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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果真不是外冷内热的人,有句话形容他的心我想再适合不过,他露出表面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海平线的下面,有更磅礴的天寒地冻。
到了楼顶,风大得惊人。我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坐在粗粗的铁水管上发怔的秦笙。
他眼神动了动,缓缓朝我看过来,然后露出一丝隐约的讶然。
我也清楚我现在的模样有多么骇人。乱糟糟如鸡窝一般的杂草头发,苍白无血色的脸蛋,干涩蜕皮的嘴唇,和一身泛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的雪白病服。我猛地抓住旁边的警察,急问:“为什么我弟弟也在这里?不可以!求你带他下去,他还小不能……”
警员冷着脸,“你们同为犯人家属,无论是谁都有义务协助警方将犯人缉拿。”
我傻了,一边看着目光朦胧的秦笙一边被警察架着来到不远处身影单薄的两个人前……
秦晖身上还穿着天蓝色的囚服,被他用枪抵着脑袋的越南君还是衣冠楚楚的模样。他们俩的表情的出乎我意料,被岁月锻造出来的坚韧的心恐怕就是如此,临危不惧,而且随时做好了奔赴死亡的准备。
所以他们俩的表情,就像面对面吃饭的人一般平静,平静地让我害怕。
我旁边不停地响着警察发出警告的喇叭声,嘈杂而喧嚣。我不顾警员对我的警告,一把扯掉自己手上的所有针管,一步一步走近他们的安全距离,口气几乎带着哀求,莫名地竟再次红了眼睛。
“秦晖……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算我求你……不要在秦笙面前这样……”警员说的话回绕在耳边,为了保证人质的安全,必要时刻会命狙击手击毙秦晖,要我在安全时间内将秦晖劝下来。无论是他们任何一个人死,这种场面总会在秦笙眼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豪门之间的恩怨,不该让他承担,有我就够了……
秦晖看着我,再看看秦笙,“我知道自己不配做你们的父亲,我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秦笙的妈妈,我倒不是怕死的人,只怕自己活得太窝囊。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你为自己活一回吧……”
我被风吹得差点站不住,身后忽地有人扶了我一把,是个穿着护士服的女警,她贴在我耳边嘱咐:“他们已经僵持很久了,你父亲情绪极度不稳定,再拖下去对被人质不利,还有一分钟时间给你,如果他再不放开人质,我们会下令狙击。”
我只觉得脚软,冲着秦晖哭道:“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我原谅你,快,还有时间,我求求你放开他!”在看到越南君似欣然似喟叹的眼神,我的嗓子像被扼住了一般,哽咽了好久。听到身后的警员胸口上的通话器传来的倒计时,我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警员们下跪,还顺手抓住跟前的女警察的衣摆,“不要,不要杀他……我会想办法让他放手的,再给我点时间……”
但倒计时还在进行,在数到“三”时我终于转身对着秦晖大喊:“警察会杀了你的!”
秦晖眼神微愣,然后扣动了扳机,顿时,来自四面八方的枪声和子弹出膛时摩擦出的火光将整个夜空笼罩在轰鸣的世界中……
我惊得回过头去,永远不会忘记此刻我在意的那两个男生脸上浮现的表情。
越十里看着这幅盛大的画面,火光在他眼里腾跳出斑驳的光亮,映照着他略带哀伤的脸。而秦笙,居然在浅浅地笑……
待我鼓起勇气去看究竟成了怎样一片污浊的画面时,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染了些许猩红的血色。眼前倒了两个在我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男人,我也分不清,究竟是越南君的,还是秦晖的……
隐隐约约,在最后关头,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活下去。”
同样分不清,究竟是越南君的,还是秦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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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君,没想到最后你比我先上了求学的旅途,离开了这里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起居,完毕。”安深叹着气掂了掂自己的黑框眼镜,将手里帮我提着的一大袋吃的递给我,瞥了一眼长条的火车车厢以及车厢里拥挤的人群后,她秀美的眉头狠狠蹙到了一起,摇着头说:“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存在,本以为地铁已经是我能接受的极限了……”
我笑了笑,上前抱着她,“别跟安然生气了,他当初也只是迫不得已,你看,人家堂堂一个智商高达200的阳光大男孩为了和你在一起,还要再去格勒诺布尔一大再混个学位,要多深情有多深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安深将手掌立在我的胸口和我保持起距离,翻了一翻她魅惑的大眼睛,“要是说情就免了。况且你自己不也一样?现在还在和越十里生气。那小子继承了越家所有的财产和家业,现在恐怕忙得恨不得长出八只手,你就体谅下他。对了,你今天要走没告诉他吧?小没心肝的。”
我苦笑,转身上了火车的台阶,听着车头发出的鸣响,再看看表,时间到了。我忍住堵在眼里的酸涩,抽了抽鼻子,对安深摆手告别:“秦笙去意大利留学的事宜交给你了,那边有朴知雅姐姐帮我打点,所以只要帮我把他送出去就行,谢谢你,安君。”
在火车远去的时候,我明显看见她向来冷漠的表情微微一动,然后眼角缓缓垮下来,染上一层细密的不舍……
所有的一切,总算彻底结束。
我坐在拥挤的火车上,静静地回想从前到如今,然后掏出书包里越十里留给我的所有的回忆。那幅从头到尾都是我的素描的画册,银白色的录音笔,和我打算送予他的那个从意大利带回来的马克杯……我捧着杯子,点开录音笔,从头到尾听了一遍他的声音。
自从那天以后,我才发现,我真的爱不起这样的人,在家乡留下了许多不美好的回忆,只能重新选择一个起点,在我早已干枯的精神世界里重新灌输记忆……
我刚想把录音笔收好,封在盒子里和画册一起扔进垃圾箱,录音笔却响起了一声很长恨长的叹息,我的动作瞬间顿住。之前从没完整地听完过录音笔里的内容,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忘了摁掉开关,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再听到他之后说了什么……
“九九,我们做个约定。无论以后你发现我做了什么,都不要轻易从我身边离开……”
“如果你答应我,就留着它。”
“如果不答应,总有一天,我会放你走,让沉骁照顾你……”
“我不会食言,你也不能……好不好?”
我握紧录音笔,在火车上放声大哭。
后记
“九九——!”
我坐在树荫下的亭子里,整理刚刚又发下来的一堆课件。看着每学期越发厚重的医学书籍和比十本书还要厚的课件资料我就后悔当初选择学医。正埋头发愁,就听见遥遥传来一声熟悉的嘶吼,一听到这歇斯底里的声音我拔腿就要跑。但是今天显然不是天蝎座的黄道吉日,我刚跨出一步,身上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一堆病理学资料便哗啦啦全部散落到了地上……
我站在那堆层层叠叠地躺在我脚下的纸张前,脖颈涨得生疼,在大太阳下拼命翻着白眼。
真他妈背到姥姥家了……
早上一翻手机看到星座电台发来的时运报告,上面明明显示今天宜出门,宜嫁娶,宜动土,宜生宜死,连抢银行都是最佳的不二选择,幸运指数达到五颗星再XXL无限加大,但从早上开始我就极其悲剧地喝粥喝到鼠便,钱包不翼而飞,走路滴到鸟屎……
我深深地呼吸,无奈地掐着腰指天大骂:“有本事的话就让我再衰一点啊啊!”
然后我似乎听见老天捋着胡子在我耳边低低说了一声:“好吧。”
再然后,深情呼唤我名字的那丫头在离我还有一臂之遥的时候脚被台阶轻轻一绊,整个人便扑在了我身上,然后我怀里勉强还抱着的病理书便飞了出去,然后非常恰巧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水洼里……
那丫头比我反应得要快,瞪着大眼睛跑过去帮我捞起湿嗒嗒的书,皱巴着小巧可爱的脸蛋一脸抱歉地回过头来,“九九,抱歉啊……我只是太着急了……如果你上面的笔记看不清了就抄我的吧……”
我真想大吼,但嘴张到一半耳根和腮帮子就疼得我红了眼睛,我急忙捂住脸。罪过罪过,最近估计腮腺发炎了,耳根子后面像隆起了包包,嘴巴一嚼东西张大了下颌就疼得要命……我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匆匆忙忙干什么?”
她跑过来抱住我的手臂,整个人像个八爪章鱼般趴到我身上来,“你有没有兴趣……陪我一起去听讲座啊?”
我扁着嘴将她从我身下扒下来,“昭昭,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期末考快到了,你们护理系明天不是有护理礼仪考试么?不复习了?别闹,食堂开饭了,走吧。”
昭昭不为所动,谄媚地眨着眼,“考试这种东西怎么能跟听讲座比啊,亏咱们还是老乡,这点小时间都不肯腾出来陪我……”
我郁闷地抱起书,“到底那讲座有什么稀奇的你非去不可?”
“你的消息就是不灵通,听说,这次请来的嘉宾是这两年在商界起来的新秀,但管理经营的才能已经让许多业内人士叹服不已,年轻有为,他还当选了《福布斯》杂志的全球十大最有影响力的新秀企业家,最最重要的是……据说他长得很帅!”
“神经兮兮……”我重新把东西整理好后,转身要走,却被她牢牢抓住,为了让我陪着她她直接蹲在地上抱着我的腿一动不动。她耍无赖,我就头疼,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才刚把书好好放回寝室,她就拉着我一边喊没好位置了没时间了一边往报告厅跑。原本以为也许她只是道听途说,但报告厅门口居然莫名其妙地聚了不少芳华少女,个个花枝招展媚眼如丝。我心生疑虑,指着眼前一群穿着快折断脚板的高跟鞋晃荡来晃荡去的小女生们兀自嘟哝着:“……难不成真的是帅哥……?”
“九九你看!他已经来了,这是他的坐骑,好帅啊!听说在报告厅后台的休息室,刚刚好像有几个女生借着送水的借口进去看他,出来以后都傻了……”
我转头看向那辆黑色的车,脑袋忽地轰鸣起来……
这个跟两年前在越家坐的保时捷是一个款……我觉得好奇起来,姑且不说这个小城市怎么会出现这样一款上层再上层的社会富商才开得起的名跑,就算那人真的非常有能耐,怎么会来我们这个毫不起眼的国内普通一本大学做讲座?
随着流动的人群进了报告厅落座后,我就开始后悔……这里不仅热,而且拥挤得不能呼吸。这年头果真什么都不比好看的脸皮好使,以前类似这种“如何迈向成功之门”的讲座人数只要有今天的三分之一,教授们都能笑得表情肌发麻……
然后过了十分钟,那个传闻中的奇葩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在他出来的瞬间,所有春心正旺的姑娘们眼眦全开,差点把眼珠挤出来,周围响起一片诡异的吸气声,然后陷入更诡异的肃静……
我想了无数遍我们重逢的画面,但殊不知竟是这般场景……
越十里穿着修剪合体质感绝顶的深灰色西服,敞开的白衬衫露出一片白皙剔透的肌肤,皮鞋落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有力而浑厚,他伸手抻展西服的模样优雅而华贵,表情依然淡漠如常,俨然一位高高在上不容玷污的君王。
我周围的空气就像瞬间停滞不流动了,而我也似乎忘记了呼吸。怔怔地看着他拉开木椅,定然入席。
看来这两年来,他逐渐成熟,愈发稳健了……
在主持人激动地介绍说他还在牛津念国际金融,仅仅是个大二的年轻男生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