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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对于电话中出现这些内容大感意外,“你们通话还能牵扯到我?”
“经常说到啊。就上次回来之前,还聊了很久。”说罢原音重现,“'林之校多大了?''虚23了''有对象了吗?''还没开窍呢''林老师很黏她''是,马上又是三年不见人''哦?那以后成家立业都准备在Y市?''她爸倒是想,但是孩子自己的事儿让她自己做主'……”
我只觉得心跳一点点加速,木木地问:“经常?”
“就类似聊聊天么。这些护士长啊病友啊经常问的啊。”
切断了视频,我坐在电脑前发呆,自己都能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想到那天他说“我比你大六岁”时脸上毫无讯息,突然有些恼火他的从容淡定。索性爬上床埋进被子里。
邻床的小草探过头来:“怎么了?”
我昂起脑袋很认真地问:“如果你摸不清别人的想法,很纠结,你会怎么办?”
小草突然很不脱线了:“那你摸清自己的想法了么?”
“算……吧。”
“如果特别纠结,那就索性摊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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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你当时一副肃穆的表情,好像我是个随时会爆炸的**。
(不是的吧……)
医生:你整个人四肢都是僵的。
17、夜奔
2009年9月18日
乐团排练结束,我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擦拭单簧管,莫名惆怅。我终于相信了印玺那句话:“女人坠入爱河之后会智商下降?No,事实上那会儿你根本没脑子。”
旁边的长笛姑娘正在向身前的小提琴姑娘抱怨:“你看你看,我眼睛这里又多了条细纹!Oh No!老了老了老了……”
我现在多希望自己窜个三四岁,至少不会得到一句语气稀薄的“我比你大这么多”。我觉得脑神经都被这句话磨细了。大六岁又怎样呢?我历史不好,举不出成串成串的人名字,但我知道世上和史上必然有许多相爱的人年龄差不止六岁。
“如果特别纠结,那就索性摊牌啊。”我看看表,今天周五,医生值夜班。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东西一装,拎了就往外走。
半个多小时后,病区电梯间,我站在落地玻璃前。我该说什么?说什么?我发现脑子里全是问题,没一个答案,甚至逻辑混乱地想到学校为什么不开门恋爱心理学。拐进走廊,我奇葩地想:现在把琴盒往地上一放,完全可以媲美地铁里的流浪艺人。我能说我是来行为艺术的么?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豁然看见医生刚和一个病人说完话,正准备往办公室走,视线瞥到我,人就停在了办公室门口。
十步之遥。我的肾上腺素一下子飚了上去。
他的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整个人站得很直,半晌,他侧身,让开办公室的门。
门被关上。一个房间,两个人,谁都不说话。
他立在门边,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面无表情。
我的心跳渐渐回落,哭笑不得地想,至少他没有问“你爸爸最近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们这么站了多久,直到他微微垂下头,慢慢走到办公桌边,背对我。
我憋了半天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拼命地深呼吸,咽口水,想把眼睛里的酸劲儿给憋回去。要真哭出来,真是解释都不好解释。
我还没调整完情绪,医生转过身,递过来一只干净的苹果:“吃苹果。”
我当时就愣在了那里。乖乖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擦了手,接过苹果开始咬。(三三:你已经秀逗了……)
医生的指尖点点我的琴盒:“里面是什么?”
“单簧管。”
“波尔卡?”
“嗯。”我有些意外。
吧嗒两声,盒子开了。医生的手指慢慢划过管身:“给我吹一首吧。”
我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本来想挑悠扬一些的曲目,但是想到刚才医生说起波尔卡时扬起的嘴角,就下意识地选了这首和我目前心情很不相符的曲目。
曲子不长,医生的微笑很安静。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此刻的我,为你吹一首波尔卡,不高明,不复杂,如同我喜欢你,你听得到。
装包的时候,我有些如释重负,收拾好东西往怀里一抱:“我回学校了。”就离开了办公室。
出了医院大门,经过一家常去的粥店,下意识买了两杯黑米粥,拎到手上才反应过来,另一杯要给谁呢?
正闷头继续往前走,电话响了。
“喂?”
“你在哪?”
我抬起头,看到医生从医院大门快步出来。
“我——在你三点钟方向。”
他转过身,一步步朝我走来,我握着手机,觉得有什么柔软湿润的东西揉在夜晚的风里,吹进我的身体,在那一刹那,心像春天泥土里的一颗种子,啪地一声发了芽。
医生立在我身前,递过一把折叠伞:“要下雨了。”
他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眼睛微眯,嘴角似弯非弯的样子。路过的行人一脸探究地看向我们,医生瞥了他一眼,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走回医院。
我就这么呆呆地由医生拖至荒无人烟的办公室(囧),看着他关门,把我拎到他办公桌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我旁边,手才松。
医生尴尬地咳了声:“嗯——你晚饭没吃?”
我:“……排练。”底气不足。
医生:“女生很少有学单簧管的。”
我看着他曲着手指轻轻叩着桌面,笑道:“我喜欢它的声音。而且走到哪可以带到哪。”
医生皱了皱眉:“那学钢琴的不是很倒霉?”
我:“你学?”
医生:“没有,小时候被我妈盯着学了几年小提琴。”
小提琴?!我这算是又挖掘了医生的一个优点么?
我盯着他的手:“帕格尼尼综合症。”(患者手指细长……)
医生不自在地握起手:“没有,我很正常。”
尴尬了……我扭回头,拆了包装递过去一杯:“你的夜宵。”
医生突然抿嘴一笑,耳朵红了。
安静了一会儿,我的思维逻辑又回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原谅我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如此煞风景地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医院登记的患者家属信息都是我妈。
我看着医生睫毛不停地眨。这是心虚么?
“护士站登记过。”
我眯着眼睛拼命回忆,想起有一次林老师出院是我去护士站签的领药单。领药单由护士站存档,医生只要确认药领了签字就可以了,至于上面领药人的联系电话,是没必要记下来的——
我力作淡定:“哦,好久之前了。”
医生:“嗯。好久之前。”
好久之前就记我的号,你倒是很沉得住气么!
突然想到什么,他掏出手机,翻了翻,笑眯眯地放在我面前。
'你有女朋友么?—— 200943 20:27'
我有种想撞墙的冲动,脑袋无力地磕在桌面上。
医生安静地坐在旁边,看着我的耳朵由白变红,再由红变白,才慢条斯理地说:“不是你发的吧?”
我的声音无比虚弱:“交友不慎……”
医生笑着把空杯子扔进纸篓,看了看手表:“九点了,我送你回去。”拎起琴盒,朝我伸手。
我心中交战,这是要谱子?还是要人?我是递手?还是递谱子?
我环顾四周,然后,大大方方地,把谱子递到他手里……
咳,在医院,要注意影响……
电梯下了两层,一个放疗师进来,和医生打了个招呼,就偏头打量我,医生对着他点头微笑,后者一副了然的表情。我闷头,唉,很害羞的好不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