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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护法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隐使前两天告假去探望自己的未婚妻,药使今日出去采买些药材,难道是无意冒犯了贵门?如果真是这样,我代他们赔罪便是。”
方骓依然面无表情。“门主不必多辩。楼主说了,既然商门主对我藏音楼如此感兴趣,不妨亲自来藏音楼做客。”
“你们是在要挟我们?”丹君终于忍不住了。“这儿可是天水门的地方,你——”
“方骓既然能来,自然也能走。”方骓淡淡地丢了一句。“想必门主也不想看到两位使者受伤。”
“卑鄙——”丹君想拔刀,被清葵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这么说,楼主的意思是要以我来换我门的两位使者?”
“不。是一换一。”方骓的指尖似无意地轻轻抚过金蛇刀。“门主到了我门之后,药使大人自然可以回去;隐使大人还需在我门多留几日。”
清葵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容如春风沐人。“好,我答应。”
丹君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门主果然爽快。”方骓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藏音楼的车马就在外面静候门主了。”
十里梅花坞,百年藏音楼。
清葵下了马车,但见一泓碧水上烟雾缭绕。绵白色的烟雾中,精巧上勾的椽角隐隐而现。
“藏音梅花坞,未想到我有幸一观。”
“门主,梅花坞周围萦绕瘴气,请服下这颗解毒丸。”方骓递过来一只小瓶。
“不必了。”清葵微微一笑。“这些瘴气还伤不了我。”
方骓挑眉,也未多语,只将小瓶收回了怀里。“那不知跟着我们的天水门弟子是否能安然度过这瘴气阵?藏音楼诚心请门主做客,还请门主勿要多疑。”
清葵暗地里咬了咬牙。丹君一定还是没听自己的话,派了人跟了上来。
她转身,大声道:“你们都回去。这是我的命令。”
周围嗖地跳出来几名天水弟子,半跪在地。“门主——”
“都回去。告诉副门主,让她休要担忧。”她语气冷厉。“不许再跟过来。”
“……是。”
一行人换了艘船,朝碧水对面的梅花坞徐徐而去。
清葵站在船头,看着那团烟雾渐渐接近,深入。眼前的景色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雾气过后,却是千树万树红梅绽放,如一团红云烧遍坞岸。红云之间有亭台楼榭,回廊弯弯,与其说是魔道妖窟,不如说是世外仙宫。
方骓将清葵领到一处水榭,吩咐两名白衣侍女好生服侍着。
“请门主先在此先住下罢。”
四十三章 魔门之主的身份
第二天的快午时的时候,方骓把傅云带到了她住的临芳水榭,并言明将亲自将他安全送回天水宫。
傅云自然是一阵懊恼自责。他只是在买药材的路上无意中发现了魔门人的行踪,又想到清葵对魔门之事可能有些兴趣,便自作主张地跟了上去,谁知道反而被人给捉了起来。清葵好说歹说,终于把他哄得同意先跟方骓回天水宫去。
方骓将傅云带走,却没有说明萧错的下落,只说他亦身在梅花坞中,让清葵安心等待楼主的接见即可。而这一等,便又等了好些时日。
清葵刚赶了好几日的路,连大年三十也在路上过,本来就颇有些怨念,再这么一等,怨念更深,心中早已想了无数个报复之计。
她的行动并未受到太大限制,只是无论走到哪儿也有两名侍女跟着。因为深知这藏音楼的厉害,她也只能先细细观察,不敢轻举妄动。
藏音楼里除了楼主之外,还设有左右两名护法,以及数名长老分别管理不同司务。而她在梅花坞逛了这么些日子,除了曾无意中撞见过司武的灰眉长老外,其他的都不见踪迹。整个藏音楼安静得连声鸟鸣也听不见。
真是个美丽却诡异的地方。
清葵终于耐心用尽,决定耍些手段引起这楼主的注意。于是在某一日例行的午后散步时,她先出手,迷晕了一个跟着她的侍女。余下的一个震惊之时,恰被她的魅目惑住。
“告诉我,你们楼主在哪儿?”
那侍女缓缓地摇了摇头,眼中灰蒙蒙一片。“不知道,楼主他不常呆在楼里……”
清葵想了想,又问:“那个被抓进来的男子关在哪儿?”
那侍女皱着眉,想得很仔细。“……也许……蒹葭阁……”
“带我去。”
“好。”
侍女在前头带路,清葵优哉游哉地跟在后头。谁知才走了几步,便被一名赭衣男子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们要去哪儿?”那男子戴着遮去大半脸颊的铁木面具,身形高大,嗓音低沉,腰上佩着一柄金蛇刀。他身后还跟着几名白衣的藏音楼门人。
那侍女迷迷糊糊地回答:“蒹葭阁……”
清葵心下一沉,不知道此人是个什么来头。
那男子朝前一步。“你们去那儿做什么?”
那侍女打了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左左护法!”她连忙下跪。“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藏音楼的新任左护法风清,据说是新任魔主的心腹。清葵心下有数,反而沉稳了些。
“这位可是天水门主?”
风清望向清葵,巍然不动。
“正是。”清葵盯着他。“不知贵门楼主大人什么时候肯赏脸一见?”
风清似乎转开脸,咳了一声。
清葵自问这句话并没什么怪异之处,他的表现倒是令她有些疑惑。
“看来是我等怠慢了。”他的手一扬,做了个请的手势。“此番前来,正是楼主要请门主一叙。”
这藏音楼主约的地方是湖边的一座石舫。石舫通体以大理石雕成,船上是三层的墨竹小楼。原本该是雅致的风景,偏偏船体上雕着百花争艳图,还只用了黑白两色。灰墨色花瓣,月白花蕊,生生把雅致掰成了妖魅诡异,就像这整个梅花坞的调子一般,透着股诱人深入的邪气。
石舫面前站着玄衣的方骓,见清葵与风清过来,朝他们略一点头。
“门主,楼主已在内恭候多时。”
清葵走到她身前顿了顿。
方骓立刻猜到她想问的话。“傅公子已安全到达天水宫,这是他请我带给你的东西。”
她将一只小香袋递给清葵。
清葵接下香袋,这才放下心来。她担忧魔门之人不讲信用伤害傅云,这才在临走之时悄悄吩咐他到了天水宫再让方骓带只香袋回来。
如今既然收到香袋,说明傅云的确已安然到达天水宫。
“多谢方护法。”
“不必客气。请。”方骓依然面无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
清葵一面朝里走,一面思量这方骓若真就是萧错那个早已过世的未婚妻,这性格似乎与传闻中也相差太大了些。
竹屋内异常温暖,布置得简单风雅,倒是全没了在外头看时的那股子妖魅之气。一张檀木小几上置了一张五十弦,小几一旁的鹤炉内不时发出炭火噼啪声。鹤炉旁是一张圆形绒毯,绒毯上设了案。
内间与外间之中隔了一道雪罗,影影绰绰可见其中有月白人影负手而立。
清葵在绒毯旁站定。“天水清葵,见过藏音楼主。”
她盯着那道人影,忽然觉得呼吸也有些紧促。
“门主客气了。”那声音低哑晦涩,听上去像是名中年男子。
“楼主请清葵至此,为何不现身一见?”
话音刚落,那人已掀开雪罗缓缓步来。
清葵原以为这楼主身份神秘,大概也会学那风清左使一般戴只面具。哪知道他倒是坦然相见,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庞,大约三十来岁,疏眉淡唇,丢到人堆里怕是怎么也认不出来。
她的心松了又紧,说不清是种什么滋味。
“请坐。”藏音楼主往地上的绒毯上盘膝而坐。
清葵也不客气,学他的样子坐下。
“不知楼主请我到此,究竟有何用意?”清葵索性开门见山。
藏音楼主正将桌上的铜壶倾斜倒茶,手下微顿。“只是请门主到我藏音楼游玩几日,并无它意。望门主不要见怪。”
清葵的眼睛飞快地瞟过他的鬓角和脑后,魅目微眯。
“既然如此,能否劳烦放了我门隐使?”
“并非我不愿放他,只是他自己不愿离开。”楼主表情微僵。“他就住在本门蒹葭阁,门主随时可去探望。”他指了指茶杯。“请用。”
“多谢。”清葵端起茶杯欲饮,茶未入口,她眉头微皱,又将茶杯放了下来。
“不知楼主究竟是何用意?”她忽然微微一笑,魅目轻转,光芒璀璀。“你怎么会有月氏国的秘药?”
他微愣。“月氏国的秘药?门主的话令我有些不明白。”
清葵收起魅目之光,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已乱。他竟然丝毫不受魅目的影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这杯茶里放了‘酩酊’。”她盯着他的脸。“这种秘药只有月氏国才会有,怎么会在你手上?”
酩酊是月氏世代相传的秘药之一,与茶相混之后极难分辨,能让人困倦睡足十二个时辰,且怎样吵也不会醒。醒来后无丝毫异样,只会觉得是自己疲倦而致。
若不是清葵对各类秘药有天生的熟悉,怕是也会着了道。
那楼主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不错。没想到门主连‘酩酊’这样的奇药也认得。不过这药并非月氏国而来,乃是藏音楼的秘传。”
清葵微愣,也来不及探究究竟月氏国的药怎么又成了藏音楼的秘传。“为何要在茶中下药让我昏睡?”
那楼主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生硬。“没办法了。”
他忽然手指一动,清葵顿时觉得浑身发麻,软倒了下去。
她瞪着竹屋顶一动也不能动,气得浑身血液上冲。居然暗算她不成,改明算了?还是隔空点穴,令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为何不干脆点她昏穴?
是了,昏穴最多一个时辰后便会自动解开,而麻穴却只能手动解。
所以她要口不能言身不能移地任他摆布一直到他大发慈悲解开她的麻穴么?
她能听见他起身,朝自己走过来。月白色的长袍悉悉索索垂地,停留在她身边。
他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清葵瞪着他的眼,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他却微微一笑,笑得有点儿丑。“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受伤。”
她越发愤怒。这句话再配上他那张脸——就跟色心大发的嫖客对初次□的花娘说的一般——
他却不理会她快烧起来的眸子,甚至还好心地替她披了一件狐裘,抱着她出了石舫。
石舫外还守着左右护法,见此情形皆有些讶异。
“楼主,这——”
“去药司。”
清葵索性闭上眼,不去想这人究竟是想拿她怎么样。
他却轻笑了一声,手里的动作紧了紧,让她贴近自己。“很快就好。”
清葵闭着眼,被他抱到了某处充满草药气味的地方。
“黄眉长老,劳烦你替她看看。”
“楼主客气了,这是本长老的职责所在。”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拉了过去,几根温暖却粗糙的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半响之后,那人才又开了口。
“这位姑娘大概是修炼过什么奇特的心法,体内纯阴之气极盛,却无纯阳之气相辅。故在每月阴气达到鼎盛时便会痛苦难当,□难忍。”
清葵微愣,睁开了眼。但见一位黄色眉毛的老者,笑意吟吟地望着她。“姑娘,我说得可对?”
她眨了眨眼。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还有能瞧出她体内病症的奇医——不过话说回来,这楼主点她麻穴,难道就是为了带她来看大夫?!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她努力挪着眼,朝抱着自己的那人脸上又瞅了瞅。
他见她望去,朝她笑笑,极丑。
清葵重新闭上眼做死人状。
“长老,依你之见,要如何医治?”
黄眉长老的神情完成了一个从慈悲到猥琐的转变。
“我可以施针替姑娘稍做缓解,然阴阳失调,最终还得需阳气相辅。姑娘之所以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