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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冒着在夜空中划过一条条闪亮尾巴落进城内的火箭,从近处的水井取来水,向燃烧着的房屋泼洒。
其中也有一些运气不是太好的人,在跑出房屋后,被落下的箭矢射中,惨嚎着栽倒在地上。
一小队辽军跑下城墙,组织着城内百姓救火,而更多的辽军则是守在城墙上,向城下的宋军盾阵射出一蓬蓬的箭矢,压制着宋军弓箭手对城内房舍的破坏。
箭矢如雨,宋军被压的躲在盾阵内,连探一下头的机会几乎都没了。
在出战前,董飞虎得了王晋的指示,知道这只是一次佯攻,见城上辽军箭矢射的急,他高喊了一嗓子:“辽军防备严密,难以攻破城墙,暂且后退!”
这一嗓子,与其说是在对身旁的宋军在喊,倒不如说他是喊给城头上的辽军听的。
随着董飞虎一声令下,盾阵缓缓的朝后退去,在辽军箭矢的追射下,退到了箭矢的射程之外。
一次佯攻,冒着细密的箭雨向城了一轮火箭,就是这次董飞虎率领的宋军唯一的功绩。
对这个结果,董飞虎多少感到有些不满意,可王晋却好似相当满意,毕竟这次佯攻,只有数十名宋军在辽军的乱箭中受伤,并没有官兵死亡,如果一整晚都保持这样的状态,等到杨荣来到易州,他也好向杨荣交代。
整个晚上,自从董飞虎率人对辽军发起一次佯攻之后,王晋又命令西塞军重甲兵对易州城发起了数次进攻,几乎是每半个时辰,就会有一队宋军投入战斗。
城上的辽军做好了与攻上城头宋军肉搏的准备,可每次攻城的宋军却都只是到了距离城墙还有五十多步的地方就停下来,好似在故意吸引辽军向他们射出箭矢似的,列起盾阵承受着辽军弓箭的袭击。
一旦辽军停止向城下射箭,这些宋军就会又向城内释放出一蓬蓬如同流星般绚丽的火箭。
从夜晚宋军发起攻城,到天色蒙蒙的亮了起来,宋军的攻城几乎是片刻也没停歇过,可他们的脚步却是半步也没挪近到距离城墙五十步以内的地方。
晨曦穿透夜幕,向大地投射出第一抹光亮。
城下的宋军已经退了,在城外的地面上,插满了夜间辽军射出的箭矢,城内燃烧着的大火也已经扑灭,一些民居的残骸还冒着滚滚的浓烟。
辽军守将一手扶着城垛,熬的通红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城外列出方阵的宋军。
整整一夜,在宋军的连番攻城下,他是连片刻合眼的机会都没得到,大脑都感到有些混沌了。
宋军已经退了,脸色熬的有些苍白的辽将心内松了口气,对一旁的副将说道:“你且在这里盯着,一旦宋军攻城,即刻向我禀报!”
副将应了一声,在主将离开后,站到了主将刚才站着的位置上。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推移,城外的宋军始终没再对易州城发起攻击。
而就在此时,城内有十多个身穿百姓服装的汉子,正躲在一间民居中商议着什么。
“大哥,方才我出去探视了,昨夜大军连续攻了一整晚的城,城门附近到处都是烧毁了的房子,此时城内已是乱作了一团。”几人正商议着,一个大约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轻汉子推门走进屋内,进屋后,他探头朝门外张望了一下,在关死房门之后,才对屋内一个三十多岁、体格很是魁伟的汉子说了这么一句。
体格魁伟的汉子拧着眉头,在进门的汉子说过这番话之后追问了一句:“辽军此时对城内的管控有没有松懈一些?”
刚进门的汉子摇了摇头,脸上多少带着些许失望的说道:“昨日一直跟着我等的那队辽军还在街口,这个时候若是出去,恐怕我等会是自投罗网!”
魁伟汉子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们正是头一天扮作百姓进入易州城的夜刺营官兵。
十多个人刚一进城,甚至都还没来及观察城内布防情况,一小队辽军就盯上了他们。
发现被辽军盯上,这十多个人放弃了在城门口晃悠、摸清辽军布防趁乱将城门打开的打算,进入了城内纵深的街道。
那队辽军虽说并未对他们实施抓捕,可也没放松对他们的监视,一路跟到了城内。
在城内逗留了一天,眼见天色快要擦黑,这十多名夜刺营官兵打算离开易州城,向王晋呈报城内情况的时候,那队一直尾随着他们的辽军将他们拦住,禁止他们离开城内。
城内客栈多因宋军围城关了门,十多人没有办法,只得掏了些银两,在城内找了户人家暂且寄住。
王晋指挥城外的宋军攻了一整夜的城,而这十多个潜入城内的夜刺营官兵,却没办法与外界联系,心内不免是感到十分焦躁。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坐在民宅里商讨着该如何打开易州大门的时候,田威已经领着一队换上了辽军衣甲的西塞军铁骑从容城方向出发,向着易州赶来。
城墙上的辽军与城外的西塞军重甲兵遥遥对峙,在他们之间,是一片插满了箭镞的空地,双方都没有再发起攻击,都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第97章 攻破易州
太阳越爬越高,已是临近正午。
围在易州城外的宋军分散开来,三五成群的砌起了锅灶,已经开始生火造饭。
城内的伙房也给守城的辽军送上了饭食,双方官兵捧起饭碗,战场上的气氛也暂时缓和了一些。
就在双方官兵吃饭的时候,宋军阵营突然乱了起来,许多身披重甲的宋军拖拽着长矛,怪叫着四处狂奔。
在宋军大阵中,一些将领骑着马,高声呼喝着,好像在极力阻拦着官兵骚乱。
宋军骚乱,这个时候若城内辽军派出主力出城掩杀,绝对是最好的战机。可辽军守将熬了一夜,此时正在睡觉,副将又不敢擅自做主,只得命人前去把主将唤醒。
这一耽搁,最好的时机被耽搁了过去。
守城辽军主将刚被唤醒,才跑到城垛边观察城外宋军动向,他就看到从宋军阵营后面杀出了一队辽军。
领先的辽将挥舞着手中大刀,在宋军中一阵厮杀,带着数百名辽军铁骑从宋军背后杀出,径直向着易州城奔来。
“涿州耶律威前来增援,快开城门!”领着数百名辽军冲到易州城下,那辽将高声向城头上的守军喊了一嗓子。
守城辽将并没敢立即开门,他不认识这个耶律威,更没想到过涿州城会派兵前来救援易州。
城头上的辽将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城,宋军大阵已经止住了骚乱,许多宋军列起了方阵,朝着城墙方向推进了过来,看样子是想要把这队从后面杀过来的辽军给歼灭在城墙下。
“开城!”时间紧迫,已不容辽将多想,他把手臂一挥,终于还是下达了将城外辽军骑兵放进城内的命令。
城门缓缓打开,就在两扇城门刚刚现出一条仅仅能够容纳一人进入的缝隙时,那位名叫耶律威的辽将双腿一夹马腹,纵身冲进了城内。
跟在耶律威身后的辽军重骑兵也纷纷涌进城内,守卫城门的辽军在他们进城的时候闪到一旁,目送着这队骑兵从眼前奔过。
就在这队骑兵快要全部进入城内的时候,一个辽军骑兵突然提起手中马枪,朝着站在一旁的守门辽军刺了过去。
“不好,他们是宋军!快关城门!”一个守门辽军被马枪刺翻,守卫城门的辽军顿时乱了起来,其中不少人高声喊叫了起来。
身穿辽军衣甲的宋军骑兵突然发难,守卫城门的辽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仅仅只是片刻光景,城门就被这队宋军占领。
“田威在此,易州守将还不快快前来受缚?”带领这队骑兵的将军挥舞着手中大刀,领着一队骑兵径直冲上阶梯,朝着城墙上杀了过去。
一群辽军涌到阶梯出口,竖起长矛企图阻挡这队骑兵杀上城墙。
田威手中大刀翻飞,在快要冲上城墙的时候,大刀向前一划,平平的划出了一条半弧,将阻拦在前面的辽军手中长矛拨到一旁,战马四蹄一扬,径直冲进了这群辽军之中。
跟在他身后的骑兵紧接着冲上了城墙,骑着战马,在城墙上赶杀着守城的辽军。
辽军主将见宋军攻破城门,肠子悔的都青了,可此时后悔已经无用,他眼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战死城上,要么向宋军投降。
投降,对一个忠勇的战士来说,那是极其艰难的选择,辽将眼睛微微眯了眯,大喝了一声,挥舞着手中大刀,迎着田威冲了上来。
见辽将冲上来,田威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双腿向马腹上一夹,策马迎着辽将冲了上去。
一人一马刚一交错,辽将抡起大刀,拦腰朝着田威劈了过来。
田威也不闪避,只是把手中大刀朝前猛的一递,随着“噗嗤”一声轻响,刀尖径直扎进了辽将心窝。
心窝被大刀扎中,辽将身子一震,手中的大刀也止住了劈向田威的势头。
“下去!”大刀扎中辽将,田威大喝一声,双臂猛一用力,将那辽将挑了起来,向着城外甩了出去。
辽军主将的身体凌空飞了出去,就好好似一只装满败絮的麻包,越过了城垛,掉落在城墙脚下。
城墙上乱作一团,跟在田威和他这队骑兵身后冲锋的西塞军重甲兵此时也已涌进了城内。
当先冲锋的,正是手持熟铜棍的董飞虎。
杀进城内,董飞虎手提熟铜棍,带着一队兵士冲上城头,帮着田威剪灭城墙上的辽军,而柳素娘则带领夜刺营和更多的重甲兵向城内冲去,与城内冲出的辽军展开厮杀。
宋军如同潮水一般涌进易州,辽军被冲进城内的宋军逼到城中的一个角落里,还在拼死的抵抗着。
早先进城的十多名夜刺营官兵听到城内骚乱,连忙跑出门,一见城内乱了起来,大批宋军涌进城里,赶忙欢叫了一声,朝着涌进城内的宋军奔了过去,跟着宋军追杀被渐渐压缩起来的辽军。
攻进了易州城,王晋并没有进城,他带着中军守在城外,不时的翘首朝着东方张望。
一片片翻飞的旗帜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宝蓝色的旗帜就像是澎湃的海涛一般奔腾翻舞。
那片旗帜越来越近,当王晋看到旗帜上绣着的大大“杨”字时,嘴角漾起了一抹满足的笑容。
西塞军重骑兵回来了!
杨荣领着重骑兵和红秀骑,返回了易州城外。
队伍离易州城外还有一两里的路程,王晋就策马迎着队伍奔了过去。
“大人!”快到队伍近前,王晋刚看到杨荣,就高喊了一声,翻身跳下战马,步行着朝杨荣跑了过来。
“怎样了?”见了王晋,杨荣一脸笑意的向他询问起易州战事。
“回禀大人!”王晋双手抱拳,对杨荣说道:“依照大人计策,易州守将果然中计,打开城门放田威等人进入,眼下易州城已是被拿下了!”
“好!随我进城!”听说易州城已经被拿下,杨荣满意的点了点头,朝身后一招手,率先策马向易州城奔去。
领军进入易州的时候,城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宋军官兵正抬着一具具尸体,把这些尸体堆放在一处。
所有的尸体,在战斗结束后都会被掩埋。
这是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为的不仅仅只是让战友和敌人都能入土为安,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尸体腐烂引发瘟疫横行。
又是一次没有俘虏的战斗!西塞军重甲兵把辽军逼近到城内角落,辽军并非不想投降,而是西塞军根本不会给他们机会投降。
绝望之下,辽军只能拼死相搏,最终全部战死在易州城内。
“大人!”杨荣骑着马,正在城内街道上走着,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的柳素娘策马