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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突然被掀开,跳完火热群舞的男女从他们身旁挤过,香气冲天。待他们走远,台上换成了轻音乐。白可整了整刘海,调整呼吸。终于轮到她了。
看着殷红的身姿摇曳而上,贝莉不禁感叹,这个女孩子是真的不一样了。
尖细的鞋跟踩在木质的舞台上咯嗒咯嗒地响,每一声都震在她心上。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要用自己廉价的美丽取悦台下的观众,这也是他曾做过的事。
才只是午后的光景,台下的人并未坐满,灯光也未全部打开。浅淡的天光从屋檐上的一排玻璃透进来,给大厅里披了一层朦胧的暧昧,也添了些乘虚而入的阴影。最中间的位置上,习惯夜行的动物躲在宽敞的阴影里畅谈欢笑。
一切都预示着这只是一个平常的下午。
她清了清嗓子,调好高架上话筒的位置,转身对DJ微微示意。歌的前半段,她决定用清唱。
乐声停止。
失去音乐的掩盖,台下交谈的声音顿时变得清晰。沉浸在酒和表达自我的畅快中的人们连一个关注的眼神都没有留给她。她没有在意,还是像往常一样,把手懒懒地搭在话筒上,大方自然地启唇清唱:“有人说,爱是条河流,淹没了纤弱的芦苇。有人说,爱是把利刃,伤的你鲜血淋淋。”
与声色场所完全不相符的清丽嗓音,填满每一次交谈间断的空隙,像是不经意间路过,连同台上唱歌的女人,都搭配了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
“有人说,爱是种渴望,缠绵着无尽的痛楚。我却说,爱是朵鲜花,你就是那唯一的花种。”
她闭着眼睛,一只手缓缓提起,放在胸口,微微抬起的食指和中指轻触两根锁骨之间的皮肤,用指尖专心地感受着声音的振动。这首歌她练了很多遍,本想只为他而唱,可既然命运把她推上舞台,众人仰视之下,怎能不唱得尽兴。
音乐起,她张开眼睛,按计划好的那样向大厅中间的位置张望。
“害怕破碎的心,永远……跳不出……”
听了无数次唱了无数次的歌,她居然忘词了。她总是这样,一看到那个人微笑的样子就感觉不到全世界,连自己都快要失去了。
大厅的中央,正对着她的长沙发上,坐着她日夜思念的人。他翘起一只腿,两臂伸直,悠闲自在地靠在沙发背上。所有的光仿佛都聚集过来,柔柔地落在他四周。
她有些心虚,又舍不得不看他。而他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嘴角边微妙的弧度里,既有等着看好戏的嘲弄,又有毫不掩饰的温柔纵容。他虽只是慵懒地坐在那里,却让她感觉非常安心。她相信如果她现在从台上摔下去,下一刻,他就会如闪电般冲过来。
可是她不能和他说话,不能跳下去抱住他,只能把一切思念唱给他听。
逐渐沸腾的音乐加上强有力的和声自她背后奔涌而出。她忍住悲伤,鼓足勇气,让她的声音带领着背后的力量,一齐奉送到他面前。这是她唱给他的情歌,她要的仅只是他一个人的微笑以及他眼里的深情。
“夜晚寂不可耐,路途遥不可及,你却坚信:爱只为坚强与幸运的人敞开怀抱……”
勇气用完了,声音开始颤抖。她的眼里溢满泪水,朦胧中看到他歪过头,对她眨了眨眼睛。
一、二、三。
泪水决堤,她低下头努力抽泣,想把多余的泪水流干。还有一句话了,她要坚持唱完。
乐声又轻柔起来,她稳住自己的声音,跟上节奏,把剩下的单词一个一个,用力吐出:“铭记:在冬天积雪的最深处,蕴藏着一粒希望的种子,沐浴在太阳的关爱下,将孕育出一朵春天里……娇艳的……玫瑰。”
手臂不知何时探出去,他在她指尖的方向,笑容一点一点模糊,聚集的光开始消散,直至不见。
余音袅袅中,她的表演结束了。
大厅安静片刻,又恢复了喧闹,连一句喝彩都没有。来此寻欢作乐的人们都十分清楚,不用多久这个泪洒舞台的歌女就会明白,笑比眼泪更值钱。
“居然哭成那德性,难不成还被自己的歌声感动了?”
一个胖子讥笑道。坐在他左手边戴着金丝框眼睛的男人晃着腿,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女人,问:“她是在看我吗?”
胖子哈哈大笑说:“她是在看你的钱。”
“无所谓,我喜欢她看我的样子,就好像……就好像我是这世上的唯一。”男人说完抿着嘴笑起来,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灵光乍现下得到的句子。
“错了,应该是:就好像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给钱的嫖客。”胖子不屑地瞥了一眼正走下台的白可,“不过是个少见的中国表子而已。”
“你太缺乏审美的眼光。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男人神秘一笑,“我看到‘一个忧伤寂寞的性感少女正透过这个浓妆艳抹的年轻表子闪闪发光’。”
胖子听得云里雾里,男人转动着拇指上的钻戒说:“你该多读点书了。”
“说起读书,我听说这个‘性感少女’很会背诗,怎么样,有兴趣吗?”胖子问。
“这可真是难得。”男人反复拔出戒指再迅速套回去,镜框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表演结束后送到我公寓。”
嘭嘭嘭嘭,台上摇滚乐队打出的骇人的鼓点子一直在她身体里轰鸣。她面对镜台,神经质地跟随节奏轻点着下巴。镜子里,贝莉左冲右撞地冲她跑来,边喘气边笑。
她酸痛的脖子终于能够停下。
玫瑰花与矢车菊(四)
星光闪烁,又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她把脸贴在玻璃上,幻想着他的温度。玻璃映出男人瘦长的身影,他在她颈间嗅了嗅,露出享受的表情,绅士地伸出手,把她领进卧室。
“你听说过保罗·萨特吗?”男人问。
“听过,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作家。”她低眉顺目地答道。
“真是个好孩子。听说你会背诗?”男人说着,手指摩挲她发簪上的玫瑰。
“是的。”
“真漂亮。”
男人手中握着细长的簪子,看着白可垂下的一头青丝发出惊叹。“没有用摩斯或者其他什么固定吗?”他像个好奇小子一样拨弄着白可的头发,待确定那头发里没有丝毫他想象中的东西后,咧嘴笑出来。镜框后的眼睛却瞪的老大。他看看手中的簪子,又看看白可,摇头说:“这太锋利了。”
听见身后一声清脆的响,她忍住转头的欲望,脑中的齿轮在飞速转动。她抬起头含羞带怯地看着他,抚上他的脸想替他把眼睛摘下。
“别碰。”男人大声阻止。
她吓得缩回手。
“别怕,”男人的脸变得飞快,笑着抚摸她光滑的手臂,说,“半个月前有个表子在我脸上留下块疤,还没来得及做手术修复。我怕太丑了吓着你。”
她两眼泛着泪光,楚楚可怜地替他解开衬衫的扣子。
男人俯过身想吻她,她红着脸躲开。男人也没有强逼,手来到她胸前。旗袍的结扣在他保养得宜的手指中被迫一一分开。
“背一首诗来助助兴,长一些的。”男人说。
她吞了口吐沫,想了一会儿,念了一首曾让她痛哭流涕的诗:“你已经长逝——年轻、美艳,人世间谁能比拟;绰约的倩影、绝代的芳颜,这样快回到土里!大地的眠床已将你接纳,游人就在那上面践踏,嬉笑着,不以为意;有一双眼睛却万难忍受,哪怕只一霎,瞥见那坟头!”
“这一首……”男人停下啃咬她锁骨的动作,想了想说,“虽然有些伤感,不过就这首吧。”
她微微喘息,盯着天花板上暗红的花纹继续念道:“我不想探听你潜寐何方,不想瞧那儿一眼;让那儿花草随意生长,反正我不会看见。这已经够了:我终于明白,我从前,今后,长期所挚爱,像万类一样朽烂;难道还需要墓碑来提醒,我所眷恋的原来是幻影?”
“你的发音不太准呢,小姑娘。”男人捏捏她的脸,手滑向她的膝盖,托起她一只腿。一会儿,他发出一声赞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颜色。”
她的手指掐进床单里,默默告诫自己说:就当我死了。在男人俯下身的一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机械地念着:“一直到最后,我依然爱你,正如你对我情深;悠长的往日,你始终如一,如今更不会变心。死亡把爱情严封密罩,岁月冻不冷,情敌偷不掉,谎言也断难否认。我再有变化,过失,或错处,你岂能知悉?——好教人凄楚!”
男人的重量压得她快窒息,未被唤起反应的身体在突然的进攻下疼痛无比。这样的疼,她在他身下也经历过。
那回,他刚刚软在她体内,不等呼吸顺畅就捧起她的脸与她狂热亲吻。尝到一股咸味后,他停下看她,却见她在默默流泪。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疼。”她委屈地说。
他立刻抽离她体内,不停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粗鲁。”
“我说了让你停一下……”她皱起眉。
“我太投入了,”他说,“可是你要知道,男人到了那一刻,就算被枪指着都停不下来。”
“你自己的身体你控制不了吗?”
“我的身体……”他坏笑着说,“他可是被你掌控着。”又缠绵了些时候,他用他渐渐肿起的□摩擦她的腿。“我会温柔的。”他说。
一波一波的疼痛压过他柔情的嗓音,粘腻的触感爬满她的全身。
“叫出来!”男人挺起身命令。
她大叫出声,没有丝毫装腔作势。男人侧过耳,做出用心聆听的表情。
“我也不知我能否禁受,目睹你红颜消褪!晨光愈明艳,那么随后,夜色就愈加幽晦!”诗,还在继续念着,她尽力让发音准确,一边还注意着男人的表情。
男人陶醉在他自己摇荡的梦幻中,闭着眼,像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他没有注意到她漏念了几段诗文。
夹紧双腿,她记得这个动作总是让他难耐呻吟。这个男人也不能幸免。
男人浑身都在痉挛,连带着也让她更为胀痛。她咬着牙道:“留在世上的异宝奇珍,你让我随意赏玩;但是,它们又能值几文,怎比对你的忆念!”
男人的金丝镜框几乎就要被从脸上甩下,一块淡红色的疤在眼角颤抖。
她再也看不下去,拼命夹紧双腿。
“你那永不寂灭的灵魂,穿过阴暗冷晦的永恒,终于回来我的身边。”听到男人一声猛烈的抽气声后,她从嘴里吐出一枚闪闪发亮的十字架。
“你已埋葬的爱情胜过一切,只除了爱情活着的……”
按下。
“……岁月!”
刺入。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搅动比她想象中容易得多。拔出的一刻,一丝淡黄色的液体顺着架身流下。男人的身体,凡事她能感觉到的肌肉,都霎时像石膏一样僵硬。突然,他在她身上猛烈地抽搐起来,手脚不停抽打在她身上。她泛起一阵恶心,用力推开他,用力滚到地上。
几分钟后,男人停止了抽搐。僵卧在床上,一条腿弯曲,一条腿直伸,像一只爬到水泥路面被晒成干的青蛙。
死了。
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心跳。
她成功了吗?是的,她成功了。可是她感觉不到一丁点成功的喜悦,只觉屋顶的灯光在晃动,地面像甲板一样湿冷。她的身体未着寸缕,期待着有人能来为她盖上一件红色的大衣。
手里的十字架闪着寒冷的银光,她盯了它半晌,用力握住,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耻骨、脖子,她举着发簪在他说过的地方用力刺入,直到无法更深才拔出来。动脉滚烫的血呼地飞溅到她脸上。
只刺了两下却像是用尽了力气,她急促地呼吸,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她脚心。抬起脚,一抹殷红吸引住她的视线,她怔住。
爱人虚弱的脸闯进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