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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于当时就说:他们都是一些心游世外的人,而我是一个拘泥世内的人。我怎么还派你去帮助做丧事呢?这是我的孤陋啊。他们这些人已经没有生和死的边界了,他们完成的是心神跟天地的共同邀游。有没有这个身体形骸对他们来讲是不重要的。所以,一个朋友走了,两个朋友就像是送一个人远行那样坦坦然然相送。
这个故事里讲了一个道理,就是在这个生命之中,每一个人都可以以不同的形态活下去。
十三,其实,老四并没有死,他活着,只是没有活在和我们共同的地方,他在他的地方有他的活法。
而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如此,我活着,活在另外一个地方,我会一直想念着你们。
所以十三,你不要太过悲伤。
你记得,死亡没有办法结束我们的真爱,只能把它化为永恒,与天同在。”
“大哥……”逐野瞳望着逐尧皇日渐消瘦的脸,和嘴角总是不时出现的鲜血。
“去看看流苏吧,我希望我死后,她还有友情和亲情包围着她,也不至于那么悲伤。我要去找找我的傻妹妹冷眉了……”
【五七七】(2213字)
“你好吗?”他问道。
流苏回头,只见一个明媚而忧伤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后,面带着笑容,一如既往地看着她,对她上一次的不辞而别并无任何怨言。
“我正守着不知何时会结束的幸福。他说不回曜京了,以后的日子,他只是我的逐尧皇。我想等他把一切都交代好,就会带我离开了,要去哪里我还不知道,我也不会问,因为只要有他,无论在哪里都好。”她将采到的五颜六色的花,放到逐野瞳的手中,“送给你。”
逐野瞳将花接了过去,放在鼻息间闻了一下,“很美,很香。”
他的心,在微微的抽痛,只要有他,无论在哪里都好,流苏,你可知,这句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你呢?你好吗?你又惹诺敏生气了吧,刚才她在我这气呼呼地坐了好久,问她什么事她也不说,你看她,生气的时候都很维护你呢。”
逐野瞳听了,丹凤眼斜了一下,“没见过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女人,说不了两句就翻脸,受不了。”
“哈……”流苏看着他的表情,笑了,“逐野瞳,你开始喜欢诺敏了吧,你看看你的样子。”
逐野瞳一听,将手中的花,往流苏身上扔去,“你乱说什么?这这么可能?!以为我去抢亲就是喜欢她吗?我是很在乎她,可和爱情无关。我说过的,我若爱一个人,便会爱到底,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你忘了吗?”
流苏听了,笑容凝固在脸上,顿了顿,然后弯腰将花捡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说道,“逐野瞳,我很在乎你是不是幸福,你知道的。请你不要刻意关上心门,把你的心,朝诺敏打开吧。”
“我的事,你不要瞎操心。”逐野瞳别过脸去。
“好吧,我不操心。”
“你生我的气了吗?”
见流苏的声音突然黯淡了,逐野瞳连忙转过身去,问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常惹她,又怕她生气,她一生气,他就紧张。
“不,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流苏往前面凉亭的方向走去,逐野瞳跟在后面,两人慢慢走着,“我只是在想有关天长地久的问题。”
“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和他天长地久,逐野瞳,我真的好想好想,可是……这似乎是一个奢望了。陆姑娘说没有办法了,师父说没有办法了,师父走遍大江南北寻医,大家都说没有办法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那一剑,生生夺了他的命……如果没有这一剑,一切都不一样了,我们会相依为命,执手到老,看日出日落,看着绮罗和不悔长大……”
流苏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在逐尧皇和绮罗不悔的面前,她从未露出如此沮丧和悲痛的表情,而现在,在这个最好最好的朋友面前,她无法再忍了,所有的哀伤如潮水一般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了。
“逐野瞳,我很蠢,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流苏抬手一个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
“你干什么?!不许你虐待自己!这不是你的错。”逐野瞳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她软软地瘫在他的怀中——
“你知道吗?每次看见他,我都好恨好恨自己,其实我知道,他也是,他也在为曾经忘情的事情在自责,在心痛。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说,我们都明白彼此的心,其实都痛到无法呼吸了。”
逐野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想要抚平她的伤痛,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流苏,如果他活着,你才会开心,对吗?”良久,他问。
“我好想他活着,活到白发苍苍的时候,那样,我会真的好开心。”
“嗯,我知道了。”
逐野瞳轻拍着流苏的肩膀,只要他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做的。
逐尧皇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流苏。
“咳咳……咳咳……”
他的脸,愈发苍白无血了。
“苏苏,抱歉,不能陪你天长地久了……”
血,流下,如樱花绽放。
明明天空有光,他的视线却开始模糊。
“苏苏……苏苏……”
……
“华神医……”
“十三爷?卑职叩见十三爷……”
看到突然出现的逐野瞳,华天诚放下手中的腰方连忙跪了下来。
……
当年4月,逐尧皇携流苏赶回曜京,正式颁布圣旨昭告天下,立小王爷逐不悔为日曜皇朝新太子。
帝后二人、长乐公主,十三爷逐不悔,新任护国大将军无崖子、十六公主逐云霓一起见证了逐不悔人生第一个重要时刻,文武百官们发现,整个册封太子的仪式上,长乐公主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有人认得这把匕首,他们说这是冷面阎罗逐四爷的,上面还刻着一个冽字。
而十七公主冷眉始终不见踪影,逐尧皇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找不到。她像一阵烟似的消失不见了。
圣旨曰:
尧皇登基以来,殚精竭虑,一脉相承,保乂万邦,天心笃佑,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百年于兹矣。
今,皇长子逐不悔,年三,天姿聪颖,仁慈豁达,恪尽孝道,勤习政务,品行良好,将来可为天下君,册皇太子,移居东华殿。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吴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百官,纷纷跪下。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带着面纱,穿着男装的神秘女子,面朝曜京的放下跪下,口中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五七八】(2066字)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带着面纱,穿着男装的神秘女子,面朝曜京的方向跪下,口中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乐公主牵着逐不悔的手从殿外慢慢走了进来,护国小将军无崖子手持逐尧皇御赐宝剑侯在身侧。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逐不悔跪在逐尧皇的面前。
那一日,逐尧皇一袭明黄色长袍,牵着秦皇后的手,同立于大殿之上。
他们在众人眼中,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历尽千帆,千辛万苦之后,终于又站到了一起,携手同看天下。
“朕甚幸运,自年幼起,便得各位爱护,大殿之上亦有不少爱卿是看着朕长大的,你们就如同朕的叔父一般。今日,朕立皇长子不悔为皇太子,日后必要继承大统。朕希望诸位能像当初厚爱朕一般厚爱不悔。朕将朕的儿子交给诸位了……”
众臣齐齐跪下——
“臣等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上万岁,日曜王朝千秋万代!”
逐尧皇转头,流苏朝他露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那是群臣最后一次在金銮殿上看到他们威严而的一代明君逐尧皇。
从金銮殿退下来后,逐尧皇庞然的身躯突然一歪——
“尧……”
“父皇……”
流苏,绮罗和不悔冲了上去,伸手扶住了他。
这才发现,他的龙袍上已沾了好些血迹,方才在金銮殿上,恐怕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忍着。
“娘,父皇他……”
绮罗看到这些血便想到了三年前的事情,不是已经治好了吗?怎么会……
流苏轻轻点了点头。
“父皇,你怎么了?”
小不悔不解,在他的心目中他的父皇就是一尊屹立不倒的神,怎么会吐血呢?
他的小手,紧紧地握着逐尧皇的衣袖。
“咳咳……”
逐尧皇手捂住胸口,身子微微颤了两下,他骨节分明,分外苍白的手撑在流苏身上,猛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殷红的血淋在地上,分外夺目。
“父皇……”
两个伶俐的孩子,无措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恐惧和惊慌。
“母后,父皇怎么了?”
逐尧皇站直了身子,朝女儿和儿子露出一个笑容,“对不起,父皇生病了。”
“不悔,你看,父皇生病了,以后他要好好休养,所以没有太多时间管朝廷的事情了。你一定要跟着魏太傅,十三叔,丞相大人他们好好学习如何做一个好太子,好皇帝,为黎明百姓造福,不要让父皇担心,知道吗?”
流苏蹲下来,看着不悔,叮嘱道。
“嗯!”逐不悔点头,郑重说道,“母后,我一定会当一个好太子,好皇帝的。父皇,你安心养病,朝廷的事,有我呢。”
“好。”他微笑着看着儿子,却悲伤得让人潸然泪下。
绮罗眼中含着泪水望着她最敬重的父皇……
她的父皇,那么英明,那么威武,为何逃不出那个魔咒呢?
“小长乐。”逐尧皇唤她。
“父皇……”绮罗走到他的面前,看着父皇龙袍上的血迹,她恐慌而悲伤。
“乖,不要哭……”
逐尧皇轻拍着女儿的头。
……
流苏挽着逐尧皇的手,两人一同回到了文华殿。
“咳咳……苏苏,我们去看看你种的樱花吧,再不看,就要谢了。”逐尧皇建议道。
“好。”
奴才们都退了下去,将这一片樱花林留给了这对生死相依的人。
漫天的樱花纷纷扬扬地洒落,飘舞到地上,留下一地的粉色。阳光为樱花镀上温柔的金色,好一地的绚烂。
在那零落的绝美的舞步中,他们在笑,微扬的嘴角却经不住颤抖。
那美丽的精灵在小路上随着微风飞舞,像寒冬纷飞的粉红色雪花,时而急促,时而悠扬,在不经意间,地面上已似铺了一层淡粉色的绒毯,花瓣掉落,旋转,在天空中徘徊,最后仍无力摆脱宿命,成为尘埃……
立于樱花树下,仰望着透过树枝缝隙普照下来的阳光,逐尧皇轻轻拥住流苏——
流苏闭上眼睛,依偎在他的怀中。
“苏苏,这样抱着你,就好像抱住了全世界,我,满足了。”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尧,被你这样抱着,我觉得拥有了全世界呢。”
起风了,那轻柔的风掠过,他们发丝纠结着随风扬起,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一大片的樱花林,千里的洋红,如天边一抹粉霞。
“这里一共有一千零九十五棵樱花树,都是你亲手为我种下的,是吗?”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
他的眼中,动作间,包含着无限的深情。
“嗯,每天都种一棵,把所有的想念,都种在了樱花树上。”
“好美,苏苏谢谢你让我的人生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你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坚强的说着,替我把这样的美景看下去,看一辈子,好吗?”
“尧……”她抬头,看他。
“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