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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唯一出口。
他用拇指和食指将那道刀口轻轻撑开,右手持刀,用刀刃根部在刀口两端轻轻修了修,各切下一小片鸭肉来,然后他放下手中的鸭子,又抄起旁边另外一只净鸭来。
这只净鸭与先一只相比,同样是褪毛去骨,只是个头要小了很多,鸭脖下的刀口也只有一指宽的长度。不过从嘴喙和鸭掌的成色来看,这又不似方才那只大家鸭。
“这一只是野鸭吧?”卓昀在旁边帮忙,就随口问了一句。
“嗯,家鸭比野鸭大。”他如法炮制,也是在野鸭的刀口处削下两小片鸭肉,又手起刀落,将那野鸭的一对鸭掌齐齐地剁了下来。
这一番操作之后,卓亦忱将厨刀放回原位,又拿起先前的那只净鸭,他把家鸭颈下的刀口撑成了一个圆孔,先往鸭腹内填入一些冬菇、肉片、笋片等辅料,然后把体型小的野鸭往圆孔中塞了进去。只见那只野鸭如同变戏法一般,一点一点的被家鸭颈下的“大嘴”慢慢地吞了进去,先是鸭腿,跟着是臀、腹、胸,最终整只野鸭身都进入了家鸭的腹中,只剩鸭头和鸭脖露在家鸭的腹腔外。家鸭脖下的刀口仍是原般大下,紧紧地箍在野鸭脖颈的根部。
卓亦忱在刀口处削下两小片鸭肉的用意是将刀口两端修钝,这样在撑开填入野鸭时,能够充分发挥出鸭肉组织的韧性,不致于在两端处撕裂,使刀口扩大。
野鸭脖下的刀口也做了相同的处理,那说明还有东西要填入野鸭的腹中。果然,卓亦忱又拿出一只净禽过来,这只禽的体躯更小,喙部呈尖状,那是一只乳鸽。
卓昀已经心中有数,哥哥要做的菜肴,正是宴席传统名菜:三套鸭!
采用物性截然不同的一鸽两鸭作为原料,乳鸽、野鸭、家鸭层层想套,美味层出,成为传世名菜。
烹制“三套鸭”最为关键的便是整禽脱骨的工艺,平庸者剖开鸭腹取骨,这便落了下乘。彭辉所用的净鸭,仅在脖颈下有很小的刀口,但骨脏俱除,必然是用了某种独特的秘技。这是卓亦忱在那本食谱上看到的秘法。
他的动作娴熟利落,不一会,三禽已经层层套好,仅剩头颈露在家鸭的腔外。三只禽头从大到下,排列整齐,看起来就象天生长在同一个躯体上一样。
卓亦忱将套好的鸭禽在沸水锅中略涝一下,除去禽类身上的土腥,然后将鸭腹朝下,和刚才取出的肫肝一同放入有衬有竹垫的砂锅内,加入姜块、葱结、酒料,放满水,上旺火烧沸,撇去汤上浮沫,然后加盖,移小火开始焖制。
“哥哥,这个要等多久?”
“一个时辰,清炖就行。”
“禽肉比畜肉细嫩些,味道也清甘。酌上酒一起,再妙不过了。哎,哥,这条进贡鲥鱼今晚不做吗?”
“当然要做,鲥鱼得新鲜吃,味道忒美。”
“那我现在来帮你把这条鱼刮了?一会儿你直接上锅蒸就行。”
“不不不,”卓亦忱果断摇头,“鲥鱼不能去鳞的,吃鲥鱼就是要连着鳞片一起吃,它的鳞也很很鲜美。”
淡水鱼中最为名贵,也最为味美仍是有“江河三鲜”之称的鲥鱼、刀鱼和洄鱼,鲥鱼更是位居“江河三鲜”之首。
卓亦忱把鸭汤煲上后,就跟卓昀一起处理那条大鲥鱼。鱼的体形很扁,头中等大,口阔,鳞片大且非常薄,腹部还有棱鳞。头部和背部为银灰色,体两侧和腹部色白鲜嫩,体侧上方则略带蓝绿色光泽。
鱼身被卓昀用左手按在案板上,无法动弹,但仍不时地拍打着尾巴,鱼嘴也在一张一翕,看起来十分鲜活。
被这么按住后,卓亦忱拿起厨刀,将薄薄的刃锋贴上细白的鱼腹,轻轻一拉。他不敢太过使力,生怕碰坏了那鱼身上的鳞片。
“还是我来吧,我看你不敢下手。”
卓亦忱回道:“我是怕碰坏了它,动作才慢点,这样鱼身鳞片更完整。”
然后卓昀继续配合他。
那条大鲥鱼的内脏被去除,于清水中洗净。卓亦忱用净布轻轻把鱼擦干,然后配以肉片,笋片等辅料,加葱、姜、酒、糖、盐,扣碗上笼,以旺火急蒸。
此时,“三套鸭”也正好炖好了。卓亦忱把鸭汤盛在一只细瓷大瓦罐里。清汤醇美,色泽微绿,恰似一汪春水,套好的三禽端坐水中,三头相叠,六目紧阖,神态亲昵安详,看起来倒象正在熟睡一般。
家鸭肉肥,野鸭肉瘦,乳鸽细嫩,那绝妙的味道自是不用多言。
作为炖菜,这滋味的精华在一锅汤汁中。
卓昀用小勺舀起一匙清汤,嘬入口中,细细咂味片刻。
“嗯,尝到了家鸭的肥美、野鸭的香酥和乳鸽的鲜嫩。”
“一会儿等鲥鱼蒸好,那道菜还要更鲜。”
“哥,你方才为什么不去掉那些鳞片?哥哥你也太节省食材了。”
“鲥鱼的鳞片不似一般那么厚实,它的鳞片很薄,用旺火隔水一蒸,鳞片自然就会软化的。”
“不刮鳞,这招反倒省事。要是刮鳞,我还怕伤到你的手。”
卓亦忱微微一笑,“你是没见过不省事的。做鲥鱼的确不能弃鳞,但并不代表不能刮鳞。我在酒……我以前尝试过把鱼的鳞片全部刮下,然后用丝线一片片穿起,蒸制时悬挂在鱼身上方,鳞片融化后,汁水滴下,渗入鱼身,不仅不影响口感,还能使鱼肉的味道更为鲜美。”
卓昀忍不住挑眉,“把鳞片全部用丝线穿起?这得花多少功夫才行?”而且得需要极大的细心和耐心。
“宫廷菜里不是有一道“百鸟朝凤”么?用仔鸡饰以各色菜蔬,形成凤凰之态。凤凰的尾翅乃是用一百根豆芽杆拼装而成,每根豆芽杆都用极细的银针镂空,然后再填入各种不同的鸟禽类肉麋。你想想看,做这样的一道菜,又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呢?”
说话间,鲥鱼已经蒸好。卓亦忱赶紧把它从蒸笼里拿出来,用白瓷大盘盛着。瓷盘釉质细腻,盘缘处一圈波浪状的青花通润明亮。
洁白如银的鲥鱼卧在一片青花细浪中,鳞翅俱全,头尾微翘,稍稍悬于盘外,似乎正要从这江水碧波中破浪而出。
“试试这个。”
“这可是求之不得的美差。”卓昀一边说,一边拿起筷子。那筷头触及鱼身时,此处的鱼皮便如一层具有弹性的薄膜,微微凹陷了下去,但却依然紧崩光滑。卓昀手指微微加力,筷头轻轻往下一戳,那层鱼皮应势而破,立时有冒着热气的肉汁从破口处汩汩地涌了出来。
他夹起一块连着鳞皮的鱼肉,沾汁带水地送入口中,立时间,一股奇鲜顺着口鼻直渗入全身的每一个毛孔,而鱼肉之细嫩,几乎是触舌而溶。
卓亦忱问:“怎么样,这道清蒸鲥鱼,味道如何?”
卓昀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鲜、嫩、肥、美,不愧为人间至味。尤是肉质的细嫩,出人意料。而且最妙的是……”他从案台上拿起一只空碟,舌尖伸出嘴唇,灵巧地一翻,将一绺鱼刺吐于盘中。
那些鱼刺纤细柔软,被顺成了一绺,根根分明,不带半分残留的鱼肉。
“只须用舌尖一顺,鱼肉和鱼刺便自行分开,无多刺难食之恼。”
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这第一恨便是说鲥鱼虽然味道极美,但刺多且细小,食用时颇多不便,难以尽兴。
“我在清洗这条鱼时,没有动及鱼皮和鳞片,但手指暗暗使力,已经揉碎了鱼肉中的纤维和经脉。因而肉质细嫩,肉和刺易于分离。”
卓昀放下筷子,“不行,这两道菜咱们不能给他们端上去,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品,这个得留着我们自己吃。晚宴上的菜肴美酒,还是交给其他御厨去打理吧。哥,你别辛苦了……”
话音一落,一个吻也跟着落下。
第53章 番外二:帝王传奇
皇帝的情‘事如同一树迟开的桂花,中年之际才变得馥郁芬芳,皇子也是在那个时候多起来。当时,庄妃在后宫的风头正劲,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么一个呼风唤雨的宠妃,却无法在皇帝那儿讨来一个孩子。她到死都以为那是自己身子不争气的缘故。
在外人看来,皇帝永远都是平静无澜、深不可测的。庄妃无法得知为什么皇帝在年轻的时候却并没有宠幸哪个秀女,直到中年之际,须尽天人之责,皇家子嗣才日渐充盈起来。
庄妃不禁对皇帝从前的寝殿之夜想入非非,她自己觉得皇帝如今遇到她是枯木逢春,而自己恰恰是圣上的一帖回春之药。庄妃恃宠而骄,除了在皇帝眼前,其他场合她都唯我独尊。但是有一天她被靖王的一个下属首领,名叫周啸的人狠狠教训了。
那天她的撵车与周啸在宫门口狭路相遇,互相都不肯让路。她以为周啸会像旁人一样对她谦让三分,但周啸却突然怒吼起来,先动手推了庄妃的人。周啸的随从一哄而起,把撵车依仗统统轰出了正南宫门。
庄妃狼狈而出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刺耳的笑骂:“连孩子都不让生的女人,也敢在本将面前耀武扬威的?”
皇帝是在第二天从庄妃的怨诉中得知宫门口的这段小插曲,他让侍女拿来膏药,为庄妃背上的淤伤敷上。
“一点小伤并无碍,”皇帝爱怜地望着庄妃,但随即话锋一转,说,“但你也不能太肆意,皇宫正南门历来是臣相郡王出入之门,哪里是你一介妃子能走得的?以后进出都得走西门。”
站在皇帝身边的公公掩袖低下头,无声退了下去。他懂得*之事在皇帝中年之际弥足珍贵,这是绵延子嗣必须的。但他也深信皇帝一定会对庄妃的委屈、屈辱一笑了之。所有的枕边人都会成为帝王世家绵延子嗣的工具,以及,权力翻覆的玩偶,仅此而已。
庄妃一直以为,皇帝是真的喜欢她,至少要胜过其他任何女人。
当时,皇帝整饬天下民心,彻查谋反。而靖王门下的舍人,吴子贤被家僮密告有谋反之言,吏部侍郎便毫不留情地把吴子贤送上了刑场,谁也没有料到吴子贤临刑前向围观的市民百姓的诀言竟然直指皇帝的宫闱私情:“你们记住了,禁城王宫里的皇帝不是你们的天子,他是个淫‘乱宫闱的大昏君,靖王为什么在天潢玉牒中除名了?皇帝召他进后宫,他不去就被除名了。”
吴子贤的喊叫声嘶哑而狂乱,令刑场一片哗然,刑吏们于是慌慌张张地扑上去掐住其喉部,匆忙砍下了吴子贤的人头。
皇帝闻知吴子贤临刑闹事后再也无法保持他的宽容气度,狂怒的天子立刻下令肢解吴子贤的尸首,对吴家抄家灭籍,吴子贤的家人在流放岭南途中被一一诛杀干净。愤怒的情绪一旦宣泄后,皇帝复归冷静,他召来刑部的官员责问他们,“吴子贤那样的狂徒死犯怎么可以让他张口胡言?你们不会用东西塞住他的嘴吗?吴子贤的事且让它过去,以后死囚临刑一律禁声!”
那是皇帝和靖王离心之始初。当时皇帝以为是靖王刻意对下属这么说。
肃昭十四年又是多事之秋。散居于各地的藩王皇裔对当今皇帝不满,暗地里都骂他没有资格接手天下。当时又对谋反一次查得十分紧,一有风声或是被告密,就是株连九族。各地藩王人人自危,似乎已到了无以承受的地步,匡复并拥立靖王的激情使年轻的藩王们铤而走险,开始酝酿一场庞大的战争。就在麟州城里,藩王之一的越王,招募七千名兵士,安营扎寨准备与禁城王宫拼个鱼死网破。但是正如坐观局势的别处藩王们所猜想的,越王势单力薄,其结果只能是重蹈前人之覆辙。皇帝派出的十万官军将麟州城围得水泄不通,在火光冲天杀声四起的攻城战中越王变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