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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的大小姐。”婆子见她站在窗边,立时就扑过去,“等天气暖和了,随你爱怎么吹风都行,现在外面可冷。”一边说着,一边就把窗子关上,又急急忙忙去寻了手炉塞进她手里。
“哪里就这么……”少女是颇不以为然的,不过看到婆子满脸的不赞同,也就只能笑笑听着了,“倒是严婆婆这么大冷的天,去哪里了?”
“我又去东宝斋了。”那婆子眼睛一亮,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她打开,然后托到少女面前,“亏了我去得早,不然又让人给抢走了。”
布包里是一只金臂钏,蔺草纹里还裹着几块颜色各不相同的宝石。
“婆婆,你买这些个中看不中用的。”少女失笑,“自我回来到现在,小半年里倒有几百两银子砸在这上面了,实在浪费……”
“什么话!”婆子一瞪眼,“年纪轻轻的姑娘家不作兴那么素的。况且大小姐长得那么好,如果夫人在的话,一定也……”她说到后来不由黯然下来,眼里泛起泪光。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少女伸手拍着她的肩,“所幸现在家里也还算宽裕,只别一直这么下去才好。”
“这个自然。”婆子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对了大小姐,那位殷大人,又送了檀香过来。”
“那位补了金司员外郎的殷……碧涵大人?”
“正是。”
“大小姐,您说那位大人是……”
少女瞥了眼似乎有些兴奋的婆子,笑道:“严婆婆想什么呢。人家不过是看在爹爹的份上送的人情过来。”
“是吗。”那婆子脸上不由得就露出失望,“我还以为……”
少女也没说什么,伸手拨了拨香炉里的炭火。
她自然,就是扶柩回京的叶裳容。
之前托管阳县令查了叶家的祖坟还有老宅,她不过凭着侥幸想看一眼也好,却不想这叶宅里竟是有人的。凭着她的长相还有那块墨玉佩,叶裳容不仅正了名分,还在叶宅里住了下来。
之后操办起迁葬的事情,叶裳容才明白管阳县令为什么对她一个孤女,竟然会露出近乎于讨好的神情。
叶裳容的父亲叶诚官位虽低却交游广阔,以至于来灵前致祭的亲友竟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而之前提到的殷碧涵,是叶诚身故后继任的金司员外郎。照说两人甚至是不认识的,那人却也在叶诚灵前上过香。偶尔听叶裳容说过一次上品的檀香不容易买到,那人就偶尔会送些过来。
“婆婆以为什么?不过是人情世故罢了。”叶裳容笑道,“寻个机会,回份礼过去就是了。倒是今天的晚饭怎么样了?”
“我这就去看看。”婆子似乎这才想起来似的,又匆匆忙忙地出去了。
叶裳容看着她的背影一笑,又转过去推开了窗子。
来信
“姑妈。”正堂里,叶裳容盈着浅笑,向堂前的妇人行了一礼。
她穿了件大袖对襟桃红色百蝶纹的褙子,发鬟松松绾起只簪了对珊瑚发钗,却是一副窝在家里不打算出门的妆扮。
站在叶裳容对面的妇人四十来岁,通身绫罗满头珠翠。她未语先笑,待叶裳容行礼过后,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叶家在京师的亲戚算下来不少,却大多只是沾亲带故的远亲。正正经经的亲戚只有眼前这位叶氏。她是叶诚的姐姐,也就是叶裳容的姑母。
叶氏当年随夫君北上去了幽州,而叶诚南下做官,姐弟两虽没有断了书信往来,人却有十多年没见过了。
“姑妈怎么过来了?”叶裳容软语脆声,做足了一副小女儿娇态,“外面雪还没化干净呢。”
“你这丫头,年纪小小的也跟那起子酸人一样,计较什么规矩礼法,”叶氏说,“我忙了整个正月不得空,你竟然就真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了。”说话里,倒满是责怪的意思。
叶裳容眼珠一转,笑说:“年节时人来人往,看见我这个戴孝的岂不是晦气?就是因为姑父和姑妈疼我,我更不好意思腆着脸皮了。”
“你这孩子……”叶氏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什么。
叶裳容脸上只浅笑了应着。
叶氏不过嘴上说说,只怕她非但没有责怪的意思,对她没去还是松了口气的。不过,这也是常理。逢年过节的喜庆时候,谁愿意去穿白戴孝的人家?何况叶裳容也不是个非要人陪的孩子。
“裳容,”叶氏说,“你有十七了吧?”
“是。”
回了叶宅后她才弄明白,原来那个叶裳容竟也是九月十一的生辰。现下每每想到这事,都觉得冥冥中似有天意,总是有些感叹,于是倒把叶氏言语里最明显的那层意思,忽略了过去。
“都是大姑娘了。”叶氏又说。
叶裳容这才回过味来。她抬眸看着叶氏,眨了下眼不知道怎么接口才好。
“姑妈就直接问了。”叶氏看着她,满眼的探究打量,“听说你在管阳的刘家住过一阵,有没有什么打算?”
管阳的,刘家。
这句话甫入耳的刹那,叶裳容怔了下。
心里瞬时空了下去,彷佛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原苍茫辽阔,也……
渺无前路。
她不畏严寒,也无惧孤寂,但是她却怕那个看不清的未来。
叶裳容垂下眼,企图遮住心底的茫然无措。
管阳那里,有她在意的两个人。而那两个人,却偏偏要斗个你死我活。将离被卖入青楼所以应该怨恨,但承受将离怒火的人不该是刘启文。
她,该帮谁?
在这两人之间,她该如何自处,如何选择?
“有喜欢的人了?”叶氏看着她茫然无措的样子,眼里露出心疼。
“也许吧……”叶裳容只能强笑了下。
“苦了你了,”叶氏突然伸手将叶裳容搂进怀里,“你一个女孩子家流落在外面两年多,诚儿和弟妹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
叶裳容愣愣的,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氏搂着她,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好孩子,你回家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理应觉得别扭的叶裳容,却不知怎么的鼻子发酸起来。
如果叶诚夫妇还在,她应该会嫁给一个陌生人,从此过着相敬如宾的寻常日子。或许她永远不会爱上她的夫君,但是她也一定没有现在的迷茫和困惑。
良久,叶氏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想让你嫁给齐儿。”
“齐表哥?”叶裳容脸上发红,讪讪地抬起头,对自己刚才近乎于撒娇的举止开始不好意思了。
“不过你既然有喜欢的人了,那就算了。”叶氏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脸红,径自说着。
叶裳容想了想说:“其实,姑妈,我也想过,是不是可以让齐表哥过继到叶家?”
叶氏十分意外似的看着叶裳容,“你是说……”
“如今叶家只剩我一个。如果我终身不嫁……”
“胡说!”叶氏沉下脸,“女孩子家说什么终身不嫁。总要有人照顾你,我才能放心。”叶氏表情严厉起来,颇有些非逼得叶裳容立时改口不可的意思。
“姑妈,”叶裳容不得已又软下声音撒娇,“现在是说叶家将来的事。让齐表哥过继到叶家,姑父会答应吗?”
“这个……”叶氏明显动摇起来。
叶家总也是官宦人家。虽然叶诚亡故,过去的亲友总会顾念旧情照看一两分,而叶家还有几家颇赚银子的酒楼,过继了她儿子继承家业并不算是坏事。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你姑父不会同意的。就算是你想招赘,只怕他也会不高兴。”
“是吗。”叶裳容倒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如今这个样子,只怕将来能不能顺利成亲都是难说,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过继上面。只是叶家人丁单薄,竟连寻个远亲都做不到。唯一可行的叶氏之子,却又因为她夫君不会首肯而只能作罢。
罢了,她总算是尽过一份心了。
在这上面,叶裳容没有太多的执着。
“你这孩子,倒是会扯开话题。”叶裳容虽没在叶氏怀里,却也贴得很近。叶氏伸手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一边柔声说道:“刘家在我看来,是配不上我们家的。不过你要是真喜欢上也罢了。姑妈家就是你娘家,一定会帮你把事情办得风风光光的。”
“姑妈,我哪有说过要……”
叶裳容话还没说完,绿芷突然从外面匆匆忙忙地走进来,“打扰夫人和小姐说话了。”
“怎么了?”叶裳容一蹙眉。
“小姐,管阳送了信过来,说是刘家老夫人过世了!”
刘府
软榻上,刘启文闭目养神。
窗户紧闭,屋子里暗沉沉的,连熏香的味道似乎也沉了下去。空气凝滞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母亲,死了。
刘启文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悲伤吗?
这种理应存在的情绪,即使他再怎么用心搜索,也只能找到如柳絮般轻薄的一点。
他知道他的母亲努力经营家里的生意,是为了他能用上最好的药,把他一个人扔在静园里,是为了让他情绪宁静不要大喜大悲。
所以,他应该爱她的。
但是任凭刘启文怎么想,也只能想起一个模糊寡淡的影子。他不记得她的声音,甚至也不记得她的微笑是什么样子。
不过,也好。
她寄予厚望的“独子”,刘启贤的过世给她太过沉重的打击。如今,也总算是母子团聚了。只不知再过一阵他下去的时候,他们能不能把他认出来?
刘启文闭着眼睛,拉出一抹嘲讽的轻笑。
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但是刘启文甚至不想睁开眼睛。
他想见的那个人,消失了。
记得他一片黑白的生命里,其实也曾经出现过一点亮色。只不过那个人太像流星,出现得引人注目,消失也消失得彻彻底底。
那个狠心的丫头……
刘启文胸口升腾起一股酸涩的轻痛。
他知道她现在哪里。
他也知道她在这五个月零八天里,去过哪里做过些什么。
如果他真的要见她,甚至用不了一整天,就能站在那个人面前。
但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她如是想见他,早就该回到他身边。再不济,写封信也是好的。
但是,没有。
五个月零八天里,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传过来。
就像她能对将离轻易说个“扔”字一样,她不过是把他也扔了。
而已。
就算他努力睁开眼睛,也只能看到死气沉沉的房间,看着自己一天天走向死亡。
所以……
脚步声突然清晰起来,有人走进来了。
刘启文皱起眉。
不,其实也并不是完全的黑白。至少有一个人,成功地引起了他“厌恶”的情绪。
“才几个月的功夫,三哥哥就不待见我了?”
那清脆也柔软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威势钻进他耳里,生生撬开了他的眼睛。刘启文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此刻坐在榻边的,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还有哪个?
“先把药喝了。”叶裳容将药碗凑到自己唇边,先小抿一口试了试温,才递过来。
刘启文慢慢地坐起身,心里却乱成一团。
她来了?
是因为听说了什么,还是……终于肯回来了?
刘启文静静地从她手里接过药碗。他努力压低自己的视线看着碗里的药,希望自己的目光不会肆无忌惮。但是在看到药碗上残留的一点唇脂之后,却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了头。
穿戴上似乎更经心了些。发鬟上的宝钿玉簪,脖子上挂的璎珞,还是满身银红的装扮看上去比以前通身的素淡要娇俏,也贵气多了。
人看着似乎丰润了些。比起之前血色好了很多,肌肤更是盈泽如玉,从他这里看来,几乎是透着光的。
而眼睛……
那双水润的杏眼里,飘荡着些愧疚,还有心疼。
刘启文心下一黯。
这五个月里,她放宽了心身子越养越好。而他……身体是越来越差了。
“怎么,”叶裳容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脸,眨了下眼,“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