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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钱总管还好,一提聂青就火冒三丈,板着脸不说话。
慕容云舒睨他一眼,又看向钱总管,怎么回事?
“事关钱庄的商业机密,没有小姐的首肯,我不敢贸然向外人泄露。”钱总管一脸公事公办地说。
慕容云舒了然地点头,道:“以后他想知道什么,直接告诉他便是。”皇上派他来监视汇丰钱庄,若什么都监视不到,那只会显得做贼心虚、欲盖弥彰。
“可他……毕竟不是慕容府的人。”钱总管很是担忧,该人可是活生生的朝廷间谍啊!
慕容云舒微微一笑,特云淡风轻地说:“没关系。以聂大人的商业头脑,就算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密,也闹不出事来的。”
闻言,聂青眉角直跳,杀气腾腾地看向她,视线不巧碰到那对古筝耳环,杀气顿时凝在半空中,散了,然后,一脸阴郁地扭头看房梁。
钱总管则作恍然大悟状,频频点头,嘴里还念叨着,“早知道聂大人是如此水平,我也就不用大事小事都瞒着他了……”
聂青一听就火了,偏偏敢怒不敢言,只好对着房梁重重地‘哼’了一声。
慕容云舒只当没听见,又问钱总管,“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事……”钱总管顿了顿,看一眼聂青,又看向自家大小姐,见她点头首肯,于是继续说:“名剑山庄已经开始动用那五千万两白银了。”
“做什么?”
“听说打算运往蜀州梁王府,兵分五路,由镇远镖局押镖。”
慕容云舒闻言微微抿嘴,眉目轻颤,一丝笑意从深不见底的凤眸中流转出来。
时机,终于到了……
正文 第二十四章:借刀杀人
钱总管对那种高深莫测的笑意再熟悉不过了,立即笑问:“小姐打算怎么做?”
“具体分哪五路知道吗?”慕容云舒不答反问。
“知道。”钱总管将五条线路巨细无遗地一一陈述。
慕容云舒听完轻轻颔首,然后低眉沉思,半晌后抬头说道:“自从父亲过世后,慕容府就与道上的朋友疏远了,这不是好现象。”
钱总管闻言一惊,而后面露了然,脸上接着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笑,“小姐的意思是……”
“借这个机会,向道上的朋友打声招呼,联络一下感情。”慕容云舒说得甚是轻描淡写。
“好,太好了!”钱总管拍手叫绝,“小姐这招借刀杀人真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向名剑山庄讨回了银子!”
慕容云舒抿抿嘴,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喃喃道:“写信也是很费力的……”
钱总管额上那两条花白的眉毛颤了两颤,嘴角动了动,终究只在心中叹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姓慕容的,没一个勤快人,好在个个聪明绝顶、手腕高明,大事小事只需动一动手指便能摆平。大概,脑子好使的人,都懒得使手吧。
主仆两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话说一半,一会儿心照不宣,听得聂青稀里糊涂,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连总管说话都这么高深莫测,慕容府就没一个正常人吗?
慕容云舒依旧当他是空气,吩咐绿儿准备文房四宝。
钱总管则好心解释道:“小姐的意思是,把镇远镖局将押运白银千万两途径‘贵宝地’的事分别告知那五条道上的朋友,哦,也就是山贼、地霸、土匪之类的,借他们之手取回那五千两白银。”
聂青目瞪口呆,“让山贼帮你们打劫?”
“不是帮我们,是帮他们自己,那些银子,谁抢到归谁。”
“……这对慕容府又有什么好处?”虽然他想不到这样做对慕容府有什么意义可言,但据他有限的经验所得,某复姓女子绝不会做损人‘不’利己之事。去掉‘不’字,倒是她的一贯作风。
钱总管无力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到底是没有商业头脑的年轻人啊,不比我们小姐有智慧。”
聂青臭着脸冷哼,拍马屁就拍马屁,贬低别人做什么?!
钱总管似乎已经被他‘哼’习惯了,见怪不怪地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慕容府结交的那些山贼,都是很讲义气的,他们成功打劫镇远镖局之后,就会记得小姐的恩情,下次我们慕容府的押车从他们山头路过时,就不会被打劫了,运气好,还能蹭上几坛酒。想当年我……”
聂青懒得听他忆往昔峥嵘岁月,直接打断惊奇地问道:“你们还与山贼有交情?”
“这有什么好奇怪,干我们这一行的,是人都能攀上三分交情。”钱总管特自豪地说。
聂青觉得自己简直出现了幻听……
两人谈话间,慕容云舒已经把五封表达‘长期友好合作关系’的信写好,交给钱总管,“即刻派人送去。”
“是。”钱总管领命离去。
慕容云舒揉了揉手腕,看向没有离去之意的聂青,挑眉问:“还有事?”
聂青盯着她沉默了几秒,才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官匪不两立。”
慕容云舒一怔,道:“你想退出?”
聂青嘴角颤了颤,幸好没说‘有他没我’,否则就不可挽回了。“慕容府现在代表朝廷,与山贼来往,有损国威。”
“损国威与损国库之间,你会选择哪个?”
“当然以国威为重!”
“但我是商人。”商人利为先。
“你现在也是朝廷命官。”银监官能与丞相平起平坐,不容小觑。
“所以我替朝廷省银子。”顿了顿,慕容云舒又道:“据家父的经验所得,与山贼交好能够节省很大一笔‘意外损失’。”
聂青风中凌乱,家父的经验……家父……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女!
*
不出半月,镇远镖局五趟镖先后被劫的消息便传开,引起无数轰动,传言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
听说,镇远镖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盯上了,只要一走镖就会被劫。
听说,那个不该得罪的人就是魔教教主。
于是乎,镇远镖局一夜没落,再也没人敢与之来往。
而名剑山庄做贼心虚,丢了五千两白银也不敢宣扬,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咽。
“这下名剑山庄与镇远镖局可真成苦命鸳鸯了!”绿儿哈哈大笑。
慕容云舒向来对于这种傻乐行为采取不予理会态度,继续看泛黄的老旧医书--《上古岐黄》--找寻有关夺魂丹的记载。
“小姐,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绿儿不满地对着她哇哇大叫,存心打破她‘事不关己’的态度。
慕容云舒心知她若不说点什么耳根子是无法清净的,于是抬起头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大家认为那个不该得罪的人是魔教教主?”
“因为镇远镖局的女儿林水儿抢了魔教教主的未婚妻的前未婚夫啊!”绿儿一口气说完。
慕容云舒淡淡看她一眼,“不饶口吗?”
“……很顺。”
“拆散一对成全两对,林水儿这是积德。”说完这句,慕容云舒低头继续。这已经是第十九本古旧医术了,依然没发现只言片语是与夺魂丹有关的。莫非她当真注定袖颜薄命?
绿儿猛翻白眼,用极‘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无奈地说道:“小姐,她抢了你的前未婚夫。”
慕容云舒黛眉微拧,更正道:“不,是她捡了我不要的旧鞋。”曾与方鸿飞定过亲,是父亲这辈子最大的失误,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她从来没想过与林水儿计较,镇远镖局这次的劫难,纯属咎由自取。明知道名剑山庄那数额庞大的五千万两白银是不义之财,还与之狼狈为奸,关门大吉也是活该。
正文 第二十五章:说书的祖孙
久旱成灾的金陵终于迎来六月的第一场雨,暴雨滂沱,天上像倒水一样哗啦啦的下了一整夜,次日破晓时分才放晴。一场雨洗去一层热,迎面拂过的风终于褪去燥热,带上了几丝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足不出户的慕容云舒也终于踏出家门,踩着有些泥泞的路,带着绿儿上街走走。兴许是难得降温的原因,金陵的大街今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小姐,我们去茶楼听人说书好不好?”绿儿指着前面一家人满为患的茶楼兴奋地说。
“好。”慕容云舒一口答应,徐步朝那边走去。
绿儿喜出望外,“小姐,你终于也对八卦感兴趣了?!”
“我对茶感兴趣。”慕容云舒边走边说。
“……”她早该知道,像小姐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当然也不会食人间的八卦。兴许天上的八卦能不能勾起她的兴趣,可是到哪里去弄天上的八卦呢?忽然,绿儿灵光一闪,笑嘻嘻说道:“小姐,牛郎织女马上就要相会了哦。”
“嗯。”慕容云舒只淡淡应了一声。
绿儿扼腕长叹,连天上的事都不感兴趣,难道想听地下的?不可能,小姐连神的帐都不买,怎么会买鬼……嚯!大白天的,瞎想什么!绿儿连忙甩头,在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没有鬼没有鬼,可越想越怕,眼角一晃,忽然在斜前方看到一张白得不像话的脸,当场陡然尖叫起来,“鬼啊!”
慕容云舒闻言止步,轻淡的眉宇稍稍拢起,不咸不淡地看着她道:“我今日才晓得你还有当灵媒的潜质。”
绿儿回神,看清那张死人白脸后,顿时松一口气,埋怨道:“凤公子,您不在华佗山上呆着,怎么跑来大街上吓人了?”
凤城闻言,额上顿三条黑线,学她的口气说道:“绿儿姑娘,你不在慕容府内呆着,怎么跑来大街上被人吓了?”
绿儿大囧,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救助地看向自家主子。
慕容云舒朝凤城微微一笑,道:“凤公子,又见面了。”
凤城细细打量她片刻,欣慰地说道:“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慕容云舒青眉一挑,不置可否,“喝茶吗?”
“刚喝完。”
“那再喝一杯。”
“茶多伤身,你可以请我喝酒。”
“听说茶楼免费供应白开水。”
凤城失笑,“敢情你是舍不得酒钱?”
“放心,诊金少不了你的。”说完,慕容云舒缓缓走进茶楼,睨了大堂一眼,最后向二楼走去,在靠窗的空座上坐下。正对面是一对说书的祖孙。
凤城在她左边悠然坐下,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替你看病的?”
“是毒。”
凤城再次失笑,“你的强迫症相当严重。”不管什么事,总要按照她的想法来,连个说法都不放过,真的和惜月很像。虽然不是同一个人,但,能遇上如此相似之人,该要多大的运气……可惜他的运气早在多年前已用完。
造化,真会弄人。
凤城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那笑容看在慕容云舒眼里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好似眸子上蒙了一层乌云,怎么笑都不见天日。她稍稍蹙眉,又多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个时候,你不去西州少林寺,却出现在金陵,除了替我解毒,我想不出其他原因。”更何况,楚长歌此时必然已从锅厨子那里得知了她中毒的事,会找来医术最好的凤城替她解毒是意料之中的事。其实她当初让锅厨子送信给他,也正是这个用意。
“那你应该也知道是谁让我来的。”每次提到楚长歌,凤城都会有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无奈与悲愤之感。为什么不管什么事楚长歌总能先他一步……
慕容云舒没有作声,低头默默喝茶,算是默认了。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