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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冥紫夙在一跃成为四使之后反而若即若离,私下往来甚少。仅在贬抑迦夜九微时同气连枝,心无二致。
而此时的九微,也已非吴下阿蒙。
三年前,他戒慎戒惧的承接月使之位。一度风雨交迫,却在危时大胆觐见教王,坦然直承自身德才不足难以服众,请辞炙手可热的职位。教王感其诚,赐独断之权,准其对中等过错以下的教众自行惩罚,无须通过紫夙裁断。
权限到手,九微又以淬锋营叛乱的前车之鉴为由,闭弑杀组于禁苑训诫一年,增众人效忠之诚。禁苑之内,任何人不得往来探视,唯九微至上,杀伐决断,令行禁止,无人敢复有异议。
而后,他以厮杀互搏之法挑出两人以充影卫,又挑出五人为队长,代管营中事务,赏罚分明权责相关,稍有懈怠毫不姑息,自此,凡营中所出之事,事无巨细,一一入耳。偶有调动敕令,如臂使指得心应手。
三年间,不少好手在严杀历练下晋入弑杀营,屡建战勋,仿如一支断过利刃又重铸锋芒,颇得教王嘉许。月使九微之名稳如磐石,再不是初时任人猜议去留的新宠。
光阴流转,四使都在教中打下了根基,各有拥簇。
势均力敌,权力制衡之下,教中空前的繁荣安定。
风起
风尘仆仆的赶回天山,踏入水殿,莫名的安定下来。
或许是殿中的水道青荷,贝铃轻飘,又或许是幽然静谧,纱帘如雾。忽然从连续不断的血腥杀伐中清醒过来,平复了心头的燥动。
与中原时截然不同,摒弃了一切思虑,起手落刃之际再无犹疑,成了名符其实的杀人工具,却无法怨责那个在青荷尽头等他的少女。
是他的选择,选择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任凭驱策。
而她,永远是淡淡的颔首,点出行动的缺漏,指派下一次任务。
时光仿佛在她身上凝定。
尽管自初见已有数年,她仍是旧时模样,分毫不曾长大,教徒都忍不住私下议论,甚至有传言指其为妖。稚嫩的外貌,夺人的手腕,淡漠的性情,深居简出的习惯,仿佛都为流言做了注解。
望着眼前白衣如雪的女孩,他亦觉不可思议,一时恍惚怔忡。
“殊影!”久等不到回话,女孩蹙起眉。
他回过神,道出她索要的答案。
“你在想什么?”清冷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略为诧异。
“你究竟有多大?”不知怎的,他竟道出了潜藏已久的疑问,说完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懊悔失言。
迦夜愣了好一会,渐渐笑起来,有一抹自嘲。
倒没有发怒,轻轻叹了口气。
“我这样,很像妖怪吧。”
苍白的手揉了揉额头,一贯无波的声音微微起伏。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以后。。。。。。。。别再问了。”垂下手,又是冷定如冰,仿佛那一瞬间的失态只是错觉。“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是什么力量让一个孩子停止了成长。
步出水殿,他仍在回想迦夜那一刹的神情。
黯然,微倦,及一丝无可奈何的苍凉。
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冷淡的表相,让她呈露出难以掩饰的情绪。
没有弱点、从不失仪、冷静自制、掌控若定的面具下罕见的真实。
这一刻,他才隐约感觉到,这个大权在握的少女,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迎面走来的绿夷碧衫如水,笑容深甜。
在依教规行礼的一刻,极低的声音传入耳际。
“今日亥时,媚园清嘉阁。”
他默不作声的行过,刹那握紧了拳。
媚园,人间少有的极乐之乡。
放眼皆是绝色胭脂,娇俏迎人,花香粉黛袭来,温柔缠绵入骨。
闪开附身过来的娇胴,他直接点了清嘉阁,被貌美语甜的女僮引入一栋玲珑小阁,留下身后一路怨嗔秋波。几道回廊之后,呈现于眼中的已是雕梁画栋,曲苑白墙,颇有江南风致。
独苑多是相貌首屈一指的丽人所住,能出入的仅有教中上位之人。
女僮引至门口,知机的退下。两个着浅粉薄衫的俏婢迎上来,眼睛俱是一亮。莺声婉转的下拜,又连拉带推的将他送入内室。
屋内的丽人犹在镜前慵懒的梳头。
闻得背后有人,并不回首,自顾自的挽起乌发,斜插上一根白玉簪,素衣轻浅,黑发如墨,一截粉颈纤细怜人,未见其面,心已柔了三分。
约略感觉有些异样,却不知为何。及至丽人转过头,风致宛转的盈盈一笑,才蓦然明白。
肌肤如雪,黑眸清冷,通身除一根玉簪再无余饰,竟有三份似迦夜的眉目。只是身量较长,曼妙动人,是个风韵十足的成熟女子。
丽人见他不说话,抿嘴一笑,招呼小婢布酒置肴。
待酒菜齐备,又摒退左右,素手执壶斟满了玉杯。
“公子初来,烟容无以为敬,先饮一杯。”言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粉脸被酒气一激,漾起了两抹微红。
“你叫烟容?”
丽人嫣然一笑,尚未回答,身后已传来一声低笑。
“烟容解语,媚园无双,你连这个也没听过么。”一个男子轻捷的从窗口翻入,笑吟吟的看着他。
“九微!”他脱口轻唤。
三年不曾对面交谈,险些按捺不住心情激荡。
对方上下打量,走过来紧紧揽住他的肩,亦不禁感慨。
“三年了,才能当面叫你一声。”
眼前的九微脱去了锐气沉稳老练,又多了一种威势,再不复当年的青涩。
两人相视而笑,百种滋味浮上心头,半晌才平静下来。
烟容识趣的退至隔室抚琴,留下房间供两人密谈。
“怎么这次突然想到找我?”多年不曾会面,此次九微甚至动用了伏在媚园的暗线,必定不是为寒喧。
“近来有事,你刚回山,可能不太清楚。”九微盘腿在软垫上坐下,开门见山的谈起重点。
“什么?”
“你知道,前阵教王十分宠爱龟兹国献上的一位美人。”
“听说过,可是叫雅丽丝?”
“不错。”缓缓品着美酒,九微眼色深沉。时间的历练下,他们都不再是昔日飞扬跳脱的少年。“那个女人很不简单。”
他飞快的搜索了一下印象,隐约记得是个柔媚至极的女人。
“怎么说。”
“教王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近期下了许多出格的命令。”浓眉紧皱,九微道出详情。“她并无职位,却能插手千冥的教务,教王还许可她随意指令弑杀组的人,前几天我手下的人刚替她杀了一个仇人。”
“什么样的仇人?”
“龟兹的左大臣。”九微笑的很冷。“折了数名高手,只为博她一悦。”
“千冥紫夙如何应对?”默然片刻,他有些不能置信。
“暂时还没算计到紫夙头上,而千冥。。。。。。。。她很聪明,在尝试讨好笼络。”
他微微动容。
“这样放纵下去。。。。。。。。”九微替自己倒了一杯,馥郁的酒香散在室内,中人欲醉。
“你想怎么办?”
“我想探探迦夜的态度,三十六国的事务由她所辖,龟兹的事只怕要亲自善后。”
他点点头,“尚要待教王示下。”
龟兹本有定期岁贡,历来恭顺,无可挑剔之处。这次教中擅杀重臣,确实难以交待,仅派下属已不足以安抚,说不得要逼得迦夜亲往了。
“顺便查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九微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我派出的暗使两个都没有回来。”
能让九微手下的精锐消失得无声无息,绝非一般人能为。
不由心中暗惊。“我记下了,可还有其他?”
“最好是。。。。。。。。”九微不曾说破,他自是心里有数。
这样麻烦又摸不出来历的角色,及早铲除才是上佳,时间一长,必成心腹之患。
“这次她若下山,我会尽量随行。”
他举起杯,与对方重重一碰满饮而尽。芳香的美酒入喉却是凌洌,火辣辣的烧烫。
九微瞥见他的脸色,不由失笑。
“这么多年,还是喝不惯西域的烈酒?”
他摇摇头。“我素来极少饮酒。”
“好歹你现在也是教中坐控一方的人物,怎么酒都不喝。”九微谑笑,又替他满上,“跟着迦夜,可千万别学她那样冷情少欲,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连饮了几杯,或许是酒意上涌,温度高起来,他抬手制住。
“别再倒了,塞外酒烈,醉了可不好。”
拔开他的手,九微不依不饶。“难得兄弟见面,多喝几杯怎的,醉了又如何,在这里歇着便是。烟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还委屈了你不成。”
“不必,我还是回去的好。”瞪了对方一眼,九微笑嘻嘻的全不在意,似乎又变回了昔时的促狭顽劣。
“说起来烟容可比她好多了,体贴入微,又知情识趣。你何必那么矜持。”
“你胡说什么。”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隔室,琴声清扬,一直不曾断过。
“我有胡说?你为什么从不来媚园,不是顾忌她?”多年不见,九微仍是言语无忌,毒舌依旧。“不用担心,烟容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聪明温柔又极可人意。迦夜有什么好,冷冰冰的像雪人,还永远长不大。”
“别说得这么难听。”他有些听不过去。
看他的脸沉下来,九微倒是笑了,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事实如此,她练功伤了经脉,估计永远都是现在的模样,你受得了?那种身段根本不算女人,抱一个没胸没臀的孩子。。。。。。。。嗯。。。。。。。。”
话音终止于一个软枕,不偏不倚的甩在他脸上,砸出一声闷哼。
“你怎么知道她是练功所致?”满意的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他低问。
九微揉了揉鼻子,丢过哀怨的一眼。
“紫夙说的,教王问起来迦夜自己承认了,我说她那么年幼就武功高强至此,原来是练了邪门的功夫。”
“什么样的武功?”
“谁知道,前任长老是波斯人,有些秘术教王也不清楚。”
空气静了半晌,九微再度开口。“所以我说烟容比较好,若不是趁着千冥这几天不在教中,还来不了呢。”
“千冥?”
“千冥常来清嘉阁,得不着镜花水月,望梅止渴也是好的。”九微邪邪一笑,带着男人的心照不宣,“连教王都召幸过烟容一段时间,就你死心眼。”
“教王也。。。。。。。。”
“不错,所以她长不大未必是坏事。”九微敛了敛脸色,以防再次被袭。“以她的性子我很难想像她在教王身下婉转承欢。”
他深深吸了口气,指尖用力握住酒杯,紧得骨节发白。
“你还知道些什么。”
“关于她?”
“嗯。”
收起戏谑,九微思考了片刻。“她和你一样,都是中原人,虽然她自己不记得。”
他惊讶的抬眼,九微肯定的点头。“不觉得烟容和她有几分像?她们都是典型的南方女子。”
他一直以为是混血,天山内许多是胡汉混杂的后裔。
“十几年前,左使从敦煌附近掳来了一名容貌极美的女人,进献给教王。据说有倾国之色,还带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大概才四五岁。教王用其女的性命相挟,以一天为期逼使她就范,结果。。。。。。。。”
他默默的听,一介弱女落入教王掌中,可以想见其下场。
九微叹息了一声。“一日之后,那女子死了。”
“死了?自尽么?”足有十余种方法教人求死不能,教中怎可能出此纰露。
“按说不可能,当时用了玉香散,应该是连抬手都很勉强。” 九微仿佛也觉得奇怪。“是被刺入胸口的烛台杀死的。”随手拔下银烛,烛座上的尖刺闪闪生寒。
“奇的是人死在床上,完全没有动过的迹象。”
“被杀?是谁?”
“教王的内殿,谁敢进去杀人。”九微摇摇头,“想来只有和那女子同处一室的幼女。”
“你是说。。。。。。。。”他扬起眉,随即脱口否定。“怎么可能。”
“除此之外再无别人,烛台刺得很深,当场毙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