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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正好赶上香姐儿醒来。小姑娘到陌生的地方睡了一觉,醒来后表情有些怯怯的,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君瑶忙抱着香姐儿哄了一番,并让丫鬟们赶紧将早餐送上桌,大家都饿了。
吃过早餐,君瑶又在香姐儿脸上摸了几把,便问香姐儿想做什么,结果香姐儿想见祖奶奶,君瑶当然不会驳了孩子的意思,点了点头,稍稍梳洗过后便带着香姐儿去向老太君请安了。
到了老太君那里,君瑶发现秦怡静和宋可儿也在,两个孩子正玩得开心。见到君瑶到来,静姐儿停下玩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小小的动作在她这个年纪做来萌态万分;宋可儿也凑过来,向君瑶请了个安,笑起来的样子蛮清纯可爱,看得瑶心情大好。
拉着香姐儿向老太君问了个好,君瑶便让珍珠、琴雪领着香姐儿去和静姐儿、宋可儿玩去了,自己陪在老太君身边聊上几句。
但不光老太君,就连君瑶的目光也都黏在几个孩子身上。静姐儿十分有姐姐的范儿,相处时十分照顾香姐儿,有了好东西也都让着妹妹。宋可儿在一旁照顾着,虽是一脸稚气的样子,在更小的孩子面前却也挺像个大人,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心。
“这孩子也蛮苦命的,不容易啊……”老太君突然指着宋可儿对君瑶说,“她呀,是个单纯的性子,平日里最喜欢摆弄那些花花草草,我那些花呀,都是她侍弄的。喜欢花草的人,错不了……”
君瑶看着宋可儿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意,她也蛮喜欢这个小丫头的。
“我虽然老了,但也是知道的……”老太君叹了口气说,“虽说可儿的爹娘是将她卖入秦府的,但也心里明镜似的,这多半是我那不肖的孙儿强逼所致。我看着她可怜,小小年纪就远离了爹娘,所以平时也多照顾她几分。君瑶啊,”老太君握住君瑶的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莫要和她计较,且多容她几分。”
“瞧您说的……”君瑶笑了笑,“她到底还是个孩子,我怎么也不会和她计较。”
“你不明白,这孩子,有点倔啊……”老太君叹息着说,“倒真还有点我那年轻时的脾性,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
君瑶笑着点头说:“您放心,孙媳妇我您是知道的,断不会和她置气。我倒是觉得她这个样子和我蛮投缘的。”
“那就好。”老太君笑笑,眨了眨眼睛,脸上突然多了几份黯然,握着君瑶的手也紧了几分,她静静的叹口气说,“想我年轻的时候,就为了这个执拗的性子,也不知吃了多少苦。”
君瑶不知道说什么,但她知道,老太君能和她说这些,是真心喜欢她,她便静静的听着。
“我有五子一女,但前四个儿子未及成人便都夭折了……”老太君说起往事,眼中微微含着泪,“我也不知是因何故,但我非是个傻的,也知道这断断并非天意,多半是人为。我性子单纯,也不知怎么和她们那帮人斗,便只好守着我剩下的这一对儿女,日日防夜夜防,好不容易等得他们长大成人。于是我也变成个没用的老人家咯……”
君瑶看着老太君,觉得这位老人一生着实不易,便细声劝慰道:“您现在可好了,正是享福的时候,年轻时的事过去也就过去吧。”
“是啊……”老太君点点头,感慨着说,“幸亏不如他是个争气的,这偌大的家业也被他挣下来了。唉……当初她们害我,如今却只得我一人活着,就连那些庶子女们,也没留下一个,这真是天道昭彰,报应不爽啊……但我秦家却自此人丁不旺,到现在也只有这两个曾孙女儿在我膝下,实在是有些令人心酸……”
君瑶叹了口气,轻声说:“您无需忧心,您孙儿他正是年轻力壮,肯定能给您添个孙儿的。”
“不如他是个痴心的,我虽想多多的抱孙子,但他这点却像了我,着实固执。”老太君想起儿子,微微笑了笑说,“当初不能勉强儿子,到现在还能勉强孙儿不成?只是寿儿啊,他是个让人操心的主,你做了他的媳妇,可得多担待着点……”
君瑶乖巧的点了点头,老太君看了看静姐儿和香姐儿,转头对君瑶说:“宅子大了,总会有那么几个让人操心的。但君瑶啊,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凡事看开一点。我虽是老了,但谁要是欺负了你,那我可是不依的。”
君瑶明白了老太君的意思,认真的回答说:“那是自然,君瑶虽算不上贤淑,但容人之度还是有的。赵姨娘虽有几分迂腐,但本分二字却没有说错。君瑶只要守了为妻的本分,那也就够了。”
老太君笑着看了看她,从头上拔出一支镶着各色宝石的簪子插到君瑶发髻上,左右看了看说:“我的孙媳妇可真好看,我怎么看着就是比别人家的好……”
君瑶微微笑笑,对面前的老人突然多了几分敬意。
老太君活了大半辈子,想必也经历了不少的腥风血雨,能保持如今这样爽直的心性,的确是难得。
只是真是怪了,这一家人,秦不如、老太君还有那几个妾,都还算是好人,但这家里怎么就出了秦寿这么个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老太君也挺不容易的……
、恶仆
老太君一直留君瑶和香姐儿吃了午饭才放她们回来。香姐儿玩得乏了,在珍珠肩上沉沉睡着,小模样儿十分乖巧。
走着走着,路过一个回廊,君瑶渐渐顿住了脚步。
“珍珠,”君瑶压低了声音说,“你带香姐儿和其他人回去,琴雪留下。”
“夫人……”珍珠有些不高兴,微微撅起嘴,有些不满的看着琴雪。
“听话别闹。”君瑶笑了笑说,“香姐儿睡着了,可别把她吵醒了。你别担心,我和琴雪一会儿就回去。”
珍珠虽然不情愿,但奈何香姐儿在她肩上,怕吵醒了这小宝贝儿,她是半分也不敢动。所以只好冲着琴雪吐吐舌头,带着几个小丫鬟婆子先回去了。
看着珍珠等人渐去渐远,君瑶转头看向琴雪,微微对她笑了笑。
琴雪是个聪明的,她马上四下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问:“夫人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有些好奇。”君瑶表情认真,一双明目睁的圆圆大大的,酒窝儿漾在脸上,一样压低了声音问,“昨晚那个女子在何处?我想要见见她。”
“这个……”琴雪一听君瑶问的是这个,有些为难,顿了顿开口说,“爷那边……”
“难道我一个正室夫人想见小妾,还要他同意不成?”君瑶微微板起脸,故作生气的看着琴雪说,“琴雪,我这可是信任你才找你,你如果不识相的话……”
“夫人您莫要吓唬奴婢了……”琴雪跺了跺脚,似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嘴唇说,“奴婢只知道大概的方位,带您去虽可,但未必能找到。”
“不妨。”君瑶见琴雪答应,便笑着说,“无碍的,若是找不到,那便只当散心罢了,走罢。”
的确,君瑶不是非要趟这趟浑水,她只是对那女子到底放不下,若是不管,只怕成了一桩心事。
琴雪点了点头,转头看看方位,带着君瑶向回廊一头走去。
出了回廊,走过一个小花园又过了一个鱼池,渐渐的路是越来越窄了。琴雪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口中念念有词寻找着方向。
又走了一段路,拐了个弯,前面出现了一间屋,屋门前有两个丫鬟,两个小厮守着。
“夫人,论方位大概是这里,但奴婢也没有来过,所以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琴雪踌躇着说,“不知道是不是……”
君瑶一看那门前守卫的架势,便知道一定是了,她笑了笑,移步走了过去。
“唉,夫人?”琴雪被君瑶的举动吓到,但没办法,也只好跟在君瑶的身后。
见君瑶来了,那两个丫鬟和两个小厮见了忙挡在君瑶身前,其中一个身形魁梧的小厮看也不看便皱眉说:“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儿竟随便乱闯么?”
琴雪一听有些生气,忙上前挡开君瑶,掐着腰仰起头对那小厮说:“瞎了你的狗眼!这是咱家夫人!”
那小厮看了看君瑶,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什么夫人?我只知道爷!”
哟?这么横?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腿子?
冷不丁被顶了一下,君瑶皱了皱眉,瞧了瞧这个小厮鼻孔朝天的架势,心想不愧是秦寿手下的人,果然有主子的风格。不过,这小厮既然能被派到这里来守着,想必虽是可信的,却也不是贴身的那么亲近。
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君瑶可不会和这种狗仗人势的奴才一般见识。潜意识里她并不排斥底下人叫她夫人,不过若和那个秦寿并称,君瑶可不愿意。
琴雪气的直发抖,待还要和小厮争辩。另一个相较略显高瘦的小厮倒是个机灵的,上前低头弯腰冲着君瑶胡乱行了个礼,腆着笑脸说:“请夫人安,怨小的们眼拙了。小的们本想着夫人金枝玉叶的,哪儿会到这小地方来……夫人想是走错了路罢?”
这话说的虽恭敬,可君瑶怎么听都不是这个味儿,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琴雪自然也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不对,她气鼓鼓的瞪着方才出言不逊的那小厮,指着两人便痛骂道,“可不是你们眼拙!你们这些狗东西我可是知道的!平日里鸡鸣狗盗的,带着爷净惹些是非!现在倒好!竟胆大管起咱们夫人了!夫人走对路又如何,走错路又如何?与你们何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猴样!”
被琴雪这么一骂,两个小厮面前都有些挂不住了,脸色均是一沉。
那秦寿被秦不如逼着不情不愿的娶了君瑶,心里甚是不满意。不但在吴姨娘、诗云等妾侍和青楼相好的那里说君瑶的不是,对这帮跟班随从也毫不忌讳,左一句“肉包子”,右一句“病怏怏”,翻来覆去的说了几日。因秦寿脾性差,平日里连秦不如这个做爹的都管不了,这帮跟班随从随他久了,便养得越发胆大了起来,再察言观色的瞧着秦寿的意思,对君瑶这个新夫人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了。
那细高个小厮原本想着君瑶初来乍到、身子病弱,必是个胆小的。面儿上随意说三两句,若君瑶是个聪明的,便识相折回去了。但他没想到君瑶身边竟有这么个暴脾气的丫鬟,说起话来直来直去,嘴里这么不干净!
这么想着,那小厮倒是一笑,隔开后面那双眉倒竖、眼见就要对琴雪动手的同伴,上下瞟了君瑶两眼,转头对琴雪说:“夫人的事我们自然不敢管……只是这屋子乃是爷安排下的,叫小的们守着,小的们自然不敢驳了爷的意思。我看夫人还是请回吧!”
琴雪在刚才小厮看君瑶的时候就移步挺身挡在君瑶身前,听小厮如此说更是气愤,摇着头指着那小厮说:“这是哪里话来?我问你,此处是前堂还是后宅?后宅自然是咱们夫人说了算!就算爷要纳这女子为妾,也要看咱们夫人的意思!”
那小厮听琴雪如此说,非但不怒反倒笑了,他指了指天说:“夫为天妻为地,这道理你可听说过?你好像也是咱府里的丫鬟,咱爷定了的事就算老爷出面也没用,更别说什么夫人……说句不该说的话,莫说是填房,就算当初爷原先的那位夫人,也不敢乱闯爷的地儿!”
“你!”琴雪真没料到面前这小厮竟然大胆到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她那小脸儿一时间憋得青紫,脸上又是伤心又是难过,竟然隐约带了泪痕。那小厮见琴雪这模样,和后面那小厮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瞧那意思真是狂妄至极。
君瑶一直在边上看着,她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就这么看着、听着。
此刻之前,君瑶一直不太明白嫁给秦寿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