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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我太聪明了。”宫女抱怨地揉了揉额头,“那点小事根本不够打发时间。”
“脸皮真够厚的,你那股子聪明何时用到过正事上?对了,你方才看见巫觋她们了吗?”
“看见了,我还同郁元机打了招呼,他啊……还是一样无趣。”
“别谈这个人了,你觉得巫觋怎么样?”
“……嗯,挺新鲜的……”女子任由太皇太后轻抚着自己的头发,两手拖着腮帮子朝宫门外发呆,心里则是想着:往后这宫里的日子啊……应该不会太无聊了。
17协奏曲与变奏曲
“阿焱姐,起床了!”
“……嗯……唔……”
“阿焱姐,快起来!”
“不要啊……好不容易才捂暖和的被窝。”
“阿焱姐!郁大人来啦!”
“郁元机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来?虽然我知道你想叫我起床的好意,但也不用拿我们共同的敌人来吓唬我吧,”童焱揉揉惺忪的睡眼,确定小夭身后没人,便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了。
大概所有的日子总是开头最容易让人动脉扩张、血压高升、心跳加速。根据个人心智不同,这个激动期的时间也可长可短,有可能短到三分钟,最长的——据科学调查——只要过了18个月,什么惊涛骇浪都没感觉了。
童焱的心理承受力看来还比较中庸,既不会3分钟就没事了,也不至于一年半才能缓过神来。从整天的提心吊胆到开始睡觉睡到自然醒,她总共花了大约一个多月的时间,尽管前景依然不明朗,可童焱不是铁打的汉,在混吃等死了一个月仍旧风平浪静后,她还是不能自抑地放松了警惕。
郁元机并不像童焱当初想象得那么紧迫盯人,实际上自从带她们面见过皇帝一家后,他基本也就是从衙门下班后才会来童焱这,以慰问的幌子行点名之实。不过这林光殿里就这么两个小丫头,又没看过《越狱》,还能跑到哪去?所以一小队巡逻兵往殿门口那么一站,就足以守得她俩死死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唯一放风的时间就是太皇太后邀请她们参加的各种活动,不过内容确实贫乏得紧,就比如今天……
“就算郁大人不来,可下午我们还得陪太皇太后赏花呢!你也该起来啦。”
“行啦行啦,我的小祖宗哎,我起来还不行吗……这不才中午嘛。”
你说这太皇太后大冬天的,不好好呆在屋里抱着暖炉睡觉,赏什么花!冬天能有什么花?还不就是腊梅嘛!又不是什么珍稀品种,有什么可赏的?
童焱撅着个嘴,慢慢地掀开棉被的一角,冷风飞快得长驱直入,激得她一个劲的哆嗦,嚷嚷着“衣服!衣服”,小夭适时地抱来了她的袄袍。
要说这宫里的手笔,确实比垄断行业还要爽快。小夭是金口御封的玄陵元君,用度自不必说,就连童焱这个跟班的都是锦衣玉食地供给着。童焱套上她的貂皮袍,再围个灰狐毛的围领,冲着铜镜好好地美了一番。只可惜身处软禁状态没法自由出门,否则她肯定要招摇过市得更加得瑟。
收拾好了,再洗把脸,传来了午膳。量足味美的四冷荤、六热炒、三甜碗。对童焱这个现代人来说,古代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食物质量。绿色食品纯天然无污染,鸡蛋是土鸡蛋,猪肉是没注水的,那个原汁原味的香啊!别说跟大学食堂比,就连她自命厨艺了得的老妈也是望尘莫及。
哎,吃好穿好,总算能找到自我安慰的点子了——童焱一边嚼着芙蓉燕菜一边唏嘘地想着。没办法,权当苦中作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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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梅也是开得早啊,这支金钱绿萼味道都溢出来了。”皇后身披赤红皮裘,被素色的天地衬得格外出挑。她将一枝梅花压低到自己鼻端,丝绒般的花蕾在她光洁的鼻梁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太皇太后则默默地看着一株游龙般的老梅,折下一截,样子比皇后看中的那株平凡了不少。
“绿萼的香味太浓,哀家不喜欢,还是宫粉合哀家的意,不艳不巧,普普通通。”
“也只有太皇太后有这样的情趣,要不恭睿皇帝当年怎会称您为梅妻呢!像我这等俗人,就只会喜欢些争奇斗艳的品种。”皇后拍马屁意味极浓地这么一说,童焱也只得悄悄放下她的爪子,她还正准备去折一枝那叫啥萼的品种,果然她也是俗人。
“话也不用这么说,人各有志,没什么高低……”太皇太后脸上现出朦胧的笑意,她本装扮清雅,于这冰雪的梅园中更显的惠洁,“哀家其实本不喜欢梅花,但是先帝的好意又不好意思推诿,结果久而久之,假意竟变成真情了。”
太皇太后与皇后你一言我一语,时而咏今,时而怀古。其具体情况可以参照一下两个有钱有闲的金领女士,吃饱了撑得抒发阳春白雪情怀的场面。
小夭跟在这俩阳春白雪的身后,尽管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仍然心向往之的一脸陶醉,只有童焱焉焉得边走边发呆,觉得完全没自己什么事,间或还要被问到会不会借景赋诗,对此她只能尴尬的笑笑。一来,她记得住的古诗实在有限;二来,她现在的身份是山村姑娘——村姑知道不?顶多半文盲而已,要是墨水晃得太响,岂不是要穿帮。
好不容易挨到这两位贵妇抒情抒到身心疲倦了,童焱拐到角落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到小夭还意犹未尽地在后面磨蹭着,就一把拽过她的胳膀疾走。
“快点快点,快回去,冻死我了!我们得好好活血通筋一番,以便面对郁元机的另一轮扫荡。”
“我觉得太皇太后好漂亮啊,阿焱姐你觉得呢?”小夭一脸梦幻,显然还未从艺术的熏陶中超脱出来。
“是的是的,要是不漂亮怎么在后宫里混!”对于小夭由衷的感叹,童焱只是不耐烦得附和。晚上郁元机还要来点名啊,她只希望小夭赶快把心态从小资情调调整到阶级斗争模式。
“我不是这个意思……哎,我也找不到词来形容,那皇后也很漂亮啊,可我还是觉得太皇太后更好。”
“好吧,回去我帮你想想有什么赞美之词,下次再来见太皇太后时你就把这些话当面说出来,咏叹、歌唱还是朗诵什么的,就请你临场发挥了。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心情一好,没准就把我们放了也说不定。”
“阿焱姐讨厌!人家是在说正经的,关我们的是郁大人,跟太皇太后有什么相干?”
小夭啊,小夭!童焱摇了摇脑袋。不是她自大,这穿越的人更聪明一点是有理由的,因为穿越的人至少看过几部宫斗剧啊,她自然比一个从没出过大山的小姑娘明白得多。她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郁元机不过是个公务员,抓谁放谁他哪里做得了主?无非就是负责扮黑脸罢了,那红脸谁来扮?太皇太后、皇后、皇帝……人人都可能插一脚,现在说谁谁不是敌人,为时过早。
唉,所谓权力斗争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烂账,争宠、夺位、专权周而复始,不厌其烦,人际关系又极其复杂,没有靠得住的朋友,只有找不完的敌人。童焱只是童同学,不是童侦探,更不是童编剧,因此光思考眼下这几位贵人有着如何的利益关系,就够她糨糊的了。
正当童焱极力回忆央视八套黄金档历史大戏,以图照搬照套之际,一个雪球冷不防地朝她们这边飞来,抛物线之精准,正中童焱的脑门。童焱回想吕稚、武则天、慈禧之流正是关键时刻,被这么一干扰,气不打一处来,声音就不免大了点,“谁啊?准心这么烂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啦!”
“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奴才敢说本公主准心烂!”
童焱声音不小,对方声音更大,隐隐有河东狮之势。童焱一听那稚嫩的语调,娇横的口气,心里跟着就是一毛。
冤家路窄啊!
果然,从雪堆般的灌木后走出来的小人,正是早已与童焱、小夭两人交恶的皇帝嫡长女——邑城公主梁龙姬。
“原来是公主殿下啊,许久未见,殿下的身手越发利落了啊。”童焱一边自我催眠这是不跟小孩子计较,一边在嘴巴上摸蜜。可是有时候,你不来惹事,事情却偏要惹你,而梁龙姬最擅长的,就是用惹事生非来实现自我价值。
“哦,原来是郁元机找来的女骗子啊,很久没见,你的身手倒是变差了嘛。”
“……”
此时小夭早已行过了正式的册封之礼,是天下共识的元君了,这还是皇帝身穿祭服亲自主持的。梁龙姬却偏偏“村姑”、“骗子”的不绝于口,记仇记得有够可以了。
童焱内火冒火,却还是努力克制着。这是孩子!孩子!才十岁!你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趴下来咬狗一口?
可梁龙姬并没有为童焱的忍耐感激涕零的意思,应该说,她也从没有“某人正在生她的气”的意识。瞅了瞅童焱额头上肿了的包,梁龙姬小手一指,盛气凌人地吩咐道:“你,过来!”
你谁啊?叫我过去我就过去?——童焱很想这么回嘴,可惜对方是谁尽人皆知,自己是谁说出来倒是有点丢人。时势逼人,她也只好朝梁龙姬走去,小夭在身后轻轻拽了下她的衣服,让她戒气戒躁。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本公主正在打雪仗,可惜人太少了没意思,你就陪我打吧。”
咦,陪小丫头打雪仗?那感情好啊,但是……
“可是民女……笨手笨脚的,要是伤到殿下了,民女可万万承担不起啊。”
“没事,本公主既然来找你玩,自然会赦你无罪。”梁龙姬很大仁大量地放了话,扔给童焱一个定心丸。
童焱跟着梁龙姬绕过灌木,这才发现整理过的“战场”上还有不少的人,只不过几乎都是宫女内侍打扮,手里攥着雪球,眼里满是诚惶诚恐,在真打与假打间左右为难。
只有一个男孩子,差不多跟梁龙姬同龄的样子。他看见龙姬过来了,就乐呵呵地扔掉手里的雪球来扑她,可梁龙姬却老实不客气的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那男孩惊了一惊,又转过头来盯着陌生的童焱,忽然改变路线朝她扑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童焱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这个男孩抱住了大腿,对方一个劲得冲她傻笑,却不开口说话。她想着推开这孩子吧,又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能不能得罪?看他一身石青色绒袍,还绣着金龙,显现不是下人。
“这是父皇的次子。”回应童焱求助似的眼神,梁龙姬厚道地为她介绍了一下。只是她的介绍方式委实有点奇怪,皇帝的次子……那不就是她的手足嘛,她干吗介绍得这么见外?
梁龙姬却并没解释她这样说话的含义,只是厌恶地瞅了眼那个男孩,转而嘲讽童焱道:“他是个傻子,看他这么喜欢你,果然是物以类聚啊。”
傻子?童焱有点吃惊。再仔细瞧瞧这个像块狗皮药般粘在自己身上的男孩,五官端正,并没有眼歪嘴斜的弱智面相,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漂亮的,居然是个傻子?
“那个……皇子殿下,您松开民女啦,您这样抱着……”童焱是不介意被正太扑,不过被脑子不正常的正太扑就有待商榷了。可是对方人小劲大,死活不松手,还一脸烂漫笑容,证实了与其无法正常沟通。
“你不用这么客气。”梁龙姬走上前来,童焱以为她是解围来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只不过公主殿下的手段比较刚猛。
“梁松君!松开你的死手,你要把皇家的脸丢光啦!”说完“啪”的一声,龙姬就狠狠眶了她兄弟一耳光。
“喂!你也不用这么过份吧,他不是你的兄弟吗?”看到男孩子一个踉跄摔到在雪地上,童焱一时口快,什么“公主殿下”的好听尊称也忘了加上。
“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