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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怎么回事,”江雪拨开她的“九阴白骨爪”,“意见不合,我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就拜拜啰。”
李可坐正身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你们这演的究竟是武侠还是言情啊?”
江雪揉揉头发,叹了口气,“我脾气上来了就这样,没办法的。”
“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吧,”李可有些心疼地看着她,“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解释清楚就好了。”
苦笑着摇摇头,“有些问题是无法谈清楚的,只能说两个人不合适,早分早好。”
“你这个女人,”李可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丝毫不念旧情?”
江雪看向她,“你也晓得旧情是用来‘念’的,不是用来谈的。”
“前两天还好好的,这算哪门子的旧情?”
看着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江雪干脆传上外套,略略交代一番清楚。
没有眼泪也没有悲愤,只是淡淡的陈述。以前也有人评价她的感情——无论爱或不爱都过去得太快,不知道是表扬还是批评。很多事情看清楚了就会疲倦了那份纠缠吧。或者正如李可所说,不念旧情。
“子轩那么说确实有点过分,”李可蹙着眉头,“可也不至于提分手吧,让他冷静一下跟你道个歉就算了,没必要弄得这么严重。”
“如果只是无心之失,我自然不会同他计较,”江雪勉强笑笑,“他的性格太敏感,喜欢把事情放在心里,说出口的话肯定都是真实想法,我没办法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人。”
“他家的状况也是有点麻烦,小孩子的自卑情绪上来了就喜欢把身上的刺竖起来,”李可怜惜地说,“你也别就此否定人家,给他点时间,想清楚了应该会回头找你商量的。”
无声地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江雪低声答到,“看情况吧。”
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却依然要努力地保持生活的平静。好马不吃回头草,这是她一贯的风格,跟子轩虽说还没有最后的决裂,但依着对他性格的了解,很多事情也许已经注定了。心中隐隐地期盼李可的话灵验,只是不晓得他也有一样的想法。
没有等来陈子轩的道歉,第二天中午反而接到彭然的电话。
男孩醇厚的声音从地球另一端传过来,却仿若就在身旁,“江老师,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彼时江雪正闷在寝室写论文,看到“+”开头的号码就联想到可能是他,却不知为什么着急与她联系,“方便,你有什么事吗?”
“我今晚跟母亲通电话的时候,”彭然沉吟了一下,“听说你们放弃了与我爸有关的一切财产权益,选择庭外和解?”
江雪脑袋登时就大起来,稳定着情绪故作轻松地回答,“我还没有见到子轩,不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等问清楚之后再跟你联系好不好?”
彭然没有说话,片刻后应和道,“好的,不过你有什么困难都一定要告诉我,行吗?”
江雪鼻子酸酸的,点头说,“没问题,我这就出门,回头给你电邮。”
穿好鞋子,她却陡然无力地坐在床沿边,不知该怎么办。
子轩再冲动,也不会随意处置这么大一笔财产,除非,他早就做好了决定。
用凉水洗了把脸,江雪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
星期五,陈子轩下午照例是在教三上法制史。
江雪找到教室的时候,老师还没来,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休息或者聊天。远远看见他一个人坐在最前排,正低头看书。她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出门讲话。
男孩看向她的眼神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将书本合上便站起身来,她紧随着走出教室去。
教学楼走廊的一头有个不大的露台,平时没什么人上去,此刻只看见男孩抱臂靠在墙壁上,盯着楼边的已经抽芽的梧桐树,没有看她。
江雪稳稳情绪,强忍着没有对他这爱理不理的态度发作,“子轩,那天我们都有点激动,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他依然没有看她,只是简单地开口问道。
是不是男人就是这么虚伪的动物?顺心时事事都依你,一旦涉及到他的“原则”便翻脸不认人?江雪放下其他的想法,继续道,“你是不是申请庭外和解了?”
陈子轩冷冷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的?”
“彭然刚刚打电话告诉我了。”她觉得心中坦荡,自然地直视着回答。
男孩清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动于衷的笑,“你有这么可靠的消息来源,就不必专程过来问我了吧?”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只是想把事情当面说清楚,以免日后误会。”江雪深呼吸,“不过现在看来你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陈子轩没有说话,望着她的目光多了些倔强,“姐,我从没想过你我会因为钱而分开。不过我保证,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如果你一定要把这归结为钱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她笑得有些狼狈,“祝你幸福。”
男孩没有说话,那双漆黑的眸子泛着一些晶莹的光,片刻后,狠狠地咬着牙走了。
仿若最后的力气被抽离了身体,江雪缓缓地坐在地上。
本来就该这样的,不是吗?
两个人在一起不是一生一世就是分道扬镳,如果不能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露台上的风一遍又一遍地吹在她脸上,只觉得干干的,却没有丝毫流泪的欲望。
原本以为的心痛、委屈都不过化作了些微遗憾的慨叹。这也挺符合她一贯的习惯,无论是当初离开学长,还是拒绝张言,爱情早已成为奢侈而无用的点缀,在音乐响起时尽情欢娱,当帷幕落下时潇洒作别,只要努力过、问心无愧,便好。转念又想到彭然,对他的不一样,更多还是因为自己背负着道义上愧疚之情,说到底,她还是一个自私的人,自私到连失恋也舍不得自己难过伤心。
上课铃声唤回了江雪的神智。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轻轻走入了陈子轩上课的教室。在最后排挑了个位置坐下,远远地看着他心无旁骛地听讲、认真做着笔记,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天下午她就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了他两个小时。在老师宣布下课前,悄然离开了那间教室。
晚饭后,在奶茶店里轻描淡写地和李可讲完事情经过,不待她多问,江雪独自回去宿舍,打开电脑给彭然写邮件:
“谢谢你的帮忙和关心,陈子轩确实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也不再有立场提出建议,很遗憾辜负了信任。想确定一下你的具体地址,方便寄还伯父的日记。”
盯着屏幕审了很久,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了,方才点击发送。
那个小信封的图标转了几圈变成对勾,江雪全身乏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明白这段纠结不清的感情终究告了一个段落。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是在三天之后,周一的中午。
江雪一个人在导师办公室整理资料,纷繁的工作已经帮助她度过了最低潮的那两天,看到“+”开头的号码,似乎整个煎熬的过程结束了。按下按键接通时,禁不住一声叹息。
“江老师?”彭然的声音熟悉依然,“不好意思,我前天临时出发来巴塞尔见几个教授,一直没有机会联系你。”
“没关系,”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答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有负重托啊。”
“别这样讲,江老师。”男孩沉吟道,“你和陈子轩……”
“呵呵,”无奈地笑笑,“分手了,或许是因为我讲了什么不该讲的话吧。”
那一头没有搭腔,话筒里却隐隐地传来悠扬的笛声,伴随着阵阵鼓点。
江雪打破沉默问道,“你那边现在是凌晨吧,怎么还这样热闹?”
“唔,”男孩的声音隔着万水千山传来,“过来时正巧赶上狂欢节,从现在开始整整三天。”
“运气真好,”江雪下意识地想要转移话题,故意表现得格外感兴趣,“听说那个狂欢节是跟威尼斯嘉年华会齐名的呢。”
彭然似乎也明白了她的用意,应和道,“类似于传统节日吧,人们戴着面具,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游行,整一个群魔乱舞。”
江雪被最后的形容词逗得乐起来,“岂不是成了万圣节?”
“也不太像,没有南瓜。”男孩故作正经的解释又引起她的一番轻笑。
安静了几秒钟,他突然问道,“想不想过来巴塞尔看看?”
第一章 春光
“想不想过来看看?”
半年后彭然顺利地考上了巴塞尔的学校,进入自己最喜欢的商科就读。每年到了狂欢节的时候都会这么问江雪。
她总会适当地表达对莱茵河畔这座美丽古城的向往之情,然后借故实习、找工作、试用期、新员工不能请假等等的理由遗憾一番。
研一那一年的春天,告别陈子轩,也开始学会以一种更现实的态度去生活。当别的同学还在忙着享受宁静的校园生活时,江雪托师兄在一家500强的企业谋得实习机会,开始学着适应朝九晚五的作息,用实习工资贴补家用,说服母亲向单位申请了提前内退。江妈妈忙碌了一辈子,老来好歹算是享了点福。
研二的时候,凭借良好的履历以及相对丰富的实践经验,江雪很容易就签到了广州的一家跨国公司做管理培训生。在大家纷纷羡慕她顺风顺水的时候,她又“出人意料”地报考了X省的公务员,当上高级法院的书记员。对江雪来说旁人再多惋惜,似乎都敌不过江妈妈深夜在床头的一声慨叹。
那天办离校手续的时候,凑巧遇上文艺部的小喇叭方蔓蔓,少不了一阵取经、敬佩。小丫头如今也大四了,退下学生会主席的职位后,迫于留校政策越来越严的形势,和江雪当年一样选择了支教保研。
“支教地点确定了吗?”江雪询问道。
“贵州,”小丫头皱皱眉头,“还不知道要去哪个山窝窝里面呢。”
江雪被她逗得笑起来,“我当年去的凉山城条件还不错,你可以想办法申请调动啊。”
“你们那一届之后凉山城就拒绝接受支教志愿者了,”方蔓蔓有些懊恼地说,“现在只有真正的‘老少边穷’地区要人,挑不了的。”
有些惊讶,却没有在她面前显露,只是不晓得,这其中的缘由与自己是否相关。
25岁的时候,江雪穿上工作服,走进高法民一庭,成为一名国家公务员。听单位的人说,他们这一拨招进来的人学历高,待遇提得很快,转正后很快就能拿到福利房指标。相对于工薪阶层一般的工资水平来说,这也是她最看重的一项政策了。江家的老房子被政府划进了拆迁的范围,江妈妈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比较日后还建面积的大小,然后甜蜜并苦恼地冲女儿抱怨:“小雪,你说将来到底留哪一套房子给你结婚?”
说到结婚,江雪倒也不是全无压力。只是人的精力很有限,一旦在某个方面用多了心思,在另一些方面就难得周全。
和子轩分手后,偶尔趁着他不在去找杜老师聊天,老头子表面上糊里糊涂,心底却跟明镜似的,从不置喙他们感情上的事,避而不谈陈子轩的状况。
偶尔还会在院里的公告牌上看到他得奖学金的消息,心中默默地高兴雀跃一番,无论两人当初是怎样分开,能够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幸福,就是一件好事。
有几次路过教学楼或者食堂,也会偶然地遇见,江雪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