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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宁中道:“敢问王爷,您说的食材,究竟是何物?”
靖王对身后的仆从令道:“带上来。”
卓亦忱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如果是猴脑、熊掌、蝾螈一类的怎么办?这种凶残腥重乃至是泯灭人性的料理,他无论如何都办不到,而一个顶尖刀客的素养,也绝不允许为了食而触及道德底线。
忐忑的不止卓亦忱一人,邵宁中、后厨的人乃至邵府上上下下都不免惶恐起来。靖王交下来的差事他们不得不接,可靖王偏偏要为难他们怎么办?!
很快,一名仆从便双手捧着一个黑色大匣子走了过来,在众人面前站定。
所有人面面相觑,目光又都落在那诡异的大匣子上,各自惊疑揣测。
靖王将众人诚惶诚恐的反应尽收眼底,心头顿生快意,他徐徐笑道:“何必害怕,这里面装的又不是虎狼豺豹,这可是,天下第一鲜。”
天下第一鲜?卓亦忱立即有了自己的思量。
邵宁中惊愕,“该不会是……”
靖王轻轻巧巧地将那匣子的盖整个一掀,露出里面的真物来。随后,那名仆从便抱着揭了盖的匣子走到后厨众人面前,让他们一一看个仔细。
卓亦忱的表情没有太大波动,而其他人全都一片哗然,惊诧抱怨的议论声更是此起彼伏。站在卓亦忱身后的下手们纷纷求救似的看向他们总厨,而卓亦忱除了抬抬眼之外就没别的反应,就像只看到一块豆腐一样。
其实,卓亦忱多少也有些惊讶,那东西的确十足危险但毕竟和他先前所猜测的相差无几,倒没其他人那般惊诧。况且他是个现代人,对饮食、厨艺的见地终究比古人宽广不少,便依然神色如常。
靖王却是在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底下众人的反应,那些人反应越是怯弱害怕,他便越觉得兴味。甚至有几个人跪了下来,叩请靖王高抬贵手莫要为难他们这群庸人。
☆、第二十章:死食之宴
“一只鲀鱼而已,把你们吓成这样?”靖王略带嘲讽地扫视了众人一眼,底下的人或交头接耳或惊疑不定或惶恐慌张,他冷哼一声,移开眼,目光最终落在卓亦忱身上。此人看似平淡毫无惊人之处,但处惊不变的能力倒让靖王有几分刮目相看。
靖王慢悠悠道:“总厨,你看呢?”
卓亦忱朝大匣子里望了一眼,当他的目光锁定那只鲀鱼时,系统君虚拟面板的提示灯立即转为刺眼深红,警示度一下子飙至十级。因为之前的食材都是天然且无毒,系统君便悄无声响,而这种反应表明该食材有剧毒,警示宿主务必万分谨慎!
卓亦忱收回目光后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站着。
靖王不急不恼,反而笑着道:“不急,卓公子,你慢慢想,纵使不说话也没关系,本王赦你无罪。你只需点头摇头即可。”
邵宁中苦不堪言,正欲言语。靖王却扫了他一眼,冷声道:“违抗王令的后果,想必邵大人是再明白不过。”他又笑着看向卓亦忱,“卓公子应该也明白吧?”
靖王这话看似客气,但语气里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他根本不给卓亦忱任何推脱的机会。卓亦忱更明白这是靖王变相的警告。警告他:你现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我炖了这条鲀鱼,万一毒死了也是你自找的。要么,你若是敢违抗本王命令,照样可以下令处死你。
卓亦忱身后是整个邵府,他若是敢违抗靖王命令,只怕邵府的人也要跟着遭殃。实际上,靖王的确是要针对整个邵府,不过把卓亦忱当作走卒而已。
卓亦忱意识到自己只有点头这一选项。
邵宁中在看到那只剧毒的鲀鱼时就知道不妙,凶狠猖狂的靖王是断不会轻易罢休!
因着未按命令查探东宫一事,想必靖王已对邵府心生罅隙,恨不得除之后快,他不断地给太常寺卿出难题并且施压。而朝堂之上的倾轧邵宁中还能勉强抵着,皇帝为压制靖王党徒势力,因此有意给邵宁中挡了挡,但这朝堂之下反而更为棘手难办。
在邵宁中眼里,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鲀鱼与剧毒的鸩酒无异。不,甚至比鸩酒还要毒!
一只小小的鲀鱼就能轻易毒死一桌子人,京城每年因食鲀鱼而中毒身亡的人以百计,甚有举子以“死如麻”来形容这场食之惨剧。
邵宁中一脸愁色,而靖王一派悠哉。
卓亦忱暗自端详这两人迥异的神色,心下倒也揣测出六七分来。敢情这靖王是端来一杯毒酒好言请你喝,喝下去可能会死,但不喝便是不合王族规矩,以下犯上违抗命令。
卓亦忱悄悄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朝靖王点点头。
靖王一顿,面色稍露讶异,他倒是没想到卓亦忱会答应得这么快。靖王问:“卓公子的意思是,你愿意为本王效劳了?”
卓亦忱再次点点头。他的动作缓慢而有力,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议论声戛止,周遭一派寂静。
卓亦忱见旁人一个个呆若木鸡没什么反应,他便走到那奴仆跟前,径自接过那大匣子。里面不仅盛着一只活的鲀鱼,还有半匣子水,拿起来很有些重。卓亦忱有些吃力地把匣子搬到厨房里,往白玉案几上一搁。
周遭久久未见动静,倒是靖王先大笑起来,“好,很好!不愧是年少出英才,卓公子有气度。那本王可就等着看你烹制出的美味!到时候,不止邵大人要赏光,本王也会奉陪到底。”
众人只觉得靖王此言无异于逼人饮下鸩酒。若是邵宁中先被鲀鱼毒死了,靖王还会傻到去品尝?十之八九会借着下毒谋害的罪名,轻则杀掉卓亦忱,重则让整个邵府都不得翻身。
卓亦忱懂得靖王此言里暗藏的威胁之意,他朝着靖王拱了拱手,目光依旧沉静如常。只是这一次靖王竟看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既然卓公子如此爽快,甚好!如此,本王也不必多说什么,就等着瞧了!”靖王徐徐眯起狭长的双眼,细细端详了卓亦忱几眼,旋即笑道,“你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失望”的后果便是卓亦忱将会丢掉小命,而邵府上上下下也被这鲀鱼毒死。
危险人物靖王离开后厨之后,里头的气氛寂静得近乎诡异。
二刀杨起年纪稍长,人也持重些,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丧气忧愁形于色,但也难免地心忧问道:“总厨,咱当真要处理这有毒的玩意儿?”
卓亦忱只得点点头。
杨起停了停,面露愁色,“我自是信得过卓公子,但却担心是靖王刻意为之。”
闻言,卓亦忱便放下手中的厨刀,朝对方投以疑惑的眼神。
“这鲀鱼虽有剧毒,但只要方法得当,谨慎小心,倾你我之力,尽量去除有毒部分,哪怕是减小毒性也好!”
卓亦忱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我听说,靖王之前就找过不少刀客做这道菜,那些刀客可都是一等一名厨啊,经验厨艺可谓老道,竟一一被自个做出来的菜毒死了!”
卓亦忱犹疑地问,“……不够谨慎?”
杨起比划着“八”的手势,“八位名厨!皆为失误?传出去谁信?其中有四位还是天一阁的老将。那四人专门替人烹制鲀鱼,足足有三十几载的经验,功夫首屈一指,在京城都是赫赫有名!你知道为何天一阁将今年的名刀会提前?就因为这剧毒的鲀鱼,折了四位名厨,这才不得不提前降人才。而最重要的还是为了推脱靖王,否则这道菜做不好含剧毒,那么天一阁就只能一直派厨子来料理此事,名厨得全赔进去不可!”
的确有点奇怪。
卓亦忱沉默了下,只道,“相信我。”他说话做事向来缓慢,但一举一动、一字一句中却透着异常的坚定和决心。
杨起先是怔了怔,随后摇摇头重重叹了一声,手掌往案几上一砸,愤愤道:“如今我们也是无计可施,即使知道靖王是刻意刁难,却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自古以来,王威高不可侵,倘若我们真坏了规矩,怕是被弄死了还要遭人唾骂。咱们这帮厨子宁可为食而死,那倒也死得其所!”
底下立刻有人应和,“对!宁可死食!”
卓亦忱笑道:“此话言重,咱们都谨慎点,把这只鲀鱼剔除到无毒,大可不必死。到时候靖王也无法为难咱们。”
一朝穿越,乡土人情还没体味够呢,不满一年就要死?这怎么行?卓亦忱是现代人,在某些方面他或许不如古代名厨,但是在河鲀的宰杀与处理上,他比古人熟悉得多。
河鲀的老名就是鲀鱼。其光滑无鳞,其身圆筒状,雪白的鱼肚极为肥大;鱼眼滚圆而内陷,鱼口却小若樱桃。
野生河鲀那种极致鲜美,被推崇为“天下第一鲜”,更有将河鲀与美女西施相比,称河鲀肝为“西施肝”。河鲀精巢洁白如乳、丰腴鲜美、入口即化、美妙绝伦,被称为“西施乳”。
然而更多的人,把鲀鱼视为洪水猛兽!仅有极少数人是拼死吃河鲀,多数人都是因不识河鲀而不小心误食引起中毒。
河鲀作为一种极危险的食材,一般都是由经验老道的厨师专门烹制,卓亦忱不是专业烹制的,准确来说,烹饪河鲀的经验为零。但凡事总有第一次,既然无可回避,卓亦忱选择相信自己。他没有再说别的话,而是吩咐下手,让大家开始一起干活。
野生的河鲀,肉质越鲜,血液越腥,毒性越大。宰杀时必须十分小心,挑破鱼腹拉开鱼皮,切不可碰到任何内脏,剧毒脏器一旦破损就会污染整只鲀鱼。全过程要用流动的水不停冲洗,将鱼体的污物及黏液去除。这一简单过程却需要三四个人共同操作。
卓亦忱庆幸自个鼻子堵了,闻不到那种古怪的腥味,他看到和他一起剖鱼的厨子一个个都是一副要呕吐的样子。
处理这只鲀鱼用了相当长的时间,卓亦忱把所有含有毒素的部位一一去除,装在盘里以供其他厨师查验。老道的厨师都知道,这盘里装的应该是:鱼眼一对、鱼皮一张、鱼胆一副、肾脏一副、肝脏一副,倘如是母鲀,卵巢一副。
其实,河鲀体内毒性最大的脏器就是母鲀的卵巢,卵巢中成熟的鱼籽更是毒中之毒。但剧毒的鱼籽却是鱼体内鲜味最浓郁的部位。最鲜美的毒性最大,叫人如何敢吃?因而必须弃掉卵巢。
好在这只鲀鱼是公的。精巢“西施乳”无毒且鲜美,十分珍贵。
验毒,若有顶尖的食客查验那便更好,卓亦忱一下子就想到卓昀,但他这个弟弟来不了,没法帮他的忙,只能靠厨师的眼力和鉴别。好在卓亦忱自带特殊的辨识食材技巧,剩下的雪白鱼肉和完好无损的精巢在系统君的火眼下鉴定为无毒。
就在系统君确认无误卓亦忱也大松一口气时,杨起却忧心忡忡道:“咱们眼下的情景竟和那前八个厨子一模一样,纵使只剩无毒的鱼肉和公巢,但不知为什么终究还是吃死了人。这毒究竟藏在哪里?!”
卓亦忱一惊。先前被靖王如何威胁他都可以处变不惊,但杨起这些话却让他不得不担心起来。鲀鱼的毒性或许能逃过人眼,但终究逃不过系统君的智能眼吧?思及此,卓亦忱又将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
☆、第二十一章:太子之死
卓亦忱示意众人不用担心,出了什么事由他这个总厨担着。
剩下的食材无毒,艰辛的任务几乎完成了一大半。这种越是珍贵的食材,用越原始的方法烹制效果更佳。卓亦忱选择慢火煨汤,尽量保持食材的完整性。
王爷的贴身仆从又来后厨催促他们,彼时汤也煨得差不多了,卓亦忱累得满头大汗。
上菜之前,他再次利用系统君的扫描确认了这锅汤依旧是无毒状态,这才放心地让下手端去前厅。彼时,靖王和邵宁中都已入座,红木桌上再无他物,就这一钵河鲀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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