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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大大吃了一惊,急齐回顾,不看犹可,一看益是惊疑不定,叫出这话的人,不是别人,乃是桑龙姑最幼女儿南芝。
众人那里知道,赤城山主罹难的事,除去南苗二人之外,又有谁知道呢?
众人错愕一过,不由交口催询,赤城门师徒夫妻三人更是急得如热锅之上的蚂蚁。眇目妇颤声叫道:“孩子,你说的话可是当真?”
其实这一问颇为多余,谁个不知当前这如天仙般的女孩子,性情笃厚,岂有撒谎造谣之理?
南芝目蕴泪光,指一指广亭中端坐的苗金凤,泣道:“是晚辈苗姑姑亲耳所闻,怎会是假?”
同时,南芝尖起嗓子,呼唤了苗金凤几声:“苗姑姑,苗姑姑,请到这边来,把赤城老前辈的事告诉各位叔伯和这位妈妈吧!”
却说寂坐广亭之中的苗金凤,对于刚才一幕,早已见到,已经瞧料几分,一听南芝的呼唤,心中立刻明白过来,不待催请,已然飞身朝斗场之处闯到。
场中的人,这刻俱是翘首企盼,在等待苗金凤到来报告真相。只见赤城门的眇目妇与秦九凝,已一洗平日冷漠神态,涕泪交流,哭得十分凄切。
展眼之间,苗金凤已经抵过,足未履地,眇目妇斗然腾身,跃到半空,一把抱住了苗金凤,颤声叫道:“苗女侠,芝儿的话可真?”
这也人之常情,虽明知事情不假,却仍存痴念,希望事情不真,宁愿南芝信口胡说。
半空里,苗金凤那有暇答眇目妇的话,双双落下地上以后,苗金凤微微吐了口气之后,才泫然道:“芝儿没有胡说,赤城老前辈确已身归道山了!”
此际,剑魔辛源鸣也挪近了前,问道:“他老人家是罹疾不治?”
苗金凤摇摇头道:“他老人家是给恶人谋害,惨遭裂脑身亡的……”
话犹未了,眇目妇已摇摇欲堕,差点晕了过去。秦九凝也哭得死去活来。
半晌,才听辛源鸣哭问道:“苗女侠,家师究竟为何方恶魔所害,想害他的人,必非武林寻常之辈了!”
苗金凤抹泪点首,幽幽道:“以他老人家的修为,泛泛小贼,别说害他,怕近他身畔也不容易,就因他老人家所遇的对头人,乃是武林中顶儿尖儿的人物!”
辛源鸣吃了一惊,急口又问:“是谁人如此厉害,我辛某虽不济,师门之仇却不能不报,但请苗女侠明示,天涯海角,龙潭虎穴,辛某也要找他去!”
苗金凤仰天长叹一声,不胜抑郁地说道:“师门之仇,不必辛大侠劳心,花老前辈,他已为阁下报仇了!”
这话一出,旁听的人都恍然叫了起来,眇目妇也止住了哭,拭泪问道:“这般说来,辣手伤害家严,是阴阳门那两个魔头了!”
苗金凤颔首称是,再把事情经过,扼要说了一遍,听得旁人潸然泪下,赤城门弟子三人,更是号啕大哭,过得半晌,始听眇目妇幽幽啼道:“爹啊!你死得好苦,可恨女儿不能手刃仇敌,可恨可痛!”
更听辛源鸣哀然嚷道:“师傅之仇,想来冤沉海底,阴阳遗裔,刻下只得苗女侠一人,苗女侠若非忠义之辈,老夫岂能就此罢休!”
这种恩怨,当真难以解决,剪不断理还乱,若按江湖门规,门户之见最深,前化梁子,往往移祸晚辈解决,苗金凤虽然秉掌阴阳魔宫门户,但时移势易,岂可与昔日来比,是以辛源鸣才会口出怨怼之言。
剑魔之语才歇,蓦地里,乍见眇目妇拭干了泪,单眼一张,精光激射,朝着苗金凤身上扫到。
苗金凤心下一颤,想到:“莫非赤城山的人要拿我来做替死鬼,若此,则赤城派英名势必扫地!”
寻思未已,但听眇目妇问道:“苗女侠,我有一事,斗胆求你,不知肯答应么?”
是何事相求?似此又不是要找苗金凤麻烦。苗金凤应道:“前辈但请明示,如属忠义之举,晚辈自当凛遵!”
苗金凤应对得礼,态度也极恭谨,眇目妇神态略定,勉强破涕苦笑道:“这事相求,看来不情之请,但我若不这样做,难对本门尊长在天之灵,情非得已,尚请亮察!”
她的脸色,就如阴天里的太阳,一笑过后,又是回复暗晦,续说下去道:“我老妇人斗胆相求之事,便是要苗女侠立刻脱离阴阳魔宫之门。嘿嘿,否则势将恩尽义绝,变为赤城仇人!”
这种说法,这种提议,不消说,眇目妇囿于门户之见,阴阳二怪做出坏事,要他俩的后人来负担了。
眇目妇的话才落,剑魔已接上了腔,说道:“糟婆子所见极是,我夫妇二人,感于苗女侠迢迢千里,到来报讯,不忍与女侠为敌,就请女侠答应了吧!”
歇得一歇,剑魔又道:“再说,令郎既入我门习技,天下岂有母子分处两个敌对门户之中,请苗女侠细予思量则个!”
提起方洪,苗金凤不期然心中一跳,这令她益感难以措置当前错纵复杂的事了。
要知苗金凤秉执阴阳门户,并非二怪所授,乃单婵代师授徒,用意最深,用心最苦。揆单婵心意,不外因阴阳魔宫一向蒙有邪派不杰之名,存心物色一个忠义之辈,继掌门户,一洗昔日污誉,自遇上苗金凤后,单婵认为这妇人心地善良,人品极佳,又出忠义门户,是以才有把本门武笈相授,立为掌门户之人。
单婵这点用心,苗金凤自然十分清楚,况且当日单婵曾经晓以大义,对善善恶恶,不在门户而在人为之事,解释得极为详尽,苗金凤也豁然憬悟,因此,才肯接受,万料不到在这岛上,竟碰上了麻烦。
苗金凤宅心虽仁慈,但也非荏弱可欺的人,她略一思索,毅然回话道:“不成,我不能这样做!”
眇目妇单目一瞪,勃然怒道:“我敬你是个忠厚的人,才会劝你,难道敬酒不吃想吃罚酒,要与我赤城永为仇敌不成?”
这当真蛮不讲理了。苗金凤心中有气,愤然道:“本门祖师罪行,与我何干,律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罪不及妻孥,况弟子耶?”
她举目环顾场中四周一下,昂然说下去道:“我本来就不肯接受这个掌门之职,只缘相授的人不是本门祖师,乃是单师叔,所以才从权宜,难道阴阳魔宫人物,就永远侧身邪恶之列?”
这席话,听得史三娘、南星元和葛衣人暗暗点头赞许,嫌怪眇目妇无理取闹。
且说眇目妇听了苗金凤的话,非但没有住手,反而冷冷地道:“我不管谁授你掌门之职,只是我赤城既与你阴阳宫有怨,二个老魔头已经死了,不问你这掌门人问谁来,苗金凤,识相的快依从老娘的话!”
眇目妇磨拳擦掌,辛源鸣跃跃欲试,他夫妻俩看看似要把苗金凤立刻毁于掌下泄忿。
苗金凤心知这对赤城门人无理可喻,不由长叹一声,叫道:“都是我苗金凤生来命苦,处处开罪别人,也罢,两位老前辈若要教训小辈,尽管请便!”
她已然视死如归,只缘江湖最重信诺,苗金凤既应允了人家,当是义无反顾之理。但这还了得,剑魔夫妇躁栗的性子,那容她如此挺撞,眇目妇双掌一扬,倏地已经打出,竟是运起十足真力来对付苗金凤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集分解。
第五回 怪杰之死、芳心大乱
苗金凤是场中各人武功最弱的一人,虽云掌执阴阳门户,对阴阳门武功其实未曾学到半招,如何能抵挡得下剑魔夫妇数十年修为功力呢?
那知眇目妇打出掌劲,忽地反撞回来,而且给撞退了几步,心中不由大震,自忖道:“放着紫府宫的掌门和南史夫妻二个高手在此,要收拾这贱人,恐怕不易!”
眇目妇心意中,料反撞她掌劲之人,必是当前这三位前辈高人了,怎知定睛一看,心中又是一阵骇然,眼前已影绰绰地站着一个素衣少女,笑咪咪地对她扬手示意,那少女所站位置,正是遮障了苗金凤被击之处。
她一眼便已认出当前这少女不是别人,乃是桑龙姑遗孤,那天仙化成的南芝。眇目妇心中琢磨道:“时闻江湖上传言,这小妮子尽得乃母真传,且有奇遇,看来不假!”
眇目妇正沉吟间,南芝已然开口了,她道:“你这位妈妈好凶,不问情由就动手打我苗姑姑,大家都是好朋友,别动手啦!”
眇目妇咬牙切齿,回顾秦九凝一下,只见秦九凝目孕泪光,莹然欲滴,却是不声不响,表情木然。
眇目妇挥一挥手,叫道:“九凝,你就把本门技业亮出,教阴阳门的苗大女侠见识见识!”
方才虽然只亮一招,这老妇人顷刻之间,已然瞧出苗金凤功力平常,未习阴阳门绝世武学,掌门之说,不过浪得虚名而已。是以不屑自己动手,才教弟子秦九凝把奔雷神剑使出制敌。
秦九凝略一怔神,漫应一声,慢条斯理地把背上的银蛇宝剑轻轻拔出。
剑一出鞘,陡地荡起一泓雪晶银光,掩闪在月色之下,顿使人有一股阴森森的感觉。
久久,秦九凝仍然没有动,楞楞依旧,眇目妇单目一睁,棱光四溢,斗然又是一声断喝:“九凝,为祖师报深仇,雪大恨,此其时了,还呆什么,难道不听本门尊长吩咐么?”
忽地里,秦九凝凄然叫道:“奶奶,不,我不能……我宁愿负背叛师门不美之名,宁愿受师门尊长责备,也不愿……”
这小妮子芳心已乱做一团,倒也难怪,因当前这中年妇人,乃自己所私心爱慕师兄方洪之母,且这桩师门恩怨,其实极其胡涂,那就难怪秦九凝进退维谷了。
要知秦九凝襁褓之中,便受师门严厉训练,一向柔顺有如羔羊,从来不敢违忤,怎知今天竟敢如此大胆,公然反叛,这口气,教眇目妇如何咽得下去。
但见眇目妇巨掌一扬,一长身便向秦九凝天灵盖上砸到。这其间,当真快如电光火石,秦九疑心上一凉,紧闭双眸,泰然受死,眼角处已然淌下两滴珠泪来。
说时迟,那时快,眇目妇大喝一声:“孽障,不把你毙在我掌下,还道我赤城管教徒儿不严。”巨掌已经递到秦九凝顶上。
陡然间,但听衣带飘风之声,秦九凝身形一斜,轻飘飘已给人带下数步,顶上犹觉一阵热辣辣,好不难受,堪堪避过她师娘一掌。
秦九凝睁眼一望,方知救她的人乃是南家最小女儿南芝。心中不由一哀,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南芝一见,欣然叫道:“秦姊姊做得对,何必定要殴斗,伤了武林义气!”
且说南芝前后两次自眇目妇掌下救去两人,眇目妇那会不气,但听她嘶声振嗓叱喝:“你这丫头,别人惧你功力深厚,我赤城门的人岂会怕你?”
一长身,已然朝着南芝九凝二人站处扑到,南芝一瞥,心下微微一震,正待把秦九凝带开,那知她才伸手,突觉眼前银光闪动,触手生寒,不料那秦九凝已然斜斜砍来一剑,阻拦着南芝出手相牵。
南芝心中一诧,自忖道:“当真岂有此理,我好意救你,你却来伤害我,怪啊!天下尽是不近人情的家伙!”
沉思未定,已听秦九凝幽幽啼道:“别动手,否则休怪姑娘手下无情!”
南芝心中一气,呶起小嘴道:“不理就不理,我又不存歹意!”
秦九凝顷刻之间,回复冷漠之色,沉声道:“本门之事,外人休要插手,我生死与姑娘无干!”
南芝背过身去,不悦道:“好了,别唠叨,我不再插手就是!”
话才落口,南芝听得背后一声龙吟,接着,寒生两肋,深觉不对,脚下急挪,三爻六变九转,轻飘飘便躲了过去,转身时,才见是那身材高大的眇目妇,已然夺过秦九凝的银蛇宝剑,追杀上来。
眇目妇敞声大呼:“贱丫头,奶奶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