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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御医更加失望,“那么是杨大小姐这几日想出来的?”
姚御医声音里明显带了质疑,柳成陵看过去,杨大小姐没有半点慌张的样子,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好像真的胸有成竹。
“是,”杨茉道,“从前有人用这个法子治过别的病。”在现代抗病的血清已经流传很广了,就算是非典型肺炎,也能用康复患者的血做成治病的血清。
这样想下来,如果现代天花盛行,一定也能用这样的法子治疗,不过理论上的事,没有经过实践不知道效用到底好不好。
杨茉想着将上了空心针的小竹筒拿起来,“抽血容易,可现在是抽她自己的血,一定要有人帮忙才行。”
杨茉看向秋桐,秋桐素来胆子大,“我教你,你来帮忙取血。”
取血?秋桐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慌忙摇手,“小姐,我可不敢。”她平日里见到血就脚底发麻,别说拿那么长的针往身上扎了。
柳成陵淡淡地看过去,杨大小姐还真以为这世上所有女子都像她一样胆大。
杨茉看向沈微言,沈微言会采血,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有礼教在那里,最基本的她还是要遵守,否则八竿子打不着的族人就会将她绑走。
眼看杨大小姐皱起眉头,沈微言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手指都有些颤抖,杨大小姐教过他采血,他也想抬起眼睛很肯定、郑重地对视过去,大胆些走出这一步,可是看着自己的靴尖,他就是觉得鼻子上如同坠了石块,他明白杨大小姐的心境,杨大小姐现在就想要一个能帮她的人。
沈微言攥紧了手,还没有抬起头来听到身边一个平淡的声音,“我知道村里有行过医的婆子,何不请来一个帮忙。”
沈微言忽然觉得十分羞愧,他握紧了身上的下裳,这样的法子合乎礼数,不会被人议论。
杨茉点头,柳成陵吩咐蒋平,“去找来一个。”
蒋平一路出了道观,姚御医道:“可还需要别的准备,我们来帮忙。”
她这个法子不知道有没有效,就应该从危重病人下手,若是有效用就可以尽快地救病患,“要找两个痘疮危重的病患来。”
竟然找危重的病患,危重的病患不治也是死路一条,万一用新方子没有起效用,那不是平白担了过失。
杨茉不敢拿没有用过的药随便用在病患身上,一切都应该以病患安危为重,所以她只能选危重的病人来试药。
不管杨大小姐的法子有没有用,姚御医忽然心生敬服,医者自该如此。
很快一个婆子被找了过来。
杨茉将婆子领去屋中,秋桐找个一个破旧的架子挂上衣服做遮掩。
杨茉这才看向沈微言,“将冰块准备出来,血抽出来就要立即放在冰块上。”
沈微言应了一声去帮忙,姚御医和柳成陵等在屋门口,柳成陵站起身走过去,脚步声十分清晰,听在姚御医耳朵里,如同是寒冰落地的声响,他不由地感觉到冷意,“姚御医不去帮忙?”
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淡淡地问出,姚御医下意识地低下头来,不知怎么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挣扎就顺从了柳成陵,转身走了开去。
柳成陵看向蒋平,蒋平忙带人站在门口,他则慢慢踏了进去。
医婆虽然用土法子给病患放过血,可以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这若是没做好,岂不是掉头的死罪,想到这里婆子哆嗦着手跪下来,“小姐,您绕了我吧,我家中还有两个小儿,我死了谁来养活他们,您就放我一条生路。”
杨茉正要安慰哆嗦成一团的医婆,抬眼就看到深蓝团花直缀。
“从这里出去不要乱说自然相安无事,借用你放血用的刀子,你在架子后面等,若是出去嘴不严,难免累及家小。”
那医婆早就吓得没了三魂七魄,让人领到遮挡的架子外不敢再出声。
柳成陵撩开袍子坐下来,身上的气色自成威势,伸出手去拿小竹筒,他手上的指甲的颜色不鲜亮而是极为淡,修长的手指十分干净一看就知道平日里养尊处优,一双眼睛如同清澈的白水,里面什么情绪也不曾有,这样不关切的漠然,倒让杨茉没有了后顾之忧,不会害怕这件事后被礼教束缚。
“我自己来扎,你只要抽血就可以。”杨茉说着吩咐身边的丫鬟将手臂用软布挡住,只留出采血的部位,拿过小竹筒自己扎进去。
柳成陵接手过去,冰冷的指尖划过杨茉的胳膊,将竹塞拔出,鲜血从竹筒里冒出来,流进用穿心莲煮过的瓷瓶里,旁边的秋桐不禁捂住了眼睛,杨茉眼看着瓷瓶装满三分之二,向柳成陵点了点头,竹筒拔出,柳成陵站起身走了出去。
秋桐将煮好的软布盖在瓷瓶上,立即拿出去放在冰上。
片刻功夫,杨茉也整理好衣衫走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在小小的瓷瓶上,姚御医最为着急,“接下来怎么做?”
“等着血凝固,就会有一层清水样的东西浸出来,将这些东西用竹管打入病患身体就成了。”
姚御医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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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震惊
一九零一年德国人贝林发明了血清治疗的方法得了诺贝尔奖,从那以后很多病症都用血清来治疗,其实原理很简单,就是常温下让血液凝固,血清会自动分离出来,不像得到血浆和红细胞那样需要经过离心机,而且使用血清不需要血液配型,在现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她想不出比抗天花血清更好的法子,现在为止各种血清都被安全的应用。
杨茉尽量仔细地说清楚,“得过痘疮的人就不会再得痘疮,我们可以认为那是因为曾患过痘疮的人身体里有了对抗痘疮的东西,如果将这样的东西放进正生病的病患身体,就应该能起到治疗痘疮的作用。”
姚御医睁大了眼睛,杨大小姐哪里来的这样说法,虽然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杨大小姐怎么知道那些东西在血里,又怎么将它拿出来。”
她不可能每次都用杨家秘方来做借口,来到古代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可以试着结合中医的方法来解释,“痘疮是外感行邪毒,毒热炽盛,内犯气营,营血受累。痘疮痊愈后,身体各处已无症状,如果尚有余留定在血中,病患没有失血不需要血,所以要等到血凝固后用那些剩余的液体。”
每个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在血清中,每个人以内性别和年龄、体质血清中含有的化学物质不同,是现代认为十分宝贵的生物药品,她希望在古代能将血清这种生物制药发扬光大。
怎么就能认定凝固后留下的东西是那些能抗痘疮的东西?姚御医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放在太医院来说,那是巫医的东西。
巫医善用血,这是大家都知晓的。
姚御医试探着问杨茉,“杨大小姐。是不是认识巫医?”
杨茉知晓姚御医的意思,巫医行事就颇为异常,经常会用到羊血、鸡血来治病。
杨茉道,“不是只有巫医才会用血,我们不是也经常放血治疗病症。”
时间差不多了,杨茉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拿去屋中,进屋的人全都用软布将头发面部蒙起。
杨茉嘱咐大家,“不要张嘴说话。”一切准备好,才缓缓地揭开蒙在瓷瓶上面消过毒的软布,姚御医和沈微言向瓷瓶里看过去。
谁也没听说过血里面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杨大小姐不过是胡乱想罢了。
杨茉小心翼翼地接过秋桐手里煮过的新瓷瓶,缓缓地将盛血的瓷瓶缓缓向下倾倒。
姚御医和沈微言不禁睁大了眼睛。
真的有看似透明的液体被倒出来,杨大小姐随便一说。整件事就成真的了。
姚御医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惊讶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杨茉,为什么从前就没有人发现这些,也没有人说过这类的话,这些东西打进病患的身体真的有用?
若是有了效用该怎么办?
他多年的寒窗苦读就像一个笑话。三十多年的修习,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若说治疟病杨大小姐靠的是杨家先人,那么想出今天这样的办法,她依靠的是自己。
钦佩、羞愧种种情绪一下子从他心底里冒出来,庸庸碌碌一辈子,他也想要真正有所作为。
没等沈微言来问。姚御医道:“接下来要怎么样?”
满屋子人都看着杨茉,在这件事上谁也插不上手,只能听杨茉的吩咐。
“接下来我要用小竹筒将这些液体打一些在病人的手腕上。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异常。”杨茉说着将装着血清的瓷瓶和装着干净小竹筒的木盒拿来,要到病人身边才能开始做这些,免得中途针头被污染。
这个他知道,姚御医道:“我在试新药的时候也会将药捣烂敷在身上试试有没有毒性,然后再尝药。”
杨茉钦佩地看了姚御医一眼。现代做实验都是拿小白鼠,古代神农尝百草。很多郎中都是以身作则,这样的德行让人望尘莫及。
这一眼倒是将姚御医看得脸红,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一声,忙跟着杨大小姐去看病患。
柳成陵吩咐两个随从将病患抬了过来。
最重的病人是吴家的两个孩子。
姚御医叹口气,“这两个孩子生的是逆痘,这些日子病的愈来愈重,这样下去恐是熬不过去了,两个孩子的父亲在贵州阵亡,吴家能不能传下去就看这俩孩子。”
没想到从来没用过的药,要在两个孩子身上试,杨茉不禁有些犹豫,孩子小小的胳膊无力地放在那里,让人心生酸楚。
就这样将不定性的药给孩子试。
看出杨茉的犹疑,姚御医道:“要不然去找一个愿意试新药的大人来。”
蒋平询问地去看少爷,若是少爷点头,他立即就去找一个人,杨大小姐做出新药来治天花,这种药竟然是出自她自己的血,谁都想知道这药到底有没有用。
柳成陵的神情干净利落,不需要换人,以杨大小姐的性子只要遇到医案都会很坚定,之前安排好的都会按部就班。
这就是和她温雅的长相最不相配的地方,也是让他禁不住好奇,想要琢磨明白,她那些奇思妙想到底来源于哪里,这世上根本没有解不开的迷,就像杨家虽是杏林世家,这些年除了经营药铺,承继先祖医术的后辈已经凋零,如何就忽然出来一个超越先人的杨大小姐。
杨茉用手去拿密封的瓷瓶,缓缓将上面的软布拿开,然后用竹筒进去吸了很少的血清来。
“烈酒和穿心莲水。”杨茉看向沈微言,沈微言忙将准备好的两个罐子拿上来。
镊子夹好软布,轮流将烈酒和穿心莲水在孩子胳膊上消毒,然后用针头挑开前臂的皮肤,将血清注射进皮间。
“要等一会儿,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异常。”杨茉说完将用完的器械交给沈微言去消毒。
一刻钟对于杨茉来说十分漫长,她不时去看小女孩的皮肤,生怕上面会出现过敏的反应,如果不能用血清,她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还好,血清慢慢地被皮肤吸收,只留下了一个稍红的针孔。
没事,血清可以试着用。
杨茉舒了口气,这才给旁边的男孩也同样做了皮试。
如果不是发生在眼前,杨大小姐有解释了一遍为何这样做,姚御医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趁着沈微言去煮器械,姚御医也跟了过去,一把拉住沈微言,用不可置信的声音,“杨大小姐一直这样给病人看诊?上次治疟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