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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输给了时间,也输给了自己。如果元素素也有生不如死的一天,那一定是她自己造成的。而我就是元素素,元素素就是我,于是最终一败涂地。
、记忆元常青
元常青是北平元府里最小的女儿,府里有两位少爷,元家老爷年近六十才得了这一个女儿,所以备加宠爱。
元常青肆无忌惮地长到八岁,直到那一年二哥元常显带回来了一个衣着褴褛,五官却异常俊俏的少年。元常青一直活在大人们的心尖上,从来不知道还有人吃不饱穿不暖,更不知道什么叫无家可归。
李木进元府的时候才九岁,正是一个渐渐知晓人事的年龄。元常显带他回府的时候曾说过,有门有瓦的地方不一定就是家,但是总好过居无定所。他并不在乎有家无家,他只是在别无选择的时候选择了元常显,尽管他当时甚至不知道什么是选择。
元常青与李木,两个年岁相仿的孩子,一个不谙世事,一个却几近生无所恋。
从小母亲就告诉常青不要接近她的二哥元常显,虽然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喜欢二哥,她却是极喜欢他的。二哥元常显长得比谁都好看,笑起来暖融融的,仿佛连冰雪都能融化。
而元常显对谁都一副温润的样子,却唯独对李木一个人严厉。平时府里尚没有太多人关心元常显的行踪,更没有人去注意李木的存在,可是元常青却知道,每天早上元常显会先送李木去武馆练功,然后自己再去大学里上课。
那时元府大少元常遇已从大不列颠留学回来,慢慢开始接手元家的产业,二少元常显是远近闻名的少年天才,十四岁便进入辅仁大学进修。多年以后元常青想起那时候的元家,心里总会泛起淡淡的惆怅,如果没有元素素,元家是不是就会一直像那时候一样?
元府的三小姐从来都是直肠子说的人,她讨厌你,就想尽办法折磨你,然而喜欢你,也一定让你知道得清清楚楚。而李木一直是个比较淡然的孩子,给饭吃饭,给粥喝粥,他对元府上下都一视同仁,不关注也不理睬,在他眼里只有元常显才是他留在这里的意义。
李木从小习武,来到元府以后元常显依旧送他去武馆学武,他没有学过正统的中国功夫,于是最初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是把全部心思放在了武馆,常常是最后一个离开。而无论他多晚回府,都会有个人等在门口迎他,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素面。
李木在数月后才知道那个人是元府三小姐,元常青。对他来说元家只是暂时寄住的地方,迟早是要离开的,他并没有过多地关注过元常青,对于每夜的礼遇,也只是礼貌地说声谢谢。直到元常青打完夜宵战术,开始转战武馆,她那时毕竟小,只是希望李木能注意到她,能够跟她一起玩,没想到元府的司机日日等在武馆门口,会引起人言,对李木造成困扰。
当李木开始认认真真审视元常青这个人时,他就注定逃不开了。元常青在武馆堵了他两个月后,李木无奈之下开始日日送她回府。两个人时常一起出入便引起了元家老夫人的注意,她极度不喜欢李木,便听从管家的建议找人教训李木,却没讨到好。次数多了,反倒引起了地头蛇洪帮的注意,洪帮底下的小喽啰见李木时常跟元家小姐在一起,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便也三番两次找茬。
元老夫人偷鸡不成,却是给元常青与李木造就了很多患难与共的机会。她虽然不喜欢李木,却十分心疼元常青,见李木身手好,想着反正元常青还小,便不再阻止他们交往。
两个人几乎是朝夕相处了三年,李木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里元常青成了与别人不一样的存在,或许是从她牛皮糖一样去武馆堵他开始,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夜里回府她特地送来的温热的素面,或许是她的歌声打动了他,又或许是她哭哭啼啼地跑到他面前说会保护他的滑稽样子感染了他。
太多的或许,多年以后李木开始一件一件探究的时候恍然发现,在他还不知情的某一天,元常青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他想,那一定是很美的一天。
元素素进元府的时候元常显已经从辅仁毕了业,在元常遇的安排下参与一些元家生意上的事。那时候元常青十一岁,美名已经传遍北平豪门,年幼时候的跋扈无礼已经渐渐褪去,出落成了北平元家最引以为傲的三小姐。
李木在十二岁的时候在武馆里已经学不到什么了,于是便在武馆行了出师礼,不用再早出晚归去武馆了。这把元常青高兴坏了,她日盼夜盼就盼着这一天,李木不去武馆,她就可以随时随地见到他了。
可惜世事总不能如人愿,元常青掰着指头盼来的,是元素素。
元家二少带私生女回府彻底激怒了元家老夫人,她本来已经视元常显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把李木带回府里已经让她食之无味寝之难安好些日子,亏得李木那小杂种有一身好武艺,多次保护了元常青和元府的人,不然她早就寻个契机把人赶出去。没想到如今一个接着一个,这一回还是个三岁的私生女,他元常显真是好样的。
老夫人心里看不起元常显,但是元常遇却很器重他,她看着元常显怀里扑腾着玩的三岁女娃,恨不得把这对父女拆吃入腹。
元素素的到来让李木的生活丰富起来,元常显抱她回来的时候,带着些商量的语气问他,阿木,我们把最好的都给她好不好?
他从未见过元常显有过这般孩子气的样子,他们相差六岁,相处起来却如同父子。李木垂目想了一会儿,有些郑重地对元常显说,好。
没有感受过太多爱的人,往往最需要一种被需要感,就如同一种信念,支撑自己走下去。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元素素就是元常显与李木的信念。
元常青数次见不到李木,带着有些不愉快的情绪来到李木的住所,却没有见到李木。
外厅的桌子上坐着元素素,她撅着嘴,挂在桌边的小短腿一晃一晃的,好像正在生气。见到元常青,眼珠子转了转,有些讨好地说:“你是这家的小姐么?”
讨好的成分太明显,元常青突然有些无措,她先前见过一次这孩子,那时还瘦巴瘦巴的,两个月功夫就变得粉粉嫩嫩。她四下看看,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不要那样子说话,我是你的姑姑,以后叫我姑姑就好。”
元素素偏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叫元常青,你叫什么?”
“我叫元素素。”
两个女人间的第一次谈话,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却都有点刻意讨好得成分。一个是为了李木,一个是出于对寄人篱下的认知,无论如何,至少她们都不讨厌对方。
元素素来元府以后,李木感到身上有了担子,半年后,他开始每日去城东的东洋武馆学武。元常显在家的时间不多,李木也天天外出,元老夫人终于等来了机会。讨厌你,就想尽办法折磨你,元常青这一点遗传自谁不言而喻。
只是人心的阴暗如同年岁一般,随着日夜的推移一点一点累积,与日俱增,元常青幼时欺负人的恶作剧与老人家折磨人的手段,远远不能相提并论。她亲眼看着元素素从一个伶俐机灵的小丫头变成了惊弓之鸟,恐惧得太多,于是一个字也不敢对别人说。而她自己势单力薄,什么都阻止不了。
元素素没有在府里待太久,两年后,元常显与元家脱离关系从了军,李木带元素素搬到了城西住。那以后元常青眼睁睁看着李木与她越行越远,终于在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她做了别人的新娘,从此万劫不复。
、记忆李木
“我有个妹妹,跟你一般大,你跟她一样叫我二哥吧。”
从东洋来的货船还未靠岸便给乱军炸得粉碎,整船人货无存,只活了一个李木。他在天津港货远仓躲了几天,遇到了随元常遇来天津港善后的元常显。船是东洋的船,货却是元家的货,死的人里有东洋人,也有元家的人。
李木永远记得他九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元常显,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一副历经千帆的样子。他躲在仓库里那么多天没有人发现,却独独被他察觉到。
直到他进了元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元常显会带他回来,但是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一个本该翱翔在云端的雄鹰,却执意在地上行走,李木想,他是寂寞的。
他说,阿木,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
元素素在府上待了一年的时候,李木突然发觉她变得沉默寡言了,他记得她初入元府时还是灵动的,会使坏,会生气。元府确实不是个会让人喜欢的地方,但是元常显表现得似乎很安于现状,他开始时常跟着元常遇应酬,时常在天津与北平之间往返,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李木也常常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城东东洋武馆的师父为人行事,甚至在授人武艺时都近乎凶残,但确实是个厉害人物。李木从之前的武馆退出半年之后便进入东洋武馆学艺,天黑去天黑回,学徒换了一批又一批,李木是唯一一个坚持下来的。
师父藤木君如同一个无底洞,不仅精通东洋功夫,他对中国功夫的解读也是令人折服的。李木后来慢慢回忆的时候发现,似乎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年,他才真正触碰到了功夫。藤木总二郎一生收了无数徒弟,在他晚年的时候,心里承认的只有李木一人。
元素素五岁生日的那天,元常青终于没忍住告诉了元常显这一年多来元素素的处境,作为一个半大的孩子,那是她不能忍受的残忍,而作为亲人,她更接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很多次管家从她身边领走元素素的情形,每每想到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元常显一直是安于现状的,即使元家老爷子对他不闻不问,元家老太太对他恨之入骨,他也没想过改变什么,没有什么理由强大到让他付出,或者牺牲什么,他不关心任何事情。
李木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元常显,他关心李木,亦师亦父亦兄,他也信任李木,所以把元素素交给了他。元常显开始有离开元家的打算是在元素素出现以后,他开始憧憬生活,打算等元素素大一些他们就搬出元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李木依然记得那天元常显的反常,他一整天都陪着元素素,哪里也没去,元素素在前厅的地上滚来滚去,元常显就在一边看着她,由着她胡闹。
第二天他们就搬出了元家,什么都没有带。元常显没有任何交代,独自去投靠了黑虎军,而李木则带着元素素去了城西。没有钱,没有关系,李木想,如果北平还有什么地方能生存下来,大概只有城西了吧。
李木带着元素素在街角睡了一夜,第二天去武馆请辞。藤木总二郎把他狠狠打了一顿,扔给了他些钱,让他继续在武馆学艺。李木从来没觉得钱如此重要过,他拿着那些钱在福平巷租了一间小屋,元素素高兴地在床上蹦来蹦去。
城西茂成路福平巷,一住三年,李木在武馆一边学艺,一边打打杂,藤木隔一段时间给他一些钱,钱不多,堪堪够交房租。夜里他会去码头搬货,都是些见不得光的货,要提防警力,也要提放其他黑势力,危险,却也能赚些钱。元素素在六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帮左领右舍洗一些衣服赚钱,她人小力薄,洗得不多,却要花比大人多很多的时间。
尽管如此,在福平巷的三年依旧是元素素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他们过得很苦,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