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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撷多少世纪以来的贵族和闲暇文化的丰厚成果,却无须亲手垒起这种文化
由以产生的社会差别以及智力和经济不平等的巨大基础。
某些细心的殖民地居民注意到这样一种情势所带来的机会和不利。本杰
明·富兰克林在 1744 年 2 月 12 日写给他的朋友、伦敦书商威廉·斯特拉恩
的信中说:“你们的作者们很少了解他们在大洋这边享有的声誉;与他们相
比,我们好似后辈子弟。”后辈子弟可以舒舒服服地安享过去的社会遗留下
来的最甘美的果实,而无须忍受它那特定的社会制度:他可以阅读希腊哲学
家的经典,却不必经历古希腊社会据以存在的奴隶制;他能重温班维尼杜·赛
里尼的丰功伟业,却不必冒着风险去穿越文艺复兴时代的意大利那艰难危险
的道路。后辈子弟可以骑、墙折衷;远离真情实境和超脱于风云之外使其趣
味更加宽宏豁达。“我不希望你在为我选择书籍时过于讲究情思和文采,”
富兰克林在信中叮嘱斯特拉恩,“我各种书籍都要,只要成一家之言,有真
情实感,好的坏的均要,来者不拒:因为我这里有趣味各不相同的朋友,需
要有这些书来满足。”他在解释订购六套新版的亚历山大·蒲柏的作品时说,
美利坚人对所有最好的英国作家都有广泛的兴趣。“我们极其公正地阅读他
们的作品,相距万里之遥使我们不会受你们中间盘根错节的朋党之争和门户
之见的影响。我们不知道他们个人的过失,而他们在性格上的琅疵也绝不会
为我们所知,因此文章的光采和思绪的和谐更能以其全部魅力拨响我们的心
弦。他们从未得罪于我们或我们的朋友,我们和他们也绝无利害争执。因此
我们可以毫无约束地对他们表示赞誉和敬仰。汤姆逊的作品,不管内容如何,
请寄我十余册。我已多年未读诗作,几乎已经忘记诗为何物,直至读到他的
《四季》,诗兴才重新勃发。”
但是,美洲的写作者们不是文人学士,而是牧师、医生,印刷工、律师
和农民。他们是一批大忙人;他们越是忙碌,留给我们的记录也就越少。我
们所掌握的有关十八世纪前期美洲生活的文字记载,倒比这个世纪后期的动
荡年代更多些。也许,就现代历史的任何一个伟大事件而言,它的参加者给
后世留下的历史记载,都不会比美国革命更为贫乏。
在美洲,这种没有一个特别风雅的文人阶层的状态,一直延续到十九世
纪。但是,直到华盛顿·欧文和詹姆斯·费尼莫尔·库珀等作家实际上已开
始为形成这样一个阶层奠基时,人们才对这种情况有所注意。杰斐逊在 1813
年写道:“我们这个国家没有一个引人注目的文人阶层,每一个人都从事某
种辛勤的实际职业,科学只是第二位的活动,始终从属于生活的主要事务。
因此,在有能力写作的人中,极少有人会有闲暇去握笔写作。”约翰·皮克
林也认为,在这个地方,几乎不存在什么“职业作家”。约瑟夫·斯托里法
官解释说(1819 年):“在美国,要求各种各样的聪明才智积极地投入到
各种职业和其他事务中去的召唤是如此强烈,以致才干出众的人中不大会有
人有闲情逸致去专攻文学或美术……这个明显的道理很能说明我们的职业作
家为什么如此之少,而且这些人很难跻身于才干出众者的行列。”那鲁大学
校长蒂莫西·德怀特清楚地阐述了一个国家借用外来文学所引起的后果:
几乎所有各种题村的所有各类书籍都己写成,放到我们的手中。我们在这方面的情况是
独一无二的。我们和英国人民说着同样的语言,两国的关系又通常相安无事,因此,我们在和
它的商业往来中,不断地为我们带来了在那里充斥泛滥的书籍中为数不小的一部分。在每一门
艺术、科学和文学中,我们得到了在很大程度上满足我们需要的东西。因而,书籍写作,对我
们说来,就不如对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国家那样必要;我们的书籍相对地写得少,这就是一个起
很大作用的原因。
有一些眷恋往事、喜欢模仿的人们切望在美洲土地上再现英国文学的丰
姿。直到 1769 年,还有一个署名“蒂莫西。苏伯赛兹”的人在《宾夕法尼
亚纪事报》上提出警告说,宾夕法尼亚人尽管忙于鼓励生产,却不应再继续
忽视九位缪斯,“看来这几位可爱的人物没有一位与我们的先祖一起从欧洲
移居到这块大陆来。”这位批评者希望,“我们将不再象迄今为止那样,完
全地仰仗母国来得到所有的散发着诗情画意的文章,而是最终能够自力更生
地得到足够的诗篇和乐章——我们自己劳动和耕耘得未的果实。”然而,即
使是在费城,这座美洲大陆上所能找到的最具都市气氛的城市,创造优雅的
文学作品的努力也是拘谨、扭泥和毫无成果的。譬如,费城学院的教务长威
廉·史密斯牧师曾经打算将志同道合的诗人们集合在“文人协会”的大旗之
下。但他所能找到的,只有一些劣等“诗人”。美国在殖民地时期。乃至在
后来的时代里听产生的最好的作品,不是韵律优雅的诗作,也不是文采飞扬
的小品文。相反,最好的作品是来自千百个源头的涓涓细流:法典汇编、政
治论争小册子、方案和计划、宣传小册子、布道词、议会讲坛上的演说、报
纸专栏文章和科学协会断断续续的记事录。这样的文字,是绝对满足不了旧
世界的文人学士的。
美洲的文字出版物恰恰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文化贵族阶层而兴旺发达
起来。文字出版物四处扩散:它的中心到处皆是,其原因就是哪里也不是中
心。每个人都关心出版物所议论的东西,人人都能使用出版物中的语言。这
样的出版物,既是一个繁忙的、流动的和公众的社会的产物,也是这个社会
的创造者。这样的社会更希望得到的是贴切有关的下界实情,而不是海阔天
空的上苍真谛,并对带有沙龙情调的聚会闲谈、旁征博引和明讽暗喻保持着
有益的怀疑态度。1772 年,圣公会牧师雅各布·杜谢(他是一系列受人欢
迎的美洲教坛布道者中最早的几位中的一个)指出:
特拉华海岸上最贫穷的劳动者,认为自己有权在宗教和政治问题上同上层人物或学者同样自由
地表达情感。毫无疑问,费城各界居民之间的差异,是世界上所有文明城市中最不明显的。财
富的多寡形成不了差异,因为每一个人都期待有朝一日会和最最富裕的邻居乎起平坐。……读
书蔚然成风,以致几乎人人都是读者。他们评判着各自所读的各种书籍,有正确的,也有错误
的,从而就知识而言,将自己置于与书本作者同等的水平上。
第十二编保守的新闻出版业
“就我所知,没有一个美国人为了要成为
作家而愿意住阁楼的。”
蒂莫西·德怀特
49.书籍出版事业衰微不振
就殖民地时期美利坚人的智力状况而言,他们出版的书籍可说是出奇地
少。甚至他们中最有文化修养的人,如富兰克林和杰斐逊也未在书本中表达
他们最重要的思想。
富兰克林于 1743 年为建议成立美洲哲学学会而发的通告中曾说,美利
坚人由于忙于其他事情以及美洲文化还“不成熟”,因而没有写出更多的书
来,这种说法会使人产生误解。在此地,书籍出版事业虽未繁荣起来,但是
其他形式的印刷品却在大量增长。
殖民地的印刷商完全没有条件出版长篇著作。首先是缺少铅字。在英国,
限制供应铅字是控制出版界的手法之一。星法院①1637 年的一项命令规定,
任何时候只许四个人(每人可各带人数限定的学徒)同时从事铸字业。到革
命爆发,美国的印刷商才能买到在美国铸造的铅字。使美洲殖民地的情况更
糟的是,带到这里来的铅字,很可能是英国的印刷商用过很久和已经弃置不
用的。1779 年,当富兰克林在法国收到寄给他的几份波士顿出版的报纸时,
他说他在这些报纸上可以看清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美国的印刷商亟需新
的铅字。“如果你们有什么机密希望好好保守的话,就把它们印在这些报纸
上好了。”
在排版机出现之前这段长时间里,印刷商能排多少页字直接取决于他所
拥有的铅字数量。只有一套某一型号铅字的殖民地印刷商,不可能把排好字
的版子长时间保存不拆;他必须排几张,印几张,然后把版于拆摔,才可以
继续再排。零星印刷业务的紧急订单——如印广告小册子或法定的和商务上
的表格,这些都是主要的业务——随时都要用铅字。在这些情况下,一位精
明的印刷商宁愿承接一些能很快收回投资的小件印刷,而不愿印刷书籍,因
为书籍市场把握不定,而且资金的回收要推迟一年或更长时间。
纸张缺乏和纸质低劣是妨碍书籍印刷的另一个因素。费城印刷商威廉·布
雷德福早在 1690 年就在杰曼敦附近开办一家造纸厂,而且在殖民地时期其
纸张的产量有所增加,但是美洲印刷商们仍然要靠欧洲的供应。《印花税法》
和《汤森法令》之所以使人如此愤怒而有助于促发革命事件,其原因之一是
它们把纸张也纳入征税的进口商品之列。即使抛开重大的原则问题,纸价昂
贵本身就促使殖民地印刷商煽动美利坚人的愤怒情绪。“对殖民地的印刷商
来说,纸张进口极为需要,1769 年一些关于抵制进口的革命决议中未列入
价格较低的印报用纸,就说明了这一点。
在革命时期,乔治·华盛顿不得不在零星的纸片上写信给他的将军们,
① 英国历史上的星法院拥有民事和刑事裁判权,主要处理有关侵犯王室利益的案件,以专断暴虐著称,于
1640 年废除,——译者
因为他没有更好的纸张。送给军官们的公文是散页的,因为纸张大宝贵就不
用信封了。通讯记者则在书上扯下来的衬页上和旧帐本的空白页上写作。由
于缺纸,周报有时不能出版,即使出版,它们也常常是用印刷商所能找到的
颜色、大小和质量各不相同的纸张印刷的。
殖民地时期的大部分时间都严重缺纸,因为既缺少造纸的原料——破
布,也缺乏熟练的造纸工人。当威廉·帕克斯于 1741 年在弗吉尼亚开设第
一家造纸厂时,他在他的《报》(1744 年 7 月 26 日一期)上劝威廉斯堡的
公民们把他们穿破了的亚麻布衣服卖给他:
聪明的哲学家曾经说过,
无中不能生有;
哦!帕克斯,你的厂很多
来自我们认为一钱不值的废物……
(但愿这位慷慨的爱国者健康长寿,
他用现钱收购破布头!)
艳丽的佳人,你们闻名于爱神的天地,
津津乐道,多少人被搞得心荡神迷;
破损了的衬衫,破损的围裙,
件件都安放得小心透顶——
哦,上帝!一件衬衫也许包含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