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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密室。”霍澜沧掩上门,语气里有说不出的轻松:“京冥,火鹰既然要你调教他,我就懒得多管了。”
京冥不禁有些头大,他手下训练的杀手也不知有多少,但是,一个基本上还可以划分在文人墨客一流的翩翩公子,他还真没遇见过。
霍澜沧坐在一边,抱起双臂,似乎等着看他的笑话。
“呃……杜镕钧,你听我介绍,铁肩帮下面分了两个堂,是三义堂和六道堂,三义堂下设三个分堂,主管地面上的帮务。六道堂设六个分堂,是天人道、修罗道、人间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其中天人道专门训练新进弟子,观察其潜质的;修罗道是管暗杀,人间道负责联络消息,畜生道专门潜入敌方,恶鬼道在民间惩恶扬善,地狱道在帮中执法。所谓六道轮回,三义六道,合在一起,就是我们铁肩担道义的铁肩帮了。你……明白么?”
杜镕钧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京冥心中一喜,跟着问:“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一定有话要问我,对不对?”
“不错!”杜镕钧钦佩地点点头。
“孺子可教!”京冥舒了口气:“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好好的向你介绍六道,我们设这六道又有何用,是不是?
杜镕钧摇了摇头,看看京冥慢慢圆睁的眼睛,皱眉道:“我只是觉得,铁肩帮这个名字不雅。既然六道轮回,天理昭昭,不如叫天理帮;又或者是天网恢恢,疏而不露,叫天网帮也很有气势。这似乎还是不雅,又孟子曰——”
他的话被骤然打断了,京冥绝望地看着他,想说话又说不出,愤愤骂了一句:“去孟子他老母的!”
说罢,扭头就走,身形之快,如同鬼魅。
霍澜沧几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指着杜镕钧,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行!杜镕钧,你知不知道,我认识京冥十四年,这是他第一次开口骂人。这个六道使者的名头,今天……呵呵,算是砸在这了!”
说完,她也拉开门,依然笑个不休,走出门去,只留下还在发愣的杜镕钧。
土地庙外,月光柔和得似乎带了些暖意。京冥轻轻在脸上抹了一下,立即露出一张俊美冷峭之极的面孔,脸色是穿透了尘世的苍茫,又略略带了一丝悲悯。
“京冥”,霍澜沧走了过来,仔细端详着那张脸,在月光下,几乎完美得无懈可击,完全不像一个江湖中人。
“那小子真是气死我了。”京冥皱了皱眉头,苦笑:“真不知道火鹰看上他哪一点……不过说真的,他资质倒还不错,说不定点拨一下会有结果。”
“你越来越象那个人了,连眼睛里的悲哀,都那么象。”霍澜沧走到他身边:“对付官兵,你有把握?”
“我和他不像!”京冥转过脸,那双深邃哀伤的眸子和有些瘦削的脸庞完美的融合:“他的悲哀,是没的救的。而我……呵呵。”
他又摸出了一張薄如蝉翼的面具,依旧是摸不透的表情,似乎玩世不恭的微笑。从十三年前第一次试着执行任务,他就开始戴各式各样的面具,那张中原人很少见的脸,实在太过于注目,完全不符合暗杀和联络的条件。
“我做面具的功夫真是大有长进,澜沧,我手头的这一张,可以带着它洗脸,睡觉,绝不用担心会掉下来,只怕,有一天我拿不下这张脸了。”
他忽然回头,双手一合,两边的森林升腾起一阵雾气,京冥淡淡说:“广寒绝域加上七个修罗道的弟子。澜沧,足够对付应天府那群草包了……有我在,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
他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霍澜沧皱眉,看着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的兄弟,却日益觉得陌生。这张刚刚完工的见鬼的面具,变得让人说不出的迷醉和恍惚,好像带着死亡扑面而来的寒冷的气息,又似乎染上了南方那些绚丽的曼陀罗的诡异,那是一种绝望的沧桑,超然的悲哀,深沉到不可琢磨的温柔……
“京冥”,霍澜沧有点受不了空气中那种似乎在引导着邪恶的力量:“你,你还是用原先那張面具好了,这一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但是我受不了。”
京冥回头看了看霍澜沧,这是这个女人最大的好处,绝不矫情,也不虚伪,知道自己的每一分力量,也知道如何使用在最恰当的地方。
“对不起,澜沧,我也有点着魔了。”他叹了口气,似乎语调都随着变得缥缈:“这……这就是那个人的脸给我的感觉啊。”
“火鹰?”霍澜沧倏地抬起头,怔怔重复,牙关已经咬紧。
“是的,火鹰。”京冥挠了挠头:“那个人,真是个值得琢磨的人物。”
霍澜沧静静看着他,似乎想找回昔日少年清澈的容颜。这个白日里豪气如云的女人,忽然也变得有点伤感。
“不对!”霍澜沧忽然喊出声来!这埋伏布好已经两个多时辰,追兵居然迟迟不到,决不是应天府办出来的事情。
她看了看京冥,京冥拉起她的手,轻轻在她手心划了两个字。
霍澜沧脸色变了!
“去吧……”京冥的目光依然温和而毫不急躁:“久闻那家伙也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我来见识见识。”
霍澜沧平日也就去了,但是……这个对手,这个对手实在太强。她不禁担心京冥的安慰,而且,也动了一番交手的年头。
京冥看着远处树林第一丝白烟缓缓飘起,看向霍澜沧的目光是完全的阻止:“我死了,六道的人还可以运转,你死了,找谁做帮助去?”
霍澜沧点点头,再没有一句废话,足尖踢起三块石子砸在庙楣上,那是紧急后退的号令。
杜镕钧第一次见识了铁肩帮真正的速度和效率,除了小楠年纪还小,所有人都是在他没有反映过来的情况下奔向土地庙的隐秘后门。
后门的秘道通向一里外的神秘出口,铁肩帮的措施,一向是表面松散,内里严密。出口的伪装和机关,一向做的极好。
一百余人,在秘道前行却是鸦雀无声。眨眼间,已经到了洞口。
但是,霍澜沧忽然有了一种极强烈的预感——是的,那个人,一定是那个人,他不在正面进攻京冥,他就在附近,就在身边。
霍澜沧今年二十三岁,大小百余战,这种杀气的直觉是决不会骗她的。
一个一流高手,和一个超一流高手的区别,往往只是那一刻的直觉!
只是现在,退已无可退。敌人就在门口,如果不冲出去,恐怕闷也会闷死在这里。
霍澜沧冷笑一声,她不是京冥,不懂得奇门遁甲,她用的,是最简单的一招——流星锤已呼啸着双击在门上,机关同时发动,两扇破门板斜斜飞了出去,顿时,插满了利箭。
流星锤如追风赶月,转眼间就把出口的土层打下一大块,灰蒙蒙的泥块砂土被流星锤上的内力一齐卷着外冲。最后一大块土块送出的时候,霍澜沧的身形也跟着飞了出去。
三丈远的地方,安静地站着一个年轻人,他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等着霍澜沧她们狼狈地从土堆里钻出来……
“你就是右手。”霍澜沧微笑了,知道可以这样把面前百余人都当作死人的,天下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可以把铁肩帮帮助霍澜沧也当成死人的,天下绝对不会超过五个。
眼前这个人,恰巧就是那五个之一。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这些年来,每个人都称他为——右手。
那是天下最可怕的两只手之一。
“你就是霍澜沧”,右手微笑了一下:“没想到铁肩帮的头,是个女人。”
“我也不想。”霍澜沧手上流星锤的银链闪闪:“只可惜,大好男儿都被那群走狗暗算了,只好论到妇孺出场。”
这句话说出来,身后是雷鸣般的一个“好”字。
江湖中人都知道,严氏父子最可怕的力量不仅仅是东西厂和锦衣卫,他最可怕的,是两只手,这两只手也不知摘下多少江湖帮派首领的项上人头,功力之高,如同鬼魅。
霍澜沧知道今天从这人手里绝对讨不了便宜,只是她的生死,也早就置之度外了。手一挥,流星锤已飞出。
“我是走狗,你说对了。”右手的那只可怕的手已经开始动了:“但是,我从不暗算。”
他说到“但是”的时候已经拔剑,一句话说完,竟然挥出了二十三剑,每一剑正点在流星锤的锤头之上,霍澜沧激发的内力居然被用巧力封回,双锤向后直飞,霍澜沧只觉得虎口开裂,鲜血已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我说了,女人应该回家去抱抱孩子。”右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女人本来就只能和床放在一起的。”
霍澜沧的心反倒慢慢平静下来——这就是他的攻心么?这个时候,身后百余号弟兄全在看着自己,无论如何,要冷静下来。
她又一次提起双锤,微微一笑:“是么?”
双锤已经开始奇异的滑动,在空中带起了一道圆,一道无懈可击的圆,右手的剑也开始动,但几乎每一剑的力道都被这个圆所吸收,速度在一点点加快,而一种莫名的力在慢慢放出。霍澜沧目光沉静如水,她自身力道本来就不足,只是,这奇怪的招式,只是用她本身一点点极小的力气启动,一旦施展,竟然包容万物,无所不能。
“太极!”一边观战的杜镕钧忽然开口喊道。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复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阴阳变合而生金木水火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此时的霍澜沧,就是太极之中的一元,双锤就是两仪,两仪分而四向、而无行,同归无极,竟然无懈可击。
右手也大大吃了一惊,自己的每一分力道,似乎都被这少女吸纳入本身的太极道中,双锤轮转,以有余补不足,隐隐的风雷似乎阔大,生生不已,简直无可阻挡。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百余招——江湖上能在右手手下走过百招不落败的,实在找不出几个。更何况霍澜沧岂止是不落败?简直就是稳占上风。
疏星,残月,铁肩帮的帮众围绕一圈,安静地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帮主,我来帮你!”忽然,一名弟子再也忍不住,持刀向右手劈去。
霍澜沧大喊一声“站住”,但是已经来不及,右手的剑几乎在瞬间洞穿了他的胸膛,顺势一挑,向着霍澜沧的太极圈中掷去。
霍澜沧眼看自家兄弟的尸体扔到,但是右手正等着自己的破绽,只好眼睛一闭,太极之势不变,那弟子的尸体顿时被极强烈的力道绞成几段,向四周飞去,洒成一片血雨。
右手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看准霍澜沧闭目的一瞬,人已直入太极圈中——百招下来,他早就看出,这种阵势,防守虽然无懈可击,但绝不适合攻击。只要一个小小的停顿——即使是常人无法感觉的停顿,对他说来,也已经足够!
霍澜沧闭目的一瞬,手确实软了一下。
对于右手这样的人来说,这一瞬可能就是毙命的一瞬。
剑锋和锤影只是一交,两人的身形又分开——只是,那旋转的太极停下了。
霍澜沧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你真以为,太极流星势只能守,不能攻?
一锤为阴,一锤为阳,一旦运转,阴阳之间就有了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虽然一直被霍澜沧控制住,但是两锤之间的力道差距越大,一旦爆发的力就越强。适才那一剑刺入太极域中,立即引发了右锤的猛攻,虽然右手变招极快,还是被这么久压制的力道狠击一记,这一记,恐怕抵得过十个霍澜沧这样的高手联袂一击。
霍澜沧虽然也极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