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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推车首先压扁在车轮底下!
然后是他!
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那辆车催命似的将他撞飞,然后加速驶离。
寇长青狠狠的撞向地面!一个破铜钉滚落在他身边。
他最后的意识是──真的永远来不及了!
飞鹰、飞燕──他的孩子们──如果一切可以重头来过,那该有多好?……
「第九章」
「你是寇飞鹰?」中年的警官亮出他的证件,飞鹰积郁的望他一眼。
「对。」
「你的父亲有和人结仇吗?」
旁边一个警员拿着速记簿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阴沉的看向不远处两个站在医院会客室角落的男人:「没有。」
「可是据目击者说,那辆车是故意撞向你父亲的,他们一定有动机。」
「那你为什么不去问他们?」他暴躁的低吼。
「如果你坚持不肯合作,我们无法查明到底是谁将你父亲撞成重伤的。」那名警官耐心地说着:「你是他的儿子,你应该知道他日常的交往情况。」
「我告诉过你没有……」他大吼。
秦雪航将他拉住:「冷静一点!」
「冷静?你叫我冷静?」飞鹰甩开他的手,狂怒的指向站在角落的男人:「我父亲现在躺在急诊室,那两家伙站在那边等着看我的好戏,而这个狗屁警察完全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你还叫我冷静?!」
「飞鹰!」
「寇先生,我们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务必和我合作,这是必经的程序──」
「去你的必经程序!我──」
雪航拉住他往外走:「别激动!你冷静一点!」
飞鹰再一次甩开他,受伤的手用力捶着墙壁:「该死!」他怒吼。
「你要毁了雪农为你做的一切?」
他将头埋入自己的双掌之中,颤抖的背部无助的抽搐着。
雪航拍拍他的背;「你先别难过,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勉强点点头。
「寇先生?」两名警察走至他的身边,领头的警官有些为难的看着他:「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
「这里我们会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汤警官、李警官。」
秦雪农带着两名她熟识的警官来到。
飞鹰无助的神情使她的心揪紧了一次又一次。
「飞鹰,这是汤庆洁警官和大胖。」
汤庆洁朝两名警员点点头,「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们一定会查个清楚的。」壮硕的大胖保证似的拍拍他的肩。
雪农和庆洁低声说了几句话,汤庆洁走向一直站在会客室里的两名记者。
他们比手划脚了一阵子,那两名主动性终于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临走时仍心有未甘的望了飞鹰和急诊室前的于静一眼。
「谢谢!」雪农感激地朝庆洁道谢。
汤庆洁摇摇头:「泰生和仇平是多年的老友,而你又是泰生的好朋友,这一点小事不要放在心上。」
飞鹰的心里五味杂陈,即使是一团混乱的现在,雪农仍不忘为他的前途打算。
有的时候他真的认为,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演员罢了,而她正孜孜不倦的行使她经纪人的责任,而这个责任即使她已经不是他的经纪人了,她却仍无法放下!
「飞鹰?」
于静的母亲手足无措的站在他的面前,满脸的焦急,她求助的望着他:「阿静很自责,她觉得她有责任,我──我劝不动她,你可不可以来一下?」
他一言不发的走向急诊室门口的于静。
「真苦了阿静了!才和飞鹰相认,现在又发生这种事──」
雪农不解地望着喃喃自语的于母,雪航叹口气:「于静是飞鹰的姐姐,他们昨天才相认。」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
释然、愧疚,和一点点的欢喜。
她中该怀疑对她的表白,但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雪农只有无言的望着飞鹰的背影,祝福才是现在他最需要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急诊室的红灯刺目的亮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
护士们沉默的进出,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的,隐隐一股不祥的讯息充诛在他们的心里。
终于到了宣判的时刻。
白袍上沾满血迹的医生无言的走了出来,看了众人一眼,他沉默的摘下口罩和手套,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刹时风云变色!
飞鹰铁青的脸变得可怕的死灰,颤抖的身体溃然倾向雪白的墙壁。
「──病人希望见他的儿子女儿最后一面──」
寇长青脸色死灰,抖动的唇挣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对──不──起──你──们──」
飞鹰跑在病床边,泪水涌了出来:「爸──」
「──原──谅──爸──爸──」
「爸──」于静痛哭地伏在血迹斑斑的病床边:「求求您!求求您别死!」
寇长青扯动的唇角看起来像个笑容,他举起他仍淌血的手,他的儿女紧紧的握着他:「原──谅──我──」
飞鹰和飞燕拚命的点着头:「我们不怪您!只求您别死!爸──」
气若游丝的他微笑的合上双眼。
「爸!」
飞鹰大吼,用力摇憾着他:「是谁!告诉我!爸!告诉我!」
他颤动的唇声音已低得听不见,飞鹰靠近他,盯着他死灰的唇。
挤出来的两个字……「老刀──」飞鹰低喃,彷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寇长青的手无力地垂下。
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他睁开了数十年却一直视而不见的双眼。
一切是不可能再度得来了,但是最后他仍重新拥有了他的子女,即使只有短短的几秒,他也已如愿已偿了!
今后下地狱也罢,至少他可以大声的宣告,那一双大明星是他的独生女──「爸?」
飞鹰和飞燕握着的手已渐渐冰冷:「爸?」
而再怎么摇撼,寇长青也不会再睁开双眼了!
「爸──」
这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呼喊想必传到了天际了吧?
这是他们终身的遗憾,真的!
这是个永远也不会褪色的遗憾……老刀的本名和照片立刻在各大报刊登通缉,然而避免不了的,飞鹰和于静也上了报。
汤庆洁的能力有限,她无法压制所有的新闻媒体,于是各种绘声绘影的报道便纷纷出笼,他们成了另一种男女主角──消息灵通的记者更挖出了飞鹰和雪农同住在栋大楼,而雪农正是各媒体竞相报导的法国富豪秦泰和的爱女。
于静和飞鹰的关系,于静和秦雪航的关系。
这一大段错综复杂的关系刊登在报纸和新闻媒体上,一时之间竟造成了莫大的轰动。
这──便是影艺人员的悲哀,永远匮乏的隐私权,一但成为话题人物,更是无所遁形。
他们的悲伤也好,快乐也好,都成为摄影机追逐的对像,暴露于人群的面前,再好的演技都无法掩饰辛酸!
家是已经住不下去了,雪农和雪航搬到饭店和他们的父母同住,至少那里有警卫,而秦泰和又是外交人员,任何的拜访必须经过同意,他们可以暂获得平静。
而飞鹰由沈刚监管,他对老刀恨之入骨,冲动之余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由孔武有力而且担任保镖职务的沈刚来监管是最好不过了。
于静则是深居简出,对寇长青的死,她自觉总有一份愧疚,如果那天她能冷静的想一想,或许今天结局会有所不同。
尽管她明白那是人之常情,但仍无法释然。
伤痕仍太新、太痛,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自己。
雪农在饭店的套房内不安的踱步。
已经三天没见到飞鹰了,她的心思浮动不安到了几乎无法忍受的地步!「我要去叶罗那里!」
雪航倚在饭店的窗前:「除非你会飞,否则饭店外那些豺狼虎豹可不会放过你。」
「管不了那么多了!难道你不想见于静?」她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口走去。秦泰和一脸怒气的打开门走了进来,他的妻子同样的冷着脸走在他的身边。
「你们的礼仪退步了。」雪航冷笑。
「进我儿子女儿的房间难道还要敲门?」他低声咆哮。
「隐私权翻成法文叫──」
「隐私权?」秦泰和怪叫,将手中的杂志丢在桌上:「你看看这个然后再告诉我什么叫隐私权?」
雪农好奇的翻到已折得稀烂那一页,标题是:法国大亨之子女与街头拾荒老人之子女的异国幽曲。
大幅彩色的图片是她和飞鹰的一张合照,角度取得极佳,他们俩人看起来就像对情侣,还有雪航和于静的照片,同样是状极亲怩的。
她父母的照片和当年他们在法国的全家福也在之列。
雪农不得不佩服该杂志记者的本事!居然有办法取得这些照片,并胡说出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情节!
「我要告他们!」秦泰和怒吼:「你看看上面写的!科连秦家的祖宗八代都成了疑男怨女了!科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雪航将杂志接过手,从头到尾看了一次,脸上忽阴忽晴,直到看完,他一把便扔进垃圾筒:「真有本事!那个记者该去当小说家。」
「你看看你们在台湾搞的!好好的法国你们不待,偏要跑回台湾丢人现眼!这件事要是传回法国,我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摆?」
雪航耸耸肩:「反正你有的是钱,这种花钱摆平的事你应该已经不陌生了。」
秦泰和大怒:「你这是什么话?」
秦凯儿站到父子两人中间:「好了!从法国吵到台湾,你们父子俩也该休息了吧?」
秦泰和一挥袖,怒火未平的坐在沙发上:「你打算去哪里?」
雪农直视她的父亲:「去看飞鹰。」
「不准!」
她倔强的闭上唇,毫不让步的直视着他。
「这像什么样子?作戏的也就罢了,他父亲竟然还是个拾破烂的!你这不是存心气死我是什么?」
「英雄不论出身低,是您一直告诉我的话,过去您不也只是个码头工人吗?」
秦泰和跳了起来,直直指着他的女儿:「你这是什么话?我教你的礼貌是这个样子的吗?才十年不见你就学会了忤逆尊长?」
「爸!」
「不要叫我!」
父女两人对恃着,同样的血统有着同样固执的脾气,两人各据一方理由,谁也不肯让步。
这是一场意志力的争夺战?!
「我没有忤逆您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您教导过我的,这并不是错误,我爱飞鹰,您阻止不了我。」
不愠不火的宣告回响在室内,这是秦泰和夫妇所听过他们女儿最坚决的一段话。
从雪农身上,他彷佛可以看到当年永不低头的自己,秦泰和有半晌的愕然。
雪航赞赏的朝雪农一笑:「好极了!我们走!」
「站住!不准去!谁要踏出这个门,谁就──」
「去吧!」秦凯儿拦住她的丈夫对她的独生女鼓励的一笑:「让司机送你们去,那就没人会打扰你们了。」
雪航和雪农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的母亲。
她微微一笑,他们感激地点头,转身走出房间的大门。
双生子的动作是那么一致,形貌是那么的相像──秦凯儿感到眼角的湿润──她的一双独生女都已长大成人了,而她倒才真正体会到他们是怎么样在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又是怎么样是她心中的支柱和骄傲!
她错失了他们二十七年。
「你──」秦泰和气馁的大叫,溃然跌坐在沙发上。
凯儿平静的自垃圾筒中捡起那一份杂志:「你看不出来他们是真心的相爱吗?你是阻止不了他们的,就像当年我父亲阻止不了我一样。」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当年的你也只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