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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破洞牛仔裤,帆布运动鞋,怎么看都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
“我看……好像没位置了,不如……”
Ivan侧首说:“在车上我打过电话预订餐位,相信马上就有位置能空出来了。”
千叶欲哭无泪,其实她早饿得饥肠辘辘,可如果非得在这样的餐厅吃饭,她宁愿饿肚子。
服务生扫过千叶时的眼神虽然有些异样,但脸上职业化的微笑却始终没有减少半分:“请两位随我来!”
从门口到座位有一段距离,千叶把头压得低低的,她似乎能感觉到餐厅内用餐的客人们投注到她身上的各种奇特目光,这让她尴尬之余,耳根烧得滚烫。
可有时候越是想躲,却越是受人关注,两人才坐下没多久,忽然冒出一个身材魁梧、金发碧眼的中年主厨,满脸喜悦地走到两人桌前,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话。千叶对法语一窍不通,Ivan却与主厨对答如流,主厨的出现,让餐厅里食客们的视线再度往这个角落聚拢,千叶手捧着满是法文的餐单,臊得满面通红。
“你喜欢吃什么?”
她憋红了脸,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神有些慌张,更多的是茫然,“我……随便啊。”她气馁地放下餐单,很小声很小声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们等Brittany一起……”
Ivan的回答非常平静:“刚才来电话,说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她先不过来了。”
千叶呆呆地看着自己眼前明亮到晃眼的瓷盘,内心却发出一声惨呼,果然是天要亡我啊。
她努力地回想那些看过的所有电视剧情节,却实在无法搜罗出有价值的信息,Brittany不能来,剩她一个菜鸟,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恰到好处地奉迎好这位对她们财务部有生杀大权的总监大人?
她脑子零零碎碎的想了很多,最后突然想到了付账的关键问题上。Brittany不在,那这顿饭怎么个结账法?总不可能让Ivan掏钱吧?所谓做东,总该由她们来买这份单才是,可……她惶恐得滴下汗来,自己从公司出来前什么都没带,可说是彻彻底底的身无分文。
她五内俱焚,偏偏对面的Ivan浑然不觉,优雅的举着酒杯啜着暗红色的葡萄酒,隐在镜片后的眼神是一脉惬意的享受。
千叶一面脑筋急转弯似的高速运转,一面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再精致的食物此刻放在嘴里也是如同嚼蜡,食之无味。
“没想到你这么爱吃蜗牛。”
“什么?”她茫然抬头。
Ivan唇角的笑意盎然。
千叶猛地一哆嗦,回过神来才看清自己面前丢了一堆圆滚滚的空壳,她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
“蜗牛啊。”他不在意地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吃。”
她眼珠子瞪得溜圆,想象那一堆黏糊糊、软绵绵的东西被自己吞下了肚,喉咙忍不住一阵发紧:“蜗……蜗牛……”
“要不要替你再点一份?”
她憋着气摇手:“不……不用,谢谢。我……”
他突然说了句:“抱歉。”
她一愣,隔了会儿才发现原来他是掏出嗡嗡振动的手机接电话。
即使在午休用餐时间,Ivan的手机也几乎是每隔十分钟响一次,来电的频繁打断了用餐的氛围,却在某种程度上大大缓和了千叶的困窘。
Ivan挂完电话后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鬼才知道三分钟前她想说什么,她脑筋一转,Ivan的手机帮她想到了一个脱困的办法:“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他没道理拒绝,手机递了过来,她笑容僵硬,缓缓起身:“那个……”
Ivan很敏锐,马上说:“你随意。”
千叶握着手机灰溜溜地离开座位,大厅里都是人,她找了个服务生问明白洗手间的位置后,便急匆匆地冲进了洗手间的格子间,反手将门锁上,然后打开手机,在来电显示里翻找Brittany的手机号。
大概是Ivan接的电话太多,一堆来电显示里居然找不到Brittany的手机号,她退出目录页进入电话簿内查找。Ivan的手机是触摸屏式的,机身上除了开关键并没有其他按键,千叶用得不是太习惯,汗意绵绵的指尖在光滑的触摸屏上点来划去却始终没有翻到Brittany的号码。也正在这时,手机突然振动,她手指一抖,屏幕已经显示成“通话中”。
她暗道一声“该死”,犹豫了三秒钟后还是鼓起勇气把手机凑到耳边:“喂?”
手机那头静音,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女人的声音诧异地反问:“小叶子?”
“啊?”她惊呆了,一时间竟错当成是自己的手机,“是,你……哪位?”
那头哈哈笑了两声,这回千叶总算听出来了,差点儿没泪流满面:“Brittany!”
Brittany大笑,心情似乎十分愉快。
千叶急道:“你在哪儿呢?快点儿来国际大酒店,我们在……”
“我去不了!我家里正遭水灾呢,早上停水,我忘关水龙头,结果搞得水漫金山,不尽快处理完,楼下的住户和物管可都饶不了我……既然是你接了这电话也行,替我告诉他们一声,我下午晚点儿过去……”
“经理!”她更加急了,“你不来我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吃完饭你照常回去上班呗,公司的账目已经核对完了,Ivan如果想来就来,如果要直接回总公司也随他意。下午等我回去我们开个小会,现在先不聊了,我忙,挂了……”
“等……等等!”她急吼吼地截住话题,“我……我没钱!我身上没带钱!”
“哗啦——”隔壁冲厕发出一声巨大的水响,再听手机,早已挂断,发出微弱的嘟嘟声。
千叶急忙回拨,却是忙音占线。正焦急地重复回拨号码,外面却有个女人吋吋敲门:“Miss Nicole,is that you?”
她没空理会,那女人又到隔壁继续挨个敲门。
回电一直保持“用户通话中”,千叶在厕所里蹲了足足十分钟也没能把电话拨通,这当中倒是连续打进来两个电话,不过她没敢接,拿着振动到手指发麻的手机,犹如攥了一枚拔了引线的手雷。
千叶不敢再磨蹭下去,只能低着头无可奈何地走出了洗手间。刚绕回大厅,却见原来的座位上坐了个男人,依然西装笔挺,只是大腹便便,头顶微秃,大有地中海趋势。她讶然地愣在走廊里,难道短短半小时不到,Ivan就化身浦岛太郎了?
“请问……”她问边上一位上完餐点的服务生,“那桌原来的客人哪儿去了?”
那服务生显然还记得她,马上明白过来:“您问的是阮先生吧?”
阮先生?Ivan姓阮吗?不知道,姑且就当阮先生是Ivan吧。其实这些问题都不是关键,于是她重复道:“他去哪了?”
“阮先生已经结账离开了。”
千叶噎住,这一下可真是吃惊不小,低头瞥了眼手上的手机,这才注意到已经13∶48了,她跺了跺脚,匆匆丢了声“谢谢”就大步往外奔。
在国际门口好容易拦了辆出租车,她在车上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正巧是出纳小石接的,她估算好时间,让小石在公司大厦楼下等她。
十五分钟后,她满头大汗地从车上下来,小石递给她一张五十块钞票问:“够了吗?”
“谢谢,上楼我还你。”她转身付车资,拿回找零时,感觉自己手指都在发颤。
“叶子,你可是迟到了呀。”小石笑得怪怪的。
千叶捋了捋额前的刘海,手心里满是汗水:“Ivan回来了吗?”
“没有啊。”摁了电梯按纽,小石的笑容更加古怪,“中午你不是和他们一起出去的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千叶避重就轻地说:“Brittany有事,下午晚点儿来,说是要召集咱们财务部同仁开会。”
小石紧张地问:“不会是审核没通过,又要安排人加班吧?”
她笑:“我也不太清楚。”
回到办公室,财务主管也在,看到千叶时只是淡淡一笑,只字未提她迟到的事,千叶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细声细气地将Brittany交代的话说了。主管一听审核通过,也禁不住笑了:“Nicole也是功不可没啊。”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甚至还夹杂着某种意味不明的暧昧,千叶低头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假装听不懂。
她的办公桌上收拾得很干净,除了电脑和几个文件夹外,那束三十朵的玫瑰显得格外占地。她随手拿了起来,左右看了下,却发现实在没处摆放,只能把它竖起来靠在桌脚。玫瑰一挪开,搁在文件夹边上的那只银色保温杯便显露出来。
她有些发愣,托着下巴看着那只保温杯,心头涌起一股温暖,正在发呆,对面张阿姨突然叫了起来:“Nicole,电话!”她喊的是发音不标准的“Nicole”,而非平时习惯的称呼“小叶子”。
这间办公室一共有两个电话号码、五部电话机,除主管桌上的是单独一个号外,其余四部则是同一个号码,像千叶这样的新进职员的桌上自然不会配备电话,熟悉她的朋友平时只会打她的手机,像这样电话打到办公室来找她的,还真是进公司后的头一遭。
张阿姨喊得特别大声,引得格子间内埋头自顾的同事纷纷抬起头来向这边张望。千叶站起来,左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几乎趴在桌上,右手伸过去,从张阿姨手里接过电话。
她没忽略张阿姨冲她挤眉弄眼的一笑,心里一寒,拿着电话机的手也感觉沉甸甸的:“喂,你好。”
听筒那头很安静,只有徐徐的呼吸声,她忽然觉得话筒很烫,烫得她不由自主地想将它甩远。心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那头终于有了声响:“你把我的手机关了?”
她打了个咯噔,马上急促地解释:“我只是……你的来电太多,我不敢随便接,但是有电话来总不接也不妥当,所以我就……”
“等会儿我让人过去拿,就这样,没事我先挂了。”
“……”
“咔嚓!”“嘟嘟嘟——”
全办公室的人都在盯着她看,她拿着话筒表情僵硬。
“是爱粪吧?我一听就知道是他的声音……”
千叶的四肢终于舒展开,重重地跌坐回椅子上。
张阿姨仍是八卦地追问:“他找你什么事?”
“没事。”
这话说得太过敷衍,太落痕迹,在张阿姨这样的办公室资深人士眼里,简直就成了刻意的掩饰。
电脑桌面上的“玖兰枢”(日本动漫《吸血鬼骑士》中的男主角)正用那双深重的眼眸无声地凝视前方,千叶无力地趴在桌上,压抑忐忑的情绪中憋了股说不出的委屈。
Chapter 3撇不清的暧昧
Brittany接近四点钟才回到公司,四点半召集财务部员工开了个小会,会上除了简短地总结了一个月的工作情况,最令人惊讶的是,Brittany让才到公司不满三个月的千叶和小石换岗,由财务助理转为出纳。
助理也好,出纳也好,反正薪资待遇都是一样的,千叶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只是出纳要管现金,她有点儿担心自己一时难以适应,毕竟助理这块的工作她已经做得很顺手了。有时候,工作有变化也是一种负担和麻烦。
下班路上她有些恍惚,想起中午那顿尴尬的午餐,想起那通生硬的电话,想起下午总部的一名助理来找她拿手机时,办公室里冒出的怪异眼光。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郁郁寡欢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小巷深处依旧寂静,梧桐树梢上有鸟雀偶尔发出喳喳的叫声,胡同拐角种植上稀疏低矮的枫树,如火燃烧的红滟之色。千叶放缓了脚步,踯躅前行,最终还是在蛋糕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
橱窗里依旧摆放着令人目眩的精致蛋糕,从造型到包装都堪称完美。她站在一米开外,呆呆地望着那些蛋糕出神,直到那扇门撞上风铃发出当啷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