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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此,阎行身子向后缩了缩,韩遂这句话无疑在透漏着紧迫。
“父亲,阎彦明杀敌不尽力,我恐他有通敌之嫌!”
韩成阴冷的一笑,凑到韩遂的身旁,他这是冒着被韩遂痛斥,很有可能会是一个耳光的压力,落井下石。
韩遂浑然不顾韩成,直直瞧着阎行。
阎行躬着身子,压低头颅,不让韩遂看见自己的表情,右手放在腰下佩剑的剑柄之上,伺机而动。
“父亲!父亲!”瞧见韩遂这般沉寂,韩成心中一喜,往往风暴的最前夕才是最安静的。韩遂行事向来阴鸷,眼下的表情正附和他的行事作风。换句话说,韩遂情绪的底线如今已经压倒最低,只要引爆,很有可能会当场斩杀阎行。“如果阎行真得用力,为何不亲自上阵。
不过,韩成俨然低估了韩遂的忍耐力。
韩遂远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愤怒。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阎行手心之中的汗水亦是不停的流淌。
韩成凝望着僵持的两个人,忽听远处秃山之上的喊杀声又大了起来,低声提醒道:“父亲,你看孩儿如何拿下秃山!”说话间,韩成卸下马鞍之上的兵刃,即要回身再战。
却见韩遂扭头,道:“回去!”
“呃。”
“我让你回去!”韩遂力吼一声,盯着韩成,厉声道:“带着杨秋、成宜、马玩、张横给老夫堵住援军的来路,如果要让敌人援军通过,你也就不用来见我了!”
一句话,斥的韩成脸红脖子粗。
远处的阎行用眼挑了挑,但肢体上没有任何表现。
不过,时刻注意阎行,把阎行当为心腹大患的韩成却把阎行这看似若无的举动收入眼底。阎行,你记着,今日我便要你去死!想罢,牵马执缰而去。
韩成消失后,韩遂眉毛挤了挤,终于再次冲着阎行说道:“再给你三个时辰,午夜之时,我要见到庞德的人头。否则……”说话间,韩遂脸色异常的冰冷,接道:“休怪老夫无情!”
韩遂如此,阎行当真感受到了,双拳一禀,道:“诺!”话罢,飞身上马,再往秃山。
望着离去的阎行,韩遂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凄厉的狠毒,然后什么话都没有讲,负手踱步离去。
阎行赶回之时,秃山之上的一波攻击正撤下。
看了看日头,掐算了一下时辰,眼下战场整整进行了五个半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入夜,韩遂又多给了自己三个时辰,午夜之前拿下秃山,便是要摸黑攻山,不过这倒是对自己有利许多。
副将瞧见阎行,急凑近前,低声道:“阎统领,八万大军损伤惨重,不足六万之众。而且士卒大多乏累,是不是整顿一下,休息一夜,然后在寻攻山之策。”
阎行点头。
见阎行点头,身旁几个副将,眼中一乐,一向冰冷的阎行终于可以有些人情味了,不过还未等他们回味过来,阎行又抛出一句话,彻底的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应声道:“半个时辰,吃饭休息,整备军械,然后给老子继续攻山!”
“啊——”
话音都没敢全部喊出来,众士卒便彻底的傻眼了,夜间攻山,这伤亡该有多大,又该有多少兄弟受伤而死,不过看样子,面前的阎行是不会接受他们的建议,旦夕之间,叛军士卒便见阎行下马,整理自己身上的甲胄,休整自己手中的器械,神情一副凝重,看样子,阎行要亲自出马了!
阎行,终于要动了!
借着太阳滑落后的最后一抹余光,庞德手持长刃,凝视着山下那匹高大的战马,神情一副凝重。
而旁的程银盘查了一下军中还剩下的弓矢后,凑到庞德的身旁,目光随着庞德盯向山下的阎行,心中一颤,忍不住出声道:“看样子阎行要亲自上阵了!”
他话刚出口,在后休息的候选一下蹦了起来,厉声道:“这分明是在玩命,还让不让我们喘一口气了!”
李堪擦拭着刀口上的鲜血,同样凝视着山下的阎行,低声道:“夜间攻山,破敌一千,亦是自损八百,看样子,他们真是打算跟我们拼了。”说话间,李堪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一股僵持的挫败感骤然传入心中。
他们参军较晚,河东步卒、白马义从经历的大战,他们几个只是听闻过,但是并没有真切的感受到过,眼下,这股危机的袭来,让他们初尝这种危机感。
“阎行!”
庞德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身旁的长刃,脑海之中划过以往交锋的每一幕,每一次都是无疾而终,这一次,或许真的就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的交锋了。
身后无数个马家军起身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鼓,谁都不清楚,今夜还有没有命逃出去?
一众士卒心神紧绷。
几个为首的将领都能感觉到,为此,他们齐齐望向眼下做主的庞德。
庞德冷静的扫视着山下的敌人,又望了望已经快要消失不见的余暇,心中无限惆怅,稳住心神,跨前一步,回头问道:“弓弩箭矢还有几轮?”
“只够十轮!”
程银一脸凝重,转回头瞧着庞德,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感觉,他们几个人不再是客军,反而是这马家军的一员。
“留下三轮。”庞德淡定的安排道,然后回身看向李堪道:“你的部曲损伤最重,这一次就由你们来当预备兵,挑出精锐擅射的士卒,听我号令,听我号令!”
一连两遍,庞德重复着这四个字,随之爆发的视死如归之感顿时让身后的士卒感切到。
“候选。”
“在。”
见庞德真得认真起来,以往有些胆小怯懦的候选亦是没有丝毫的退缩,气势如虹的回应着面前庞德的回应。
“给你三千精锐,分为十轮,扼守北面。那里是山势陡峭,敌人不会全力进攻。”
闻此,候选脸色一红,恼怒的回应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候选自认出身河东,那可是正经百八的大汉精锐,北疆之上的哪个敌人听到河东军的名声,胆敢冒犯的。河东步卒、骑卒的名声如此之大,自己又怎能因为贪生怕死而堕了河东军的气势,随即吼道:“呸!俺候选要据守正面。”
闻此,庞德看着程银。
程银明确的给候选一个眼色,然后道:“这是军令!”
“诺!”候选不甘的回身,冲着士卒吼道:“都他妈的看什么,给老子滚回去各自据点,一会谁要做孬种,休怪我候选不念情谊。”
“程银、梁兴。”庞德看着两人,回应道:“东西两侧虽然坡度较缓,但斜靠大山,两山间距在弓箭手的射程内,你们各领三千人,多布防御,要多多防御两侧的弓弩手。”
程银同梁兴对视一眼,又瞧了瞧山下已经吃完晚饭的叛军,心知,庞德要亲自面对阎行。
众人各自准备,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上并未燃起巨型篝火,一来,木材有限,还要作为滚木雷石用;二来,燃起篝火对叛军寻找目标有利,山下密密麻麻,倒是照不到他们的山下的叛军。
几乎是摸着黑在狙击。
庞德自领五千士卒,分为五个梯队搬石构筑防御。
想要凭借一道防御想要阻拦下阎行部下数万人的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要是说箭矢弓弩不够数,就连木头、石块都有些不够,只能切进切退拖延着战斗。
诸事准备就绪后,庞德把手中长刀狠狠地插入面前,一脸凝重的盯着山下,那密密麻麻,已经看不出来的敌军,只能凭借感觉辨别,哪里才会是阎行的主力。
“……从没有这种时候,马上战将会困守一座秃山,等待着虚无缥缈的援军!”
“……从没有这种时候,他庞德会独自扛着这一肩重担,面对四倍于己的敌军!”
“……也从来没有这种时候,自己会感觉到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甚至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
目光向前,入夏的西凉,早晚温差依旧很大,感受着身上沉重甲胄的冰寒,感受着来自自己心底那份热血沸腾,还有几日前萦绕在自己脑海之中,马腾被杀的场面。庞德一直扛着这份道义的压力在前行。但是,今夜他却觉得自己即要解脱,不会在为了马腾而战斗,只是为了生存,为了身后征战沙场依旧的兄弟们!
就在风涌一般的思绪开始撕裂庞德的大脑时。
阎行提起手中的长刀,横刀在前,宛如一个疯狗一般,近乎疯狂的嘶吼着,伴随着逆行着的风向,阎行冲在最前头,一副狰狞的嘶吼着:“——杀——!”
随着阎行的呼吼,山下厚重的牛角号重新吹起,数万叛军,不再是匍匐前进,近乎冲锋一般的冲向秃山,此时他们的心中已然没有了戒备之心,此时他们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都交给了老天。
老天,让谁死,谁就去死!
同样,老天有眼,让谁得生,谁就得生!
随着这漫天的嘶吼声无穷无尽的响起,秃山之上的庞德也回身示意旗语官挥旗,吹号。
“放箭!”
随着庞德的嘶吼声,前排的刀斧手蹲下身子,身后的弓弩手起身放箭。
“嗖!嗖!嗖!”
一轮接一轮,连续不断的箭矢声已经开始湮灭在面前的黑夜之中,借着微弱的篝火,依稀能表别几个叛军模样的人中箭,其他人只有等着深夜之中那丝丝凄吼的回应。
不过这些看不见的箭雨似乎并未抵挡着叛军的脚步,在阎行左支右绌的抵挡下,身后亦是有很多人不顾生死的向秃山的半山腰杀去。
当然,时而还会响起只是重伤的同伴被踩死的惨剧。
但没有人停下脚步动摇,战争既是这样,没有谁是值得的,也没有谁是万能的,在敌人面前,只有自己救自己,只有向前,用力向前,才能挽救自己。
惨烈、残酷的战争,就是这么无情。
阎行一脸如霜,眼下已经入夜,看面前箭矢的密度已经大大不如白日,加之黑夜准度的缺失,弓弩箭矢现下对他们来说威胁并不是很大,反而,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只有白刃战。
而秃山之上最强的对手除了庞德不会再有他人,阎行可以肯定,自己面前的第一道防御,便是庞德的身影。
“好,既然你庞令明身先士卒,我阎彦明岂会输给你!”
说话间,阎行别刀在腰背之后,目光宛若深夜里的狸猫,身形矫健,几个猿步,四下攀爬间已经等上第一道防御的侧后方,那里注意力薄弱,从上至下的攻击也很小。
“到了。到了。”
阎行默默念叨着距离,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手段,只要杀上第一道防御,定然可以支撑到身后士卒杀至近前。手臂一松,阎行分明感觉到石块之后的余温,是守军!这个念想儿划过后,阎行出手如电,迅速的抓住那士卒的手部,身子如猿猴,在空中半转,跳上半山腰,随即拔出腰后的战刀,狠狠地插入那士卒的小腹之中。
那是士卒大吼一声:“啊!”便一命呜呼。
随着他这声呼吼,一直凝视山腰之下的庞德,目光骤转,顶住阎行,身子矫捷,快速的扑至阎行的近前,右手不忘抽刀,击向阎行,喝道:“阎彦明,今夜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本领!”
第八集 君臣不见 第二十八章 功败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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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拉下,月色升起。榆中一带的天却是异常,秃山之外连续十几里遍地都是篝火、火把,把整片都映的通红,时而四处传来的马蹄声,惊扰着居住在荒郊野外的村落,家家户户把门闭得严严实实,生恐哪股匪军烧杀掠夺。
韩成便是在榆中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