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长晋拭下颜中清泪,强撑了意志,平复了情绪,才是又握紧她腕子:“我知你是嫁了七哥。”
“你人在异域,却也消息灵通着。”
“这么大的事,也不予信上说。”长晋面有责难,而后才又轻叹,“不过你是这不把事当事的性子。于你眼中婚嫁本也不是个要事吧。若说七哥那是个有恒心的,一求六七年,总是把你求来了。我那时未与你交待,从采选之后,七哥他连年向父皇请旨予婚。父皇和延陵老王爷眼里只装着太子哥哥,才是将七哥的意思一次次打回去。”
“你既都清楚,那时怎地不告我?”
“我也要有机会告你诉。当时东宫那边要你要得紧,几次闹到了父皇那,七哥又是个不唸声的,我又不知他是真要娶你,还是冲着延陵家的势力去的。且你也没心情听这个……那时你心底存满了那姓文的酸书生,还能放得下什么?我先是以为,你不嫁东宫,便是嫁他了。”
延陵易笃韧的目光轻抬而起,泛着明华,陡然一笑,掩下所有落寞:“还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错过了最好的年华,终是要自己选夫才能将婚事应付过去。他们一个是学识渊博风liu不羁,一个是金骨贵命天姿凤章,我怎配得起?还不就是挑个不打眼倒也看得去的王爷,清清淡淡的把日子过实在了。”
“如今你倒也求实在了。”长晋笑着她,之前满目难色倒也由三言两语的说叨推掩下去,“忠贤敏善,都好着吧。善儿是跟了我,眼下还不错。你府上三个,可都好着。如今我特意将善儿一并领回来,就是为了她们四姊妹团聚。选个日子,都召宫里来凑一番,就我们自己人。”
“除了敏儿,余的都好。”延陵易偏过视线,攥着一角摆袖玩弄而起。
“敏儿那丫头怎么了?”长晋倒也一并忆起延陵敏。于夏国时还常与善儿说及那个好捏泥人的小丫头,是四人当中生得最有灵气的。见谁都是一脸笑,从未见她皱过半寸眉。
“是你走后的事。”延陵易垂眸半晌,眉角情难自禁地纠起,“那丫头人没了。”
长晋恍惚中未能醒神,怔怔脱言:“怎地?”
“我那时一犯妒,即命人杖毙了她。”言简意赅,她静静诉出口,未有情绪波动。然双眼已倦,浅浅阖着,“那丫头便是这般没的。”
长晋呼了口气,听罢心中反是更疑惑,哑声道:“我记着四个丫头里,你对那孩子期望最高。你常说喜欢她性子,你那赏罚分明我明白。只…你确下得去手?!”
“都是旧事了。”延陵易摇头惨笑,袖摆一推,即是想绕去话题,再不言及。这些许年间,不乏人叛她害她,然伤她最深的也是那延陵敏了。她不是没有给过那孩子生路,是她一逼再逼,终不得活。
由偏云阁而出,四面八方冷风汇聚,直入肺腑。
延陵易双腿已沉如墨,殿台九十八云阶,是要扶着青玉石栏才能勉强步下。上一次寸步难行,已是三年前,恰是那个丫头死去的那日。那一夜的风,也如此时的干冷,空气中弥漫着悲凉的气息,就那么安静的结束了生命,连一句解释都未有。她不过等的是那“对不住”三字,只那丫头说了,她便饶过她一命。偏她是比自己还倔强,纵连示弱的眼神都未留下。
人,僵直立于悬阶之上,声已冷:“善儿,你出来罢。”
身后柱壁玄关处缓缓绕出延陵善清丽素雅的身影,冷风撩起她宽展的袍袖。
她立在那一处,久未动。
半唇微颤,眼中写满了悲戚,寂寂凝着延陵易:“主子,方才与公主那些话,善儿都听到了。”
延陵易眉角轻抬:“我知道你在那影帐后面。你这丫头仍是同从前般喜好听墙角。”
“三年前离京时,善儿同主子说的那些话,主子一直记着吗?”
“你说不是你。”延陵易点头,苦苦笑着。
那一年春期因着书房走漏消息一事险些败露,宁嬷嬷叮嘱说身侧四个丫头中定有奸细。那时她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心思缜密如丝,谨言恪行又讨各家欢喜的延陵善。四个丫头中,延陵忠举止言行寒凉,最像自己;延陵贤多年伺候于澹台左右心思最单纯;延陵敏最聪慧,心灵手巧伶牙俐齿,最不似个丫头;然只有她延陵善最像个丫头,老实本分,主意不多,却是个极有城府的丫头。所以四人中,她必先疑她。
第六十七章 脸面
“当年,我初以为是你,便将你的名字添了钦定随嫁的名册。”忆起旧事,延陵易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复又垂眸,单手掠过她掌心,重重一握,“心思细腻如你,怎么不会明白我的意思?你忍而未言,直至临行时苦言于我,你并非是那叛奸之人。”
延陵善唇边浮起惨笑:“那时主子已然不再信善儿,予善儿一条活命,谴嫁夏地,已是至仁至善。善儿心里明白,都言主子薄情,然您对着我们这些丫头是会存下半丝情面的,从未念想过赶尽杀绝。也是因此…善儿未有怨恨过主子的猜忌。然…然敏儿她,从来是主子最信最喜,纵是对善儿您都指下一条活路,怎就不能要她活?!”她停了停,敛起眸中波光,忍而又忍,终是耐不下,声音已抖,“方时主子说自己看错人心连并着欠下善儿一个人情,问善儿要什么?善儿只说了一求,唯那一求。”
四更钟响,一波又一波的钟鸣由鼓钟楼传散。那声声闷重,记记敲心。
“善儿唯一求。若以日后主子拿了那丫头,定要保全她一命。”
延陵易愣下,念起往昔之言,如芒刺在背,微一旋身,伤口忽而被撕扯开,痛正以绵延。
随手一缕清风即是重不能承,苦不容堪。
“如此看来,是我失言于你了。”延陵易缓缓开口,每一声皆沉,“然那丫头…确是伤了我的心。能做的,我尽做了。这一条死路,也是她自己选的,我拦不下。善儿,我不骗你,我拦不住那丫头,她那性子比你我都硬,死也不肯解释半个字。我至少…至少留下了她儿子。”
“儿子?”延陵善眼中滚泪凝住,咬紧双唇,瞪圆了一双眼。
“是。”延陵易轻笑了番,疲惫地阖目,叹了一声,“那丫头真是个胆大心细的,竟瞒着我们生了个孩子。像他,更像她。”
“怎么会?”延陵善再亦控制不下,周身颤如筛粒,一抬袖子紧紧揽住石栏,膝方能不倒,泪瞬时凉下,“我那时劝过她,玩火必*,是要她适可而止。未料…未料那一件事上,她如此执著。”想是当年主子如此疼延陵敏,心事也全只于她一人说念,偏她还是要做出这等事,伤透了主子的心。
“可是我不够疼她?”延陵易苦苦自问,话中尽是落寞自嘲,“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叛我,伤我?!这天下,还未有人能如她一般伤我。敏儿,敏儿,你倒是要我如何对你。”言着一步步漫下石阶,裙角由风展起,身影前所未有的凄然落寞。
众人都说那个叫延陵敏的丫头心比天高,爬了主子心上人的床榻,才是触了延陵易的心痛。纯粹是咎由自取得了恶果。然,谣言终不过是水中花,虚幻的紧。延陵善如今明白了,那丫头…是逼得主子一步步退,退至无可再退,亦是伤寒了主子的心。
“主子。”延陵善忙追上两步,连膝带人一软,扒着廊壁垂垂跪下,泪洒满襟,“文少傅的事,是敏儿执拗。然…然善儿也不能要敏儿背着为奸逆叛的罪名候在九泉之下。她虽是一言不说,可善儿明白,她是有苦衷。那孩子的心是最软的,你要她伤人,不若自伤。”
“你…可是有要说的?”延陵易未有回身,扬袖于空中拂摆。当年她一走决绝,心中确如明镜,知道幕后之人的手脚,如今她终是肯说了?!
延陵善一时间怔住,胸中有话难言,俱是不能诉的苦衷。重重垂眸,凄凄而泣,摇头泪如雨下:“没有…善儿没有可说的。只望主子能多多念及那丫头的好。”敏儿已死,再多说一言亦是无用。敏儿已死,似乎一切也该由着她的一捧青灰洒尽。
“多年来,我常以记起她的好。”延陵易回声而道,她是要时时念及,才能对她儿子好。这些年,她对着那孩子,便能忆起那一双眸眼。那孩子越发像她,是样样随她,这才是要…看寒了自己的一颗心。
漫天的夜色似要淡去,最东面的天际藏蕴着某丝悸动,一轮半月空落落的挂了西天,东方再未能有它的处地。这昼夜相侵的光景,最引人沉闷,正如此刻,一颗心,微悬。
延陵易步及宫门,遥遥望见琼华宫门口打着明灯,四五个宫人围着一副单架低言轻语。
延陵府的轿子即是候在相对的北面。
延陵易入轿前朝着那一处多望了几眼,随口问着延陵贤:“这都要破晓了,公公们守在宫门作何?”
“主子。”延陵贤面有难色,忙打起轿帘道,“咱回去再说吧,此处不是个说话的地。”
“倒是何事,要你这般心惊胆战?”
“死人了。”延陵贤一垂头,咬牙惨道,“那个被夏国皇帝拉去的棠卿夫人,死了。”
延陵易眸子一沉,即是由软轿中掀了角帘子,瞧着那四五个公公围聚的方向道:“架子上抬的恰是那夫人的尸身?”
几个时辰前,还是纵歌起舞夺了含元殿上所有臣工注目的女人,如今已冰凉着身子搁在这琼华宫门口吃风。延陵易虽无讶异,却也由心底生了一叹。
“身上都是伤,倒也不知道那夏国皇帝是人还是魔。好端端的夫人,不过一两个时辰就折腾得没了气息。”延陵贤忍不下,低着声音抱怨,“听公公们说,是被来回折磨了番,痛得实在受不住,才咬舌自己了结的。人凉后,裸着身子就被丢出了琼华宫,外间守夜的几个公公看不下去,才用席子裹了抬出来,这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往哪送。就这样回了五爷那里,如何能交待?!”
“好了。”延陵易一闭眼,沉声道,“既与你无关,便不该是你叨念的,余得也不是你操心下的。”言罢再抬眼,忖度了番,即是由轿中而出。
这天色一丝丝放亮,夜,再不如之前墨沉。
延陵易走近那由席子包裹住的尸身,未出手揭下探看,只问周边立着的小公公:“五爷那边知道消息了吗?”
“筵还未散,皇上说五爷在宴上喝得多了,即要五爷去闭室抄经醒酒。这时候,五爷定还未出闭室呢。然已有公公去向皇上问话,就是迟迟未有回音。我等皆是在这边候着。只可怜了这位娘娘了,不说狼狈的迎在风口上,连身蔽体的衣服都未有。人死了,还要受这份罪。”
延陵易一回身,吩咐着延陵贤道:“回偏云阁向长晋公主讨个主意,就说看在她五哥的脸面上不能让棠卿无衣遮体的送回去。”
第六十八章 狼狈之奸
偏云阁的香堂间,只架着一炉炭火,周遭极是寒凉。
一角软榻上覆下帐帷,靛青色的纱绸乱了人眼。长晋瘫坐在不远处的蒲团之上,身子发软,声声低泣着。她不敢靠近,连瞧看一眼都不愿。
这堂间极静,长晋是怕引了崇毅注目,才选在这临着礼佛殿的香堂。内无宫人侍应,若要予那可怜的女人一袭装束,尚需亲力而为。
几个公公将人卷着席子搁置在墙角的硬榻上,即是被谴了下去。
长晋事先命宫人于此堂添了炭,她说这天太寒,怕棠卿走得辛苦。
延陵易临着床榻坐稳,她还未有怕过什么,死人见得多了,最多的尚属自己亲手处死的那些个。如今对着棠卿,应是毫无知觉。她与自己无怨无仇,二人便也连照面都未打过。若不是在琼华宫门口实以看不下去,她断不会插手。
一手持着湿热的巾帕,另一手轻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