孤笙急忙摆手:“哎呀举手之劳而已,您不要这样客气了。”
杨景之看看手表:“夫人,七点钟会有一批日兵过来查勤,我们有一批货物会在七点二十交接,所以,可不可以请您再帮我们演一出戏?就说是有落下的东西没拿,再回去一趟。我们部里全是配枪的大老爷们,不像是平常人家,您换身衣裳帮帮我们,反正下午离得远,他们也认不出来您,成么?我这临时也实在是找不到个有勇有谋的姑娘来帮忙,所以才来提这个不情之请。您看……要是为难就算了,没关系的!”
孤笙点头:“我可以的,请您等我回去换身衣服来,跟我的家人说一声。”
“哎呀!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景之激动地搓着手:“太感谢您了夫人!”
“不会,都是为了国家嘛。”
孤笙疾步走回去换了身洋装,还特地加了一顶礼帽。
七点过一刻,车子准时开到检查口,果然有大批日本兵驻扎在这里一辆辆地盘查过往的车辆。
杨景之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匣枪来递给孤笙:“夫人,为了以防万一,这把枪您拿好,里头有三发子弹,说不定您会用得到!”
孤笙握着这个冰冷的家伙,按耐不住地紧张起来:“我从不知,有一天我也会碰触到这个……”
“夫人,万不得已的时候,枪不只是开向敌人的,也有可能是自己,您懂么?所以,请您一定要藏好。”杨景之把枪口对向外面:“这里是开保险,然后按住这里,就可以瞄准了。”
孤笙一一记下,她明白杨景之的意思,士可杀不可辱。
雨小了些,景之看一眼身后,七点二十分,果然见着自己的车子打着车灯开过来,检查完枪支之后对孤笙道:“夫人,我们下去罢,如果当真这一劫过不去,我会同我们的司机连同这一车军火死在一起,但是您一定要活着回去!”
孤笙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摸摸藏在腰间的那把小枪,郑重地点点头。
“您记得,万一我们蒙不过去了,您就要想法设法逃到咱们来时那个分叉路口,我们的同志会在那里接应您。也就是说,一看事情不对了,您一定要记着快点逃,不要管我们,知道么?”
“嗯!”孤笙认真听着,杨景之突然开怀一笑:“冒昧一问,夫人的丈夫叫什么?”
“关府,关觉非。”
“关觉非?”杨景之念叨着,“人人口中念叨的卖国贼,原来是夫人的丈夫。可是看夫人为人,在下绝对相信他也是个爱国爱民的英雄。祝福你们早日重逢!”
孤笙一阵激动,使劲儿点点头。
杨景之带着她撑伞走过去,马上迎过来几个盘查的日兵。孤笙向后望一望,果然,停着的车是她见过的,运送的是枪火,以水果和蔬菜覆盖。
日本兵又喊来几个人走向那辆车,杨景之马上过去周旋,示意孤笙站的远些。孤笙手中攒了一把冷汗,紧张地盯着那一车枪火。
果然,日本兵打量了一下,只准许他们的小车通过,而大车要全面盘查。
孤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然后透过昏黄的车灯雨幕,见着杨景之向她敬了个军礼。她明白,这是给她让她快点离开的信号。
她无法回应,也不敢回应。风雨中看见他不断向她这边挥着手,催促她快些走。她不能再拖延他的好意。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对他一鞠躬,孤笙挣扎着转过身子向分叉路口跑开。
“那个女人!别跑!”一个盘查的日本兵见孤笙跑开,吹响了哨子,引来更多的人。杨景之上去抡住他的脖子,招呼着车子上的弟兄们抄起枪下来支援。
听得身后枪响,孤笙回望了一眼,火光,嘈杂生,雨帘浑浊成一片。
觉非也会时刻面临这样的危险么……平济也是这样离开的么……她越发的难过,想要回去看一看,有想到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公馆还有那么的人指望她的照料,还有两个孩子……袁纬已经在山口等她,她不可以再冲回去。杨景之最后都要保障她的安危,她又怎么能糟蹋了他好不容易为她争取来的时间呢?
分叉路口,似乎都可以看见接应她的车子。
孤笙紧握着手中的伞柄,咬着发青的嘴唇,伸手去摸到了那把微型手枪,凛然地原路返回!
避开枪炮声的源头,孤笙丢掉雨伞,两手紧紧包着那把手枪,悄悄地从一旁的林子里探了回去。
眼前的景象差点让她尖叫出声来!
杨景之连同两位司机都负了伤歪躺在地上,周围围着一圈的日本兵。
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孤笙死死咬着手腕子,别过眼去不敢再看。
三声枪响,将整夜安宁的雨幕击碎。
孤笙哽咽着回过头来,见着一队的人拖着他们三人的尸体离开。她不能久留,一定有人已经在追她的下落。
绕过林子,孤笙沿着泥泞的山路快速下山。隐约察觉到身后有亮光袭来,就躲在树丛后面避一避。
夜色浓郁,分辨不清南北,怕引来日本兵,孤笙不敢走大路,一点点摸索山路寻着那交叉口。
隐约见着路边停着一辆小型的运输车,孤笙看不清车牌,不敢贸然过去求救。她一直躲在一块大石后面,仔细判断着。车子上下来两个人,紧接着过来一辆日本军车,车子上的三个日本兵下来同他们两个交流一番,那两个人像是点头哈腰的送他们上了车去。
孤笙暗自骂着,那两个人应当就是畏首畏尾的宪兵了。
可是当那三个日本兵上了车去,其中一个人竟然迅速丢进去一颗炸弹,顷刻间一声爆响,日本军车的驾驶舱里升烟起火。两个人躲开到一旁去,继而返回,确认他们都已经死了,火速爬上军车的后面,打开来将里面的货物全部搬下来塞进自己的车里去。
这一看让孤笙傻了眼,她慢慢从石头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见了她吓了一跳,险些就举起枪来冲着她开了。
另一个人按住那枪口走过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孤笙按住突突跳着的胸口:“我是要出城的,但是日本人在盘查,所以我就走回来……迷了路……”
那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摘下帽子来笑道:“是您?!那位小姐?”
“嗯?”孤笙愣了,“你认识我?”
那个宪兵抹了把脸仔细凑过来:“您不认识我了吧,您还记不记得有一回您坐过我拉的车?”
孤笙的记忆一下子拉回到那个怀着长安的夜晚……“啊!你是那位车夫么?”
“是啊是啊!还想着是我认错了,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呐!”彼时的车夫已经成了眼前的宪兵队长,让孤笙深感意外。
“若不是见你们杀了那几个日本兵,我也鼓不起勇气走出来。没想到遇见了你!”
“可不是!夫人,我真感激您那天的帮忙!从那天起我就学着好好做人了,开战之后我跟我大舅子每天都在这里看看能不能为抗日救国做点贡献!”
孤笙一瞬间语塞,她想不到自己那时的小小善举会换来现在的转机。
“夫人,此地不宜久留,我送您回家吧!”
他跟同来的男人说了几句,那人马上收回了枪,热情地为她打开车门。孤笙感激地点点头,急忙坐上车去。
作者有话要说:俺都把孤笙写成女英雄了OM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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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话 交锋(下) 。。。
一路上李姓的车夫都在源源不断地表达着对孤笙的感激之情,听闻觉非去了战场,更加捶胸顿足:“老子去报名参军就是不通过呐!早知道我就多给恩人的丈夫一半力气,上去多杀几个鬼子!”
“你那力气也就算是蛮力!还逞能呢。”
“你懂什么?老子有使不完的呢!蛮力也好,压死他们!”
孤笙听着他们二人的交流,粗鄙却又热忱,也默默为他们而感动。车子开进市区里,一路向南送孤笙回公馆。正要出城进入南部山区,意外的是今天这里也设了日军临时检查点,且专门检查从东边过来的车。
老李停下车子来,转过头歉意地对孤笙说:“恩人,你看,咱们这车不能送您回去了,车上有这些小日本兵的玩意儿,怕兜麻烦。”
“没关系的,今天多亏遇见了您们,要不然我恐怕还在那片山里打转转呢!我进去之后走不了多远就能见着我弟弟,多谢两位大哥,多保重!”
孤笙下了车去,雨停歇了,老李还是追出来递过来把伞:“恩人拿着这把伞吧,万一又下了呢!济南这雨说不准!”
孤笙推辞不过接了过来,“谢过两位大哥,您们快些走罢,莫让他们发现了。”
“是啦是啦!恩人也多多珍重!”
那时狰狞的车夫已然变成今日憨厚的老李,感叹着这世道的沧桑变化,孤笙目送他们远去,回过身走向城门。
自战争以来城里就取消了门禁,将要十点,进出城的人还是很多的。孤笙排着队等候审查,不禁又回想起方才历险的那一幕,想起牺牲了的杨景之,身子一阵寒颤。
快要到她的时候,听见几个日本兵扣住了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不断地盘查,心中顿时一沉!他们莫不是追查那个逃走的女人罢!腰间还别着那把枪,这让孤笙一下子头皮发麻。眼看就要到她了,手握着伞柄轻轻碰触到那个金属硬物,越发的心慌。
刺眼的手电筒光扫到她身上,一个日本兵走过来,凶神恶煞地问道:“出城做什么?”
“回家,我家住在山区的万国公馆。”
孤笙只能咬紧牙关尽全力保持镇静。
“进城来做什么?”
“寄信,弟媳妇在乡下生产了,心里着急,不管能不能送到,还是得写。”
“能住在万国公馆那里的女人,还用得着亲自寄信么?”
“长官,我只是一户人家的丫头,坐不起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