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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宁微楞,然后取了桌上的麻绳,想了想,又觉得太粗,于是取了条毛巾,撕成布条,将元素素的手绑在木桶上。
灶台上一直烧着水以备不时之需,陆青宁提了一桶水进屋,一边试温,一边避开元素素,将水倒入桶里。
“怎么样?”
摇头。
“怎么样?”
摇头。
“现在呢?”
摇头。
陆青宁眉心紧蹙,她的手已经无法放入水里试温,水很烫,元素素的身体已经通红。她把小桶扔到一边,地上水花四溅,元素素开始乱动,桶里的水一浪翻一浪。陆青宁这一生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她拧了毛巾塞到元素素嘴里,然后按住她的肩。刚刚还无力走路的人,现在却仿佛拼了命在挣扎,陆青宁想,上天真是公平,你得到一些,总也会失去一些。
元素素死死咬着白毛巾,这样的痛苦她经历了很多次,她想她永远也适应不了了。陆青宁见元素素面色柔和了一些,心里一松,替她擦了擦面上的水,取下了她嘴里的毛巾。
“如何?”
“青宁姐,没事了,你先回去。”
陆青宁在元素素脸上瞧不出什么,于是点点头:“我扶你上床休息。”
“不用,我坐会儿就好,一会儿我自己上床,水里……比较暖和。”元素素说完还扯出一个笑,陆青宁皱着眉看了她一会儿,起身替她铺好床,然后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元素素两手紧紧抓着桶沿,吐出一口血。院门关上以后,她开始浑身颤抖,桶里桶外水花四溅。
陆青宁带着大夫打开门的那一刻想,元素素一定是故意的,她故意将自己置于这般孤独面对痛楚的境地,她想记住些什么。陆青宁叹气,这孩子总是肆意妄为,这般行为,下午又何必来求助。
看来今晚的试验并不成功,陆青宁试图把元素素从桶里扶起来,谁知元素素赤红着眼挣开了手上的束缚,撑着桶壁呻吟一声,木桶应声而裂,她自己也晕了过去。
那么瘦的一个人,陆青宁想,她一定很痛,不然以这木桶的质地,就是一个成年男人,也很难轻易撑裂。
大夫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元素素抱到床上,有些责怪地看着陆青宁。
“你该早些来找我。”
陆青宁没理会他,自顾自将屋内清理了一下,然后走到床边。
“怎么样?”
“水太热,有些气血倒流。”
“到底是什么原因?”
“……”
北平军营。
“二哥,你心乱了。”
李木坐在元常显书房的沙发上,随意拿起一个苹果,也不吃,只在手里一抛一抛着把玩。元常显看着窗外,没有回应他。
“放心吧,素素是我带大的,她有照顾好自己的本事。”
元常显沉默了会儿,起身走到窗前。
“阿木,对于常青,你怎么想?”
李木歪着头想了会儿,笑了笑说:“二哥,你果然不对劲,你以前从不过问这些。”他也走到窗边,窗外是帅营的小院,停着一辆车,车旁是一棵大槐树,元素素以前常常躲在树后吓人,从来没成功过。
“没想法了,陈启明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总归已经是她的丈夫。”
元常显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李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远处的靶场。
元素素一度心血来潮要求要去靶场打枪,元常显不许,她就来磨他,他带着她偷偷进去过一回,结果她肩窝被步枪震到,两天呼吸不畅。后来元常显要追究,每次还没开口她就先哭,一抽一抽的,元常显便心软了。
“素素的存在感太强,她人不在,可到处都是她的影子。”李木长者般拍拍元常显的肩,“二哥,这世上任何事跟自己的心比起来,都是微不足道的。”
元常显瞥了一眼李木放在他肩上的手,又把视线放回窗外,心里回想李木的话,她人不在,可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你当年大可带着常青离开。”
“……”
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屋里一盏油灯一闪一闪亮着,陆青宁坐在床边,我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谢谢你,青宁姐。”
“原因,告诉我你离开家的原因,告诉我你拖着这样一副身体独自在外,还要整日摆出一副忧郁样子的原因!”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陆青宁失控,她厉声控诉我,恍惚间让我想起徐敏生。
“好好的大家小姐你不做非要学人家离家出走,外面这么乱,非要平白浪费心思在你身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陆青宁说完,转身摔门而出。
我一瞬间觉得很凌乱。我不知道我来到这世上的原因,每个人的存在都有自己的价值,我不知道我的价值在哪里。好像,我从来没做对过一件事。
同一时间,李木已经开始在校场训练三军的先锋营。前一日元常显的话在他心里砸下一个不小的坑,这几年他一直把心思放在军营,以前的事他没有多回想,以后的事他也没有多打算。
离开元家的时候他还年少,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他才慢慢发现,那个后来美名传遍四方的女人,是第一个开启他的心的女人。
男人生来注定要顶天立地,他可以为任何女人付出,付出金钱,付出精力,付出时间,却只会向一个女人索取,索取爱情。
那以后我仍然在学堂教书,却再没有去过书局。我学会了生火做饭,学会了在买菜时讨价还价,学会了长大。
四月末,学堂新收了一批学生。江州虽然偏僻,但到底还算是北方的属地,简先生说他要给北平那边打个电话,看能不能通过政府从北平的学校里收一批书来。没想到很快有了回音,等了不到十天,一批课本通过火车从北平运来,我和先生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才把课本分配安置好。
“素素丫头啊,我看现在这北方政府不错,我们就要有好日子喽!”
“是呀,那先生还不快点找个媳妇,一起过好日子嘛。”
“你这臭丫头,连先生都敢调笑!”
“我哪敢啊,是二班的孩子们今天问我简先生什么时候才能给他们找个师娘,我只是传话。”
“你呀……”先生摇摇头,带着课本教课去了。
简先生走了以后,我收了笑。眼前的书案上放着一本精装的西文书,《Gone with the wind》,上面还有我做的批注。它随着学堂的课本从北平一同运来,我没记错的话它应该是放在北平帅府我的书柜上。
这几天我的脑子里一直在思索陆青宁的话,越想越乱,我不知道我是真得想逃离那种生活,还是只是一时冲动。我的生活渐入佳境,我的思维却陷入迷雾。
、知返
习惯性天刚亮便起来,我在院子里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敲门声便响起。我打开门,门外的人递给我一个篮子。
“小姐,早点。”
门外有孩子躲在墙角偷看,我皱了眉,正要走出去便被拦住。
“小姐,大帅吩咐,小姐今日不得出门。”
“小顺,快去上课!”
“先生不去,我也不去!”说完,转身就跑。
“我去追孩子,马上回来。”
“大帅吩咐,小姐今日不得出门。”
我心急如焚,便对其中一人说:“你去追,追到了把孩子送去学堂交给学堂的先生,不许伤到他。”
“是。”
已经三天了,三天前我从学堂回来这些士兵就在了,前门三人,后门三人。我不被允许外出,外人也不被允许进来。我不知道元常显会派谁来接我,抑或是他自己来接我,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人来押送我回北平。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床边有人,我立刻警觉起来,随即想到前门后门都有人守着,又松了口气。
“你倒是挺冷静。”
“青宁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嘘——”陆青宁在床边坐下,小声说,“你赶紧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城。”
“出城?可是我明天……”
“我只问你,我来带你离开,你走是不走?”
她来得太突然,问得也很突然,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讷讷地看着她。
“走不走?”
“好,我跟你走,但是你得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生活。”
“好,你快点穿衣服。”
陆青宁带着元素素进了地窖,元素素搬进来之初就知道地窖的存在,她没进去过,并不知道这个地窖与隔壁小院的地窖相连着。她想,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喜欢地窖,并且喜欢把两处产业的地窖打通共用。
邻居家的后门面对另一个走向的街面,她们正好从那离开,一路沿小路出城。天慢慢亮起来,元素素不认识路,只能紧紧跟在陆青宁身后。
两个人都没有过多地交流,元素素比谁都清楚,她们不赶紧逃的话很快会被找到。
中午的时候陆青宁带着元素素到了一处山腰,她们在山腰的茶棚休息了会儿。小二送上一壶茶,陆青宁抿着嘴,看着不是很累,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元素素感觉有些累,喝了杯茶,随口问小二:“那边是什么村子啊,离江州城挺远的。”
“那是吉村,这里已经算是南方的地头了。”
“吉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走吧。”陆青宁起了身,将钱放到桌上。
“两位小姐要去吉村?”小二笑着问元素素,元素素也不清楚,转过头看陆青宁,陆青宁没有回应,径自离开。
“青宁姐,等等我……小二,再见啊!”
陆青宁转过头看了眼元素素,又快步赶路。在江州时元素素一直郁郁不乐,现在出来了反倒活泼起来了。
吉村在这片山的山谷处,村外有一片湖,弥漫着些许雾气,颇有些神秘色彩。
进村的路只有一条,元素素虽然不知道陆青宁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但还是跟在她身后进了村。
村子里的人好像因为什么事情集体外出了,陆青宁说她们今天要在这里借宿,敲了几家的门都没有人应门。
“青宁姐,我觉得这里很奇怪,现在还早,我们去别的地方留宿吧。”
陆青宁没有理她,自顾自敲了最后一户人家的门,没想到却有人来开了门。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身形高大,长得还算周正,站在门里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
“二位小姐是?”
“大哥,我们想借宿一晚,不知道方不方便。”陆青宁不说话,元素素只好上前一步询问。
男人想了想,笑着说:“当然可以,快进来,两位是外地人吧?”
“谢谢大哥,我们刚进来没遇着人,村里的人都不在吗?”
“是啊,都出去打猎了,我们这地方你也看到了,没什么营生,只能靠打猎囤积粮食,随便过过日子。刚好我这有两间房,晚上你们就住这吧。”
“谢谢大哥。”
自从出了江州城,元素素就觉得陆青宁变得跟平时不大一样,她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便觉得是因为她舍不得江州。其实元素素自己也舍不得,那里有她的学生,唠叨的简先生,她在的时候两个人尚觉得吃力,她走了不知道简先生一个人怎么教那么多孩子。
元常显肯定早已知道她离开得消息,她昨晚得知元常显正坐专列赶来江州,他此刻应该应经到了江州,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傍晚的时候陆青宁就躺床上休息,元素素以为她累了,便也不打扰。她在桌边坐到累了,便把门从里往外锁好,吹了灯休息。
半夜睡得正好,元素素感觉陆青宁在推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要开口,陆青宁立刻捂住她的嘴。门上的锁传来轻微的吧嗒声,太黑,她看不清,但是有微弱的亮光从门缝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