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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上来呵斥道:“停下,给我停下!”
石磐陀不懂汉语,玄奘转而命悟空止住了老态龙钟的马步。
人跟来了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可唐僧始终纠结于马的问题,他开口就问:“梦衍西,你是如何将马弄回来的?别是动了粗,那位老施主可是大善人。”
孟赢溪懒得解释,反训道:“废话少说,玄奘你下来,骑自己的马。还是出家人呢,也不可怜可怜这匹老马,两个壮实的男子自得其所地坐在上面,欺老凌弱,臊不臊啊?”
悟空完全不懂这老貌嫩腔的女子与玄奘在那嚷嚷什么,满脸的草包相。
唐僧显然有自己的做人原则,他被训言逼急了,不忌戒口地恼道:“妖精!你不把话讲清楚,贫道宁肯行脚也不骑你那匹所谓的千里马。”
“哈哈哈哈……”她绣幕芙蓉一笑开,“我就喜欢别人喊我妖精!不过,妖精不是强匪,这马是我用了两锭金子换回来的,你就放一百个宽心地骑吧。”
“你哪来的金子?”
“这你管不着,反正金子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
“此话无虚?”
“当然!妖精不打诳语,有如来佛主做证。”
孟赢溪随后娇使性子地递出马绳,然后将头扭去一边,“爱骑不骑吧,我从1数到10,你若是不骑,我立刻就将马给放了,让它自由行天下。”
“1……2……3……4……”
“好好好,玄奘就信你这妖精一回,骑就便是了。”
唐僧急急翻身下了老马,然后慌慌地爬回到自己原来的马背上。
石磐陀瞧不懂其中暗藏什么道道,是什么玄机,他火鸡了!还不自主地响了个惊打嗝。
“悟空”
“呃,弟子在。”
“姑且朝前带路,走吧。”
“是,师父。”
玄奘回头一瞥以示别距,只见梦衍西仙子象微风中轻轻颤动的娇蕊一般诱人可亲,令人生出无限爱怜。
她听到一阵絮絮飘来的念佛之音。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孟赢溪雝雝喈喈而笑,“我自己的马当然是抢回来的,掏钱……笑话!还有天理么?不沦入市井的和尚就是单纯,想怎么骗可以。”
待到人影视微,她才跟了过去。
悟空座下的老马脚程不济,玄奘放慢速度跟着还是成了并驾齐驱。
石磐陀胁肩谄笑地问:“师父,刚才的那位女施主是谁呀?”
此刻的唐僧心舒情畅,他一改迂腐的话口笑答道:“她是妖精!”
“啥……妖,妖精?!”
悟空半信半疑,却又不便反驳玄奘,他冷笑一声,咧了咧嘴诌道:“既然是与佛主背离,忤逆于佛法的妖精,其行事必然恣意妄为,此马定是她施展淫威强抢而来!”
“呵呵……不是。”唐僧训化道:“南无阿弥陀佛,悟空所思有误,这匹马是她用了两锭金子交换而来的。”
“这是什么道理?!”悟空小露恶相,“即便如此,那她为何将自己用钱买来的马交还给师父?这样一来,妖精岂不是自否其性,反倒成为了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哈哈哈……”唐僧无处不是笑,“真理本无名,因名显真理。受得真实法,非真亦非伪。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为师教你,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世有天地,自生两界。两界生四妖,四妖生八仙。阴阳本互换,仙妖本无别。”
石磐陀黑脸无语,腹骂着故意鞭马驶前。
天很快黑透,群山黑魆,大野阴沉,三人远距离地偕同夜行。
大概三更左右,师徒二人来到河边,远远望见了燃有值守灯火的兵家隘口——玉门关。
这瓠轳河下广上狭,洄波甚急,深不可渡。不过,眼下的季节就是时机恰逢的枯水期,最狭窄处的河面宽度还不足两丈。
河岸的两旁稀疏着有许多的梧桐树丛,悟空叫玄奘暂且歇息,他则抽刀去斩木为桥,然后再行以布草填沙,玄奘见此事自己也能身体力行,就搭手去做。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简易的便桥架好了,两人驱马而渡,悟空先试行,安全通过后才喊玄奘过去。
孟赢溪稍后也来到这里,她也就桥过去,因为石磐陀卖力地修建此桥的关系,“妖精”对这个悟空的偏见略有改变。
她心念:“造此桥还是很费工夫的,观情形,莫非是我多疑了?就象唐僧说的,以容取人,失之子羽。可是……这换马之事又是石磐陀所为。唉……不管他,还是多留个心眼为好。”
唐僧过河之后,他的心中好像放下了万斤巨石,此番夜行偷渡瓠轳河于佛于法来讲都并非善行,如果失败被俘,再被遣返长安,那就既白白背负了恶名,还弄得自己无一是处。
☆、第二百二十四章 逆血唐朝——《西域记》11
由于时间的关系,行出半里地之后,玄奘就在困乏与欣慰的交织中命石磐陀道:“悟空,解鞍休息,等天明之时再走。”
悟空恭声回道:“也好,请师父就地歇息,弟子去坡头那边落脚,事以方便戒备。郎”
于是,玄奘与悟空师徒二人相去五十步,彼此下褥而睡。
荒野里的风很大,露宿不易,加之“梦衍西仙子”跟而不得见人,却不时虚虚渺渺地现于脑海,叫心神略有烦躁,唐僧睡了很久仍未睡实沉,只是半寐。
“嘎吱……嘎吱……锎”
沙石微微响动,其音间歇间响,是从悟空所在的方位传过来的。
玄奘警觉地睁眼,不动声色地斜目过去,他惊见悟空扬着长刀,蹑步向自己缓缓走来,刀口锋利的映月寒光令人颤栗。当下,对方距离自己仅有十余步,其引手欲劈的蓄势身形异常恐怖万分!
“唵……嚩日啰怛诃贺斛。”唐僧腾起躲念,“南无阿弥陀佛,真被梦衍西仙子言中了,此徒并非善类!”
情急之下,他悄而迅速地将左手抓满沙土,准备在邪恶弟子悟空意图不轨时猛撒出去,借此迷蒙他的眼睛,然后再奋力逃跑。
“呜呜……呜……”
妖风乍起!由远及近。
唐僧此前对梦衍西仙子幻出的妖风颇有微词,眼下听罢却是无比的亲切,悬心顿落,因为只要有妖风出现,那就代表着危险已被消散,此地很安全!
“呼……”
霎时间,呛人的灰尘浑起,碎石叮得裸露皮肤生疼。
“叮呤咣啷”
悟空手中的长刀莫名地脱手飞落,并且离他足有数丈之远。
妖风来去都很快,耳边已然静谧,璀璨的星辰再现,石磐陀那张惊恐的蛤蟆脸被皎洁的月光照射了个一目了然,很雕塑。
唐僧当即趁机霍然坐起,假使寐眼念起佛来,“慎莫忘失,破灭法种,普为一切天、人广说。若生天上,恒生梵天,值佛出世,请转法-轮,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杀生之业生镬汤地狱,百千万沸,肉尽出骨……”
石磐陀一惊再惊,僵而不敢妄动。
玄奘眯眼暗盯了他一阵,又忽然躺下装睡,稍后诈起缓长而声重的呼吸。
悟空长吁,轻足拾起刀,悄然回去。
孟赢溪之所以始起终了都没有对石磐陀咋样,那是因为她生怕玄奘不知刚才的险情,结果去庇护弟子而责难自己,届时死无对证,误会难释,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忌惮叫“妖精”心气难平,她藏身在不远的暗处继续盯梢,腹下则诌道:“好你个石磐陀,枉被玄奘法称悟空,孙猴子竟然打起唐僧的坏主意来了!若不是看在你是领路向导的份上,我决饶不了你。”
经此这一未实之劫,唐僧再也不敢安然入睡,即便他知道自己有梦衍西仙子在暗中护佑着,反醒与感恩充斥了他的所有思维。
终于煎熬到了天空泛出鱼肚白,昨夜的恶梦随即被揉碎在了晨光之下。
出于慈悲心肠以及愿其改过之念,玄奘假装不知昨夜之事,他起身后用正常的语气招呼远处的石磐陀,“悟空,悟空……”
那边延迟了片刻才回话,“哦……师父,您醒了。”
“为师已睡足,准备出发。”
石磐陀懒态起来,他寻了个高处使样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以一副自为灾星的冷面痞姿散漫走来。
他道:“师父,弟子觉得前途非常危险,除非回到河边,否则附近根本没有水草。倘若冒险而进,只有抵达五烽之下方才有水,可那里有精甲的士兵把守着,取水与偷过都必须夜间而行,五烽之间的路很长,但如有一处被发现,就性命不保,不如归去妥当。”
“悟空休得胡言!”
唐僧对这个亲自授戒的弟子已经完全失望,他硬声拂袖道:“为师是以求*而发愿西行,若不到婆罗门国,决不东归。纵然死在半路,也不后悔!”
“师父,你硬要前行么?”
“当然!”
“嚓……”石磐陀将悬身的大刀暗手抽出小半,狼颜威胁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上前带路!”
唐僧神色稍有微变,很快就安然下来,他原盼望着妖风凭空再现,可是杵了一阵却毫无动静。
其心急念:“坏了!只怕是梦衍西仙子仍在困睡,不查此危。”
他不知道,因为光线已亮,孟赢溪没法象夜晚那般靠得很近,而恶徒拔刀的动作也不大,于远处观来很平静,所以她是真没有察觉到这里危机再起。
“不知觉醒的孽障!”玄奘腹下无戒地怒了怒,他瞪了自己的弟子一眼,然后无奈地翻身上了马。
“梦衍西仙子”的不作为令唐僧微有纳闷,他因此担心自己行在石磐陀的前方会被恶行偷袭,于是便摆理教化道:“南无阿弥陀佛,事循法理,不论你是为师的弟子悟空,还是贫道的向导石磐陀,你都应当上前领路!”
“嘿嘿……”石磐陀奚落地耻笑着回去收拾行装,作为一个以向导之功来抵赦盗窃之罪的市井顽戾之徒,他当然腻滑地明白玄奘*师何出此言。
悟空背身恣意调侃道:“师父,你终究还是惧怕了。”
唐僧敢怒不敢言。
石磐陀整毕上马,接着就招呼,“呵呵……玄奘师父,弟子拔刀只是想做个提醒,而士兵们拔刀却是要见血的。算了,那咱们就并排而行吧。”
“妖精”于无形中成为了主心骨,她若是不出现,玄奘就不敢硬碰硬顶,所以他未予回话,而是心紧背凉地去遵照弟子悟空的话来做。
二人就这样并肩驾驭走了数里,石磐陀吆喝住马,唐僧也跟着停下。
“唉……”石磐陀冷冷地转头过来,“师父,不是弟子懒惰想偷闲,前方一定通不过,如被捉住,极可能会被杀头。”
玄奘决意割断这最后一丝的师徒之情,他俨然回道:“悟空,纵使为师切割此身如微尘,也绝不牵连你,请放心好了。”
说着,他忽然翻身下马,呈手递缰绳,“南无阿弥陀佛……悟空,你回去吧,带上此匹千里马,只需将识徒老马留予为师即可。”
石磐陀显是隐有触动,神色中闪掠过七思五味,宛尔他长叹一声,然后道:“请原谅悟空家有妻儿牵绊无法远行,祝愿师父一路平安,早日取得真经。”
双方交换马匹。
石磐陀世俗地抱拳别道:“师父保重,悟空回去了。”
“咯哒……咯哒……”
唐僧看了看快马离去的悟空,又回头观了观眼前方浩瀚无边,明显无路的黄沙,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了一阵。
远处一具被沙石半掩埋的马骸骨赫然入目,极度惶恐不安的和尚心喜道:“有了!有人行走的路必有踪迹,骨头与粪便均可指路。婆罗门国……玄奘来了!”
唐僧驭马前行。
远处有人笑,“终于各奔东西了,真是幸事。”
孟赢溪远见他们二人各行一方分道扬镳,反而落了心,这个“孙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