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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车却缓缓开了过来,在漫天殷红的暮霞里,白色的车子像浮动在海里的银帆,游驶到林落白的身边,然后悄然打开了车门。
“上车吧。”
淡淡的男声,磁性,低沉,清朗,林落白看到车里的男子,穿一件白色的衬衣,墨镜遮了双眼,朦胧的光线里只看清一张格外英挺的侧脸。
她有些踟躇,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抬了脚,上了车,坐进了后排椅中。
车子缓然启动,而后飞快地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四围高楼林立,窗外的风景不时倒退着,林落白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前面的男人一言不发,也并不看自己,可总觉得好似认得他一般。
还有那个Kenny,林落白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见过的。
真相大白是在车子停在上海昆剧院的一刻发生的。
一直寡言的男子替她拉开车门,玉树临风一袭白衣,在取下墨镜露出脸庞的刹那,他微笑如霁月初云,清澈温柔,语气更温和的像多年老友的重逢,是淡到极致的缠绵:
“一直等着,和你看这下半折《牡丹亭》。”
他顿了一下,眼神渺茫如海地望着她,微笑:
“今晚上演《寻梦》,要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林落白的心猝不及防地被重重撞了一下,而后那胸口莫名其妙地蔓生出一股细细的闷疼,她第一时间在辨认他的脸,而第二时间,她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从前在她身上下了蛊,为何时隔一年多再见他,心里会还会有莫名而来的疼痛?
她站子原地,懵懂的说不出话来。
周围是进进出出的观众,昆剧团的门口竖着大块的剧照牌,风流俊美的柳梦梅、婉转旖旎的杜丽娘,梅根柳下、牡丹亭畔,细语依偎。
她的身魂立刻就中了蛊,痴痴盯着那画面不放,男子却走过来,像是格外自然的牵了她的手,带着她登上磨得发亮的青石阶,往剧院里走去。
林落白迷迷糊糊的,并肩与他坐在后排的时候,整个人如坠梦中。
台上咿呀婉转,杜丽娘水袖漫撒: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到如今,林落白才理解少年时的爱好对自己整个人生的浸淫和感染,那惆怅缠绵的戏词,总是让她轻易就潸然泪下,那么美,美到蚀骨,美到连心里骨里都小缕小缕的抽着疼。
谁懂杜丽娘的寂寞,谁懂她林落白的寂寞?
但她知道,那个记忆中已渐淡去的少年,是不懂的。
而,赫连独欢,你懂吗?
她扭过头,对上男子的目光,却恰巧他也在看她,清淡的眼神,似一汪深潭,不说话,只是对望。
而有些人,天生是有毒的,一个眼神,可抵千军万马,亦可令人丢盔弃甲,万劫不复。
走出剧院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琉璃灯火漫映街市,老树青叶暧昧不清,不知何处放起焰火,一片片烟花从城市的人群中升腾爆裂,在微红色的天空里怒放成一朵朵绚丽的牡丹。
林落白终于知道,麦茹茹的男友Kenny,中文名叫胡一问,正是那年替赫连独欢送自己那条裙子的人。
看完了戏,赫连独欢请她去吃饭,席间把一只盒子推到她面前:
“林落白个人专属的裙子,怎能随便借给别人。”
是的,是通过助手胡一问,他终于找到了林落白。
第二十二章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2
林落白却渐渐从一场昆曲和烟花的旖旎梦境中醒来,她打开盒子,是那件又不是那件,仍是白色的连衣裙,纯洁美丽的像琼花一般。
赫连说,第一次见一个女孩是这般适合穿白裙。
林落白握着那条新裙子问:“你把那件扔了吗?”懒
他笑着说:“你既然不喜欢,扔了何妨,这条若不喜欢,也无妨,扔了便是。”
林落白是如此敏感的女子,她觉出了眼前的人对于自己把礼物借给别人的事情有了不悦,她便有些歉疚地垂头说了对不起。
赫连独欢笑起来,微光之下那笑容便格外动人了,林落白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想起身离开,毕竟这个赫连独欢,一笑,她便觉得心慌。
却不知道慌什么。
她起身离开餐厅,甚至有些仓皇。
身材修长的男子跟着出来,去开了车驶到林落白跟前:
“我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偶尔可以一起听戏吃饭的朋友。”
男人都是会说谎的,尤其是在面对这种如白兔般易受惊吓的女孩面前,赫连独欢不敢流露出太多的热烈情绪,他眼神无比清澈地望着她,而心里却比谁都明白,他要的,绝不止这些。虫
林落白,林落白。
赫连独欢噙着淡淡的微笑将她送回学校,临走的时候把新买的裙子交到女孩手上:
“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林落白,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果然是不多纠缠,他干脆利落的转身即走,宝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的时候,她傻了眼,舍友们正花蝴蝶似地站成一排嘻嘻哈哈地笑着看她。
她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默不作声地往回走,麦茹茹只听Kenny说他朋友想见林落白,却不知道他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赫氏集团的总裁,但大家都猜到的是,那个开宝马车的人八成是看上林落白了。
素来最爱留意各色高档轿车的小琪后来说,她原是认得那辆车的,前面十来天每晚她和林落白出去到校门口那家粥店吃粥的时候都会看到它停在校门口,可开车的人长什么样,到底没见过。
也有爱起哄的开着玩笑逼问,说人家只怕早看上你了,原来这就是送你夏奈尔的人啊,原来是个开百万宝马的富豪呀……
林落白很烦被人说起这个,冷冰冰地说,只是从前在苏州认识的一个故人,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况且他是有妻子的人。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大家看她的眼光即刻又不一样了,多了几层暧昧和谑讽:
“有妻子算什么,这年头小三量产化,真正的极品都出在已婚男人中间,落白,能被这样的人看上也是福分呢。趁年轻赶紧多抓点,能嫁入豪门当然更好,要真嫁不进去把该得的得了,转身走人,用几年青春换个下半辈子快活也值了……”
“现在的女生可真不要脸,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当小三儿还觉得多荣耀似的。”
一直坐在上铺的青瓷终于忍不住,接口冷笑道。
说那段话的张曼不满意了,仰着脖子瞪上去:“景青瓷你这是骂谁呢?”
青瓷面不改色:“骂天底下所有不要脸的小三儿。”
张曼一下火了:“我又不是小三儿,我们说林落白你插什么嘴?你的意思是说骂林落白不要脸?”
林落白的脸刷地通红,腹中憋了一股闷气,那俩人的战争还愈发地升了级。
青瓷摔了书本,从床上坐起来,骂道:“你别挑拨离间,我什么时候说林落白了?我说的是你,像你这样的一群不要脸的女人。”
张曼也跳起来,指着青瓷的床铺尖骂:
“谁不知道你爸在外面有了小三,所以你心怀记恨,可你就是恨死又能怎样,打不死的小三遍地都是,谁让男人有钱就变坏呢,美色换金钱,金钱换美色,现在时代潮流如此,你景青瓷有本事伸张正义去当个扫黄警察,跟电视里似地,没事到夜总会搞个突击检查,说不定第一个被光着膀子提溜出来的就是你老爸……哈哈……”
张曼一向说话尖酸刻薄,这一番话一下惹恼了青瓷,只听嘭地一声清响,上铺飞来一只杯子,眼看就要落到张曼身上,她大叫一声跳着躲开,那只玻璃杯直直砸到地板上,摔个粉碎。
骂声,叫声,劝阻声,宿舍内立刻乱成一锅粥,林落白耳膜几乎要被吵破,满心烦躁地吼了一声:
“都给我闭嘴!”
一片狼藉的女生宿舍霎时间真的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她,林落白气得胸口起伏,走到青瓷跟前,认真地说:
“青瓷,我答应过你让苏絮儿离开你吧,就一定做到。我承认小三儿是可耻的,但或许每个人,都有她心酸的背后,青瓷,请你冷静点,不要再把脾气到处乱发了,好吗?”
逃也似地奔出宿舍,楼下的宿管阿姨叫住林落白:“307的林落白,我没认错吧?”
林落白停住脚步,点点头。
宿管阿姨指指宿舍楼外面说:“那儿有个小伙子找你,等了你好久了,刚才你们宿舍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打不通是对的,她们吵架的时候把电话都摔到了地上,那线早被扯出来了。
林落白疑惑地走出大厅,朦胧的夏夜有凉爽的风,宿舍楼外的一排法国梧桐中藏匿着隐闪的路灯。
淡黄色的灯光下,一个身形颀长的男生双手插兜地立在那里,半垂着头,瘦,且落寞。
第二十二章 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3
林落白的脚步凝滞在那里,时光忽过,有多少心情已经碎了灭了,有多少回忆已经黄了,旧了,可总有些声音总有些轮廓,忘不掉,忘不掉。
沈陌锦抬头看到立在夜色里的林落白,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懒
“落落!”
他居然还唤她落落,林落白鼻子一酸,转身就要往回走。
沈陌锦追上来,拉住她的胳膊,一下把她抱在怀里:
“落,不要走!我很想你。”
热热的气息喷在林落白的颈边,男孩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臂似拢着易失的宝贝,紧紧不放。
“我很想你,很想你。”昏淡摇曳的灯光下,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林落白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于是便由他抱了,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
这味道,怎么会陌生了?
那少年,早不是陌上青翠锦绣人。
林落白说:“背着女友来会旧情人,沈陌锦你想怎么样?”
沈陌锦放开了她,双目里泪光闪闪,那么大的男生居然站在路灯下就哭了,像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等待大人的原谅。
林落白不会原谅他。
那已经被岁月慢慢抚平的伤痕,是经不起任何人来翻弄的。虫
沈陌锦说:“落落,你还恨我吗?”
眼目灼灼地望着她,林落白笑了,后退了几步:
“你说呢。”
恨吗,是恨的,因为爱过,所以才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的言而无信,恨他给的梦,原来是彩云易散琉璃碎。
又不该恨,恨比爱,还要浪费感情,而林落白再不想在这个叫沈陌锦的男子身上动任何感情了。
从此萧郎是路人,分了,就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再见面。
所以她不想同他纠缠,宿舍这时候是没法回的,她抱着双臂,径直往操场方向走。
太窒闷了,她要散散心。
沈陌锦颓败而又执着地跟上来,声音飘在夜风里:
“我知道你恨我,你不原谅我,也是我活该。落,这一年多我想你想的都要发疯了,可是我连来你学校看一眼你的勇气都没有……自从那一次在旋转餐厅碰见你,我才发现我的心那么疼……落,落落……”
他又扯住她的胳膊,林落白用力甩开,两人在光线暗淡的操场上纠缠。
林落白冷笑:“那又如何,想吃回头草?想把秦琳琅甩了再来追我?沈陌锦,你把我们三个当什么了,玩具吗?挨个儿地玩于股掌之中!”
操场上有年轻的情侣,一对一对或抱着倚于树边,或拥着躺在长凳,林落白脚步飞快地穿过操场旁的小径,一路惊散不少夜会的鸳鸯。
沈陌锦涨红了脸,不离不弃地跟了一阵子,终于停下,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