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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上!神上!”
穿着轻铠的威龙营兵士如一股银色洪流涌上山顶,几千人把本就狭窄的湖岸挤得水泄不通,远处还不断有人攀爬上来。那群铁打的壮妇个个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看到我的瞬间仿佛松了口气,纷纷四仰八叉的倒下去,铺成厚厚的人肉地毯,体力好些的步履蹒跚的挤上前,拄着双膝嘿嘿笑道。
“还好还好,大伙还以为神上不要咱了呢!”
——想说你们是我的责任?
狗屁!没有师父,我又何须被些个莫须有的责任束缚!
“主上,我们并非想要您为我们做些什么,只是愿您记得,有您的地方,便是众人归所。”卧雪有些忧伤的笑了,仿佛看出了我心事般的缓缓说:“所以,若您累了,也可看看身后,偶尔想起站在这里的我们,在等您回家。”
“姊姊,抱,抱!”玑让伸出两只小胖手,在水里扑腾着,拼命伸向我,从来都红扑扑的小脸蛋一片青白,异常执拗的撅起嘴,说:“抱!”
这是一双温暖的手。
一双需要我,等我牵着他,带他回家的手。
鬼使神差的,我似乎被这万分孩子气的动作驱使,回过神时已如拎小狗般提着他的衣领飞掠上岸,将趴在地上躲避不及的女兵们踩得嗷嗷直叫。那只小落水狗觉得十分好玩的咯咯笑着,扒着我的衣襟朝我脸颊吧嗒一口。
“……唉,小孩子就是好啊……”
众人十分怨念的瞅着像只无尾熊般挂在我身上的小肉包,几个天路门人不知从哪弄出一张藤轿,不由分说的将我按到上面。这时我才感到全身散了架似的,脚底钻心的疼痛。
“主上,欢迎回来!”
“主上,大伙都来接您回家……”
摇摇晃晃坐在简单的藤轿上,随着越往山下走,我的双眼不由自足的睁大了。
我终于知道,所谓的“大伙”,是多“大”的一伙……
通往玉崖的山路上,密密麻麻人头攒动,足有上万人。最先见到的是青壮年的女子,她们有的甚至扛着锄头,满身泥土,显然是扔下农活直接跑过来的。渐渐到了遥城近郊,平时不大出门的年轻男子也聚在城外,虽然匆忙地未施脂粉,却都双颊绯红的低下头,露出羞赧的笑。几个胆子大的男孩跑上前向我鞠了一躬,将新开的花朵插到藤轿上,“呀~”的一声跑开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向跟在藤轿旁,低头窃笑的卧雪。
“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男人连忙摆手,“主上明鉴,这事可跟属下没半点关系,您走时不知被府里哪个守夜的僮使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没两个时辰就满城皆知,连我们也没料到啊……”
旁边跟着的几个丫头小子也忙不迭的点头,纷纷指天立誓绝对不是早有预谋的。
“……苍泓快来了,遥城怎么还有这么多平民?不是让你们打开玉关、临乔,把夫孺都安排到关外深山里么?”
“主、主上,两关关门已打开多时……属下等办事不力,但遥城父老坚持要与您共进退,属下也……”
“废物!”
我冷冷白了他一眼,挥手让他退下。卧雪连忙垂首退至一边。
“主,主上,您看……”
璟词趴在藤轿边轻轻说。遥城西城正门缓缓打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人潮如风吹草甸一般纷纷躬下腰,匍匐在官道两侧。
“神上,欢迎回家!”
数十万人的声音如同滚滚夏雷,如同汶水巨浪奔涌,他们中有满头白发的七旬老者,有满面童真的垂髫稚儿。浑身遍缠绷带,像木乃伊般的病患者从灾民棚中爬出来,被家人掺扶着跪在路边,手捧困苦的深山樵夫猎妇唯一值得自豪的竹筒糙米饭,泪流被面的喃喃着,谢谢您回来……
这条路很短,又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几十万人摩肩接踵,争先恐后的拥挤在狭窄的街巷中,甚至令队伍一时间难行寸步,三千威龙营将士不得不硬着头皮,手持佩剑,列队推攘着在前方开路。
人们哭着,笑着,叫着,向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女子伸出手去,只为对这座历尽苦难的古城被天下放弃时,再一次伸出援手的神主,说一声,谢谢。
“……主上,您做的每件事,都不会白费的。”一直伴在身侧的少女抬头望向一眼望不到边的侍龙子民,满怀感慨的叹道:“您看,他们每个人,都记得,您为他们,究竟付出了什么。”
少女仰起脸,露出一个哭泣般的笑容,“他们记得,我们,也记得。”
城里的每个人都全身白色的素服,即便是逃难来的贫民,也都尽量穿着青黑色的麻衣。
被健壮的天路少年背在背上的品家年糕,挺不好意思的拱了拱,将他杏黄小袍子藏在人家背后。
“这小子回来连衣服都不肯换,要死要活的非趴在您床上不走,这会倒知道丢丑了?”
戚岚故作轻松的嘿嘿笑着,给了软绵绵趴在背上的小年糕一个脑勺,后者底气不足的挥了挥他粉嫩的小拳头。我淡淡扫了他们俩眼,二人立刻霜打茄子似的蔫吧下来。
约莫爬行了一个多时辰,遥城侯府遥遥在望。卧雪几个飞跃,不多时,侯府正门,二门,三门层层打开,侯府下人们鱼贯而出,纷纷在门旁俯首跪好。
我被璟词扶着走下轿子,领着几十个从前门关上后就愈发忐忑的门人进入侯府内院。这里已经没有多少本来府中的侍从,大多都换上了从千城跟过来的神殿亲信。
“好了,给外人看的戏都演完了。”我停下脚步背起手,转过身,眼睛在他们脸上一个个巡视而过。在门外谈笑自若的少年们一个个如秋风落叶般瑟瑟发抖,扑通扑通的跪下来,将头磕在青石砖地上,冷汗在年轻的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流下,半晌,庭院间落针可闻。
“刘商那个家伙,他现在在哪?”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终于,卧雪壮着胆子指向内府西边的庭院。
“回主上,在假山后侧的地牢中。”
我丢下一群像受惊的兔子般趴在的上的门人,穿过冗长的廊道,扳开隐藏在石洞中的机关,假山向内旋转挪开,一条幽深的地道出现在正下方。
阴湿的牢壁架子上燃着数支火把,,将本就幽暗的阶梯照得鬼影重重。我随手拿起一支,铎铎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中回响。
在地牢的第一间,我便找到了想见的人。
牢室并没有想象的脏乱,除了有些湿冷,大体上还算清洁。躺在草甸上的少年伤口做了最基本的包扎,冷掉的饭菜摆在一旁,似乎一口也没动过。牢门只是象征性的锁上了,我轻轻一捏,细细的铁链便应声折断。
之前凭着股惊人的毅力活跃在千城,山路,甚至在被打得死去活来时仍言声凿凿的坚持理想的倔强少年,似乎被抽出全部生命般衰弱了下去。
毫无光泽的头发纠缠在稻草间,从衣袖中伸出的手臂有气无力的垂在床沿下,细弱的完全成了一副骨架。
“你想死么?”
我拉起他的胳膊,他像一个坏掉的人偶娃娃般被我从床上提起来。
“你想死么?在做了这么多以后?”
我将刘商惨白的脸扳正,少年双颊塌陷,眨了眨眼,两行清泪从乌黑的眼眶中缓缓流出。
“是,我想死。”他闭着眼,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缕缕粘在青色的眼窝上。“所有人都想我死,但我不敢死,他们也不敢,所以我等着您,等您来,杀了我。”
“不,我不是来杀你。”指尖近乎于温柔的擦了擦汩汩流下的泪水。“我只是来拿,属于我的东西。”
衣布的撕裂声在牢房中刺耳的响起,刘商一声尖叫,本能的伸手推阻,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
“这是你欠我的,不记得么?”我面无表情的爬上被蹬得凌乱破碎的茅草铺,冰冷的石板咯在膝盖上,渗出刻骨的寒意。刘商惊恐地抱着双膝蜷在床脚,无法蔽体的衣袍在他胳膊上徒劳的悬挂着。
“这也是御奴的手段之一?”我爬上前拉下他挡在眼前的双手,“不用这么费力勾引我,这不过是场交易,我与你交*合增强内力,你用身体给我提取精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死。”
我手上毫不留情的动作着,少年痛苦的低声呜咽,全身迅速瘫软下来。感到冰凉没有半点温情的手指,他恐惧的颤抖了下,试图合上双腿,手脚并用的向床的另一边爬去。
“我没有太多耐性。”提掌握住纤细的脚踝将他拖拽过来,我像骑马般把不停扭动的少年翻个身,跨坐在他小腹上。“放心,不会把你弄死的,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深深沉下腰去,心脏如同冰下的业火,寂静无声的烈烈燃烧。我扳着他的双肩,半刻不停地前后剧烈晃动着,牢房中顷刻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
“作为我的床奴,舍弃姓名,一辈子,痛苦的,绝望的,在我身边活下去吧……流觞。”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秋后算账啦!
胧玥那方面本来就是个经验丰富而且随意的女人,没有了师父,就彻底把她打回原形了,甚至还会更加堕落下去……因为世上再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与你同行
滴答。
滴答,滴答。
铜壶滴漏在幕帐外发出清晰的,单调的,诡异的声响。
滴答,滴答。
跪在脚边平眉顺目的少女不自在的动了动。
滴答,滴答。
在一旁捧着药箱的少年紧张的抿抿嘴,一滴冷汗从他额头缓缓滑落。
滴答。
“——听蝉?”
“是、是是。”少女一个哆嗦,收回把脉的手。卧雪动作麻利的将垫枕收好,膝行退后两步。
“怎么样?”
“……是主上,比昨日已有大起色,但之前伤了元气,恐要再调养些时日。”
我慢慢捋平袖子,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照实说。”
少女畏缩的把头埋得更低了,卧雪在身后不动声色的捅捅她。
食指在坐榻扶手上哒哒哒敲着,我不耐烦的哼了声。
“怎么,听不懂话么?哑巴了?”
素来老实的女孩吓得哆嗦着嘴唇,吭哧半天也没连成句话,急得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
跪在旁边的兄长在身后死命的掐了她一把。
“主上让你诊脉是瞧得起你,还不老老实实的把知道的说出来?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少年说完便膝行后退到一旁,恭顺的伏在地上。
我懒着理他,眼睛慢慢转回到听蝉身上。
“回、回主上,属下不敢相瞒。您日前气冲心脉,呕的那许多心头血最是伤身,本来连带武功内力都会大打折扣,但幸而得刘公子之,咳,相助,依属下浅见,主上不但功力未曾退步,反而更上一层。或许君上留下的稀世古玉中蕴万年天地之灵,对调理筋脉也大有裨益。待加以巩固,对您日后武艺之精进必定如添飞鹏之翼。不过……”
听蝉为难的皱皱眉,“主上心脉受损实在太过严重,即使精心调养恐怕也会落下病根。其实作为医者,应是劝您勿要再修习武功,做损耗心力之事,否则恐会折损寿命,不过估计说了也不会听……”
切换成大夫角色的听蝉像个顽固的小老头,胆大包天的在我眼皮底下嘀咕抱怨,捅捅咕咕十分不情愿地从药箱里掏出一堆药丸。
“这些虽缓解疼痛,却是治标不治本,您好歹带上,属下会尽快配些更好的来。”
我一脸黑线的将散发怪味的丸药拨开,璟词表情痛苦的接了。
“地牢里那个,看过了么?”
“是……”听蝉红了脸,斟酌着词汇,“公子他,主要是外伤,伤的地方,有、有些私密,属下想是不是请个男大夫更适合,毕竟大家公子……”
“他不是什么公子,不过是个叫流觞的床奴罢了。”我漫不经心的剔着指甲,“你就把他当块肉,该怎么治怎么治,让他那活儿能用,留着命就成。啊,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