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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破不在,要不你先回去,她回来咱们再商量。”尤尤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得压着怒火稳住他,他却呸道:“跟我耗时间?”掏出录音笔,按几下送到尤尤面前。
“不要,求你求你……”分明是小破在哭叫,尤尤立时急了:“你把她怎么了?”“没怎么。无非是找几个哥们儿陪她玩玩儿。”他故意把录音笔放在鼻子下嗅嗅,一边注意到尤尤眼圈红了。
她轻轻说:“丁魏。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即使你要对我做那种事,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他无动于衷,把录音又放了一遍。小破叫得撕心裂肺,尤尤扑过去要抢,被他轻易躲过甩在床上,她费力地爬起来,脸上渐渐现出惊恐的颜色:“你想怎么样?”“简单。明天这时候准备好一万块钱,你想找警察也可以,看看最后谁吃亏!”
尤尤把刚起步的积蓄理了理,又翻翻小破藏钱的破床垫,还差不少,在记忆里拼命搜索可以求助的人,谁也没有。夕照的小屋,太阳在布满裂纹的墙壁慢慢西斜,没有暖气,煤炉熄了,灌进来的风格外寒冷,她莫名地想起初一时参加市里的钢琴表演赛,爸妈送她去青少年宫彩排的情景。那天跟今天一般冷,爸开足车里的暖气,妈妈却非让她脱掉毛衣以展示演出服的全貌:粉紫丝缎,挂肩设计,侧腰缀满绸结,还有那双妈妈带她转了整天才买到的豆粉皮鞋——越来越冷了,她先是裹进被子掉泪,后来只好上班去。
听小破的话,歌房里尤尤总是尽量乖一些,客人让唱歌就拿麦克,客人让喝酒就端酒杯,客人让抽烟就点起;但唱歌她不扭臀,喝酒她很少干杯,抽烟她绝不真吸——尽管小费会增加很多。对客人外出续摊的要求,她会轻轻摇头,按小破教的微微地默默地笑。“要笑得甜,笑得羞,客人问你为什么,别回答,就是笑。他要敢跟你急你就往外跑,宁可他闹事不给钱,千万别吃眼前亏,有的王八真打,特疼。”小破点着烟,烟雾后的红唇格外娇艳。她用尖尖指甲盖儿挤住烟,盯死尤尤,“这些办法也是暂时的,那里面谁待长都得学坏。”
今天不同。小破法则全军覆没,尤尤烟酒不离手,胸脯屁股醒目,笑容眼神甜腻,客人不出所料提出带她去玩,她没摇头。小破教过看酒的学问,她把客人分成三等,喝皇家礼炮马爹利路易十三的,喝巴黎之花黑方格兰威特的,喝啤酒苏打水张裕品丽珠的。第一种是大公司招待大客户和公款买单的,第二种是小公司谈生意和常客摆谱的,第三种是小白领聚会和自己掏钱的,她指着吧台叫尤尤记认酒瓶:“酒越高级客人越大方,看人下菜碟儿,各个击破!”
尤尤的复仇5(4)
看着满桌人头马特级、轩尼诗理查、皇家礼炮二十一年珠光宝气的瓶子,尤尤艰难地点了头。
走廊墙壁装饰着碎镜子,尤尤看到被客人揽着的自己,醉得嫣红的脸被切割成很多映象,又看到小破站在拐角惊诧得张大了嘴——小破!尤尤冲过去摸着她的脸喃喃说:“你……还好吧?没被他们怎么样吧?”她已醉得分不清镜像真人,不知道小破正从相反方向跑来抱住她,她腰上一软向后仰去,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醒时已是次日中午,尤尤用面条脖子撑着铅球脑袋坐起来,发现自己已回到了小屋,小破睡在身边,眼睛一大轮乌青,赶忙推她:“你怎么啦?”小破迷糊中去揉受伤的眼,立刻哎哟着清醒:“我怎么啦?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倒是说昨晚你干什么去啦?油脂子蒙了心啦你,喝成那样还敢出去玩!要不是我你这会儿早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尤尤给训得低下头,又马上抬起来:“他们不是把你抓走了吗,你逃出来的?”小破满脸困惑:“我去十三陵玩了几天,谁抓我了?”
“你手机怎么都打不通。”
“我电话掉水库了,怕你着急我就提前回来了,怎啦?”
尤尤把原委讲一遍,小破没听完就拽她出了门:“这浑蛋,看我不在就跑来欺负你,跟我走!”
小破带她找了很多地方,最后在一家麻将馆地下的库房找到丁魏:掀开油黑的棉门帘,发臭的烟雾、烂棉絮味、酒屁气发酵着汗酸扑鼻而出,屋里灰蒙蒙的,天花板管道上缠的防火包带垂落下来,小破抢进去,掏出相机咔嚓咔嚓连捏了十几下,昏暗中横七竖八的十几个男女有的抬头看,闪光灯耀得他们脸更白眼更蓝。地上很多喝了半瓶的酒,中间一个破口鱼缸装有红红黄黄的药丸,桌面上几张电话卡沾着暧昧的白色粉末。小破稍一伸手把丁魏捞起来,和尤尤两人拎着脖领连拖带拽上了楼,他的身体破轮胎似的在楼梯上疲疲沓沓磕着,却丝毫没疼的样子。
丁魏被摔在日光下的水泥地面,小破笑眯眯拍他的脸:“high着呢吧?给我听着!”她阴森森的表情在眉心打个结,下颏儿微扬,龇出细小的下牙,“你那熊样,还有你们那些个货,姐都照下来在这儿呢。姐揍你啦怎么着吧,你要还想进强戒(强制戒毒所)住住,尽管来!姐奉陪到底!”她扬扬相机,拉着尤尤离开,走两步又回去,高跟鞋在他额头拈不停,“浑蛋!靠女人养的小白脸!你再欺负我一个试试!”尤尤怕她暴怒之下再生事,拦下她拽走了。
家里忘了买煤,俩女孩躲去公司取暖,乌眼青小破没法上班,尤尤陪她在更衣室坐着。
“你眼怎么回事?”
“还说呢。昨晚这儿又打架了。”
“为谁?”
“为谁,你呗。”
“我?”
“你说好跟客人出去,走半截摔地上睡死了,我怎么可能让他们给你带走。一来二去就动上手了。后来人多一乱,不知哪个眼瞎的给了我一肘子。”尤尤要看,刚伸手就被拨拉下去,“别动,疼死了。”
尤尤出去在吧台要了冰,拿个酒杯装回来递给她:“说吧,你跟丁魏到底怎么回事儿?”小破接了敷在眼角:“什么怎么回事?”“别装了。不然他怎么有你那种录音,是以前录的吧?就是,就是那种嗯嗯啊啊的。害我还以为你被他们怎么样了呢。”小破被她羞红的脸颊逗得哧儿一笑,见她愈窘才严肃起来。
原来小破初中没毕业就认识了丁魏,很快为俊朗嘴甜的他迷失了方向:同居,辍学,流浪,他骗她自己有病,为了钱小破什么都做过,最后才发现他拿钱玩药,玩妞,泡吧酗酒,就是没放任何心思在她身上。小破不知被打过多少次才醒转离开他。她的讲述轻描淡写,像在说别人的事,只最后几句郑重其事:“尤尤你记住,第一,千万别为男人当初一句话就死心塌地;第二,别只看到眼前好赚的钱,忘了为这些钱真正失去了什么。别学我。”小破眼里波光一荡深似一荡,尤尤知道她没把故事讲完,却不忍再问,只好伸手擦掉她眼角隐约的半滴泪,小破有些不自然,起身躲过她的手,打开衣柜,从最下面抻出张报纸递给尤尤:“给。之前你的那些碎照片,我说眼熟呢,你看看是不是这女的?”
报眼上一张题头照,行色匆匆的女子正避开镜头,墨镜虽巨大,仍给尤尤认出微凹的腮线、小巧的鼻翼、极薄的嘴唇,特别是故意收敛锋芒的神情——是阮玫瑰,绝对没错。
两天后。
小破回家已是凌晨三点,尤尤没睡,依然在她出门时的位置坐着,那女人的照片,尤尤已粘好铺散在周遭,手中捏着皱巴的那张报纸。
这是一张报纸的财经版,半年前被小破随手拿来垫柜子,头条用大字号蓝色反白刊登标题《慈善家阮碧今晨神秘归国》,换衣服时小破常瞟几眼,内容几乎背过了。这阮碧也算个人物,多年前留学加拿大,不知怎的绕到美国,然后就扶摇直上,买卖做得不赖,出手也大方,记者笔下的她头上一堆名号,爱国商人、传奇女子、慈善家等等。不过是another American dream罢了,尤尤怎么这么上心?小破爬上床,拍拍她脸:“哎!中邪了?这么不吃不睡的,几天了!”
尤尤的瞳人转了几轮,失焦的眼神精光聚拢,整个人突然活起来。她扳住小破的双肩,郑重且兴奋地说:“小破,谢谢你这么久的照顾,我要走了。”小破给吓得不轻,愣了会儿才说:“那也行,走走再回来。你钱够不?”“嗯。我攒了一些的你忘了?再说,再说我也没多长时间能用到钱了。”
尤尤笑得怪异,小破担心起来:“你去哪儿?有话跟我说。”
她没回答。她把脸扭向背光的方向,眼睛在暗处却更为灼灼,烧着的光仿佛要把她整个吞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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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尤的复仇6(1)
高杉山不知自己已多少回在大风多云时愣神了,最后见尤尤就是这样的天气。风卷得云乱翻,阳光转瞬即逝,像匆匆出现又离去的她。很久以来,他总在她走过的地方站一会儿,希望看到她,却也隐隐地怕她真的出现——每次她远离他以后再出现,就会改变许多,多到他怕她变成另一个人——这种甜腻的苦痛他说不清,或者,他喜欢的只是最初那个她。霸道、直率、男子气,白裙、长发、弹钢琴。
同样的感觉,在尤尤再次出现时于胸*裂,他愣在原地,呆呆看她穿过马路向自己走来。车多,她走得慢,不时住脚整理给路风掀起的裙裾,天冷,她穿得少,锁骨晾在冬季绵软无力的日光里,扎疼了他的眼。
她终于走到他面前,他伸手掩住她寒凉的双颊,她仰着脸微笑,泪滑落进他手心,温的。他们几乎没说话地相拥着离开,像多年的情侣。
分离太久,彼此眼中的对方变得令人心疼的陌生,却没人去问为什么。尤尤不经意流露的忧伤,像她面容中若隐若现的沧桑,杉山无力捕捉——她不愿的,他帮不到。能做的只有狠狠地陪她。
杉山放弃一切日程陪尤尤疯,他们吃遍城市每一家甜品店的黑森林,看从日升到日落的连环场电影;他们在零下九度的街道吃莲雾圣代,看碎雪温柔地飘落在粉红色冰激凌上,去最IN酒吧的Saturday Night,从暖场乐一直跳到结束曲;他们逛街,胡乱地买了许多东西,从蒸蛋器到纯白床品应有尽有。尤尤穿着杉山的背带裤厚绒衣,却把自己的蜜色绸衫换出来拧成条围在脖上,她兴致满满地试了各种类型的衣服,在试衣间门口拽高裙摆给他看她圆圆的膝盖美好的小腿。
他们甚至去照了婚纱照。是那种最简单又最经典的样式,她着无装饰的白纱,他穿硬领的黑礼服,纯白背景,没有动作,两个人老老实实并排站着,挽住手。只一套衣服,只照一张。取片子时尤尤说,我爸我妈的婚纱照就是这样拍的,好看极了,可惜没了。她轻轻摩挲着杉山尤尤的婚纱照,轻轻笑着说。对这样不祥的评价,杉山没答言。
父母常年外出,留守少年杉山独自住着一套小小的高层公寓。尤尤在的日子,杉山把房间让出来,把露营的充气床打开在客厅睡:这样单纯的关系维持到两人共处的第十三天。
当天尤尤要去轮滑,他们去的冰场在年轻人密集的plaza地下,不大擅长的杉山二十分钟被撞倒了三次,尤尤追着一个绿毛小子喊:“你给我站住!”杉山拦她,她不干,“不行,转什么,有种的你过来!”甩掉杉山搭在肩头的手,微微一蹲向他冲去。
绿毛哪能是她对手,一串前后S加后交叉加双脚同步转体的绕桩就败下阵来,尤尤大拇指一搓鼻子:“不行吧?见识了就好好回去练去,别自以为怎么地就欺负人。”那小子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