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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敲门声再度传来,元素素把头偏到一边,她心里很乱,实在不想再接触任何一点所谓的真相。
元老夫人眯着眼,有些不悦地看向门的方向。少顷,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溢出一抹笑意。
“进来。”
门打开,一瞬间的安静过后,脚步声缓缓响起。元素素偏着头,正好能看到走到床边的人。她有点想笑,嘴角刚要向上扬起,却突然垮下来。眼泪不受控制涌出,她用手擦,用衣袖擦,用被子擦,最后看着床边的人,哭得撕心裂肺。
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每一次你都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以为可以面对任何事,可是这世上的事,永远都不会如你的愿。
元素素,你知道吗,不是你命途多舛,而是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动荡的社会里,无处不是撕心裂肺,无处不是痛彻心扉。
朱方年记得那是一个起着大雾的早晨,大帅突然让他备车去元家老宅。小姐失踪了很多天,大帅的话越来越少。西边原本是成竹在胸,可前一夜张乾坤发来电报,阜城失守。
车子到了元宅门口,朱方年为元常显打开车门,却发现元常显的面色铁青。他知道,那是因为他怒极。等元常显走下车,嘴角勾起一抹笑,便又恢复成平时温润俊雅的样子。
朱方年突然想起一句话,心里越难受,面上越从容。
走过前厅,走过长廊,来到书房,元家的老夫人从来都不是愿意浪费时间的人。
书房的长几上放着一纸合约,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身边站着管家。管家将几页纸交给元常显,元常显淡淡扫了一眼,对身边的朱方年说,盖章。
朱方年接过合约,取出北军总执行官的大印,沾了些印泥,盖了上去。元常显随后取出随身带着的小章,在旁边盖了个小印。
这一大一小的章盖上,东三省就落入了日本人手里。用不了多少时间这条新闻就会见报,而元常显将会背上千古骂名。
老夫人接过合约细细看了几遍,然后向管家点点头,管家便领着元常显与朱方年出去了。朱方年知道,他们就要见到元素素了。
这世上除了元素素,没有人会让元常显堵上自己的责任与道义,做出这等事情。
房门打开,管家迟疑了一下,元常显不耐地推开他,大步走了进去。元素素坐在窗台上,窗户大开,她身上的睡袍随着腊月初的寒风微微起舞。
元常显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她身上。元素素转头,看到他,微微一笑。他细细看着她的脸,冻得通红,笑得无暇。
“素素,我们回家,恩?”他在她耳边轻轻说,她依旧笑,一直笑,仿佛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元常显的动作僵住,他看着她的眼睛,重复说:“我们回家,恩?”
元素素大概觉得眼前的人很无趣,转过头接着看向外面的雾。外面的雾很大,但是能隐隐看到一些树影,风在吹,又好像没在吹。元常显闭了闭眼,将元素素抱起来,一步不停地往外走。元素素有些呆滞地停顿了会儿,然后开始挣扎,依依呀呀地就是没办法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朱方年跟在后面,始终疑惑地看着元常显怀里的元素素。上了车,元素素挣扎累了,便开始哭,哭得像个孩子,元常显抱着她,不哄也不劝。
“大帅,小姐她……是不是失忆了?”
朱方年没有等到元常显的回复,只好吩咐司机开车。元素素哭累了便趴在元常显的肩头睡了,元常显始终合着眼,一言不发。
帅府的人都不在了,府邸现在也已被封了,车子直接开到军营。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元常显睁开了双眼,朱方年握了拳,颤着声问元常显:“大帅,小姐她,是不是疯了?”
元常显微微一笑,抱着元素素的双臂微微收了力。元素素皱了皱眉,嘟哝一声又睡了过去。
“方年,怎么办,素素疯了,真的疯了。”
他的素素,疯了。
、败局
西军在西北边界挑起战事,一连攻下两城,却没有了进一步动作。张乾坤守在兰州军区蓄势待发,北方总部却迟迟没有下达反攻的命令。
腊月中,北军撤离东三省,日军从大连驻军东三省。同时,东部严国邦发布急令,东方军与北方军从此势不两立。
举国都在传北方军叛变,元常显头上卖国的帽子被扣得严严实实。随之流传出来的,是元素素与元常显的关系。元素素是元常显的养女,二人相恋,元常显为了元素素不惜叛国,将东三省拱手送出。
古语有云,红颜祸水。
腊月末,北方军济南军区总委员长常正兴率领军区十万北军投靠东军。济南军区总参谋长一通急电发来,被元常显搁置在一边,不予回应。
年末的北方,人心惶惶。
红线端着手里的粥,一边喂着元素素,一边指着老虎告诉她:“小姐,这是元宝。”
每一天她都会告诉她,这是元宝,元素素会高高兴兴跑去跟老虎玩,可是到了第二天见到老虎,又会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第一次见这森林之王。
元素素跳下床,摸摸老虎的背,老虎屈了腿,她便趴上去。老虎直起身带着她往外走,她就高兴的大叫。每一天都是这样,每一天都在重复,她对所有人笑,却唯独对元常显哭。她哭,他疼,于是不敢靠近。
元常显将元素素接回的第二天元家老夫人着人送来一封信,告诉他,她已将所有事情告知元素素。老人本想利用元素素扳倒元常显,没想到元素素疯了。那位对她说,可以用元素素换东三省,她不敢相信,没想到元常显连眉头都没皱就盖了章。
老夫人寻了这么多年的人,却是她眼里毒瘤一般存在的元素素,其实上天对她又何其不公。她曾答应王一虎寻到元素素,却又好几次让她差点断送在她手上,她该好好照顾她,却用她换了三省之地。
魏真一直默默跟着老虎,元素素在虎背上时不时转过头,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看他。红线也一言不发地看着院中的两人一虎,自小姐回来以后她才真正明白,帅府没了,真的没了。
院门被推开,元常显的勤务兵送来元素素的药。魏真走过去接了递给红线,正要将门关好元素素却哭叫起来,两人连忙走过去,却见元素素面朝着门缝,抱着老虎的脖子,含糊地喊了声,元宝。
不止魏真和红线,就是老虎也似一震。元小宝甩甩脑袋,背着元素素冲出院门,元素素顿时破涕为笑,高兴地大叫。
“你去告诉大帅,我去追小姐。”魏真推推红线,红点回过神,连忙点头,魏真便追了出去。
元常显将东三省拱手让人的消息传出去以后,各大军区都发来急信询问。元常显对这些密电一概不理,只对三军公告,擅离值守者,军法处置。
沈阳军区分驻在东三省的逾六万人誓与东北共存亡,剩下的十二万北军并入天津军区,济南军区十万人投奔东军,剩下八万留守济南,兰州军区总委员长当众掀桌表示对元常显的不满,众叛亲离,只是时间的问题。
日本从大连登陆,争分夺秒地将武器士兵送入东北,东三省的百姓为了避祸自发地向最北地集中。日本人的目标是整个大陆,他们只要一个地方进驻,然后慢慢往大陆的中心延伸。
西南联军已经与日本人合作,东军与北军决裂,北军内部四分五裂。所谓内忧外患,不过如此。
会议间里,元常显正在与北平军区几个军长开军事会议,勤务兵悄悄走进,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元常显点点头,摆摆手,勤务兵便走了出去。
元常显对着地图继续刚才的话,几位军长对望一眼,心思各异,却依旧不动声色。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他们日夜都在开会商量军力布置,密电所日夜都在工作,电报进进出出从没停过。勤务兵在开会时进来打断也不是第一次了,通常只是为了一个人。
等会议一完毕,元常显便风一样快步离开了。
老虎驮着元素素满校场乱跑,正在操练的士兵纷纷停下来让路。元常显身后跟着朱方年,匆匆朝赶到校场,老虎甩甩尾巴,朝元常显奔去。
元常显从虎背上抱起元素素,看向随后而来的魏真,魏真郑重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元常显眼里的光亮瞬间熄灭,他紧紧抱着元素素,也不顾着她的挣扎,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元素素,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把我忘了。”
元素素还在元常显怀里“呜呜啊啊”叫着,魏真不忍心看,把头偏到一边。朱方年微微叹了口气,但愿小姐能早点好起来,不然大帅,也太可怜了。
“大帅,小姐还没有喝药。”红线小跑过来,“孙先生已经等在院里,说要给小姐复诊。”
元常显半合着眼,点点头,将元素素交给魏真,转身离开。元素素停了哭闹,吸吸鼻子,撅着嘴看着元常显远去的背影,看了会儿,又“咯咯”笑了起来。红线站在一旁,突然落下泪来。
这个年很不好过。沈阳军区与天津军区合并,元常显下达调令,两军最高执行官却不是资历派的沈阳军区总委员长马络,而是年轻派的天津军区申七行。第一,沈阳军区的士兵不服,第二,天津军区的士兵质疑,第三,申七行他自己也不愿意。
多累啊。
申七行率天津军区的高官与沈阳军区的高官吃饭,面上一副小辈的谦恭样子,还把主位让给马络那老头,心里却脏话粗口成片出来。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他会坐在这里陪笑?元常显那伪君子,把自己的烂摊子抛给他,就吃准他不会自立为王?他大可以一纸联盟信发到兰州军区,张乾坤那王八蛋与他一起打仗那会儿,裤子都是混着穿的!
越想越气,平时的张飞脸便摆了出来,副官拼命给他使眼色,他正烦躁,开口便骂:“你活腻歪了敢给老子脸色看!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
正在马络身边给他倒酒的副官瞬间石化,马络的脸阴沉下来,饭厅里立刻安静下来。申七行嘴角抽搐一下,又开始陪笑:“马司令误会了,我方才说的是蒋刚那小孙子。”
饭厅里空气滞留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喧闹。副官蒋刚擦擦冷汗,给一桌人都满上酒。得知沈阳军区的人要来天津,他们委座立刻给兰州军区张乾坤委员长发了电报,顺便提了提裤子那事。张委员长后来回信曰:老子就穿了你一回裤子你就耿耿于怀,老子不认你这等同僚。
另一头,天津军区的士兵也觉得很无辜。沈阳军区合并过来,地方更挤了,他们本着良善的心接纳,可是大帅的调令下来以后,沈阳军区的兵友始终拿怨恨的眼神看他们。连同东三省的事情,他们一致认为,大帅大概疯了。他们委座怎么看都不像是比沈阳军区马委员长更适合的,能好好协调两军的人。
这个年确实不好过。北平军区气压一直很低,北军丢了三省两城,主力军第三军丢了军长,济南军区几乎崩盘。大帅用三省换回的掌珠成了痴儿,主帅勤务班的小兵们吃饭时说起这事,都红着眼。三军战士心里神抵一般的北军最高统帅,看起来并没有被外界的指责压垮,却似乎已为院子里那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女子受尽情伤。
大年初一,值班员小周去小院当值。小院里的小姐不要喝药,送一碗洒一碗,一口都没喝下。大帅半身都被药汁浸湿,也不恼,只是不停哄,不停示意朱夫人再去端药。
小姐紧紧抿着嘴,使劲想把大帅推开,朱副官想要过来帮忙,大帅摇头制止。朱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