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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淮酒也不敢多喝,但还是醉了,清晨被凉风一吹,又结结实实醒了。
她开始盼着能早点殿试。
苏夏自多了一位商家出身的皇后,商贾地位便渐渐提高了些,但仍旧是低。顾清淮想,她这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见到皇帝,不知道那九五之尊在大殿上被人揪着袖子喊冤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真到了殿试那日,顾清淮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哭诉的机会,更别提拽着皇帝的袖子了。
宽敞的大殿中站满了心绪激动的学仕,从前头排到顾清淮,中间隔了许多人,个个静地大气都不敢喘,顾清淮与女帝不知道隔了多远,别说从这里跑到女帝面前,只怕她敢往前多走几步,出了她的位置,就已经被侍立在旁的侍卫拿下了。
女皇笑着说了什么,她也听不大清楚,只是摊开卷子的时候松了口气。
女皇出的题目并不刁,她老老实实写,虽然不会出彩,可至少不犯错。
当今女皇性子比较温和,治国之策也偏重和庸之道。顾清淮以“和”字为中心,缓缓阐述,得的也是个比较“中”的名次。
状元等前三名自然由女帝亲自授官,其他人则要再经吏部考核一次,才会授予官职。
顾清淮听了名次,便知道自己该收拾包袱回乡了。
到了京城,她多少也听了些规矩,知道这所谓吏部考核,其实是要看各人的门路了。她没背景,没师承,没银子,没才华,多半也是要考试不过的。当初搏功名报家仇的打算实在可笑。
她阅历太少,有很多不懂,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过去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未来简直一片迷茫。
到了夜间,皇帝在宫中设宴。
顾清淮见识了什么是皇家气派,也见到了什么是纸醉金迷。
女皇似乎心情很好,席间命众人作画助兴,倒没指定题目。
便有人眼睛亮了。
这似乎是苏夏的惯例,若有适龄皇子待字阁中,殿试之后宴前作画,必会有人被女皇指为驸马。
顾清淮自然不知这些,察觉气氛忽然热烈紧张,也只当是要在皇帝面前争宠。
顾清淮想了想,提笔画了一轮弯月。那轮孤月一落到纸面上,她便好像收不住笔了,等到那寥月空庭将成,才恍然醒悟自己画了什么,满篇落魄。
刘思谐坐在她身边见了便皱眉:“虽是无题,你总也要作个讨喜的来!”
顾清淮愣了愣,又提笔将那荒凉的画勾了,老老实实一笔一笔画了个满月清荷。
四
等到女皇将众人的画翻看,席间就更静了,简直静过了殿试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女皇从中间抽出三幅,指着道:“去拿给五殿下看看。”
众人一听五殿下,有一两个方才还志在必得的女子就有些收敛地往座上收了收身子。
过了片刻那侍人将画捧了回来道:“殿下说这副意境不错。”
女皇往席间扫了一眼,笑道“众卿都是好样的,依朕看,画得最好的是这副富贵牡丹。”
作画的女子又惊又怕,忙上前叩谢,听了赏赐,又叩谢了一次才坐回座位,心里还在七上八下。
女皇淡淡笑着又道:“这一幅月色荷塘又是谁画的?”
顾清淮头也没抬,还是刘思谐撞了她一下,她才惊讶地发现女皇手上拿着的正是她那副满月清荷,忙出席跪在前面。
女皇道温声:“你叫什么?”
“回陛下,学生顾清淮。”
女皇便又笑了:“好名字。”
顾清淮不知道该如何跟皇帝谦虚,只好微微叩首,没有说话。
女皇又问她籍贯,家中如何,顾清淮简洁答了,心里却在琢磨,是不是要将家中委屈一起说了,但掂量了一下此时情景,只怕惹怒了女皇反讨祸事。
女皇停了停,似乎又踌躇了一下,才笑道:“你的画别具清骨,五皇子很喜欢。朕瞧着顾卿风采清雅,也很不错。”
顾清淮终于有点明白,又似乎有点不信,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女皇却似乎忽然觉得顾清淮的反应没什么趣味,只温声道:“顾卿,朕的儿子绝世无双。”
顾清淮被女皇温和的声音带的不悦惊了一声冷汗,忙边叩首边连声道:“陛下,能得皇子殿下青眼,是顾清淮几世修来的福分!谢陛下恩典,谢殿下恩典!”
女皇笑了一声:“朕还没给恩典,你已经先谢了。”
顾清淮心里有一阵发慌。
见状,女皇才面带笑容朗声道:“也罢,朕便给你这份恩典。今日,苏夏喜得良才,朕亦喜得佳媳,真是双喜同临,天佑苏夏。”
众人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都慌忙跪下道:“天佑苏夏!天佑陛下!”
顾清淮迷茫地看向刘思谐,却只看见跪下的众人。
顾清淮不知所措——自那夜女皇说了那句话她便一直不知所措,她先前只觉得家逢突变便已经是在做梦,如今又觉得过去是真实的,眼下才是她大梦初始。
各种各样的人都开始向她道喜,太女为她置办了一处院子,在大婚之前她总算有了个会客的地方。
顾清淮眼花缭乱。
她只是个小地方来的落魄客,忽然大运临头,招架不住。
她见过了皇后太女,见过了各部各司的官员,却始终没见过她未来的丈夫。
那些大富大贵的各色人物见到她就会露出那种茅塞顿开的模糊笑容,叫她更加没有底气,仿佛身处半空楼阁,不知哪一日便会忽然坠落,摔个粉身碎骨。
在她娶皇子的前一天,太后召见。
顾清淮战战兢兢,她来到京中,听了许多传闻,最叫人琢磨不透的,就是这位太后。
太后多少也知道外面对自己的说法,见顾清淮小心翼翼唯恐走错一步的样子,倒不在意,只赞她道:“是个懂规矩的孩子。天家就是规矩多了些,那都是祖宗留下的,不守也不好。哀家的孙儿那都是很好的,就是榕风不大稳静。你可不能学他。”
顾清淮被敲打得服帖,唯唯诺诺地答是。
太后便满意了,和蔼道:“回去好好歇着。安心等着大婚,别挂心家里。”完了又赐了些东西。
顾清淮对太后赏了什么也不上心,叫她惦记的是太后那句“别挂心家里。”
她迷迷糊糊就当上了驸马,见得都是些成了精的怪物,吃不准什么该说什么能做,她便一律沉默,只是要做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心里却没有半分要成亲的感觉,甚至一日比一日想念家中父母,心里煎熬,却没人可说。
她总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大梦,明日醒来,她便该收拾包袱回家了。
可如今太后的意思,这大梦居然还要继续做下去。
便是穷她所有想象,也料不到自己也会有今日。苏榕风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他的婚事,奢华地令人咂舌,就是女皇也曾笑言,便是太女大婚,也不会比这更场婚礼更盛大。
苏榕风超出的,何止是礼制。
顾清淮变成了木偶。那些伶俐的侍者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即便如此,她仍在担心自己这只木偶做得不够好。
这哪里是场婚礼。
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将这当成了一场戏,来瞧这个穷人家的小娘子如何闹笑话。
那么,那个尊贵地跟天上明月似地五皇子,又发什么疯要下嫁给她,平添笑柄给世人?
直到在大堂上见到了僵立的父母,顾清淮才有了一丝清醒,转了转眼睛,迎着各种神色,努力挺直了脊梁。
那一日,她的元服礼未成,便遭逢变故,匆忙间便自己将长发绾起,无从顾及。
而如今,她终于成人了。
黄粱终醒,她该当起自己的责任了。
五
顾清淮看的戏文中,总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瑰丽如梦。然而她顾清淮没有高中,美梦自然也就变了味儿。
她一个人坐在屋中等了许久,描金蜡烛都换了两支,仍旧不见苏榕风。
别人家都是新郎静候新娘,只因到了天子家中,便调到了过来。
来添茶倒水的小侍看她时都忍不住露出些同情。
顾清淮问了问,知道父母已经安置睡下,便不再多言,继续穿着那身新装在屋中静坐。
从她新房中出来的小侍私下说起,只言,那新驸马一动不动的样子,倒真像个人偶,不似活人。
到了子夜时分,屋外才传来一阵声响,一众小侍扶着苏榕风进了新房。
顾清淮见苏榕风整个身子靠在墨竹身上,头抵在墨竹颈间,显然已经醉的人事不知,忙走上前。
墨竹看了她一眼:“驸马,殿下醉了,今日不便合宿,我留下来服侍吧。”他虽然是在问顾清淮,语气却没有半丝询问,又对侍从道,“将东间厢房整理妥了,服侍驸马早些休息了。”
顾清淮想起他在京郊甩鞭子的样子,知道他是苏榕风的身边地位与别人不同。如今苏榕风大醉,府中众人便都听他的,只得点点头:“宿醉伤身,厨房备了醒酒汤,你仔细伺候。”说完随领路的侍从到了厢房。
顾清淮又仔细问了下人,知道父母并不知方才的喧闹,放下心,叮嘱他们今夜候着人手,防皇子吩咐时无人。
她提着心劲儿过了一天,早也累了,沾床即睡。
次日醒来,顾清淮看了看房间,露出一丝笑意,不用面对苏榕风,她觉得格外轻松。过去她也有个陪读的女童,只要忽略皇子府下人刺探的目光,被人伺候也还是习惯的。
苏夏尚古朴之风,皇子府为她准备的衣服却不似昨日的礼服肃重,云锦织面,领口袖口大面的刺绣繁杂细密,随着动作闪着粼粼光泽,与身上不停被加上来的各种佩饰一起简直要晃花她的眼睛。
“殿下请驸马往前厅用膳。”小侍为她戴好发冠,打理妥当,才低声道。
顾清淮一愣,她本来以为苏榕风多半也会如昨日般将她晾在一旁。
顾清淮忽地想起昨夜苏榕风倚在墨竹身上的样子,看不清面目,但因垂头而露出的那一段儿脖颈却如雪如玉。
她到如今,还不知自己的夫君什么模样。
小侍见顾清淮往一旁的镜子上照,会心笑道:“驸马,殿下今日心情不错。”
顾清淮笑笑,本来还想整整衣边的手悄悄放下。
等顾清淮小心翼翼到了前厅,就瞧见自己父母坐在主位,两人下首坐着一名男子,天青色的缎面衫子,乌黑整齐的发间压着一枚白玉发钗,装束简单,也不见如何动作,光是背影便已经透出一种雍容优雅的感觉。
顾清淮有些打退堂鼓。
苏榕风却已经听见了,转头看见她,温声道:“你起的晚啦。”
顾清淮大窘,忙快步上前,抬臂垂首:“殿下。”
苏榕风皱眉,仍耐着性子温声:“家中不拘这些。”
顾清淮更窘,还未向父母请安,她母亲先开口解了她的尴尬:“殿下既说了,坐下用膳吧。”
顾清淮心里忐忑,吃得便少,没动几下便说吃饱了。
与她一般想法的顾家夫妇同女儿一般作风,很快就变成了三人候着苏榕风用膳。
苏榕风昨日饮酒过了,歇了一夜胃口才上来,但被顾家三人看着,也只得放下筷子道:“昨夜我多饮了几杯,失了分寸,让驸马费心啦。”
顾清淮忙道:“殿下言重。”
顾夫人也道:“关怀殿下,是她的本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显然和女儿一样战战兢兢,对女婿又敬又怕。
苏榕风也不意外,又道:“总是榕风失礼在先。昨日太后吩咐了今日驸马与我同去宫中觐见,故而驸马不能陪着夫人了。夫人是这里的主人,只管随意,有何事都可吩咐府中下人去做。”
顾清淮不知今日还要进宫见太后,想起他那句温和的“你起的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