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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塔莱笑得前仰后合。
“心,眼睛,喔!真甜哪,”她说。
“我说的是我自己,”拉瓦利埃尔说。
“真是高贵的感情!”阿泰娜依丝说,神气象个保护人,但是冷冰冰的。
“您没有这种感情吗,小姐?”路易丝说。
“当然有,小姐;可是我还要说下去。怎么能怜悯一个关心象王太弟夫人这样一个女人的男人呢?如果有什么不相配的地方,那是在伯爵方面的。”
“喔!不,不,”拉瓦利埃尔说,“那是王太弟夫人方面的。”
“请说清楚。”
“我来说。王太弟夫人甚至连什么是爱情也不想知道。她象孩子玩弄烟火一样地玩弄这种感情。这种火焰的一点火星就能烧掉一座宫殿。这种火焰会发亮,这就是她所需要的一切。不过,快乐和爱情是她要用生命织成的织物。德·吉什先生将爱上这个杰出的夫人;而她是不会爱他的。”
阿泰娜依丝不屑地纵声大笑起来。
“不是在爱吗?”她说,“您刚才的高贵的感情到哪儿去了?一个女人的德行不就在于勇敢地拒绝会连累到她的任何私情吗?一个头脑清醒,并且有一颗仁慈的心的女人应该注视男人,让自己被他们爱,甚至祟拜,而在她的一生中最多讲一次:‘瞧!如果我不象我现在这样,也许我不会象厌恶别人那样厌恶这个人。’”
“那么,”拉瓦利埃尔合起双手叫道,“这就是您答应德·蒙泰斯庞先生的吗?”
“唔!当然罗,对他和对任何别人一样。什么!我对您说过了我承认他有某种优越的地方,而这还不够!我亲爱的,我们是女人,也就是说在上天赐给我们的最美好的时间内,从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我们是王后。在这个年纪以后,有没有情感,就随您的便,到那时候您除了情感什么也没有了。”
“唔!唔!”拉瓦利埃尔咕哝着。
“太妙了!”蒙塔莱说道,“既是妻子,又是情妇。阿泰娜依斯,您将来真不得了!”
“您不赞同我的话吗?”
“喔!完全同意!”这个喜欢笑的同伴说。
“您是在开玩笑吧,蒙塔莱?”路易丝说。
“不,不;阿泰娜依丝刚才说的我完全同意,不过……”
“不过什么?”
“嗯,我不能付诸行动。我有最完善的原则。我做了些决定,和这些决定相比,荷兰总督和西班牙国王的计划只不过是些儿戏。可是,到了要实行的一天,却什么也没有干。”
“您软弱了吗?”阿泰娜依丝轻蔑地说。
“很可耻。”
“可悲的天性,”阿泰娜依丝接着说。“可是,至少,您作了选择?”
“真的!……真的,没有什么事!命运喜欢在一切方面和我作对:我做梦想着皇帝,却找到了些……”
“奥尔!奥尔!”拉瓦利埃尔叫道,“发发慈悲吧,别为了说话高兴,把那些一心一意爱您的人牺牲掉。”
“哦!讲到这个,我不怎么在乎:那些爱我的人相当幸福,因为我从来不撵走他们。我亲爱的,如果我有什么软弱的地方那就算我倒霉;但是如果我报复他们,那就算他们倒霉。真的,我要报复!”
“奥尔!”
“您说得对,”阿泰娜依丝说,“也许您会达到同样的目的。这就叫做卖弄风情,喂,小姐们,男人们,他们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愚蠢的,在这件事情上尤其如此,他们把一个女人的骄傲和她的变化无常混为一谈,称之为卖俏。我,我是骄傲的,也就是说,是难以到手的。我对那些追求者很粗暴,可是并没有任何要控制他们的野心。男人们说我卖弄风情,因为他们有自尊心,以为我希望得到他们。另外一些女人,比如蒙塔莱,被一些阿谀逢迎捧得飘飘然。如果不是她们幸运地有一种出自本能的反应使她们突然变换,并且惩罚了不久以前她们曾接受了他们敬意的男人,她们也许就完了。”
“真是高论!”蒙塔莱用一种非常高兴的赞赏者的口气说。
“真叫人恶心!”路易丝咕噜着说。
“亏得这种卖弄风情,因为这是真正的卖弄风情,”托内一夏朗特小姐接着说,“一个小时以前还洋洋自得的情人,在一分钟之内就丧失了自尊心,泄了气。他刚才已经装出一副胜利者的神气,现在却退却了;他要来保护我们,却一下子又变得卑躬屈节。结果是,我们有的不是一个嫉妒的、使人讨厌的、看惯了的丈夫,而是一个始终是战战兢兢、垂涎欲滴、俯首帖耳的情人,唯一的原因就是他始终觉得他有一个新的情妇。你们完全可以相信,小姐们,这就是卖弄风情的结果。有了这个,我们在女人当中便是王后,如果我们没有从天主那儿得到驾驭他心灵的可贵的才能。”
“哦!您真机灵!”蒙塔莱说,“您对女人的责任了解得这么清楚。”
“我为自己安排了一种特殊的幸福,”阿泰娜依丝谦虚地说,“我象所有在恋爱的软弱的人一样,为了抵御最强者的压迫而保卫自己。”
“拉瓦利埃尔一句话也没有说。”
“是不是她一点儿不赞同我们?”
“我,我是不太懂,”路易丝说,“你们的话好象不是生活在这个土地上的人说的。”
“您的土地,真是有意思!”蒙塔莱说。
“土地,”阿泰娜依丝接着说,“在这个土地上,男人恭维女人就是为了让她飘飘然地跌倒在地上,她一跌倒,男人就侮辱她!”
“谁对您说跌倒啦?”路易丝说。
“唔!我亲爱的,这是一个崭新的理论;请把您的在被爱情牵着走时不会被征服的方法告诉我。”
“哦!”年轻的姑娘把她美丽而润湿的黑眼睛朝向黑洞洞的天空,大声说道,“哦!如果您知道什么是心,我就向您解释,我就能说服您。一颗多情的心比您所有的卖俏和您所有的骄傲更有力量.我相信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被爱过,天主也懂得我的话;而一个男人,只有当他感到被人爱时,他才能狂热地爱。请让那些喜剧里的老头儿去自以为他们被一些卖俏的妇女热爱吧。年轻人懂得卖弄风情是怎么回事,他,他决不会弄错的。如果他对这种卖俏有一种希望,一种激动,一种狂热,你们看我留给你们一个广阔和自由的天地;总之一句话,卖俏可以使人发疯,但永远不会使人产生爱情。爱情,要知道,就象我想象的那样,这是一种连续不断的、绝对的、全面的牺牲;但是这不是联合的双方的一方面的牺牲。这是两个想混为一体的灵魂的完全的忘我牺牲。如果有一天我恋爱,我要恳求我的爱人让我自由和纯洁;我要对他说,如果我作出拒绝,我的灵魂会被撕裂,这些话他能懂得。而他,将会爱我的他,他会感到我作出的牺牲的痛苦的伟大,他也会象我一样作出牺牲的,他会尊敬我,他决不会象您刚才讲的那样,使我跌倒,好来侮辱我。您这种说法亵渎了我所理解的爱情。我,我就是这么爱的。现在,请来对我说我的情人要蔑视我吧;我才不相信呢,除非他是最无耻的男人,而我的心向我担保我不会选择这些人的。我的目光可以抵偿他的牺牲,或者可以把他自己从来不相信会有的德行强加给他。”
“可是,路易丝,”蒙塔莱叫道,“您对我们讲这些,而您的行动却不是这样!”
“您这是什么意思?”
“拉乌尔·德·布拉热洛纳狂热地爱着您,对您崇拜得五体投地。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是您德行的牺牲品,因为他不会成为我的卖俏、或者阿泰娜依丝的骄傲的牺牲品,更可能成为您德行的牺牲品。”
“很简单,这也是卖俏的一种,”阿泰娜依丝说,“小姐,据我看,是一种不自觉的卖俏。”
拉瓦利埃尔“哦!”了一声。
“是的,这叫做本能:十足的敏感细腻的感情,永远没有结果的激情冲动的无体止的表现。哦!这太巧妙,也太有效了。现在我考虑了这个问题,我甚至更喜欢用这个方法而不喜欢用我的骄傲来和男人斗争,因为这个方法提供了某些优点,有时可以使人产生信心,可是,从现在开始,我自己并不完全认错,不过我要说这种方法比蒙塔莱简单的卖弄风情要优越得多。”
两个姑娘笑了起来。
只有拉瓦利埃尔没有出声,她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
“如果你们在一个男人面前对我说了你们刚才对我说的四分之一的话,或者甚至我真的相信你们是这么想的,我就会因为羞惭和痛苦而死在这儿。”
“那么,死吧,可爱的小宝贝,”托内一夏朗特小姐回答说,“因为,虽然这儿没有男人,可至少有两个女人,您的两个朋友,她们宣布您是在卖俏,并且深信您这是一种本能的卖俏,一种天真的卖俏;也就是世界上最最危险的一种卖俏。”
“哦!小姐们!”拉瓦利埃尔红着脸回答说,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两个朋友再一次哈哈大笑。
“那么,我要去向布拉热洛纳打听。”
“向布拉热洛纳?”阿泰娜依丝说。
“哦!是的,向这个勇敢得象恺撒一样,机智得象富凯先生一样的大小伙子,向这个认识了你十二年,爱了你十二年,可是,如果应该相信你的话是真的,却连你的手指尖也从来没有吻过一次的可怜的小伙子打听。”
“您这个好心肠的女人,为什么这样残酷?请解释给我们听听,”阿泰娜依丝对拉瓦利埃尔说。
“我只要用一个词就可以解释:德行。您不会不承认德行吧?”
“啊,路易丝,别撒谎,”奥尔握住她的手说。
“那么您要我对您说什么呢?”拉瓦利埃尔叫道。
“说您愿意说的。不过您说也是白说。我对您的看法不会变.本能的卖俏,天真的卖俏,也就是我已经讲过的,而且我还要讲,是所有的卖俏中最最危险的一种。”
“哦!不,不,行行好吧!别以为是这样。”
“什么!十二年冷若冰霜!”
“哦!十二年以前,我才五岁,一个孩子的任性不能算在年轻姑娘的帐上。”
“那么,您现在十七岁了,就算是三年而不是十二年吧。三年以来,您一直是非常冷酷的。您要对付布卢瓦静静的绿荫,数星星的约会,黑夜梧桐树下的场面,和十四岁的您讲话的二十岁的他,会对您讲话的眼睛对您射来的火焰。”
“是的,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算了吧,不可能!”
“可是,我的天啊,为什么不可能?”
“讲一些可以使人相信的事吧,我亲爱的,这样我们就相信你了。”
“总之,您可以设想一件事情。”
“什么事?喂。”
“您自己讲吧。否则我们要设想出一些您不喜欢的事情。”
“那么,我们来设想吧,我们设想我原来以为是在爱,可是我没有爱!”
“怎么,你没有爱?”
“有什么办法呢!如果说我和那些在爱的人不一样,那是因为我没有在爱,那是因为我的时刻还没有来到。”
“路易丝!路易丝!”蒙塔莱说,“要注意,我要把你刚才讲的话还给你。拉乌尔不在这儿,别在他不在的时候攻击他,发发慈悲吧,如果你看到他在你身旁,而你心里还是不爱他,那你就对他本人讲,可怜的小伙子!”
说完她笑了起来。
“小姐刚才同情德·吉什先生,”阿泰娜依丝说,“小姐对这一位无动于衷,对那一位表示怜悯,能不能从这里面找到解释?”
“骂我吧,小姐们,”拉瓦利埃尔伤心地说,“骂我吧,既然你们不理解我。”
“哦!哦!”蒙塔莱回答说,“情绪,悲伤,眼泪;我们笑,路易丝,可是我向你保证,我们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魔鬼。你瞧瞧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