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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主上。”他们皆一副想死的表情,却不敢有半丝不满。这些孩子们都是我一个个从最绝望的深渊中带回来,给他们了新的名字,新的生活,新的归所。他们虽也怕极了琢玉,但对我却是发自内心的敬畏,我是他们现世的神,他们的主,他们的天。我一个厌弃的眼神,就能令他们挥刀自刎。因此虽然甚少亲自动手体罚,但院中所有人,无论地位高低,随侍长短,都宁死也不敢忤逆我半分。
“至于你……”我瞥了一眼那个和我勾肩搭背的傻小子,“堂堂九尺男儿,兀在背后议人长短,尊卑不分,掌嘴五十。莽撞如山野愚夫,多事如市井小民,把论语、孟子和战国策给我抄十遍,五天后我要验收,当然,平日的课业是少不得的。做不到,就给我从这里滚出去吧。”
“……是,谢主上……”那莽汉深深舒了口气,一直绷得青筋暴跳的双臂终于舒展开。看那模样不像是受罚,倒像是领赏。
那些让他抄的典著,皆为我初到侍龙遭苍凛“暗算”后,趴在床上养伤时,口述由师父记下的,本来只是为了分散病痛和打发总也用不完的时间,如今倒成了他们上课必备的教科书。这三本书大多讲君臣礼仪和运筹谋略,正好让他看看免得整天这么毛毛躁躁,有勇无谋。
撇下一众趴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弟子”,我甩着广袖晃到毓和宫院中深处。毓和宫虽只是内殿的一部分,但面积广阔,院院相套,要挨屋全部逛遍,也得花上一两天。我所要去的,便是在宫院最里侧听蝉卧雪住的卧蝉苑。
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一进大门,满心满眼的皆是清郁翠色。卧雪脸上盖着本书,歪在树下小睡,听蝉则拿了一把小锄头,在药圃里抠抠刨刨,脸都抹成了花猫尚不自知。
我俯身捡起一颗石子,照着卧雪的脑门狠狠弹去。噗的一声,他怪叫着一跃而起,捂着被打起一个青紫大包的脑门大喊谋杀。
“怎么,这么快就忘了你在雪地里睡着,差点冻死的事情了?给你把名字从浮影改到卧雪都这么没记性,让我以后怎么用你办事!”
他一见是我,便迅速从被害者的悲催形象中切换出来,一脸谄笑的迎上前。“主上,您看您怎么说来就来了。奴侍昨夜挑灯夜读,奋战通宵,结果今日午间合眼小憩,便正好被您撞见了。主上您今个来,可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奴侍,奴侍最近都要憋死了,正好想出去转转呢。”
我撇嘴推开他越凑越近的脑袋,如果人能长尾巴的话,他现在一定摇得正欢。
“今日我来是找听蝉,再看看早晨送来的那两个,没有你的事。你若是这么闲的话趁早把我之前教你的凌尘步法好好练练,免得下次收集情报时再被人围殴,到时可没人救你。”
他脸垮了垮,一副小媳妇受气的模样蹭上来,明明仪表堂堂相貌英挺毫无娇柔媚态,偏要掐出个腻死人不偿命的嗲声。“主上,您又拿这事挤兑人家……”他那常年练武坚实修长的手指娇羞的攀上我的肩,犹自风情无限的揉捏几下,我瞬间有种被调戏的悲愤之感。
“上次人家只是个不幸的意外,而且托主上的福有惊无险,我以院内轻功第一人的名号发誓,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他单手举起,煞有介事的立誓道。
“陶相府中本就机关重重,比皇帝寝宫毫不相让,亏得你无万全之策还敢去偷偷照量。若再有下次,你也就没命回来了。我不可能次次那么恰好路过帮你解围的。”
卧雪一脸顽劣的俯首称是,脸上挂着万年不变的欠扁笑容。
听蝉卧雪皆属早期收的近身随侍,几乎是我一手调教出来,对我虽然忠心,但态度不自觉地就比其他门徒随便得多,不至于没说两句就磕头下跪。不过卧雪虽然轻功卓绝,并在许多方面都颇具天分,诸国大小妓馆暗桩也是他在联络管理,但态度上可真是随便过头了,期间也因着这事用棒子好好招呼了几次,不但没有起色,还变本加厉得恬着英气逼人的俊脸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上我,或许是因为他天生脸皮巨厚使然吧。
“听蝉,和我看看那两个家伙的情况吧。”
“好的,主上。”
听蝉放下药锄,洗了下手便跑过来。听蝉就像故意与她兄长互补似的,为人特别温和守礼,再加上本就是崎川男尊国出身的女子,让我在她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淑女影子。他们家世代行医,破败后辗转流浪了几年,与乞丐打过架,与野狗抢过食,几次差点饿死街头。后来被人贩子骗到我刚开张的色子馆里,当时正好想找些懂中医的助手,几番考核下恰合心意,便被我买下留用了。
听蝉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不但包揽了内殿所有人的医疗诊治,还在院中辟出了一块药圃,没事就在里面种些难得一见的珍稀草药,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乖巧懂事纯洁善良可谓世间医者楷模的好孩子,卧雪你有什么资格总抱怨我偏心眼!
临时病房设在西厢听蝉卧房的隔壁,推开屋门,两张红木镂花软榻一左一右的陈在屋中。左边的榻上趴卧着珞徊,修长的身体上涂满了半透明的乳白膏状伤药,蚕丝薄被掩盖了下体,只露出头臂和伤累累的背。因为之前已喂他吃下疗伤圣药九还丹,外伤也做了应急处理,所以问题应该不大,除脸色苍白些外,睡态倒也颇为安稳。
眼睛转向右边的榻,心中不由微微一跳。
这真是早晨看到的那个黑乎乎的泥娃娃么?那么一张娇柔妩媚的脸,如同沾着晨露的八重粉樱。柳眉轻蹙,杏眼微合,乌黑的短发如同绢丝一般倾洒耳侧,衬着肌肤如牛乳一般柔白滑润。虽以年满十二并行成人束发之礼(男子初次“梦遗”后行束发礼,一般在十至十四岁之间,代表身体已经长成可以嫁人生女。),身材却单薄娇小的如垂髫幼童,腰肢盈盈不堪一握,双腿隐在丝被间,勾勒出纤细美好的曲线。真是个美人坯子,我咂嘴想着,若是身量长足,定是倾城尤物。
果然是有御奴的基因啊……
思及此不由暗自苦笑。这若放在上辈子,见到这么个美人,我早二话不说就推倒了,现在裸着身躺在我面前,我竟半分感觉也没。……师父,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药,让我这浪子之心只惦念着你。
刘商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落在外面的柔荑紧紧贴着身体,显得有些僵硬。我在榻边坐下,指尖在他幼白的脸颊轻轻刮过。
“你费尽心机接近我,总不是要我在这里看你睡觉吧。”
他身子轻颤了下,随即张开眼。圆圆的杏眼黑白分明,敛了初见时锐利的目光,带着些胆怯,柔柔向上望着。清澈的双眸中,似是蒙上了层水雾轻纱,模模糊糊的,映出了两个小小的我。
仿佛一根羽毛轻扫心底,之前对他的不快似是瞬间少了大半,生出许多从未有过的温柔怜爱。手指的动作变得暧昧缠绵,慢慢滑过下颚,抚上他莹白细弱的颈。
魅惑之术么?
我手指猛一收紧,扼住他脆弱的咽喉,将他从榻上提起来。那男孩惊恐的大睁双眼,徒劳的地掰着我铁钳似的手指,双腿在空中胡乱蹬着,好像这样就可以从死亡的恐惧中逃脱。
“孩子,你这是在愚弄我么?”
泛着残忍的笑,我手下慢慢用力,他脆弱的颈骨在我手中发出绝望的呻吟,只要再稍使点劲,他的脖子就会像草杆一样被狠狠掐断。
“啊……啊……”泪水伴着唾液流过尖尖的下巴,他的脸憋涨得青紫,但仍如上岸的鱼般大张着嘴,妄图获得一点点氧气。
“如果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就少做这些不智之举。我的容忍度,向来很低。”
松开手,将他甩在地上,那孩子被摔得滚了两滚,撞到屋角的楠木矮柜才停下来。听蝉跪在一旁干着急了许久,八成怕我一怒再给刘商几脚,连忙垂着脸手脚麻利的奉上救场用的清茶。我眼皮一抬也不说破,伸手接过浅浅啜了一口。
“这小子伤势怎么样,还有多久能下地走动?”
听蝉有些担心的瞅了一眼趴在地上不断干咳的刘商,回道:
“主上,这位公子右臂脱臼,肋骨断了三根,右腿和右前臂多处折断,内脏也有损伤,若要恢复,起码也要两月以上。”
“两月?”我嗤笑一声“那看来他们全城人都要死光了。”
“神上,我没关系,现在就能动身,遥城里的人一刻都等不了了啊!”
刘商手脚并用的爬过来妄图攀上我的臂,我厌恶的避过,抬腿将他一脚踢开。
“何等无礼!神主身体岂是尔随意碰触的!”
我向来厌恶那些仗着自己有点美色,就给老娘蹬鼻子上脸自荐枕席以此牟利的男人。
虽然我也经常在背后使阴招玩手段,但要是谁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我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家伙小小年纪就这么工于心计,三番两次想耍花样,留在身边,弄不好就是个祸害。
我在榻沿坐下,斜瞥着他,冷声道:“若是以后再管不好你的手,我就把它们剁下来,若是管不好你的眼,我就把它们挖出来,若是再敢对我使那个不入流的魅惑之术,我就让你拔刀自宫这辈子都当不成男人!”抓起他凌乱的发,迫使他扬起脸正对着我。
“我可不是什么慈悲的神,不要一再挑战我的极限!”
那男孩吓得嘴唇青紫,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我一松手,就立刻连滚带爬的缩进屋角,像只受惊的幼雏似的拢着膝,眼中涌出豆大的泪珠,却紧抿着双唇不敢哭出声。
听蝉默不作声的跽跪在我身后,为我打着扇子。现在虽是四月,但午后的却已有些闷热。扇了一会,我的坏心情稍微淡去,转头看向听蝉。
“遥城如今的具体情形及最近周边兵马调动你和卧雪跟他确认后,整理告诉我。他的伤我给你半月时间,至少让他恢复到能乘马的程度。”刘商在我警告性的视线中把刚想反驳的话吞下去。
“若是不想扯我的后腿,就在这半个月间遵听蝉的医嘱,好好养伤。我也要为这次出行做些准备。到时可能是几日几夜的急行军,我可不想到时再分出时间照顾你。”
叹了口气,我不再理会他,转身与听蝉研究了一下刘商和珞徊的治疗方案,以及控制疫病大约需要的准备的药材。刘商依旧蜷在角落,一双圆圆杏眸偷偷瞄我,待我将目光转向他时,又迅速垂下眼。
看来今日,是吓得他不轻。
其实无论因公因私,若能为辖地做到这个程度,不得不说我对他还是有几分敬佩。尽管尚值豆蔻,相貌生的又妩媚娇柔,想必原本在家也是养在深闺捧在手心里的世族少爷,但如今却能抛弃既得的安逸及本性的软弱,跋山涉水只身来到都城,其中的辛苦,即使不说也可猜出一二。
踱到他面前,身体投下的暗影将他缩成的小小一团完全笼罩住。我伸出手,在未碰触它时便感到他周身的战栗。他将脑袋埋在双膝间,像只刚破壳的的稚鸟,仿佛这样便可以保护自己。
这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于是我便真的笑起来,一声声如银铃般。午后沉闷的空气瞬间变得跳跃,仿佛世间所有的风华,与我的一笑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扬起的纱织长袖轻抚过低着的小脑袋,刘商如受了蛊惑般慢慢抬起头,正迎上我罂粟一般的笑颜,妖冶,艳丽,带着张狂与恶质。却美得,令人移不开双眼。
我就像枝怒放的罂粟,肆意的绽放于三生浊世。即使知道是条不归路,仍有无数人被吸引着,魅惑着,追逐我的身影,只求能为他们稍微驻足。
刘商微张着唇,显然是看呆了,这样的他,少了些巨大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