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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绝对不可能是「闲聊家常」就能办到的。
陈十七倒是对陈祭月逼问得无语。说得这么明白了,居然还卡壳…果然顶多是十一哥的程度。
「冯相国夫妇情感甚笃。」看陈祭月还是一脸不明白,她觉得更好笑,「陈少主,现在冯相国虽然不党不群,鲜少插手政事…但你我小时候,都是听着『冯鬼谋』的故事长大的。」
被阳帝嘲笑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曾说「朕可以无后,却不可以无冯君。无后仅乱朕一内帷,无冯君则天下永无太平。」
那个半生以书生之身戎马,惊世绝艳、计谋百出,狡诈阴险的鬼谋神算,大燕第一谋士!
「所以你看,」陈十七很耐心的说,「其实我不去『闲话家常』,冯相国也有天干地支轮十回也不重样的办法让郑国公家破人亡。但人在太悲恸的时候总是会有失分寸,这样就很可惜了。
「郑家有失,但有罪偿罪,还是不要株连的好。毕竟郑家是后族,论起来和皇上有亲,除了郑五公子,头角峥嵘的子孙不少,尤其是郑国公世子有智谋有贤名,更何况还是谨守本分战战兢兢的外戚。
「大半赫赫威名的谋士总是能与君王善始,却难以与君王善终。冯相国这点就很聪明,皇上也是很乐意能与相国善终到底,默许郑五公子杀人偿命,已经是皇上最宽容的底线了…其他的,最好还是『巧合』、『无意』。至于郑国公夫人吓疯,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内心有鬼所致,跟谁都没有关系。」
…见鬼去吧!跟妳陈十七有关系,大大的有关系!要不要这么「好像什么都没做」,却「杀人于无形」啊?
不对,比死掉还凄惨!
陈祭月已经不是觉得很悚,而是非常非常悚。火烧得很旺的炭盆也没能阻止后背的冷汗。
「妳早就知道不必插手了吧?」他的声音有点干。
「嗯。」陈十七喝了杯药茶,继续动针线。「惹了冯鬼谋,郑家绝对不会好。」
郑家不会好,郑国公夫人自然也逃不掉。
等等。
「那妳为什么又插手了?」陈祭月突然觉得不对,「什么皇帝对郑冯两家的冠冕堂皇就不要提了,那绝对不是妳优先考虑的!」
陈十七的针线停下来,有点不自然的咳了声。「叫少主一声『堂哥』,总不会连『闲话家常』都懒得去办。」
「…谁是妳堂哥啊!」陈祭月吼了,试图掩饰也不太自然的耳朵一热。
陈十七装作没听到,继续低头飞针走线。
这南陈女人!装的一手好傻!
但从头仔细思量,陈祭月的心倒是一寸寸冰凉。几句妇人间的「闲话家常」,就点醒了暴怒得几乎失去理智的冯相爷,止住两家可能相互压轧以至于同归于尽的命运,用一种最离奇荒诞却找不到任何漏洞的方式,报复了最该报复的人,而且是绝对生不如死的方法!
干干净净,一点牵连都不会有。而且她不是置身事外而已…
根本置身千里之外。
陈祭月喃喃自语般,「妳没有成为太子妃…不知道是大燕的大幸还是大不幸。」
「当然是大幸。」陈十七轻轻的笑,「怀章兄是个好太子,将来会是个好皇帝。娶我这种心思阴暗的妇人太糟蹋了。」
「城府很深、心思太多是真的,说阴暗就太过了。」陈祭月不知道为什么很不高兴,甚至有种心痛的不舒服,「怀章虽然是太子,但未必是皇帝。奔三的人了,还没有子嗣…」
对一个太子来说,这就是个可怕的缺陷。
陈十七垂眸,「怀章兄快要有嫡长子或嫡长女了。」她唇角漾着浅浅的笑意,「生日可能是九九重阳。」
陈祭月炸毛了。
太子十六岁娶太子妃,充实东宫,但一直都没有动静。是的,他来探望过陈十七…一次。
「妳不是说,看病只看女人吗?」陈祭月很难说明自己的心情,是惊骇,抑或不是滋味。
「他是同窗哥哥。」陈十七抬头看他,「哥哥就没什么男人女人的问题。而且只是饮食刑克,又不是中毒,医起来很简单。幸好他常在外行走,不是老在宫里吃饭…所以根本是小事一桩。他也答应我先生出嫡长子,避免将来天下大乱…这就是我要的诊金。」
那种不是滋味,变得有点酸,越来越酸。他真讨厌陈十七提到太子爷那种温和带笑的语气。
「我以为妳是个有原则的人。」陈祭月僵硬的说。
陈十七讶异的看他,「少主,我们也认识好段时间了…你不知道我最看人下菜碟吗?哦,我了解了。少主,你身体很好的,就是脾气不太好,饮食睡眠不正常。但我喊你一声堂哥,当然也就跟怀章兄一样,如果…」
「谁是妳堂哥?!我绝对不承认!」陈祭月发脾气了。
徘徊 之二十七
忿忿的骑马出来,被夹着雪珠的风一吹,陈祭月渐渐冷静下来,不禁苦笑。
结果还是被她绕了,引着吵了一架。她绝对是故意的,但北陈哪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宅事,他们是墨家子弟,崇尚「非用」。连吃穿用度都必须俭朴自牧,怎么可能耗费无谓钱财,虚置名为开枝散叶实则淫乐无用的姬妾。
但他不该出口讽刺,问南陈可有人敢自称「墨者」?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陈十七露出惶恐的脆弱,深深受伤的神情。
其实北陈侠墨,也没有人敢自称「墨者」。或许吧,南陈儒墨比较屈服于世俗,但北陈也抛弃了许多墨家的坚持。
五十步笑百步。其实顶多敢自称自己是「墨家子弟」,却谁也顶不起、勾不上「墨者」这样的称号。
讨厌的南陈女人。可恶的陈十七。明明不想跟她吵架,想要诚恳的道谢。入冬以后,她身体又更差了一点,几乎足不出户了。
却因为他被明升暗降,所以陈十七才出手了。说得那么轻易简单,事实上不知道耗费多少心神去推算到接近完美无缺的结果。
只是觉得自己拖累人了、错了,所以殚精竭力的筹谋,为他出一口气,成就他觉得该严惩的判定。
但这讨厌又可恶的女人,连一句谢都不要听,硬把他拐着吵架。
我伤害到她的自尊了。陈祭月默默的想。一个打从骨髓里是墨家子弟的自尊。
纠结烦恼了一夜,第二天下了衙,他终究还是去跟陈十七低头了。但陈十七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敷衍的回他,「明明是事实,为什么要道歉?」
「…妳装,妳就装,妳就可劲儿的装吧!」陈祭月端起据说可以降火的药茶一饮而尽,「装无所谓,装淡定。还有什么不能装的?喔,对,一手治生一手验死是吧?其实死的活的都是妳,都是陈十七,陈徘徊!」
陈十七把茶碗扔过去,砸中了陈祭月的额角。惨白的脸孔涌起一股不自然的、愤怒的红晕,气得手指发颤。
「我能不装吗?我可以不装吗?我不装等着父兄为我痛死吗?」陈十七尖锐的喊,「我还真的只能装,拼命装!那些死掉的、满腹冤屈的女人,都是我,都是陈徘徊!那些父母亲人为之求医问药哀痛不止的女人,也是我,通通都是陈徘徊!
「你高兴了吧?开心了吧?多敏锐啊,一下子就把我看穿了。对,我就是这么个装模作样的货!我没有慈悲心肠自私自利而且还歹毒!我只是在救我自己救我自己而已!你给我滚…不对,是我走,我走!」
…头回看到陈十七发怒闹起来,陈祭月觉得震惊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一团混乱中,他这个少主被北陈部曲强请出来吹风,金钩铁环在里头轻声细语的安抚激动的南陈十七娘子。
真是,复杂。
部曲头子吴应尴尬的笑,「那啥…少主,十七娘子心情真的是不大好…您看,是不是到属下的屋里烤烤火?十七娘子累了半宿一天的,手上没劲儿,您这额角挨的不重,您瞧这皮也没破,上点药膏子也就是了…」
果然全赔光了啦!不是光赔了金钩铁环,所有暂派给她的人,全赔干净了!
他沉着脸,眉间怒纹更深,气势堪比暴风雪的跟着吴应几个去厢房,还有几个轮值的,忠心耿耿的守在主屋外听动静。
「…昨晚您走没多久,就有人上门求救命。真的耽搁太久了,都生两天了才来找…」吴应小心翼翼的奉茶,「咱们十七娘子是大夫又不是菩萨,哪能都救得了您说是不?听说还是腿先出来的…谁听说这样还能活的?十七娘子真的尽力了。那病家挺不讲理,早说过了,该让金钩铁环跟着,十七娘子就不听,白挨了好几下…」
吴应一脸愁容,「我们听到金钩铁环喊的时候,破门进去,真是…十七娘子都累得那样了,还把人打理清爽了,白着脸搂着死掉的妇人和夭折的孩子。她心里真的是很不好受。」
一尸两命。她…其实也没有想象中毫无破绽的刚强。
吴应硬着头皮顶着少主狂风暴雪般的威压,连大气都不敢喘。其实吧,他们也知道把少主轰出来不对…十七娘子的差事办完了,之前说的「视之若巨子」算不算数…还很模拟两可。
坦白说,他们就算不站在少主这边,也该不掺和才是。
十七娘子和少主争吵,虽说听了半截,每个字都听懂了,但凑在一起还真搞不清楚。为什么死的活的女人都是十七娘子,这什么跟什么…
可有些人,真的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站在她那边,想跟随她,不是因为她是什么身分。
默默跟随着十七娘子,看她医治了一个个病人,贵如皇亲,贱如乞丐,在她眼中没有什么不同。名义上,他们这些部曲是她的下人,但她一直都很礼遇随和,有些什么事,不说「差遣」,而是说「劳烦」。
真心的觉得歉意,觉得他们这些该做大事的人被她绊住了,大材小用。
当然,也不是这些而已。巨子也是如此待他们。
而是,十七娘子有股锐气,藏而不露。该张扬的时候异常张扬,该忍让的时候也是不卑不亢。看她昂首前行,哪怕步履蹒跚,还是觉得有底气,该跟上去,作一切她想做的事。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这里强顶着少主超强威压的缘故。
等金钩陪着笑脸进来时,陈祭月没好气的望了她一眼。
「十七娘子累坏了,已经睡下。」金钩很小心的说,「其实呢,就是因为昨晚深夜…」
陈祭月朝她摆了摆手,「吴应说过了。」他沈思片刻,「找个咱们北陈的大夫来给十七娘子看病…往严重里说。然后,不管是哪边的官府来要人,一概都说十七娘子快不起了。」
…少主气大发了?吴应胡涂起来。怎么空口白牙的咒起十七娘子?
「我想很快就有人抬棺来闹。」陈祭月轻叹,不知道是郑家还是海宁侯,这个漏洞倒是钻得很好。「金钩,交给妳应付。」
他把已经冷掉的茶喝干,「剩下的,我自然会处理。你们把十七娘子看好就是。
」
徘徊 之二十八
金钩心里其实是很没底的,少主很有主意,但是十七娘子主意更大更坚定。她只是个小小部曲,夹在当中左右为难兼心力交瘁。
十七娘子看似温和但很刚强,怎么可能肯让少主替她拿主意。
但少主却交给她两封信,「这是十七娘子两个哥哥的家书,告诉她,她父亲的家书和药材在路上,已经派人去接了。让她安心养病…不然我要告状了。」
…这是什么意思?这样十七娘子就会听话?金钩开始头疼,可怜兮兮的看着陈祭月。
他绷紧了脸,眉间的怒纹更深,语气很冷淡平静,「她…到现在能安稳,只因为父兄。在她心中,天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