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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云头,姜碧落忽的一阵心惊,进而恍悟:这沙泉是冲着姬发去的。她如今坐着祥云,可姬发却只有马腿。这么一想,竟不觉地再次呼喊起来:“陛下……陛下……”
搞清楚张绍的阴谋,姜碧落自是没少费嗓子,一路飘到哪儿就喊道哪儿,终于在微弱地应答里找到了已经半个身子都被埋进红沙里的姬发。
她拨开浓雾,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姬发虽则勉强能够发声,可那通红的面色上却扭曲着痛苦,汗水沾湿了乌黑的发丝,摸样令人不能不心疼。
姜碧落俯身想要扒开红沙拔他出来,刚伸出去的手却被拽住。姬发摇摇头,显然有些无力,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间,竟然挤出了一句:“这沙子滚烫……小心灼伤。”
此情此景定不是生离死别,可是盯了姬发那双望穿秋水的眸子,姜碧落竟生生落下泪来。她甩开阻着自己的手,一捧一捧地扒着沙子。赤红的沙砾侵入手指,倒也真是实实在在的灼痛。
可惜,如此煽情的情景却换不来温和的结局。任姜碧落多么努力,那双被烧红的手就是挖不出姬发的双腿。她终究有些泄气地停了动作,问了句:“陛下的马呢?”
姬发被烫得头晕,忽听到一句莫名的话,不禁皱眉,小声答:“埋了。”
姜碧落心一沉,眉一瞥,咽下一口怨气,那马儿吞了玉鼎真人的符咒,想不到却是如此无用,入得阵来竟被活埋了。她掬一把心酸泪,心下怨气颇重,直接搂了姬发的脖子,孤注一掷地往上拉。
只听得姬发闷闷一声,像连根的胡萝卜一样被拔了起来。姜碧落感叹傻人有傻福,道术不精力气却挺大。
她将姬发拽上云头,看了看伤势。皮肉尚且完全,不过被沙毒浸染,肤色微微发红,想必疼痛是少不了的。
“陛下当真英勇,逞强起来连姜儿都甘拜下风。”姜碧落抚着他的伤腿,面上清冷地抱怨了一句。
姬发只苦笑着拧眉,却未得说一句反驳的话。
“如今该是如何是好?”抱怨完了,姜碧落的脸色顿了顿,泛起一阵惨白。她虽是有些道法,可如今却不知从何入手,这红雾实在干扰,连张绍的活人都见不到又怎能伤得他分毫?
听了泄气之声,姬发反手拽了她落在膝上的手,安慰般柔柔地捏着,眼前腾起的雾气反倒有股视死如归的意味。
姜碧落不屑地嘟起嘴,转头望住更加厚重的红雾,心下想着若是有风婆婆的口袋,将这雾气吹散,便可有一线生机。可是,以姜碧落如此单薄的肺活量,想法仅仅是想法而已。她绞起手指,缓缓叹了口怨气。
不想,这口气委实强大。忽的一下,红雾霎时散去。姜碧落瞧一眼身侧同样发愣的姬发,木然道:“难道……吾乃大器晚成……”
话音里,杨戬的声音徐徐而来:“陛下……娘娘……可还安好?”
姜碧落追着声音回头,见杨戬提了风婆婆的口袋,骑着哮天犬往云头而来。
原来如此,不过就是英雄救美,时间恰好,自当无盛感激!
“你怎得进来了?”姜碧落起身望住杨戬,一张脸依旧木然。想必当下这种情况,姬发的心里定不会好受。
好歹杨戬是个有教养的神仙,见过姬发马上谦恭谨慎地躬身行礼,坦白道:“奉师叔之命特来辅佐陛下!”
姬发撑起半瘫的身体,点点头露了丝笑,回了句:“多谢道长!”
气氛也不似姜碧落想象得那般剑拔弩张,况如今又临大敌,自然不是小肚鸡肠的时候。见二人礼数尚且周全,旁观的人也算放了些心,只专注地瞧了身下的灵台,直直盯紧张绍正要挥舞的银剑。
“杨戬,你且护陛下后退些,我去会会那老道!”姜碧落伸手斩断祥云,自踩了薄薄的一片坠了下去。
杨戬伸手想拦,微微张开的手臂却在姬发凌厉的眼风里急急地收了回来,转而换成抱拳的姿势,顺从地将云头退至较远的地方。
姜碧落见两个大男人如此配合,自然挽了袖管,将莲花指摆好,默默念起不动大明咒。
张绍起先还嘲笑她得意忘形,却不想一串咒语一念竟真的被定在原地失了行动。
姜碧落行至张绍眼前,伸手轻轻一推,便见他滚了两滚,沉进自己的红沙里没了身形。
不想这一阵破得轻松得意,姜碧落喜上心头,回身望住姬发和杨戬挥手道:“想不到如此轻松,亏得你们还提心吊胆这么久!”
话音里“红沙阵”赤色壁墙相继瓦解,空中现出皎洁圆月。果然是阵中不知时间过,竟不觉入夜。
燃灯道人将琉璃瓶打开,在姬发灼伤的双腿上洒些天池神水,不消几分钟,堂堂大周武王便再度下地蹦蹦跳跳了。
如今“十绝阵”皆破,众位道者难得和颜悦色,大家其乐融融地寒暄几句,正欲凯旋,却听得空中一声雷响。
众人仰头,只见圆月处,通天教主甩着长袍缓缓飞来。他面色深沉,直直停了姜碧落身前,嘴角溢出一丝浅笑,伸手道:“腾儿,吾来接你!”
姜碧落楞了一下,眨着莫名其妙的眼睛嘟囔:“通天教主这是唱得哪一出?”
通天教主只笑而不语,眼角整齐的笑纹如一朵开到荼蘼的花。他执着地欠身伸手,直勾勾的眼神圈了姜碧落难以置信的眼睛。
二人对视一会儿,听得身后姬发问道:“教主不请自来多少有失分寸。”
通天教主兀自摆着等待的姿势,未得回头未曾回话,一双墨色眸子里只有姜碧落越来越清淡的脸。
本是欢庆时刻,凯旋的周军却忽然被堵在路上,众人皆翘首错愕,不知当下着相视而望含情脉脉之人又是那种情调。
姬发许是被通天教主过分真挚的眼神惊到,急急冲上前扯了姜碧落的手,揽着她的腰问道:“定是有什么误会?”
姜碧落缓缓转身,一双透彻的眸子闪了闪,竟然蹦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尔等何人?”
姬发僵住,仿佛五雷轰顶,只觉言语哽在喉头,句句坚硬。如此面色神态,虽是同貌却不似同人。
通天教主终于执起姜碧落的手,轻轻往身侧一拉,感慨万千地捧起她的脸,笑吟吟噙起一汪闪亮的泪水。
众人大惊,皆面面相觑。刚才还激荡的胜利气氛瞬间凉了下去,冻得人骨头发疼。
姬发保持揽着姜碧落的手势,僵硬地瞧着通天教主坠地一朵黑莲牵着姜碧落的手缓缓腾空直上,渐渐逝入月色,徒留一群仰面而上无言以对的脸。
众人皆道得胜大喜,却不知喜事何来悲愤。姜碧落自此便从西岐消失,徒增一片惋惜之感。
清风舞明月,幽梦落花间。一梦惊醒,恍如隔世。两眉间,只存相思浸染。难道只是几度徘徊,走不出的,竟是一场甜言蜜语的黄粱之梦?
那一晚,姬发无眠,西岐王城亦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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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从来应笑世人痴 。。。
第七十一章从来应笑世人痴
是年入夜,朝歌城内忽然焚起夜火,燎燎数里一片火海。
纣王面色淡漠,眼角一片淤青,只甩手立于摘星楼之上。不觉间火苗上涌,灼气逼人,但望东方含笑仰叹:“遥望千年,繁华散尽,孤王却是一无所有。可惜几度徘徊,走不出的,不过是梦里花间的蜜语甜言。罢了,生死不过一瞬。”念罢,倒身入火海,燃尽了这一生的痴念。
话说武王姬发与丞相姜子牙正于军中众诸侯议攻城之策,忽左右报传:“启陛下元帅,摘星楼火起。”
武王忙领众将,自辕门观火。只见烟迷中一人,身穿皇服,头戴英冠,手拱碧玉端立于烟雾之中,朦胧身形不甚明白。
武王问:“此乃纣王?”
姜子牙答:“正是昏君。”
武王闻言心下嗟叹,不忍直视:“纣王虽则无道,得罪天下。如今自焚,乃天意人命。不过若其用情痴心,却是不输与我。想那民间广设圣女祠,却是供奉着姜儿的雕像。想必……同是伤情,离愁尽苦。”
姜子牙无言,关于姜碧落的点点滴滴,除却回忆便是姬发口中的怨叹。如今纣王自焚,武王登基,天下易主,如此辉煌之时,却少得一人慰藉。此等遗憾,又岂是随便说说而已?
只可惜物是人非,凡尘之事又怎可随心所欲。那日她化身腾蛇随通天教主一走了之,恍恍数年,留下得不过是一段陈年旧事。偶尔谈起,却染尽离殇。
历史只载:纣王二十八年,成汤基业焚毁,大周王朝始建。
某日早朝,武王登殿。自是有道天子,朝仪定有不同。所谓香雾横空,瑞烟飘渺,旭日围黄,庆云舒展。只听得环佩叮当,众官袍袖轻舞,四围玉帐迎晓日。入殿整朝班,文武高呼:“万岁!”
姬发只传奉御官道:“有事出班启奏,无事卷帘朝散。”
言毕,便见姜子牙自班中出列,近前俯首道:“老臣有奏。”
姬发问:“相父且说。”
“老臣前几日奉师命自封神台一一封神,如今天下皆有执掌,可永保澄清,辅我大周昌盛。不过,如今道者天下,却独独缺了陛下神位,不知陛下何意?”姜子牙言毕,俯首探了姬发一眼。
只见他眉间清浅,颜笑如风,眸色中似有万水千山流过,言语时自有霜风:“红尘富贵,功名利禄,不过转瞬。若非天子领命,授业于先祖,今日也未得如此。可若说人生幸事,不过遇一知己,此番知己已去,司天命又有何意?不若,用孤之神位换一世相遇罢了。”
殿下一片沉默,众人虽说皆晓得姬发此语何意,却只敢听不敢言。关于姜碧落,不过是这西岐城内隐隐含笑的伤,说不得怨不得而已。
姜子牙闻言,心下赞许,自欠身道:“陛下若有此意,老臣便禀明师祖,求得真意。”
姬发浅笑,一张脸淡漠如初。
公元前1042年,年仅三十岁的大周武帝在灭商后第四年入夜薨世,其子姬诵继帝位,即为周成王。武王义子融冬更名为叔虞,列次位封唐地。
至此,封神一事便得终了。
但非人愿,不过时光流逝,迢迢红尘,总归要走出一条天命,如此便不失轮回之美。如今天下几度易主,几度沉浮,漫漫五千年历史,不知淹没了多少长情儿女,到头来却是阅尽天涯离别苦。五千繁华,弹指刹那,千万年过后,不过一捧黄沙。回眸一望,还真是姹紫嫣红看遍,不知心伤几许。
“晋祠始建于北魏前,是为了纪念周武王次子叔虞而建。武王灭商后分封诸侯,把次子叔虞封于唐,叔虞死后,其子燮继位,因有晋水,遂改唐为晋国。至北宋年间,追封唐叔虞为汾东王,封邑姜为‘顕灵昭济圣母’,遂有圣母殿之称。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就是武王姬发的王后姜氏圣母的雕像。此像仪态端庄,雍容华贵,凤冠霞帔,是一尊宫廷统治者形象,经考证其为后期间曾参与武王伐纣,善用兵懂谋略,是中国古代女性中最典型的军事代表。”导游仰望了那尊洒满时光的彩塑,脱口而出的解说词如缓缓而过的尘埃,在安静的厅堂内沉淀。
众人皆仰慕垂望,面上或憧憬,或感叹,或凝神,或思量。
姜碧落隐在人群之中,只觉面上清凉,如泉水般奔放。不禁抬指一摸,竟然是凉透的泪水。
她错愕地捧着沾湿的手指,任泪水大朵大朵地拨开眼睑似洪水猛兽般奔出眼眶,最终砸在衣角袖口上,渐渐晕出一朵悲伤的花。
身侧同事微微侧脸,竟瞧见完全被泪水浸湿的姜碧落。她站在阴影里,面上泪水如片片秋叶止不住地脱落。
如此情景,恰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