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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所抱负的青年人就是再有独立的思想,也不想把个人的意愿建立在为阳光雨露不能接受之上,成为阳光雨露不欢迎的人。
他们能够在偷偷摸摸的时候,把各自的美好理想和真实情感都毫无保留袒露给对方,在世俗看来,虽然可以算是在时代精神羁绊下的一种相互偷情行为。而能够在虚假大行其道,奇Qisuu書网大伪为那个时代精神的主旋律的反作用下,相互把各自内心的情感真诚地袒露,岂不是比从历史的俗眼中所窥探到的世俗意义上的偷情男女,在相互之间并不存在什么袒露真情,而只不过袒露各自丑陋的本能的行径形成泾渭分明的对比。这无疑也是当今置身于所谓情感世界的男女;把已经充满戏剧化的情感,演义得更加充满肥皂剧般的通俗了的情感男女们,只有叹为观止,而绝无法比拟,更难以与之望其项背的。
他们虽然是偷偷摸摸约会,虽然在各自的心里翻江倒海地升腾燃烧起欲望的本能,却没有把各自埋藏在心底燃烧的欲望通过通俗意义上的沸腾而蒸发、喷涌出来,或者说,他们那不断在内心蒸腾的情感,还没有接近蒸发、喷涌的沸点,就更别说达到通常爱恋着的男女受本能欲望的驱使所必然经由突破男女关系的非正常底线。如果真是达到或突破了男女情感沸腾的底线,而真的演进成一般意义上的男女私情,也便不会把那刚好属于他们之间美好情感的东西,埋藏在心底燃烧,愈燃烧变得愈紧密得难以解开的情感之结。
游东方与苏醒梦虽然不是一个村子的,但从小学一年级到中学,他们就一直是同班同学。他们所在的学校,坐落在一个由天然三角图形构成的巍峨山脉的半山坡上,他和她家,各处于被山脉分隔成——以学校所在地半山坡为中心的坡里、坡外的两个山旮旯。
在那看似坡里、坡外的周围,仍然还有层峦叠嶂,形态各异的小山,把他们各自的家层层叠叠地包裹着。两条不同的小路,成了他们上学时从不同方向走来,却同样需要深一脚浅一脚的功夫才能完成蜿蜒跋涉,到达他们共同目的地的唯一途径。
与许多不同的山间小路一样,那既是历代能工巧匠,用当地盛产的顽石,经过多如牛毛的日子,巧夺天工的杰作。也是由一辈又一辈的山里人,借助代代交替的脚掌摩擦手掌攀爬始成。被无情旋转的年轮之神摇曳着的除了那些山间小路之外,还有被痛苦的命运痛苦得茫然木讷犹如木雕泥塑的山里人的命运之舟。
每当雨后的太阳一旦从山谷斜射到石阶上,小路的石阶便会自然地向太阳折射出缕缕微弱油汪汪的光亮。千百年来,正因为她是折射给充满博爱精神的太阳,也便有了与太阳交相辉映的循环往复的油汪汪生机。
经过曲曲弯弯延伸到达学校的小路们,一旦到了学校,仿佛像是完成了它们的交汇使命,行人们要想再寻找别的路径走出大山,则必须经过用形态各异的石头堆砌而成的操场矮墙外——那也是被山里人称之为大路的,从山坳延伸向山口的一条跨度不足三米的坑坑洼洼的山岭公路,它自然不自然地成了人们从这里去比较遥远的乡场,十分遥远的县城,乃至只可想象却难以企及的省城的咽喉。
游东方要翻过两道山,再穿过那条许多同学都必须经由的季节小河才能到达学校。苏醒梦除了要走一段不是太远的山路外,则同样要蹚过那条时而深,时而浅的季节小河。
在大雨滂沱的时候,他甚至无数次地绕道,涉过苏醒梦上学经由的小河下游的对岸去,目的无非是为了期待她的到来。虽然在他的心底无数次地以醒着的姿态,梦着的情感期待与她一起过河,甚至可以拉着她的手,与她一道蹚过那条时而平稳得让人顿生天然醉意,时而湍急得让人浑身立刻怵惕得不由颤抖的季节小河。
为此,他真的每天都有些渴望大雨滂沱,那样,他就能天天拉着她的手蹚过小河,但毕竟那样的时间不是太多,就算总是有那样的时候,古老的索桥往往是大人们和女孩子过河的最佳选择,虽然河水没有想象那么深,冬天大雨时节,还是没有人敢从河下涉水穿越,只能从桥上过,因为冬天从山谷涌入季节河的水是冰凉彻骨的,它只是挡不住为数不多的顽皮的男孩子和对游东方苏醒梦的诱惑。
她在小学时就当班长,他一直是学习委员,她尽管天资聪明,勤奋努力,但学习成绩却始终不如他好。体现在他们之间的那分莫明情感,起始于小学三、四年级。她是细心的女孩子,对他的心思,不但感同身受,也成了她铭刻心底,慢慢升腾起一个不谙男女之情的少女,对于一个同样不谙男女情感的少男的最初好感。
记得他们在河边,他问她:“你的名字怎么怪怪的?”
“你的名字还不也是怪怪的,游东方,好像你真的能游遍东方似的。”
“我出生的时候,太阳刚好出来,我爸问我妈,起个什么名字,我妈头冲着东方,望着刚刚升起的太阳说:‘就叫东方吧’!”他说这番话时;显得多自豪。
她噗哧地笑出声来说:“你妈在生你的时候,太阳刚升起来这倒有可能,至于头冲着东方说,就叫东方吧,这似乎不太合乎逻辑,再说了,她是头冲着东方说,还是头冲着西方说,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实在不太合乎逻辑。照你这么说,她头冲着东方就给你起名叫游东方,既然她也是在望着太阳说的,也该给你起名叫尤太阳,还有,如果你妈生你的时候头是冲着西方,或者说,你妈生你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你岂不是就叫尤偏西,或尤西方了,如果是太阳要落坡的时候生的你,你岂不就叫尤落坡了?”
望着苏醒梦抿着小嘴笑得甜甜得意的样子,游东方执拗地说:“我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反正是我妈说的。”
游东方每当与人提起母亲,特别有谁如果在提到他母亲的时候的表现他是很在意的。只因为苏醒梦对于他来说显得过于个别,对于她在提到他母亲时似乎有些欠缺尊重的表情也才特别的不予在乎。
他提到她的名字,苏醒梦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妈先做了个梦,说送子娘娘给她送儿子来了……当她再醒来之后,好像我就出生了,却偏偏是个女孩。结果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呵,真有意思,做梦都想生一个男孩,结果还是生了女孩……醒梦,梦醒?我总觉得还是叫梦醒好!什么时候把她改了。”
在那个瞬间,游东方心里说:如果你不是个女孩,也许我们就不会相处的这么近了?而苏醒梦在略作停顿后突然说要把自己的名字改了,立刻把他急得直跺脚:“女孩才好!女孩才好!”
苏醒梦似乎没有明白游东方的意思,两眼直勾勾地打量着游东方的表情不解道:“什么叫女孩才好呀?”
闻听此言,在一时间里把个游东方臊得面红耳赤,他急忙改口道:“不,不,我是说,只有女孩才配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对于女孩来说才恰到好处。”
“不,梦醒好,还是改过来。”
“改啥嘛,就叫醒梦最好了。”
“我怎么找不到好的感觉?”
“你想呀,做梦不醒多好嘛,醒了还继续梦,一直梦着,梦着,再梦着,梦着理想,梦着希望,梦着前途,梦着美好的未来。不管是人生的追求也好,理想也罢,没有梦想能有这一切吗?这也是人生的一种崇高的境界呢。多好呀,如果我们总是处于一种无奈的生活之中,而不能在梦境中释放我们的理想,追求、抱负,总是被现实的烦恼左右着,人生该是一种多么大的无奈和不幸。其实,我做梦就是怕醒。”
“为什么?”
“一旦醒了,岂不又回到现实中来……”
他本来应该说又回到残酷的或活生生的现实中来,他却没有那么说,因为他不想给她带来精神上的烦恼。
苏醒梦正听得出神入化之际,游东方却停止了。
她面带饥渴之状问道:“怎么,完了?”
“梦一旦醒了,岂不就完了。不完,还能怎么着,而完了的梦还有美感可言吗?”
苏醒梦还是坚持道:“反正我觉得不对。”
“为什么?”
“人怎么能总是与梦相伴呢?”
“为什么不能?”
“还是该在梦中醒来才对。”
游东方说:“这看怎么说。”
“怎么说?”
“我觉得做梦不但是人生的一种难能可贵的境界,也是人生的一种莫大的追求,和很高或更高——与更高远的追求相伴生的可以让我们为之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一种别样的境界。”
“你还别说,你这种说法虽然新鲜,却不无道理,甚至也不乏蕴含某种人生未知的哲理。”苏醒梦虽然嘴上说得如此平淡,其实内心对于他此番见解真不能不说有些暗暗佩服了。
对于苏醒梦的评价,虽然那样的评价并不见得让游东方感到有多到位,就像他的所谓道理也不见得有多深刻一样,如果这样的道理真的能够算是道理,最多也就是一个道理或人生哲理在初具人生雏形的他的身上的雏形体现而已,当然,这也不能不让游东方显得有些沾沾自喜。他之所以不能就此深入地论述下去,那是因为此时的他,还不能就一个朦胧的道理或人生哲理展开论述,就像他的理想还只是个雏形一样,对于刚刚萌动雏形的理想也好,梦想也罢,他只能在他心中的维纳斯般的女孩面前有所保留,这无不像是他有意要在她面前有所保留他的深沉与自尊或美好的男子汉的形象似的。为此,他不是就他的与关于梦的相关说法或道理展开,而继续使他的关于梦的见解在她的心灵升华。因为他对于偶然的灵感萌动而来的东西虽然已经得到了她的颇具赞美韵味的评价,但他却无法再将其升华,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因为他也根本就无从再就他的关于梦的说法展开论述,因为此时的他,也就是局限于如此的人生层面而已。游东方不得不转换话题,虽然还是像是接着前面的话题,其实已经与前面的话题没有太多的联系。
他继续道:“我记得,叫梦醒或梦省的人很多,还有什么桂醒,初醒,盼醒呀等等不一而足,还有一个很大的人物就叫什么梦省,很多人的名字就是喜欢跟风,唯独没有听说过叫醒梦的,而且这个名配你这个姓实在太美妙了,哪怕一般有多大学问的人,也不一定能起出这样的好名字来。你如果改成梦醒岂不又多了一个与人雷同的名字,重复别人的东西也缺少创造性嘛。要我说,只要是父母给的就是好的,还是不要改了,再说,梦醒和醒梦相比难道不是醒梦更自然也更有诗意吗。”
苏醒梦对游东方的此番见解不但在内心深表认同,也由此而在揣度着什么……
她把两只毛茸茸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用两只手支在下巴上摇晃着略微显得有些清瘦但却遮掩不住,只是因为对于异性或她的心上人所特意折射的艳丽、妩媚,和大凡到了像她这个怀春季节的女孩都会自然天成的红润而羞涩的面颊,羞羞怯怯地说:“那我就听你的,不改了!但依我看,还是叫梦醒好,醒梦有什么学问嘛,我爸爸最多念了还不到两年书,就是因为我妈告诉他做梦的时候梦见生的是儿子,醒来的时候却偏偏不争气地给他生了个女儿,如果这个名字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那也是歪打正着,依我爸爸的意思,还不是继续做着生儿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